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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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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的急电,响彻偌大屋子。

    “才六点耶谁呀?”在蔚房煎蛋饼的傅冠雅,用最快的速度飞奔过去,怕电话多响一声,就会吵醒田圻炎。

    他昨天很晚睡,还画了一份设计图,她想让他多睡会儿,半个小时也好。

    “喂!”她喘吁吁接起话筒。

    对方口气比她更急:“田太太?我是苏幼容!圻炎他在吗?”

    “在,他还在睡。”

    “抱歉,拜托你告诉他,爷爷爷爷送急诊了!请他过来一趟!”苏幼容快速说了医院名称,声嗓中,哭音明显。

    傅冠雅完全没思索,为什么是苏幼容打电话通知,只知事态紧急。

    “好!我马上去叫他”

    傅冠雅哒哒跑上楼,两阶做一阶跨。

    二层转弯处,踉跄摔了一下,不严重,只是撞疼膝盖,她很快爬起,急奔回房,拍醒他,嘴中嚷着:

    “爷爷送急诊了!你快起来!”

    田圻炎立刻睁开眼,睡意全消,第一个动作,飞快检视手机若苏无敌有任何状况,幼容都会先拨打手机。

    耳边,听着傅冠雅在说,是苏幼容打来电话,送哪家医院

    “啧,手机没电了。”他迅速换好衣服,直接要下楼开车。

    “我一块儿去”傅冠雅跟在他后方。

    他头也不回,动作虽急,却不见惊慌失措。

    “你不要去,你去也帮不了忙。”只会把情况弄得更糟!

    蔚房传来烧焦味,她猛然记起、“我的蛋饼!”

    匆忙跑回厨房,关火、开窗、铲起焦黑饼皮,再奔出门,田圻炎的车已经驶远。

    傅冠雅呆伫了几分钟,才折返回去。

    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焦臭味,提醒着她,厨房的惨况尚未收拾。

    她进到厨房,刷洗烧焦的锅子。

    边刷,边想,边觉得不放心,傅冠雅放下刷子,在衣服上胡乱抹干手。

    她担心爷爷,虽然素未谋面,光凭他对田圻炎所做的,她不得不敬爱他,衷心希望他平安无事。

    “我当然知道我帮不上忙,但至少我能陪着你呀。”

    她喃喃自语,在往医院的出租车上。

    各间医院的急诊室,总是慌慌乱乱。

    种种病况的患者,心急如焚的家属,整楼层处于闹哄哄的,傅冠雅像无头苍蝇,寻找田圻炎身影。

    她不知道爷爷的名字,无法询问柜台查病人所在,只好采用最笨的方式,一床一床看。

    急诊室里,没看到熟识的人,她转念一想:“会不会送手术室?如果情况很紧急的话”

    遵循指示牌,她抱着一试的心情,转往手术室所在楼层。

    她是幸运的,只找了四五处,就在前方走廊转角,发现田圻炎和苏幼容。

    因为,是悄悄跟来,她没敢立刻现身。

    因为,呃此刻眼前状况,也不适合她现身。

    苏幼容伤心哭泣,眼泪豆大一般不断落下,泪痕濡湿田圻炎胸前衣料,模样楚楚可怜。

    “是我不好,我应该更谨慎、更留意注意他的身体,不该急着向他坦承,我和夏繁木的事”

    苏幼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递过来。

    自责的泪水,落得更急。

    “不全是你,昨天我也顶撞了他,那时,他脸色已经”田圻炎安慰道,想揽下错误。

    苏幼容摇摇头:“早上他又开始叨念,数落你结婚的事,骂了你好多我真的忍不住,那些责备根本不该由你承担,我才会回嘴”她哽咽。

    “不要哭了。”他显然对女人的泪水感觉棘手,脸上浮现一抹无措。

    “爷爷好生气气我怎能对不起你,爱上夏繁木,到后来,还被他抛弃可是他依旧不改坚持,说我和你都做错了有错,就该导正过来”

    会爱上夏繁木,是她人生的脱轨。

    虽然认识夏繁木多年,但从未产生男女情愫,夏繁木对她而言,只是个“存在”

    若不是那一天,共同参加一场喜宴,又恰巧同坐一桌,客套闲聊、礼貌应对,才会演变成后来的情况

    明明知道夏繁木花名在外,对谁都不真心,他所代表的,是“率性”、是“自由”是她所缺乏的东西。

    她化身为飞蛾,扑向那丛炽亮的火。

    夏繁木根本不爱她,纯粹贪鲜好玩,而他,早将话说在前头,是深深陷入的她,太傻。

    要是没有“脱轨”她和田圻炎绝对可以平平顺顺,一如爷爷所希望,走到最后

    错,全在她身上。

    她贪恋了刺激、渴望了热情,从一个乖宝宝,变成叛逆期的孩子,舍弃她所拥有的幸福,拱手让人。

    “那些事,你不需要告诉爷爷,它已经结束了,何必要说呢?”他所指,是她与夏繁木相恋,短暂地。

    “我不想爷爷误解你,是我害你失望,爱上你最讨厌的人是我自己破坏了我们的感情,伤害了你”苏幼容哭得加倍可怜,双腿微软,必须凭靠他的支撑,否则就会跌坐在地。

    “我没有受伤害,幼容,我现在过得”

    很好。这两字,来不及说出口。

    苏幼容仰起泪颜,看着他。

    接下来要说的话,在她心里已经重复了几千、几百次

    很任性,她知道;很无理,她也懂。可是,若没赶得及做,她这辈子都会深深后悔,不能原谅自己

    她握紧他的手肘,哭着,说着,嗓,那么哀求、卑微:“圻炎,我好怕失去爷爷我好怕他一直对我放心不下我好怕他有个万一,会抱着遗憾走我可不可以求求你,你和我结婚,假的也没关系我们在爷爷面前结婚,让他如愿,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最后几句,已经泣不成声。

    田圻炎表情严肃,眉眼之间凝结一层冰霜。

    傅冠雅以为他会拒绝,拒绝这种要求。

    但他没有。

    扶在苏幼容肩上的手,只是收紧。

    他,保持沉默。

    “原来,收养他的人,也是苏幼容的爷爷”傅冠雅低声自语,逐渐弄懂情况。

    正因如此,他和苏幼容才日久生情,关系由养兄妹变成情侣。

    后来,由于苏幼容爱上夏繁木,导致感情生变,不过,苏爷爷认定了田圻炎会是他唯一的孙女婿,要把苏幼容托付给他

    “难怪,他不肯带我去见爷爷。我的身分,根本是爷爷心目中的碍事者,不可能赏我好脸色看”

    几名白袍医生,由走廊另一端疾步走来,来到田圻炎面前,应是熟识,她听见他向为首那一位,喊了声“院长”

    院长偕同资深医师,向他解释苏无敌的病情。

    傅冠雅听得胡里胡涂,仅能从他们的脸色,判断情况不甚乐观。

    苏幼容还在啜泣,纤肩颤抖,鼻眼通红,尤其是院长那几句,让她崩溃大哭——

    “不是千叮咛、万嘱咐,无敌兄的身体禁不起剌激,再三告诉过你们,能多顺他心意的日子,也没剩几年,你们怎么还唉!”

    “请院长务必尽力,救我爷爷。”田圻炎低声拜托。

    “我和无敌兄的交情,尽力是一定的。”院长应允之后,与资深医师群准备加入手术。

    “圻炎”苏幼容好惊恐,害怕失去亲人。

    “爷爷不会有事。”他能安慰的,也只有这一句。

    之后,两人都不说话,静待漫长手术结束。

    而傅冠雅,默默离开医院。

    “本来想去陪他,可是看起来,苏幼容更需要他陪,我在那里多尴尬呀。”

    而且,心里疙瘩好大一块。

    我可不可以求求你,你和我结婚,假的也没关系我们在爷爷面前结婚,让他如愿苏幼容的哭求,声声哀戚,又在耳边响起。

    然后,是医院院长的话

    能多顺他心意的日子,也没剩几年

    “唔!”傅冠雅突然感觉腹部一阵抽紧,双手下意识去捂“奇怪,好像痛痛的”吃坏肚子了吗?

    也不太对,是闷闷的小痛法

    呀,没吃早餐的关系,一定是,胃在抗议了。

    “他也没吃耶,去帮他买一份。”

    傅冠雅到医院外的早餐店,买了四份汉堡、三杯咖啡,有两份汉堡是要给他的,苏幼容也有,她自己一份。

    才在思考着怎么把早餐拿给田圻炎,恰好有个老婆婆要往那方向去,她顺势拜托老婆婆帮忙还小小担心,老婆婆会不会怀疑她是坏人,要送的餐点有下毒。老婆婆很热心,而且对人没有防心,根本没考虑,一口答应。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早餐已经在田圻炎手上。

    不是人人都像老婆婆笃信“人性本善”天外飞来一顿早餐,来路不明,谁敢吃呀?

    田圻炎询问老婆婆,交给她早餐的人是什么模样?

    由老婆婆的描述中,猜到是谁。

    他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会做出这种微甜举止,了解他的喜好、食量,除了他的“甜”太太外,还能有谁?

    “圻炎,你敢吃?”苏幼容来不及阻止,田圻炎已经咬下一口汉堡。

    “放心吃吧。”他也递一个给她。

    “可是”苏幼容很迟疑。

    “是冠雅。”他说出答案。

    “她到医院来了?”苏幼容看着左右方寻找。

    “应该是。”他不意外。

    “她为什么不自己拿给你?”

    “我叫她不要来。”八成怕他骂她吧,怕骂,还不是来了。

    苏幼容看见他光是说到“傅冠雅”眉宇神情变得好温柔。

    她从来没看过的温柔,那是与给她这个“妹妹”完全不同的东西。

    与其说她和他相恋,倒更像两个家人自然而然的关心、照顾。

    没有激情、没有独占,有的只是理所当然,平平淡淡的情感。

    “你真的很喜欢她,你的模样,就是一个恋爱中的男人。”

    田圻炎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

    “所以,和我结婚的要求你是不会答应了?”苏幼容藏不住沮丧。

    或许,有一些些的沮丧,是自己不如傅冠雅,能获得田圻炎的全心全意,但有更多的沮丧,是无法为苏无敌,做些教他开心的事

    田圻炎面色一凛,淡淡的笑,转眼之间,已经消失不在。

    就在苏幼容以为他不会正面回答她时,他的声音,没有半丝停顿

    “不,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