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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深处被男人遥望的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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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一本什么书中,记得有这样一句话:一个美国人说,人类最早梦想登上月球的是一位中国姑娘——嫦娥!而真正第一个登上月球的却是我们美国人。当在九天揽月,谈笑凯歌还的第一个中国人杨利伟的名字,一时间被挂在全中国人口中的时候,我一下子又想到了曾经强烈刺激我心灵的这段话。虽然中国航天的第一人不是女人!但是,我想去看一看;那远在西北大漠的“东风航天城”里,有多少位美丽的嫦娥,在支持她们的男人在完成中国人航天的千年梦想。

    a

    公元2003年狂欢夜,这又是个外来的节日。我来到了我工作的地方,和往昔不同的是今天我背了一个大行囊,里面装满了我西行的备品。我来要向一个人辞行!在吉林省报业的首府十一层,他准在那,长头发、微黑的皮肤“赵老师,我要走了”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他像妈妈一样唠叨了一些琐事,却又说了这样一句话:“你的那个朋友问我,为什么这样帮你。有这么好的采访任务。其实,连我也不知为什么”可以说,没有他的帮助,我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成行的。当初我只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又见了他一面说出了我的愿望他就很痛快地答应了,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我得到此行的通行证。

    “今天晚上就走吗?”“嗯!”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他那双躲在眼镜后面的眼睛却还是很亮。我看到了一份依依不舍。我也显得有些悲壮。

    “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不要求你写多么好的稿子,只要求你过了几天,平安回来后,就像现在一样,一点别变,和我说说你的感受”

    两股清泉,在我的眼睛里涌动。

    我终于走出那个近乎堂皇的报业大厦的大厅,他送出门:

    “祝你成功,多保重!”很郑重的。

    就去西北嘛又不是上前线!我在心里想,不过没说出来。

    街上,我身心都很轻松,因为我一直的心愿,我为之准备了近一个半月的行程,就在今夜开始了!但我身心又都有些木然,因为许多人都反对我西去。知道消息的朋友都无一例外的嘱咐过我安全问题,我不以为然。

    “银瀑”的朋友在我临上车前非常郑重地告诉我:安全问题首为重要,不要和陌生人交流!同时还塞进我包里几听他们的“银瀑啤酒”

    我说这酒可以壮英雄胆吗?他说在沙漠里可以解解渴

    单位的一位同事也如是说,并列举告之。

    现在的男人怎么啦?女孩子就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如此唠叨,还是天下太平离我们太远,善良抛我们而去?或是女人是社会的弱者的说法成立?但我认为本身生为女性,就已经很伟大了。虽然朋友善意的威吓多少也让我有些“畏惧”但是我告诉自己:我是无畏的战士!不想了,顺其自然吧,这是我经历了几次事件之后的性格。但是轻松之下,就是这双即将西去的脚,似乎有了一份重量。

    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走几家商场,看上了一条围巾,橄榄绿的底色,几种颜色的装饰花纹,想想就买了下了,准备把它送给一个我即将认识的女人。

    它会系在一个在大漠生活的女人的脖子上,这个女人会显得漂亮些,人们欣赏漂亮的女人,相信那里的男人也同样喜欢欣赏红色、黄色、蓝色的花纹的确使绿色的围巾不单调,漂亮了许多,但它们在这条围巾上永远不会成为主色调。

    我想起两句话:

    其一,精彩的世界是男人的;

    其二,女人生到世界上就是为奉献美的

    这个她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我在这里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的了。行囊已压得我双肩生疼,歇息在一家快餐店,要一碗兰州拉面!——不知道如果用兰州的油、兰州的面,和上黄河的水—碗正宗的兰州拉面是什么味道?

    明天的明天,我就尝到了。

    12月27日8:02,北京车站,出站第一件事:买车票,但北京——酒泉的列车两天一次,今天怎么办?临时决定:去兰州换车!顺便看一看母亲河,看一看黄土高原,看一看那个狭长的城市。第二件事:给妈妈打个电话,然后善待一下自己,站前转上几圈。满目都是打扮时尚的女人。

    t72次列车。

    外地人就是外地人,一楼二楼折腾了两遍才找到在一楼西侧藏着的第五候车室。28日下午4:40分才能到达兰州,我买的是硬座,省钱,虽然准备充分可我也必须省着花手里的盘缠,因为我是穷人。同时一路上,我要看一看大自然的造化;我感谢贫穷,是这个令人生厌的名词教会了我许多。当火车缓缓启动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真的要去那个很远而又神秘的地方了。

    b

    列车西去,告别京都,一路田野、石头山、隧道、河水、荒野在窗外快速的变换。我“信奉”那些婆婆男生的话,没和别人闲谈,因为我还兴奋着,眼睛一直看着外面。查票时,我瞥见邻座的男孩随手拿着学生证:北京大学,法律系。心里多少竟有些轻松。

    现在我该想的是,在那个神秘的地方,和我一样的女人们都在做些什么?

    列车始发直至大约四五个小时后,我才感觉车厢里的人们开始陆续用不同的口音交流了,可能是相互相面熟悉了,唯我和那个北大男生故作深沉。我手里拿着走进罗布泊,眼睛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在书页上溜几行。在小憩一会儿后,那位北大男生对我说:“能把那本书借我看看吗?”十分标准的普通话“不能!”铁的态度拒绝他后,又有些不忍心,掏出余秋雨的文化苦旅递于他。列车行至山西境内,窗外民宅依稀可见。炊烟袅袅升起“你到哪儿?”北大学生问“兰州。”我告戒自己了。“这个季节去玩,不太合适吧?”“嗯!”“你看的这些书一般人不看的。”“我喜欢”“我对余秋雨只是有所耳闻,今后也会喜欢。”“为什么?”我的好奇心。“因为今天读了一会儿,觉得真的不错。”于是我们竟谈起了余秋雨。谈余秋雨关于甘肃、关于莫高窟、关于王圆禄的文章,交谈中,他告诉我他是兰州人,一路上他自然成了我的讲解员。但关于玉门关、关于敦煌、关于戈壁,他不甚了解,就像人容易读懂别人,却无力剖析自己一样,象东北的三宝之一人参,我认识的东北人中好象还没有食用的,而相反,我认识的南方人基本上都用其大补。人往往就是这样。陌生人也不都是居心叵测。

    这次西行,缘由很多但又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我有两个经常进行交谈的朋友,其一我告诉他我活得窒息,很想知道别人都是怎么生活的他告诉我:他活得无奈。事实上,他是许多人羡慕的男孩,除了海拔不够,别无瑕庇。他劝我,你活着,就是为了那些对你好的人活得更好,其实所有的男人女人活的都不轻松。其二她对我说:只有你自己活得好了,爱你的人才会活得好,你应该生活的丰富多彩些于是我想:活得好,起码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就一定努力争取去做。

    女人都喜欢舒适,只要是人就喜欢幸福。这是我西行的目的。但我会找到吗?让那儿的女人告诉我吧!赵培光(赵老师)说:你的这种(采访)想法震撼了我。所以我支持你去

    女歌手的歌我只喜欢李娜的青藏高原和田震的月牙泉“就在天的那边,有美丽的月牙泉,她是天的镜子,沙漠的眼,星星沐浴的乐园”余秋雨在进行了历史阐述、景致描写、现代论证,令人神魂振荡后,说:山,名为鸣沙山;泉,名为月牙泉,魂走梦迁。我唯一想去的地方就在天的那边,酒泉,月牙泉不远,真的不远,就像到了北京不去长城,到了敦煌不去莫高一样。但这次我不去,我要在我认为我幸福,我富有的时候,再去看你——月牙泉。

    火车上的一夜,没有卧铺的一夜,脖子疼、胳膊酸、腿麻、脚肿。8:00了,天才开亮,放眼窗外,黄土山,长着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草,偶尔山的一处有一所小房,和黄土山浑为一色,后山和屋脊在一条直线上,没有烟囱。窗子很小,挂着花布门帘,都是防风用的吧!偶尔出现一块平地,靠近铁路的一边都有不深的蓄水池,里面仅有一层薄冰。这样的景色,不免觉得与贫穷有一缕姻缘。

    我对北大学子说:“我使劲地看,也只是一座又一座的黄土山啊”“你是东北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一个女孩子,此时坐在了我的对面,她告诉我她是辽宁人,自从上车就一直在听我们的谈话,由于我们都是算标准普通话,她没听出是哪的人,我的一句“我使劲地看”原型初现。于是三个人一同向窗外——使劲地看,并一同评论着,辽宁的女孩说了一句话,一句极普通,普通到谁都能随口说出来的话,却令我感受许多“看看吧,也许这一辈子就只能来这一次”的确,也许我再没有理由或者勇气来这里了,我还要去尝试许多不同的生活,人的生命重在经历,重在过程,而不是结局。

    百八十里不见人影的黄土坡一望无际,这就是歌里唱的那个黄土高坡吗?光秃秃的,没有牧羊的人,也没有遮风搭雨的树林,土崖下也没有羊群尽饮的溪流。勤恳的当地人把铁轨边的土地弄成平整的田畦,田畦上却平铺着石块,很均匀,——种什么呀?我们不约而同的问。也许我们少见多怪了,也许根本就不是种什么用的。

    山的脚下,目光所及处,拳头大小的洞穴,一个个的,北大男生告诉我,那是鼠的所为半圆型似窖洞的大洞穴,辽宁女孩告诉我,那肯定是人挖的,比如牧羊人、农民,在这干巴巴的黄土山里,用它挡风遮日。“呀!那儿有一个人。”顺着我指的方向,两个人看过去,并带着出声地笑,我也笑了,谁也不知道笑得是什么,是笑我的目光短浅、大惊小怪,或笑那个穷守土山的人。我问北大男生:毕业后还回兰州吗?“不回!”坚定、不容置疑,似已准备好了许久。

    记得一位大学教授说过这样一句话:我劝所有的女孩,因为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变成女人,无论你有多高的学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经营好自己的家庭。这是一个地道的女人话题,两都算有文化的女孩和一个男生,开始热火朝天的谈论起来,兰州男生说女强人什么的。辽宁女孩说:女强人不是什么褒义词,如果所有的功名事都被女人干了,那男人干什么?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女人贤淑的美德,近乎抢着发表言论的时候,我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酒泉,我的目的地,在那个近乎男人世界的二十训练基地,女人的美德,怎样演绎?

    视线中终于出现了沙子,上面铺着黑煤灰似的东西“这是戈壁吗?”北大男生说:“草还绿,山还青,不是。”一簇簇的野草,偶尔一处黄土建筑,这里最豪华的建筑除了清真寺,就是坟墓。北大男生说:再往西走,半截的墙垣也许就是长城。又见黄土山,北大男生又说:想不到在大山的中间还会有一座城市吧?兰州穷,穷到针锋相对的肯德鸡基,麦当劳。在这也止熄了战火,因为只有肯德基在兰州这个城市。北大男生在28日下午就为我计划了一条吃的路线,先到“兰州各小吃”——金鼎牛肉面,再左转到“兰州名烤”——孙子烤肉。辽宁女孩说,下了车如果吃的问题解决了,就不容易迷失方向了,在兰州,正南方向是一座名为白塔的黄土山,已修建为白塔公园。名为镐兰的黄土山在兰州市,他代表着北。在这两座山的中间是横卧的黄河,在白塔与黄河、在黄河与镐兰的中间形成了两道狭长的空间,兰州就是东西狭长的城市。

    兰州车站,戴着白帽的回民很多,人头率大概有一半吧。女人则包着围巾,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把行李卸在辽宁女孩下榻的旅店,我们直奔金鼎,我无法回绝,五个小时,与其苦苦的数着时间等待,还不如索性把自己交给这个陌生、语言不通的城市,不如这样的随便一次,因为我是无畏的。

    到了兰州面馆,千万别提大肉(猪肉)这是辽宁女孩的提醒,兰州的面,鲜、好吃、便宜,1。2元一碗,加肉的1。5元,我们吃三个小菜,一碗加肉的面才5块钱。吃饱了,我们打车来到黄河大桥上,顺着桥旁的台阶走下去,母亲河的堤岸上,像细沙一样松散柔软的黄土。这个季节,黄河的水很清,至少不象我想象的那样浑浊。    c

    一觉醒来,已8:20分天还黑着,出了酒泉车站,打的来到基地办事处,15元钱的路程。上午的班车只有两班,坐上末班,才知道,这儿到十号基地(就是江总书记题名的东风航天城)还有300多公里的路,班车票38元。

    渐渐的,告别的城市的喧闹,告别了村落的点辍,也告别了树上喜鹊的窝,最后连野草也不见了,只剩下败黄的骆驼刺,一丛一簇,像修剪过的园艺,郝阿姨(基地老政委的爱人)在67年初次来十号时,因为天已傍晚,把这圆团型的骆驼刺当成小坟包,对丈夫抱怨:怎么死了那么多人?真是个鬼地方。

    我真的来了,巴丹吉林沙漠!

    这样黄的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流线的沙丘,天湛蓝的,一朵云也没有。不知不觉,车已在新修的公路上驰骋,前不见先车,后不见随车,当我注意到路边的路碑时,第一次来这儿的人,当然有些激动,那上写着:航天路50公里,航天路45公里

    航天路的两边,已不见了沙丘,灰褐色的戈壁,一望无垠,象黄沙上均匀地散了一层煤灰出奇的平坦,只有近处看得见一道道浅浅的象车的辙,那应该是风的影子;平坦辽阔和天的边际衔接得没有一点的罅缝。大自然的笔已将它勾勒得太美太美了。

    不知走了多远,我顺着别人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令中国人骄傲的小建筑,神五发射指挥第一线:一高一矮两栋白色的小楼,由于距离和建筑风格,我不知道它们分别是几层的,而差不多同时,航天路的左边出现了树木草丛,原来,那是弱水的流域(季节河,祁连山溶化汇集而成,一年三季干枯)。

    车终于在一个叫桥头的地方停了下来,人们管这儿叫桥头,可我怎么也不见桥在,为何有桥头一名,不得而知,只知道车停在这儿是接受检查的,每一个在此通过的人,都要预先由基地里面的单位办理通行证。

    接待我的人姓陈,在车里几句简单的寒喧,再看车外,已俨然世外桃园一座,没有了沙,没有了骆驼刺,马路不宽阔,但却整洁平坦。路两侧树木成行,车行至一个广场旁建筑物前,陈先生说:先住下,这是一个简约为美语言特征的男人,于是,我走进了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社会服务招待所。总台前,做住宿登记时,服务员的反应和桥头的士兵是一样的:“是你吗?”陈先生一旁介绍。服务员把我带到108号房,并说:“我们领导早就给您定好房了。”

    反正是我消费住就住下吧,走进108时很惊讶“不错吗,这里不象我想象的那样,”陈先生说:这是今年刚刚装修的。帮我安置好了他说哪里也别去先休息!不容质疑,没有商量!

    中午吃饭时,宣传处的领导说是开了会急急赶来的,询问了我的采访主题后,说是好事,又闲聊了几句,什么东北的女孩子厉害,陈先生也搭腔说:记者就是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以往都是团队来的记者,这一个人,刚走出校门的光景,从大东北到大西北的就这么一个人跑来了。的确是不简单

    我有什么不简单的啊?不就是第一个敢一个人来这里的女人吗!

    这顿午饭,陪我吃饭的女人不少,都梳着普通中学生都不肯梳的发型。动作不开化但有点训练有素的痕迹,服装应该象八九十年代的女青年穿的!菜道是很丰富。

    下午3:00,我正在标准套间里睡觉,电话铃声响起,是那个宣传处的领导,说是在办公楼门前等我,在他的办公室里,我说:“其实这儿挺好的。看这窗台上的绿色植物和我们那里差不多”宣传处的领导马上反驳说:“你看到的只是小环境,大环境是改变不了的”

    在基地展览馆,我静静地呆了一下午,这里记载着从58年创建基地开始直到神五成功发射的全部历史。但在这里我没有发现女人的足迹,当我走出这个不允许拍照、不允许作任何数据记录的展览馆,我有些郁闷,有点为女人不平。

    回来的路上,我一个人走着,这里街道的名称都很有航天色彩,譬如,来时途经的航天路,清水至10号的铁路被称为——通天路,现在我步行的这一条叫——卫星路。路面很干净,回头看看路边的建筑,虽算不上雄伟气派,但也还有城市的气息,除了人行路上偶尔一小堆细沙,你找不到一点戈壁滩的影子,这一小堆一小堆的细沙是风从航天城外戈壁吹来的,均匀地撒在航天城的各个角落里。可它们又怎么积成堆的呢?原来是一群生活在10号基地的女性用扫把扫的。她们都是全国各地随丈夫来这的家属。也同样在为航天事业工作在后方,她们的贡献也许就是这默默无闻的扫扫沙子。但是有了她们的存在,她们的丈夫才能安心的工作在第一线记得采访发射指挥部一些工作在一线的女科技人员时,她们中有人说,在这里,女人结了婚,即使双方都是在职人员,在有发射任务的时候,做为妻子的只能让步!我觉得她们不是在为丈夫让步,而是在为航天事业牺牲,做无名的英雄。

    如果是三年前到这里来,基地的建设还不是这样的,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呀,中国人民志愿军第20兵团刚刚从朝鲜归国,征尘未洗,就奉命西下,从此这支部队隐姓埋名20余载。我前面提到的郝阿姨的丈夫,是基地的老政委,是基地的第一代人,如今老俩口在航天城里安度晚年,最小的孙子也有6岁了。1月1日新年,我应邀来到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后勤运输处李处长的家,李处说:“郝阿姨为了丈夫的事业,而随军到基地来。”通化人,又有点当地口音再加上几个小家伙争看动画片的吵闹,我们交流颇有点儿困难,但从他话里我仍然感受到了郝阿姨那一代人身上保留着的谆朴,当说到基地创业人在这戈壁上的生活时,老人说:艰苦这话不假,我不说谎话,都睡账篷,睡着睡着,帐篷就被风吹跑了,人还在下面,打土井,打出的水是咸的,喝到肚子里,肚子叽哩哇啦的叫,男的女的在一块儿工作,谁都累的说不出啥了,该干啥干啥什么姑娘小伙的好象没有了性别,没办法。

    “是啊,谁知道,当基地上第一个婴儿降生的时候,人们七拼八凑才找了十个鸡蛋。”这是我在一本书上选抄的。

    郝阿姨说,生孩子时吃的鸡蛋都是臭的,肉不单是冻的而且都有黄边儿。米和面第四年的是最新的,面做出的面条都是一段一段的。

    郝阿姨和董老政委是经一位战友介绍认识的,在71年随军之前,从没问过丈夫工作上任何问题,挣多少钱,在啥地方,从来没问过。这一代老人在基地的已经不多了。“真的不容易啊!”这是我想了半天才对郝阿姨说的一句话,我觉得对于这样一位老人,喊太多的口号,给她太多的赞扬都是亵渎她们那一代人的奉献。

    可就是这样一句普通的话,老人的话匣子又打开了:“真正受苦的人不是我,我71年才来基地,那会儿都好多了,真正的苦都让创业的那些人吃了。”

    “有个叫张富增的,他老伴来的早,现在都在沈阳干休所呢!我给你电话号,你写写她们,那会儿呀,人少,活多,上班太忙,吃奶的孩子要锁在家里,堵死的堵死,吊死的也有,我不说假话,这是实事儿。”

    李处和我都提出要给郝阿姨写点东西,可郝阿姨说:“写出的东西得服人,我不是最苦的,不要写我,我吃的那点苦,为了丈夫,支持工作,应该的,别在报上提我的名。”

    后来我了解到:董老政委也是东北人,是从普通一兵提干的,67年郝阿姨第一次来基地,住了四个月,次年出去的,临走时,当时的宣传处副处长来,对她说: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风这里的沙都不要随便说。71年,老人辞去了教员工作来到基地,并在粮食部门工作,77年探家一次。90年又探家一次。其间,运粮的时候,一个十八、九岁的新兵,扛着200(连麻袋202斤)的麻袋,往高处垒,年龄小,力气小,一没站稳,郝阿姨去扶,从高处摔下的兵孩子没事情,她自己却被麻袋砸伤了,伤成啥样,老人没有讲,因为她真的觉得最苦的人不是她。

    戈壁滩上的风太不留情面了,把三十几岁的小伙子吹得像四十多岁的人,记得在邮局局长办公室遇见来办事的李处长时,我觉得他该50岁了,电话中,我客气的称他叔叔,寻问婶婶的情况,他大声说:你太客气了,叫我老李。来到他家才知道,他儿子才5岁。

    郝阿姨一再地要求我要到沈阳去见一见、写一写张富增的老伴儿,也许我真的该见一见他们吧!一定又是个默默牺牲奉献了全部青春和爱情的女人。

    提到兰州市二十攻支军邮局,这里,我采访了几位工作人员,她们中有随丈夫调转来的,也有基地的第二代人,她们有明显的特征;第二代人的牙都是黑的,只是喝这咸水的原因。其中有一位叫黄明英,是从小生在基地的,这一群淳朴的女人都说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典型的例子,但她们都是由宣传处和社会服务部两个部门要求所在单位推荐的骨干,最起码也是各方面表现不错的。黄明英说她从小吃的最多的最好的东西就是罐头,无论是肉还是菜她只是知道它们在罐头里的样子,虽然吃罐头的时候很多可也不是随便吃,过年过节组织上给分最好的东西就是:有点绿叶的葱一捆、土豆一小堆。郝阿姨说,这已经是不错的时候了,这些年轻的,边工作边操持家庭的女人们,大概和上一辈相比,或身边的人都是这样,习以为常了吧,有一句话,我不能忘记,因为女人天生母性化,她们都说如果提起在这儿的工作,生活怎样都可以承受,她们就觉得在这里有些愧对自己的孩子,黄明英领七八岁的孩子探亲来到长春,看到十字路口红灯下等待的长长车队,孩子问道:“妈妈,妈妈,那些汽车为什么都在那排队呀?”“这里的楼怎么这样高他们怎样住上去呀?”对孩子的疑惑当妈妈的有多少难言的解释和缺憾啊。

    记得我离开邮局时,周超主任约我到戈壁滩上玩儿,见一见他熟悉的而我却第一次见的真正的戈壁滩人,那些女人的脸不分多大年龄都带着红红血丝皮肤都很黑很粗糙。她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大漠中,她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许根本就不想知道,她们有自己的世界,她们同样被男人爱着,她们有她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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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矗立在大漠腹地的发射架,骄傲地挺立着它伟岸的身躯,那上面镌刻着导弹、卫星和运载火箭升空时瞬间的辉煌。其实,它也应该记着有这样一些男人背后的女人们和她们的孩子们所付出的一切。

    我提议要去这的学校看一看,高中的教师,我见的四位都是吉林籍人,最擅言谈的奕广丽,白城人,毕业于北华大学,1996年随爱人来到基地,她性格外向,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我当初来这儿的目的是在这儿写本书,可是,一到了这儿,工作、家庭,就没有机会写啦!钱红彬是2002年来基地的,毕业于延边大学,因为他来基地较晚,所以在脸上,找不到太多大漠里干燥的风留给女人残酷的影子,我们在独处时,问她:“奕老师想写本书的想法,是真的吗?”她说:“应该是真的吧,她是学中文的。连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冲动”还有一位就是李静,初见她时,她的话很少,毕业于通辽师院,原来是松原四中的教师,1995年来基地。因为她们都是吉林籍,所以见了我这个小老乡,格外亲切,非要把我拉拢成个“军嫂”嫁到这里来,为了感谢她们的热情,我把家乡背来的最后一听“银瀑”和她们分享了,这罐啤酒没有给我壮胆,却在万里之外的大漠勾起了吉林老乡的许多乡愁

    在我临走的那个上午,她们陪我在航天城里转了一转,看了看戈壁滩上的胡杨,看了看圆梦园。真的,这的女人太淳朴了,谈到她们独自支撑一个家庭,独自一个人带孩子时,她们都说,一个人带孩子,孩子独立生活的能力强。可这对孩子来说毕竟是一种无法祢补的伤害啊。她们说:我们这就这样的!说来说去习以为常了。讲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一位姓李的女教师,因为两个人工作都很忙,常常把孩子一个人锁在家里,一次,李老师回家取教具,忘记把4岁的儿子绑好,结果孩子就从四楼上跑出来,跌到了楼下摔成内脏出血,一年后才痊愈。她们不敢把这事情告诉自己在内地的父母,她们写信回家的时候都说:一切都好!

    孩子还活着应该是很好。本应该是被父母呵护的年龄、自由快乐的童年,却只能被锁在房子里还要绑上“安全带”这只是因为他生在了大漠。

    这里的人工作很忙,五一、十一的长假,基本上没有过,虽都在航天城里工作,夫妻一周也很难见上一面,妻子们都成了侦察兵,进而家里的东西摆放的方向是否改变等一些蛛丝马迹都成了丈夫回来过的证据。李静,一个很特别的女人,骨子里有一种倔强,他的丈夫山东人,毕业于光机学院,红外线专业,当时拒绝了一家大企业的邀请而来到戈壁上,他也带来了妻子。据我所知,这里的婚姻,大多女方家长不太同意,接下来就是妻子放弃事业前程,来到戈壁上,比如这三位女教师,都是三十几岁,刚毕业时,在地方都能分配到理想的单位,可一嫁到这儿来,茶余饭后,就是想念千里之外父母兄弟姐妹,写信慢,就要去排队打电话,三年前这里的电话还是不对外的,专线不能打长途,整个10号就一部长途电话,可想而知,打电话要排队,排长队,无论是什么事;谈恋爱、问候家人,都要在围了一圈又一圈人的情况下喊出来。

    我不会忘记,在我与这三位吉林籍的女教师交谈时的那个细节,我的采访是近焦酒泉发射中心的女性,解读她们在特殊生态环境下,特殊工作任务下的生活。所以我请她们讲讲生活中的事儿,虽然叫东风航天城,可毕竟,这儿是戈壁滩,荒芜不茅的戈壁滩,奕广丽说:“我们身边的人都是这样过着,既然家家都一样,就不觉得怎样了。”谈到无拘无束的时候,奕老师说,校长上午通知我们,下午你要来,让我们穿件好衣服,用点化妆品。还提到中午刚从网上下来!好象很新奇,原来是一周多之前,这个学校才联上网。我睡不着了,不知道这是不是高原气候在作怪,据说刚来基地的人都会有流鼻血等一些不良反应。我终于拔响了那个李老师的电话,我问她孩子摔伤的事儿,她说不愿再提起,聊了一会儿,放下电话,20分钟后,她居然扣响了我的房门,我俩从沙漠的胡杨谈到家乡的雾松,又从弱水谈到松花江,提到她8岁儿子的事,她说不想再说起以前的事,很后悔,自己太大意了

    对不起,李老师,我违背了你的意愿,我不能不写,我只想用我低吟的声音告诉“振兴吉林”热潮中的每一个责无旁贷的吉林人,有几个在吉林长大的女孩正在戈壁滩上生活着,正在大漠深处用自己无悔的青春在教书育人,在为我们的航天事业做着自己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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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世间,有谁有权解释一切生与死、悲与欢的奥妙呢?我们所能做的,不过只是用语言或者文字表达已经被上苍安排好的而已。时针已经指向19:30分,这里的天竟还没完全黑下来,温处电话里告诉我马上到航天城礼堂。

    来到礼堂门前,温处和另外一个中年干部已在等我了,他们告诉我,晚上这有一台庆元旦的联欢晚会。“什么时候开始?”“你进来就开始!”晕!当我从礼堂会场后门走进去的时候,激昂的、欢快的、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已经响起,大约同时,会场的前方侧门出现了一排人马向前排座位走去。会场的全体观众起立,随着音乐的节奏鼓掌欢迎。我坐到位子上,会场息了照明灯,亮了舞台灯,女主持人圆润的嗓音宣布晚会开始;当男女演员扭起欢腾的大秧歌;当一群女孩子在悠扬的乐曲中舞起民族的舞蹈;当甜润的女高音歌声在会场里响起我爱上这里了,这里的人太真诚了!女人太可爱了!如果真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女人生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世界奉献美的。那么,这里的女人把美奉献给了生命的禁区——巴丹吉林沙漠,把美献给了这里真正的男人,让为祖国的航天事业建功立业的男人在心里有一份温暖的遥望

    小时候,常常近乎渴望的幻想,能用一米多长的天文望远镜看一看遥远的天际,看一看月亮上面的玉兔。多少年后的这个上午(2003年12月30日),我在小草都不愿生长的地方见到了,我才知道那个能遥望天际,能跟踪火箭和卫星的东西叫光电经纬仪,我才知道看上一眼这个有多不容易。

    冯旭辰是一个和我同龄的女孩子,甘肃白银市人,毕业于青岛海洋大学,自来到基地工作,参加了神1至神5这五次重大发射任务的光测工作。“有了前几次的工作经验,神5发射的时候不紧张了吧?”

    “紧张,,压力很大,因为不能出现一点闪失,一点儿都不能,我们必须对飞船自离地直到看不见的这一段运行踪迹进行拍照和数据记录,准确的传输给指挥部,指挥部根据这些数据对飞船的运行进行分析和命令下达。所以,必须不出现任何意外。”

    为了成功的完成任务,发射前一个多月,就进入了训练状态,一颗流星的划落甚至一只蚊子的飞过都成了她练习跟踪的对象。就在离发射时间不到三个星期的时候,她肚子里两个多月的小宝宝似乎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在妈妈的肚子里作出最强烈的反应。医生对冯旭辰说:“你必须停止任何行动,平躺一周,领导用差不多命令的语调给她放了假。”

    当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感受着大漠的孤寂时,你会问:“离她最亲最近的人呢?”执行任务去了。“她的父母公婆呢?”她选择了大漠,就是选择了距家千里之外。哪个女人不需要呵护,在压力之下,在最软弱的时候,哪个女人不害怕孤独,她告诉我她哭了,哭累了,歇一歇,就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爸爸妈妈一切都很好。我用泪眼看着她的时候,她却指指身边的同事,她们依次是王翠玲、张华、杨莹、姬晓红,这样的事在她们身边太普通、太常见了。“没想过嫁到外面去吗?”

    我问这五个已经嫁在这儿的女性,她们都笑了,年龄最小的杨莹说:“也想过。”“为什么最终还是留在这儿了呢?”她们只笑不答,前文提到的李处长说过:刚来基地的时候,我决定在这干十年,就十年,决不在这结婚。可他在这儿干了两个十年了第三个十年也已经开始了。

    孙海燕,山东荷泽人荷泽县医院工作。我拜访的最后一位女性,刚结婚时,她告诉丈夫说:“我不跟你去戈壁滩,在家等你从戈壁滩回来。”爱人答应了。

    城里的女孩,娇气!爱人这样专业的评价她。

    中国人常说:忠孝不能两全。可这个娇气的城里媳妇却帮丈夫作到了两全。92年,公公病重,她在自己新房的卧室里添了一张床,把公婆接来养病,上班时,常常是一边给别人的孩子看病,另一边自己的孩子在哭。下班后又要照顾两位老人,直到公公的病养得差不多了,她才肯让两位老人回到老家曹县。爱人探家时知道了这些,只说了一句话:“媳妇,你可以。”

    93年,公公去逝了,孙海燕抱着孩子赶到曹县,和公公婆婆的另外三个儿女商量后,她决定,别等丈夫回来了,即使他接到通知马上往回赶,最快也要4天时间,于是她抱着孩子又折回荷泽,把孩子托付给自己的父母,又从父母那儿拿来了办丧事用的钱。丧事顺利的办完了,没让爱人分心。

    99年7月,儿子已经七岁了,丈夫离开戈壁滩是不可能的,基地需要他,儿子也需要爸爸,一个男孩子总由妈妈一个人带着,必定给孩子的性格造成影响,于是她舍弃了自己心爱的工作,带着孩子来到了发誓决不来的戈壁滩。

    提到夫妻之间的感情,孙海燕笑了“平时他让我,有任务时,我让他,恐怕哪儿碍了他的事儿。”

    “神5发射的时候,他打电话请我爸妈来基地看发射,两个老人、两个妹妹的全家,八个人千里迢迢奔着他来了,他还真赶到家了,说好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可没一会儿,一个电话他就走了。临走时告诉我:别睡觉,凌晨2:00我打电话,接你们看看咱们的载人飞船。”

    “可2点过去了,3点也过去了。”说到这儿孙海燕笑了“直到上午9点,我们就在家属院里看了看神5发射留下的烟儿,我的两个妹妹都还激动得哭了。”

    在一家子人走后的第三天,他才回家对孙海燕说了句抱歉的话:“老婆,我真忙不开,等神6吧!到时候我一定亲自去把她们接来”这时,孙海燕已经笑出了声,可我看到她的眼睛是湿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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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我回去的路上。我让司机把车停下我想再看看中国的航天城。

    人类已经到月亮上看过了,那里没有嫦娥,这的女人也不是嫦娥,她们是一群普通的血肉之躯。她们没有惊天动地的业绩,也没有为自己赢得显赫的名声,她们就象这大漠中的芨芨草一样,悄无声息地生长着,存在着,在漫长的岁月中,在平凡的岗位上,在属于自己的星座上,闪着光,发着热。

    撇开物质生活的匮乏不说,作为女人她们还要时常用巨大的力量去承受来自精神,来自家庭催泪弹的压力和折磨。她们将感情的折磨、儿女的怨恨、恋人的牵挂、父母的担心,都汇集在她们的丈夫选择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中。

    我要让这茫茫大漠走进我的相册,并成为最珍视的一张。同行的人四下看了半天说:这儿有啥好照的?

    如果一张相片都不值得留的话,她们为什么要留在这儿呢?问她们,她们只说:大家都这样。基地的领导说:她们来到这儿,就是牺牲,就是奉献。我们非常需要她们来啊!

    男人需要女人,女人也需要男人。在清一色的男人世界里,女人是可以用来想用来遥望的。也许这就是因为人与人之间那最珍贵东西的存在吧

    那么,航天城外面的人,远离大漠的都市人,我们能做什么,在功名之外,在兴衰之外,应该有一种东西是比较更长远和更重要的,应该有一种东西是值得珍惜的珍藏的,应该有一种东西是我们可以相信并且希望它永远不会消失的吧。

    为这些美丽可爱的、被大漠深处男人遥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