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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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你都不可以拿爱情当筹码,用它来赌前途,或者一生的幸福。

    高考前不可一世的我高考后灰溜溜地回到了家,重新面对家中那摇摇欲坠的三间土坯房和不能停歇劳作的三亩薄田的现实,心境再也不是那种不以为然。耳中不断传来的是谁家谁上了什么大学,谁家的谁找到了一个什么好工作。

    我用麻木的心在炙热的阳光下的田地间麻木地劳作,任心晒得干涸炸裂。我忽然想起家里那堵土墙上不知是哪个年代写下的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会大有作为的,不觉暗自冷笑。

    镇上的同学在遥远的都市里谋到了一份好的差事,临别前没有忘记让我分享他的快乐。携着一身泥土的气息和一年劳作后留下的农民的痕迹,我坐在那群穿着现代、说话现代、做事现代的人群中感到了尴尬和落后。一年前我也是这个样子的,我想。在他们高谈未来时我知道我已没有资格插话。当同学介绍我时,我很不自然地笑笑,却听到有人“咦”地一声说:“哦,他就是那个以前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的枫叶呀!”语气中不知是恭维还是讽刺。我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仿佛心事当众被别人戳穿。因为那时我的确写了一些酸酸的文章,里面也大多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语,与我现在的境地恰是鲜明的对比。我用一丝愤愤的眼光去搜索时,她蛮横地瞪了我一些。她叫云,同学告诉我。

    音乐在我轻轻晃动茶杯中的液体时缓缓流散开,他们很快溶入到音乐的世界中。我没有心情和兴趣去追逐这种离我很远的高档的活动,我被排斥在音乐之外,人群之外,世界之外,用听觉去捕捉孤独的心跳以及来自内心那种不甘的呐喊。

    一个人傻坐呀!睁开眼,我看见了云。

    没事,看到是她我有些厌厌地说。

    现在哪儿高就呀?大作家。她的语言好像很尖刻。

    我哼了哼,农民呗!

    她却诧异起来。我把头迈了迈,不想理她。她喋喋不休起来,说镇上好像缺个能够写材料的,有没有兴趣?

    像被猎枪惊醒的睡鸟,努力地扑拍着双翅,黑暗却又让我不知飞向何方。但事实告诉我——我必须飞!

    从那时,我知道她父亲是镇长,她是镇长的爱女。

    当我看到镜中穿着笔挺西装的我时,才发现我也不过二十岁。一年多的辛勤劳作让我多了几份成熟与稳重,也添了几分结实和朴素。父母在惊喜之余,不停地双手合什唠叨着阿弥陀佛。

    我决心不再让父母失望。

    我在镇上一家最有名的饭馆中用三百元的盛宴邀请了她用以感谢。本来还有她当镇长的父亲,可能是嫌过于简单而不愿屈就,只她一个人来了。看得出,她虽贵为千金,这样的饭馆也还是很少来的。那晚,不胜酒力的我喝得有些多,晕头晕脑的竟产生了后来那挥之不去的念头:她的一句话能够改变我的现在。她能不能改变我的一生?似乎命运已把钥匙交给了我,只看我如何去开启那一扇扇未知的门了。

    直到现在,我对那一晚的想法感到懊悔不已。我甚至后悔请她吃的那一顿饭。当我期待用爱情改变命运时,其实是把自己的爱情推向了另一种方式的死亡。因为爱情是不能附加功利的。爱情只是你脚下坚实的土地,你并不能把它当作你向上攀升的云梯。

    我不想过多地描述我爱情的经历,更确切地说是不愿再回忆为了爱情我狼狈的过去。我唯一能够记得的是那时我会花光每个月的工资只为她买一大堆零食,化妆品,新式的衣服,带着露水的玫瑰,尽管它显得那么奢侈。因为后来我的这些曾经让她心动的努力都被她当作话题一次又一次地来侮辱我。只有少些的稿费我会不安地拿回家。但善解人意的父母从来都是开心地说,你有钱你就自个花,拿回来做什么!父母的宽慰加速了我膨胀的野心,当云披着婚纱踏进我的家门时,我已经是一个办公室的主任了。

    我对她的蛮横与任性已习以为常。但我不能容忍地是她在我父母面前对我的谩骂和侮辱。我把父母接来的愿望是让他们享几天福,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儿子是有出息的。我却让他们看到了我如此窝囊的境地而后一同陪我忍受这种窝囊。我心酸地把父母送回了家。对于这段婚姻我开始失望和后悔。但我还有一丝侥幸,希望有那么一天,奇迹会产生。不过我却错了,我的谦让只让她的野蛮达到了极至。她说从上往下看,我没有哪一点像个男人;她说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了我这个王八蛋;她说这房子,这家俱,这一切包括我这个主任哪一点不是她的。我穷得只有我自己,我咬咬牙,一切都该结束了。

    一张纸很轻松地把我从那个我住过的三室两厅我苦心经营的家中中赶了出来。我没有一点儿留恋,我有得更多的是后悔。

    我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心情却沉重起来。我失去了我最坚固的依托。即使婚姻只是一个虚假的外壳时,它依然能够庇护我的未来。但这层外衣如今彻底地剥落,就没有人会给我这只脱毛的凤凰好的脸色了。

    离婚两年后的行政机关减员,我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地成为牺牲品。

    我这时真的一无所有了,甚至比我来时还要可怜。两手空空地来,又两手空空地走。多的可能是浮躁、虚荣还有满身的伤痕和不再年轻有力的身体。

    伫立在寂寥的大街,看南来北往的行人。我蓦地想起她经常骂我的窝囊时用的一句话:要文文不得,要武武不能。我现在好像就中了好怕口,不由暗暗苦笑。

    尘世淹没的爱情,埋葬了我的青春。

    很欣赏世界杯结束时主持人说的一句话:梦结束了,梦还会开始。可当我结束这一场噩梦时,我的梦又会什么地方延续呢

    没有人能告诉我,我也不能告诉我,因为,因为我已青春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