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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男初长成

作者:惆怅旧欢如梦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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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舒文,小圆脸,小圆眼睛,小圆嘴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嘴角隐现两个浅浅的小酒涡,世间最纯美之笑容也。

    一岁前,因为长得胖,认识的人都断然地说,此儿走路必迟。不料不满一岁,他便蹒跚地走起路来,比同龄的孩子早了足足三个多月,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两岁,他学会唱一分钱。反复地唱,随心所欲地把歌词改得面目全非,声音稚嫩,表情丰富,手舞足蹈,随时随地地冒出一句,令人捧腹。

    两岁半,我给他讲白雪公主的故事。他很喜欢听,深深同情白雪公主,而且百听不厌,从此牢牢记住了“后妈”的概念。有一回,他一脸神秘地和我说:“妈妈,妈妈,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奶奶她快要变成后妈了。”我不禁奇道:“奶奶怎么会变后妈呢?”“她说我,还打了我一下,这不和白雪公主的后妈一样吗?”我不禁笑了“你不听话,奶奶当然要说你了,奶奶是为你好呀,怎么会和后妈一样。”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他开始担心我会老死,害怕没有妈妈的疼爱而遭受白雪公主的命运。有一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问我重复的问题:“妈妈,你老了会死吗?”我开始是不以为意的,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会啊,谁老了都会死的,妈妈也一样。”没想到他反应强烈,带着哭腔大喊道:“不会的,妈妈不会的。”便扑在我怀里大哭起来。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哄他,哦,不会的,妈妈不会老的,也不会死的。然而他并不好哄,我说不会,他却又不相信了,依然哭个不停。我为此很是苦恼,我知道孩子是因为依恋妈妈,然而我如何向小小年纪的他解释生老病死这一深奥的问题。

    三岁之前,他还没有学会用牙齿咀嚼东西,任何食物一进嘴巴就伸长脖子囫囵地吞下去,时时有被噎着的危险,只吃得下粥和汤。养儿如此,我觉得自己委实太失败了。为保证他的茁壮成长,我唯有每天挖空心思地煲各种味道鲜美的汤给他喝。大约是喝多了腻了,以至于稍大些能吃得下饭了,他再也不愿吃我煲的汤。

    三岁,他不再问我老死的问题,却开始关心我的安危。因为个头长得比同龄的孩子都高大,他便处处以男子汉自居。我带他上街,过马路的时候,让他牵着我的手,不料他却道,妈妈,你要抓紧我的手哦,不然会摔跤的;又说,你一个人可别上街啊,街上坏人多,你带上我就不怕了。偶尔站在高处,他总是着急地拉我回来,妈妈,那儿高,危险,别靠太近了。明明是还需要呵护的三岁小儿,却处处为妈妈着想,我每每于莞尔一笑之时,总有些鼻酸。

    三岁半,他开始热衷于看卡通片及超人。盯着电视看的时候,小嘴微张,神情专注,而且表情丰富,看到好玩处,便自个儿哈哈大笑;看到可怕处,便钻到桌子底下,小手掩着眼睛,一边又忍不住张开眼,从手指缝里偷偷地看;若是看到伤心处,一张小脸也跟着晴转多云。偶尔被我发现,他就觉得很不好意思,讪讪地装糊涂说:“妈妈,我的眼睛怎么有水了。”一边拚命地眨巴眼睛,把夺眶而出的泪水收回去。

    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他崇拜伸张正义的超人,梦想自己和超人一样身怀绝技,打败天下所有凶暴的怪兽。有一阵子,每天早上起来他都要向我报告:“妈妈,我又梦见怪兽了,我变成了超人,把它打输了。”洋洋自得地。说得多了,我开始怀疑他的梦的真实性。哪能天天做梦变超人呢,更多的恐怕是他的梦想吧。

    四岁,他迷上了西游记,无比羡慕那个有着七十二变的神通广大的孙猴子。有一次我问他,宝宝,西游记里谁最厉害呢?我满以为他的答案会是孙悟空,不料他却道,最厉害的是如来佛祖,第二是观音菩萨,第三是唐僧,第四才是孙悟空。他的理由是,如来佛祖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的孙猴子也跳不出他的五指山,而唐僧排第三的理由竟是唐僧肉吃了可以长生不老。我正想追问他菩萨排第二的理由,他却话题一转,说“妈妈,你要是也能得一点唐僧肉吃就好了。”我奇道,为什么呢?刚才还是兴高采烈的他忽然不出声了,把小脸埋在枕头里,半响才抬起头来,眼里已有了晶亮的水花。我忽然明白了。这孩子,兜兜转转地竟然又想到了妈妈的老死问题了。他梦想妈妈吃了唐僧肉,也可以长生不老,可以一直疼爱着他呢。

    至此,他开始关心我的年龄。有一天他忧心忡忡地问我:“妈妈,你会老吗?老了还一样漂亮吗?”我说当然会老了,老了当然是不漂亮了。他连连反驳我,不不,妈妈,你不会老的,就是老了,你也一样漂亮的,别人的妈妈会老,可你不会。口气不容置疑地,而且眼睛里又有了水了。我其实相貌平平,然而大约和自家的孩子怎看怎顺眼的道理一样,在孩子的眼里,妈妈也总是最美丽的吧。

    前几天,我带他到市场买菜,菜市里卖有一种豆腐,店主介绍说,这叫神仙豆腐,味道很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回来后,他缠着我去买神仙豆腐。并一本正经地说,妈妈,这神仙豆腐你吃了就会变得更漂亮了,也不会老了,更不会死了。大约他听别人说过神仙都是美丽的,而且是长生不老的,所以望名生义了。我在大笑之余,心里是温暖而百感交集的。

    七月十六日是舒文的五周岁生日,早在半年之前,他便在热切地期待着了。我说,宝宝过了生日,就又长大一岁了。他欣喜万分地欢呼一声“啊”每每穿了小西装,也不肯扣扣子,站在镜子前照来照去,自言自语地说,嗯,我这个样子就比较象大人了。

    我在一旁偷偷地看他顾影自怜的可爱样子,内心是喜悦而欣慰的。孩子渴望长大,却害怕妈妈会老去。他固执地坚持:“妈妈,我长大了,你也不会老的,你只会越变越小(我猜测他的‘小’是年轻的意思)”我亦不再去辩解,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点头称是。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他照例是欢天喜地而满足地笑了。毕竟还只是孩子。

    而我亲爱的宝宝,你可知道,无论你长得多高多大,在妈妈的眼里,你亦永远只是那一个时而顽劣时而懂事的可爱的小小孩童,妈妈心里永远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