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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之华筝——不如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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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千年后的神女峰上,女诗人舒婷在传说中顿悟。

    但是千年之前的华筝就没这样好结局。她为郭靖终生郁郁,我们却不见得像怀念郭襄一样怀念她。谁都知道郭襄是一个可爱的女子,豁达通脱,最后超于爱情之外。但是华筝却徒然留一个空旷的背影,我们甚至想不起来他为什么要爱上郭靖那块木头。

    郭靖确实是一块木头。十几年后他成为大侠,忽然间养出非常气度,对杨过推心置腹,以至后者死心塌地打消了要杀他的念头。可是你看看他少年时,凶霸霸要杀黄药师,连黄蓉一句辩解也不听,转身就走。这家伙若在现代,不被黄大小姐一脚蹬掉才罢。他在墓中转身而去的那刹那,我以为黄蓉已经彻底死心,然而不,他在华山顶上两三句不甜不蜜的陪情话儿,立马又让黄蓉起了生死共之的心。不知道黄药师是不是应该悲哀,他痴情的性格转到黄蓉身上,反而向着愚昧发展。

    她到底爱他什么?黄蓉说不清。其实华筝更说不清。她是一个比黄蓉还没有自我的女子,甚至连郭靖的嫌弃都行若无事。她做女人,完全失败,郭靖和黄蓉谈起恋爱来,心下几乎对她从无内疚之情。她爽朗地笑,大口地喝酒,在草原上纵横来去,是一朵美丽的花。这些在郭靖眼里,从小看惯,无甚出新之处。

    可惜的是,她把女人的失败处学了十足十。养一对雕,小小心眼里以为他会爱上这对雕,爱上他们的爱情,可惜它们最后见证的却是郭靖和黄蓉的爱情;郭靖带着母亲要离开,如此绝情,居然都不告诉她一声——她是他的未婚妻啊——到这地步,她该知道她已不在他心上,趁此忘记也就罢了,她居然用她的父亲来拦阻他!

    大祸往往在无知中铸成。这个世界想必没有人看好她的爱情,连他的父亲在内。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草原上雄鹰一般的女子,拉得硬弓射得准箭,搁到现在是商场纵横捭阖的奇女子,一身伟业万般恩怨皆成传奇,不系于爱情才能获得爱情。她却选了最没有出息的一条路。等待,或者隐居。

    后来的结局如何我辈已经无法获知。我只是想,她在远赴西域随兄而居的时候,未必不盼望他远赴千里去寻她,她年轻的心里或许会以为这世上恩怨终究有一日消泯,但是她等的是谁?是郭靖啊,他从来没有爱过她,他二十年后在数万人中侃侃而谈:“我的拖雷安答”而那个苦命的等待一生的女子早从他记忆里失却。

    这一生苦苦等待究竟为了谁?在人性的悬崖上,华筝足足展览了一千年之久,可是在她心内的忧伤又岂止这一千年可以表达?很多年后华筝或许会忘记郭靖,然而她依旧在传说里展览自己等待的姿势。在那个交通不方便的年代,我们甚至不能希望郭靖和黄蓉吵架之后,忽然在衣兜里翻到华筝的电话号码,深夜打过去,寂寞地说:“她一点都不了解我,只会耍小性子”

    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只怪当初选择了这样的道路。人生就是这样,我们往往以为有无数回头路可走。可是一回头,那些记忆和那些人,让你再也做不回原来的你。因此华筝,在她选择隐居的时候,我们知道她再无可能变成霍青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