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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佛归来不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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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罗浮山,千佛山也就不远了。温泉宾馆一侧,就是一座巨大的石牌坊,台湾著名高僧惟觉大师亲手书写的“千佛山”三个大字,在春阳里熠熠生辉。

    千佛山近在咫尺,我却始终无缘一睹她的风采。同伴们都不相信,说我跟领导出门的时间最多,看过的风景一定不少。殊不知,作为土生土长的绵阳人,我不仅没有去过附近的峨眉和九寨,就连市内李白故里、嫘祖故里、大禹故里也不曾涉足。无数次,我们驱车走江油、过北川、经盐亭,远远望见少年李白的粉竹楼、西羌先祖的猿王洞、黄帝正妃的嫘祖庙,总不免心神驰往,但是,担在肩上的那份责任,又不允许我们稍事停留。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份对先贤的不肖与愧疚,就结成了干枯的心茧,风一吹,就嘎吱作响。

    这一次,单位组织千佛之游,我终于有机会与梦里萦绕过千百回的千佛山,赴一次短暂的心灵之约。

    过石牌坊、千佛桥、两河口,沿金溪河蜿蜒而上,浅丘渐次隐退,山势陡然突兀。不知不觉间,一幅壮阔如诗的江山图画,已在眼前次第展开。但见碧空如洗,白云悠悠,千山横亘,危崖交错,更有植被苍翠,花事缤纷,溪流淙淙,鸟语不绝,穿行其间,宛如仙境。

    有道是:“自古西蜀多仙山,辗转依稀入梦来”我相信,梦里的世界,一定与现实有着某种关联。就如同现在,明明知道自己是第一次拜谒千佛山,但在潜意识里,却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陌生的地方。仿佛我一直就在这儿,仿佛已来了千年。道路两侧,那些似曾相识的山路和窜过路基的花草,那些横亘高耸的危岩和悬挂于顶的藤蔓,还有盘旋在崖壁间的山鹰,仿佛都在我的记忆中停留过,在飘渺的梦境里彷徨过。我甚至觉得,在我的灵魂深处,生来就有这么一片绵绵不绝的山川,它一直矗立在我敏感而深沉的内心,如今,我来到它的身旁,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随意。

    过金溪湖、野鹿苑、灯盏窝,进山门,千佛山的另类秀美又呈现在眼前。远远望去,国际大酒店、灯盏窝宾馆、藏羌艺术宫、宝藏寺、老街等人文建筑,看似漫不经心地坐落在青山绿水之间,实则恰倒好处地点缀了远古的蛮荒与苍凉,就象一个个醒目的坐标,在历史与未来的交汇点上欣然相逢,在自然与人文的经纬线上执手相牵。我深信,千佛山这位绝世佳人,素面朝天已令人怦然心动,巧施粉黛则更添迷人风姿。

    漫步广场和老街,更有一种别致的韵味撩拨我们心弦。从设计构思、开采石料到雕刻竣工历时6年之久,重约68吨和62吨的易砚,气势恢弘,立意深远,引得游人啧啧称奇;古色古香的吊楼,不时有婉转悠扬的洞经音乐飘出,宛如天籁,与深山鸟语相互应和,从上古一直流进今人的心坎;傍溪而建的仿古老街更显朴素典雅,66幢皖西风格和川西风格相互渗透的建筑掩映在苍翠森林中,街面从吊脚楼下穿过,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各家店铺前潺潺流过,直到流成一幅精致的工笔画;近百家名小吃落户老街,吆喝声,喧哗声,不绝于耳,担担面、胡捞面、龙抄手、赖汤圆、陈鸭子、麻婆豆腐、川北凉粉、野菜包子、五香粽子川西北饮食文化的精粹在这里浓缩成了精美的册页。据说,夜里,伴着更夫梆子的节奏,枕着溪水的旋律入梦,更能体会老街的诗意,只可惜我们来去匆匆,无缘感受。

    游罢广场和老街,一定要去藏羌艺术宫看看。听一曲西羌口弦,看一场民俗表演,喝一盅醇香咂酒,跳一回奔放沙朗,吹一次古老长号,我们不仅体会到了川西少数民族的浓郁风情,还感受到了千山佛地的真诚和热情。

    藏羌艺术宫的背后,就是闻名遐迩的“成佛之道”和龙洞沟栈道。从这里出发,我们踏上了探古寻幽之旅。

    “成佛之道”位于千佛山东侧,占地面积约7。6平方公里,溯白岩而上,雕刻着成百上千的摩崖造像,其形象生动,构图流畅,故事主题鲜明,堪称“图说佛道”之经典。从容走过“成佛之道”一部佛的简史就了然于胸,倘若心有灵犀,还能进入“芥子纳须弥”的至高境界。

    “成佛之道”的终点就是栈道的起点,当地人说,栈道是“成佛之道”的延伸,这话颇有禅意。但我是俗人,难解其中深意,我更愿意将这条栈道视为连接远古与现代的红线、审视生物进化的甬道和演绎灿烂文化的纽带。因此,在前往“千山佛极地、深山藏古庙”的朝圣之路上,我总爱停留在一个个鲜为人知的角落,细细打量那些古老生物群落的避难所,静静聆听千百年来茶马古道上孤独的马蹄声。

    栈道两侧,是莽莽苍苍的群山,群山怀抱里,孕育着数不清的生命。植物的、动物的、草本的、木本的、蕨类的、苔藓的,每一抹绿色的叶脉,都刻印着自然变迁的痕迹,每一个生命的背后,都隐藏着悠远流长的故事。且不说那4万亩诞生于6千年前新生带初期的古热带子遗植物珙桐,也不必说那株经历过2千年风霜雨雪的活化石银杏,更不用说丁木湾的山涧里随处可见的千年神树,单是一路上密密覆盖着地表的苔癣,就足以让人嗅出时间的重量。

    我慢慢俯下身子,轻轻触摸这些毛茸茸、绿茵茵的大地之衣,一缕生命繁衍的柔情和艰辛,就不由自主地涌上了心头。我分明已经感觉到了自然的神奇,体会到了生命的坚韧,但是,我却无法让思维的触角,穿越三亿年时空,去缅怀第四世纪冰川时期这片亚高山上的繁荣。

    栈道依山附崖,溯溪而建,宛如长龙,在山野间盘旋。据说,这是目前我国各大景区中设计最好、规模最大、最具古韵的一条栈道,甚至有专家建议应将千佛山栈道申报吉尼斯世界记录。其实,千佛山栈道是否申报世界之最尚在其次,其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设计理念才是最佳创意。栈道全长2。8公里,最宽处可容4、5人并行,最窄处即便只身通过也须侧身俯首,有那么几处,栈道中间还会突然冒出一株、两株或几株古树,将栈道一劈两半或几瓣。我以为,这正是千佛山栈道特有的生趣,也是建造者关爱自然的一片真情。

    常言道:“仁者爱山,智者乐水”千佛山栈道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将山的孤傲与水的温婉巧妙结合,从而赋予栈道以生命的灵性。栈道所经之处,不仅有溪流时时相伴,还有“龙吟、龙歌、龙啸”等三道飞瀑,不时奏出华丽的高音,将一阕原本就壮美的乐章,演绎得更加瑰丽多姿。

    不过,要看到这壮观的景象却并不容易。观“龙吟”需要毅力,力有不逮者,走不完栈道,自然就听不到栈道结尾处长龙低吟;观“龙歌”需要勇气“龙歌”就在“龙吟”上方50米处,其清丽之声隐约可闻,但栈道却在这里突然变陡,坡度至少在60度以上,转角处则近乎直角,胆小者大多会在此望而却步;观“龙啸”更需要胆识,其隐藏于“龙歌”头顶100米茂密丛林中,有一条坡度达70度的陡峭石阶可供攀爬,双腿发软、膝盖发颤者,自然不敢冒险。所幸我们一行都看到了“龙啸”那份征服的激情,堪堪消弭忐忑的余悸。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我们不得不踏上归途。同行的游人告诉我们,上山的时候,人们大多会因为埋头赶路,而疏于顾及途中的亭子,回去的时候,千万去看看,说不定有特别的心得。栈道上供游人小憩的亭子有7个,合称“七心亭”其建筑特色一般,但是命名却很考究,分别叫润心亭、静心亭、养心亭、壮心亭、阔心亭、怡心亭、佛心亭。默默走过,细细想过,果然有些特别的味道——七个亭子,七段历程,不就是短暂人生的缩影么?

    感物探幽趣,悟心思化境。归途中,大家余兴未尽,赞誉之词仍不绝于口。看我们喜形于色、怡然自足的样子,随行导游却忍不住掩嘴轻笑。问其何故,导游说:“千佛山集峨眉山与九寨沟之美于一身,可观之处甚多。千佛之旅有七处必游,登佛顶、拜圣祖、游龙洞、赏杜鹃、品太古、观宝藏、览秀谷,你们去了几处?”掰指一算,乖乖,我们只不过游了一处,还有六处都没有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