第七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亏得游石珍眼捷手快,横臂一拦,将穆大少险些蹭了地的脸给挽救了。五指一张,本要朝那张俊雅面容掮打下去,看能不能把人拍个清醒,但下不了手!

    穆大少的脸色极差,蹭掉浅浅胭脂,唇上几无血色,身子仿佛极不舒服轻蹙,紧闭双眸,他是没晕,却费劲忍痛似。

    更惊心动魄的是,游石珍发现他身上嫁衣不仅红,还红得渗出鲜血!

    “受了伤为何不说?!”脑中想到的只有这可能,冲出口便是咆吼。“我没不、不是”

    穆容华痛到细细抽搐,话都说不齐全。

    他欲扯住意志,但疼痛在腹内不住扩张,明明那宫囊里盘踞的是一股沉重寒气,被迫泻出的却是涓涓的温热血液。

    游石珍将他打横抱高,朝某座温暖的羊皮帐疾步飞驰。

    怎么办?怎么办?这样不对!这样不好!这样着实太糟!

    自身秘密快要守不住了,但他怎就真的赖在男人怀里,像渴求一份保命的温暖,这般虚弱无助,这般不似他

    神识如游丝,游丝飘离前,他听到宝绵丫头因万分焦急而磨出的沙嗄喉音,听到朗青急急追问和呼叫,听到骚动渐起,最后最后,他听到抱着他疾奔的男人,不知朝谁扬声厉问——

    “丝姆嬷嬷人呢?!”

    穆容华揪紧男人衣襟,想告诉他,别把事张扬了,想说,自个儿忍得了痛,再忍忍就能撑过,想求,求他让他静静躺下、蜷着、缩着、等着,然后痛就会很慢、很慢的消退,他能自理,他没事的。

    无奈血气剥离,沉重的空虚感带来钝痛,一下下凿进丹田、凿入下腹。

    他挤不出声音。

    穆大少雪额渗汗,痛到想晕都没法子晕个彻底。

    游石珍抱人冲进那座充当新人喜帐的羊皮帐子,将他往厚厚毛毯上一搁,随即动手要解掉那层层叠叠的嫁衣,宝绵像只发狂的小马飞奔进来,也不怕受伤,只管用力冲撞意图“非礼”主子的高大男人。

    “你干什么?!小丫头别闹!别闹——”游石珍被一下再一下推撞,五指陡抓宝绵背心,一把提起。“接去!”见朗青亦着急奔入,他干脆将小姑娘抛去给少年管着。

    丝姆嬷嬷被请了来,踏进帐子谁也不瞧,只快步走到穆容华身畔。

    看了几眼,再摸起腕脉一把量,斜眼扫去,见单膝跪在一旁的游石珍正急着掀开病人的大红罗裙,丝姆嬷嬷一掌便往游石珍后脑勺狠狠拍下——

    “给我安分点!姑娘家的裙子、裤子,能让你想掀就掀、想脱就脱吗?”

    “他是男的!”游石珍按着脑袋中招之处,利眉翻飞。

    丝姆嬷嬷冷哼了声,懒得费唇舌分辩,仅一**将游石珍挤开。“出去!你,还有你,都滚到帐外,你,留”她指节分明的枯手分别指向珍二和朗青,最后再指向宝绵。

    游石珍遭下咒似定住不动,丝姆嬷嬷骂道:“别杵在这儿挡道,姑娘家落红不止,又急又快,你想她死吗?!”

    游石珍不想穆大少死,他只想“他”不,还是“她”给他一个交代!丝姆嬷嬷已在羊皮帐内待了许久,几位牧民大婶早起替大伙儿备热食,亦帮忙烧了好些热水送进,那一桶桶清水还是游石珍和朗青从坡下清溪提回来的。

    被救出的穆家伙计们听到自家主爷病倒之事,一早全挤过来探问。

    朗青被问得胀红脸,说话结结巴巴,待瞧见游石珍死死盯住自己,少年更是抓头挠耳,真想挖个洞把自个儿埋掉了事。

    “所以你家主子是?”话未问尽,淡淡语音更具胁迫意味,游石珍两手抱胸,

    昂藏而立,居高临下眯瞪该是早已清楚内情的少年。

    结果朗青抱头蹲成一球,低声哀嚷。“穆少就是穆少啊!”很理所当然,很理直气壮,不管是男是女,在少年眼中,穆容华就是穆容华。跟着就见朗青开始自虐、不知所措抓扯头发,喃喃道:“完了完了,要被义父知道,肯定被罚惨的,义父叮嘱过,要护好少爷的,穆少的事,不能教谁知了去,现下成什么样了?完了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游石珍眼角抽搐,额角更直抽个没停。

    今日预计要与牧民朋友们商议关于马贼贼窝善后之事,结果闹这么一出,他根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定心。

    待得商议一有结果,过了午,他与他的人本应该启程返家,如此才能赶在日落前回到马场,他却遣手下们先行,亦安排穆家七、八名伙计先回广丰号关外货栈,而他独自留下。

    毕竟不把事闹个清楚明白,他、他怎咽得下这口气?!

    越想越混乱,穆大少明明是条汉子,怎是怎会是如何可能?!

    这一次当真神挡杀神、魔挡灭魔,他大步流星朝那座羊皮帐子而去,顿也没顿,一把掀开厚毡帘子闯进,险些与正要步出的丝姆嬷嬷撞作一团。

    半个时辰前,穆容华腹下的抽疼才见缓和,依旧是痛,但已不再痛得冷汗涔涔、热泪濡睫。在贴身小丫鬟帮忙下,换上了干净衣物,这套衣物是丝姆嬷嬷取来的,款式偏中性,男女皆宜,而在终于整理好自己之后,也才能宁定思绪,与丝姆嬷嬷有一场交谈——

    “嬷螗是医者?”虚弱稳声。

    “勉强算是。”老嬷嬷削瘦的褐脸尽显沧桑,锐眸似能洞悉一切世间人情。

    “姑娘瞒了众人,把姓游那浑小子也蒙了吗?”

    “晚辈”咬咬唇。“有难言之隐。”

    “无妨。”老嬷嬷严肃表情竟渗出一丝软意。“你唬齐弄了他,咱瞧着开心。”

    被唤作“姑娘”她有些不自在,心口轻颤。

    “多谢嬷嬷照看,在下晚辈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你癸水来期不定,一来便其势汹汹、落红不止,且腹绞难忍,是不?”

    “正是。”她紧起眉心忍过一波疼痛,缓过气才又道:“我家姥姥亦是医者,曾细心调养过晚辈身子,但这病谤是从娘胎里带出,无法根除,仅能靠自身练气还于精血”而她却因这阵子忙乱过头,将姥姥所教的行气养身大法全抛诸脑后,之前硬生生紧绷了心魂,之后见殷叔与其他穆家伙计皆已无事,肩上重担陡去,心上沈郁骤消,整个人从内至外甫放松,被压抑过久的血气便也跟着松懈而出,才使得一发难以收拾。

    老嬷嬷沈吟片刻,下了终论。“姑娘家的姥姥说得很是,得靠你自个儿勤练养身,毕竟姑娘天生气血两亏,且虚不受补,一切还得仰赖一个调字。慢慢养,时时润,松松快快方能建功。”

    老嬷嬷所说的,她其实亦知,但她这身分,掌一族兴衰,家大业大,操持的事一日多过一日,终归身不由己。

    浅浅苦笑间,却听老嬷嬷垂眸深思、郑重又道

    “有一帖急救方倒是能用。”

    “嬷嬷有良方?”她下意识揉着肚腹,脸上微喜。

    丝姆嬷嬷仍沈吟般点点头,慢悠悠道:“男人。”

    嗄?!“男人?”

    “嗯。”“嬷嬷是何意思?”

    “有过男人,采阳滋养,会对你过寒的纯阴体大有补益,嗯依你眼下情状,光采补一次怕是不足,得时不时地滋补一番才好。”

    老嬷嬷表情很是严肃,口气尤其正经,但说的话实在是穆容华头更昏了。

    “晚辈这身分不可能有、有男人”真被搅昏,末了竟吐出这般话。

    “怎不可能?明着不成,暗着来不也可以?”

    “暗着来?”

    “咱瞧姑娘身边,嗯”又沈吟领首。“是有这样的男人可用。”

    谁?她眨眨眸,渐觉要把持住神智已不容易。

    一场言谈,谈得病人神思迷沌,一向圈围在内心底层的东西似要被勾出,丝姆嬷嬷这才好心放过她,抚她额面,语若催眠

    “姑娘睡吧,适才那碗汤药加了宁神散,先睡会儿,睡好了再想。”

    游石珍以拔山倒树之势闯进羊皮帐时,护主护得凶狠的宝绵丫头已被牧民大婶们拉出帐外觅食兼喂食,而丝姆嬷嬷则是见病人睡沈了,正要退开。

    忽弄出动静,穆容华不安地蹙起眉心,眸子便又睁开。

    “放心,我不会吞了她!”要吞也是先撕了再吞!游石珍迳自绕过老嬷嬷朝里边去,后者满脸的不以为然。他不在乎!

    丝姆嬷嬷道:“你不怜香惜玉至少也好心些,姑娘才睡下一小会儿,你让她——”结果回首已见穆容华推被撑起上身。“得了,很好,你把人吵醒了。”

    穆容华朝老嬷嬷微地颔首,表示无事,并感激地笑了笑。

    该来的事,逃不掉,该来的人,终究得面对。

    尽管她现下状况不太好,但不将事情谈过、处理妥善,她如何安眠?

    最后丝姆嬷嬷挑挑眉,不予置评了,再次拾步走出帐子外。

    帐内终于仅余珍二与自己,穆容华勉强将身姿坐正,才寻思该如何打破沉默,那高大男人忽地几个大步跨近,盘腿坐下。

    他死命瞪她,凶狠野蛮,似看不明白又执拗地想看透,利目眨也不眨。

    “我呃?!”穆容华蓦地惊住,因男人极快探出手。

    眼前的穆家大少,一样的小白脸,一样高高束起的流泉黑发,一样的宽衣阔袖,一样坚忍明慧的眸,游石珍辨不出雄雌,他脑袋混乱,只知眼中所见的东西不见得是真物,穆大少若是男儿身,肯定就是个带把的汉子,所以——

    他飞快探手,像捧自个儿胯下那副厚实家伙一般,直击穆容华两腿之间。

    结果穆大少僵坐,漂亮眸子圆瞠,张唇不能语。

    结果——游石珍僵化得更严重,长目厉张,眼底都见红丝了。他没想到,倘若假使如果穆大少不是男儿身的话

    两人对峙,四目胶着,还是穆容华腹中突然一缩,才使她清醒过来。

    “你你没有,我、我”游石珍看看自个儿扑得很“虚空”的五指,再继续看向屈腿缩坐的人儿,他面红耳赤了,因穆容华亦脸红耳热给他看,看得他左胸砰砰重跳,鼻息浓灼,禁不住便开吼。“你骗我!”

    穆容华扬睫,挺直脊骨,尽量稳住嗓声中的尊严

    “穆某以男身模样面世,实有难言苦衷,还请珍爷瞧在江湖好兄弟的情分上,替在下保守这个秘密。”

    江湖好兄弟?!游石珍一凛。

    是了。对了。没错。他之前还“哥哥”长、“哥哥”短地自居,不就想认穆大少这条“汉子”当兄弟吗

    然而,哪有好汉?

    根本是个姑娘!

    而且这个姑娘还令他破了戒——

    想他珍二走闯江湖,向来是“冤有头、债有主”但即便有冤、有债,亦不对老弱妇孺出手,但回想几次与穆容华交手,她不只让他刁难过,更让他动粗掐过、扣过、抓过、挤过、勒过,昨儿个在贼窝,他还将她狠狠摔过!

    更惨的是,她把他男人的秘密给听了去——

    他,游石珍,游家珍二爷,过了这个冬“高龄”二十有七,却还只是个“吃素的”!

    丢脸啊丢脸!太难堪啊太难堪!

    “你、你你好样儿的!”火气噼哩啪啦乱爆,额角青筋浮动,他飞鹰扑兔般猛又出手,揪住穆大少襟口发狠一提。

    他看进她清幽幽的眸底,脑中晃过她一身嫁衣坐在泛青穹苍下的身影,说不出的清丽孤傲,即使嫁衣脏污,襟口破裂,依旧依旧等等!破裂?!怎会有撕破、扯裂的痕迹?!

    模样俊俏的新娘子落进马贼手里,那些人肯定要对美人儿毛手毛脚,所以啊所以,她身上衣物才会遭撕裂啊!

    他姥姥的!生在她身上到底是一颗什么天王老子胆?!

    她真以为自个儿是条汉子吗?!

    他倏地松开五指,她跌坐下来,见她委靡且欲振乏力的样子,真是令他令他真想甩自个儿两巴掌,因他又对姑娘家动粗使强,再次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