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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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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臣下都把家中最珍稀的东西呈给皇上还唯恐他不中意,而他竟敢空手而来,而且竟还把理由说的如此花哨有理。

    玉垅烟见他这么随意,也有点吃惊,不觉紧张起来,皇上的确宠爱他,但他毕竟是手握皇权高高在上,他们虽是兄弟,但更是君臣。耶律重琰这样的确是有点傲慢,她手心里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偷偷看向龙座上的耶律重瑱。

    但见他面如春风,并无半点恼意,她的一颗心才放下来。耶律重瑱一笑“煜王的贺礼真是别出新意,每年朕过生日,众卿送的这些奇珍异宝真是难为他们了,以后就删繁就简,不用再送朕什么礼物,只需一句贺词几句谏言就比什么都好,众卿说呢?”

    他高明地把球抛了出去。下面诚惶诚恐“皇上英明。”声震屋宇。耶律重琰点点头,转身在右首第一桌就坐。

    光看坐位就可以大略猜到这些贵族们身份显赫程度。耶律重琰对面,也就是左首第一桌还空着。那是给丞相温廷言预留的位置,不过听说丞相托病,由小女儿温湘代他来参加皇上寿诞。

    不过这个温湘却姗姗来迟。玉垅烟正想着,就听到环佩叮当的声音,转过头,正看到温家二小姐温宛之妹温湘由众丫头簇拥着走来。在走过玉垅烟身边的时候,温湘斜了她一眼,就气势高傲地走过去,先拜见皇上和皇后。

    这个二小姐,玉垅烟在凤仪宫见过几次,她只比温宛小两岁,相貌自然也是难得的,但行为做派却与其姐迥然不同。

    不知为什么,从第一次在凤仪宫看到玉垅烟,这个温湘就总是看她不顺眼,不是横眉冷目就是白眼相加,甚至有时还会故意找茬,玉垅烟只是忍着。

    温湘刚坐在左手第一桌,一抬眸就看到了对面的紫袍男子,两只眼睛亮了一亮,目光就直盯在耶律重琰身上,恨不能将他吃进肚子里。

    以前她总是羡慕姐姐,如果她不是长她两岁,现在陪在皇上身边都就应该是她了。从见到皇上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再没有男子能及得上他俊美无俦的容颜。

    只可惜他已经做了她的姐夫,绝了她的妄想。而今她却见到了可以与皇上匹敌的男子,他也是如此俊美却与皇上不同。

    皇上是月亮之神的妖娆与敛静,而他的俊美是深邃不羁的,在他肌肤的每一个线条里张扬。连他的侧脸都那么好看,那些棱角就像是用石头雕出来的,不精致却很特别。

    温湘不禁春心荡漾,兴奋起来。咦,他扭脸在看什么人,神情那么专注甚至痴迷,她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一抹纤窕的绿色身影消失在大殿的一角,又是她!

    脸上不禁忿忿然。真是一幅狐媚相,怎么看怎么让她堵心,凭什么男人见了她都会直了眼睛?连眼前的这个华衣男子都不例外!

    温湘扭脸儿,对着刚刚走下来陪她的姐姐甜甜一笑“姐姐,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个是什么人,居然也坐第一桌,怎么湘儿却没见过他呢?”

    温宛早发现了妹妹面颊红润,双目含情,眸光总向对面瞟,心想湘儿从小娇生惯养,一点都不知道女儿的矜持,怎么能这样不害臊地看青年男子,只是这也是她的优点。

    她含笑说:“他是煜王耶律重琰,才十四岁,他年纪小,皇上特别关照要他好好习武读书,平时宫内琐碎的活动可以不参加,所以你没见过他。”

    “才十四岁,比我还小两岁呢。”温湘说完,脸一红,温宛早猜中了她的心事。故意说:“俗话说女大不中留,湘儿都十六岁了,也该让皇上给你寻个好婆家。”

    “姐姐”温湘不依地娇嗔。正说着,玉垅烟走过来,将一盏百花茶递到温湘手中“二小姐喝茶。”温湘瞟了她一眼,嘴上说着“这茶可真香啊。”

    从她手中取过茶杯,却不料手一抖,杯中水全都泼溅在玉垅烟的胸口。玉垅烟本着的是纱衣,被水湿润后完全形同透明,她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

    耶律重琰正欲起身,肩头却感到有些轻压,是长安将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他眼看着他,似乎在说:我的二殿下,你又忘了当初她是怎么走的了?如今还管她的闲事,再说这是什么场面,你偏还要为她出头!

    他稳住了心绪,一双黑眸又变得洞如观火般冷淡。而御座上的耶律重瑱紫眸也不禁一沉,却不动声色,只看她如何化解。

    “怎么回事?茶杯还没放到我的手里,怎么你就把她泼在自己身上了?难道是不想让湘儿和还是觉得你沏的茶我不配喝呢?”

    温湘娇斥。温宛知道妹妹无理,但也不便斥责,只对玉垅烟说:“快去换件衣裳吧。”玉垅烟正要走,温湘叫住她“别走,我的茶你还没上呢,你是今天的茶官,怎么这样礼数不周?”

    耶律重瑱轻轻皱眉,站在他身后的长随最会揣摩圣意,另外他对这个灵慧的女子也很喜欢。玉垅烟正要说什么时,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她回身居然是长随公公。

    她屈身道谢,长随只是摆摆手,叫她去沏茶,转首又向温湘行礼。温湘虽然有气,但看到是长随,只得收敛。

    耶律重琰虽然目光冷淡,但胸口已经一起一伏,看到她受人欺负,他自是气她恼她,但又怜她恨她,而爱她是他心里极度不肯承认的。玉垅烟端着一盏茶走来,她的一双琉璃眸仍然静敛无波,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让人不禁心生怜意。

    虽然身上披着宽大的男子披风,却半分未减她的风姿,只看那袍角飘飘,她脚下和行止更添了几分仙气。

    这次是琉璃从托盘里取出茶杯交到温湘手中。玉垅烟用极平淡的声音说:“奴婢这次特意为二小姐泡了玫瑰花茶,此茶有养颜功效,况且二小姐国色天香,饮用此茶更为得宜。”

    温湘嘴撇了一下,听她赞她美貌,心中自是暗喜,也不再刁难,只向对面的耶律重琰暗送着秋波。

    长安悄悄伏在耶律重琰耳边说:“对面那个温二小姐好像看上二殿下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要把二殿下身上都盯出洞来了,真也不害臊。”耶律重琰只用鼻子哼了一声。

    长安心想,看那温二小姐长的像是聪明样子,不过行事也太愚蠢,她不那么对玉垅烟二殿下或可还有些空间,她这么没鼻没眼地对玉姑娘,却把路自己给自己堵死了,他们二殿下不讨厌她就烧高香了。

    “小玉,把这盘香橙给对面的煜王殿下送过去,就说温丞相之女温湘向他请安了。”温湘喝了几口茶,吩咐玉垅烟,其一她就要看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怎么在光天化日下施展勾引术,其二她也可借她之手达到向他搭讪的目的。

    玉垅烟踌躇,那盘香橙是每个桌都有的,而耶律重琰桌上自是也有一盘,虽然她只是照她的吩咐行事,但也觉得这样做实在很难为情。

    但无论多么为难,她也只得照做。她向他走去,他已经慢慢抬头看向她,面色仍旧冷淡,黑眸蕴着冷冰,但却未曾在她脸上移开。

    从前他是从不曾用这种眼光看她的,她极不自在,脚步都有些凝滞。在他凌厉的目光中,她都不知是怎样走到身边去的。

    “二殿下,这是温二小姐特地叫奴婢送过来的香橙,请二殿下品尝。”她垂首而立,态度恭谨。

    看她的样子他反而更有气,轻轻哦了一声,眉挑了起来“温二小姐是何许人也,我以前不曾认识,今后也不想认识,香橙桌上已经有了,请给我退回去,就照我的原话说。”

    他早知那是当朝丞相温廷言之女,却根本不放在眼里。玉垅烟很难堪也很为难,他性子更形难测,做什么都总会依着性子为所欲为而不计后果,如果这盘橙子退回去,不仅会得罪温湘,还会得罪她背后的温丞相,甚至皇后和皇上。

    可她知道他的性子,只得委曲求全软言求道:“二殿下看我的面子,就收下吧。”耶律重琰却一脸诧异“你又是谁,难道我们之前曾认识?”

    又扭头问长安“这个丫头你见过?”长安拨浪鼓一样地摇头,极恳切地答道:“回二殿下,此女小的并没见过,二殿下也绝计没见过。”玉垅烟无言以对,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但仍旧温言细语地说:“二殿下不认识奴婢也罢,总认识皇上,娘娘,就看他们的面上总也该收下吧?”

    他冷笑“原来是怕驳了他们的面子,看你五官端端正正的,心却长偏了,既然这么替他们想,你就跪下来磕三个头,这橙子我就收了。”玉垅烟轻轻叹息,难道他们之间非要这样不可吗?

    她轻扯裙角就要跪下,他伸手过来抓住了她的腕子,让她动弹不得,手腕却被箍得生疼。他瞪着她,眸底海潮汹涌,却只恨恨地说了一个“滚。”

    字。她睫毛一颤,眼睛里不可置信,他竟会骂她。她踉跄一下,转身往回走,手腕隐隐而痛,眼底的薄雾她努力收回,只挺直颈子,让面容保持平静如水。

    耶律重琰却将脸撇开去,不去看她的背影。长安叹息,他渐渐明白了,二殿下越气越恨就越说明他心里在乎她,这个玉垅烟真是二殿下的冤家啊!“你们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温湘不悦地问,玉垅烟回道:“煜王殿下说与二小姐素不相识,二小姐却这样热情知礼,他很是过意不去,嘱咐奴婢一定要向二小姐道谢。”

    温湘轻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这时歌舞告一段落,耶律重瑱提议由皇后抚琴一曲,他口内邀约着皇后,眸光却淡淡扫向她身后的玉垅烟。

    皇后站起来说:“臣妾这几天身体欠佳,手指总使不上力气,不如由小玉代我抚琴一曲,让众卿也见识一下小玉的琴艺。”耶律重瑱点头,唇角扬起微微的弧度。玉垅烟却没想到会叫她,她有点不安“皇后娘娘”

    皇后温和地说:“不必推托,这是皇上的意思,你好好弹就是了。”玉垅烟不明白她的话中之意,皇上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宫女已经布置好了琴台,她入座后先试了一下调子,袅袅琴韵刚刚在空气中隐没,就听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单单抚琴未免有些枯燥,不如我用箫声来应和小玉姑娘的琴声,皇兄你看如何?”

    原来是耶律重琰。耶律重瑱笑得不露声色“煜王既然有这样的兴致,那有何不可?朕这里有一管上好的白玉箫,可以借煜王一用。”说完,长随早已经把白玉箫取来交给耶律重琰。

    耶律重琰来到玉垅烟身前“如此冒昧,小玉姑娘不介意吧?”话虽然客气,语气却是冷淡的。

    仿佛他们本就是陌生人。玉垅烟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绪“煜王殿下客气了,奴婢有什么资格介意呢。”

    她口气更是疏淡,话里却带着刺。他盯了她一眼“小玉姑娘请。”说完,紫袍一移,他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看不见他,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一点点向她侵来。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与他琴箫合奏,虽然琴和箫在乐器中算是天作之合,但即使两个精通音律的人也要互相磨合很长时间,才能达到琴箫合一的境界。

    而他们两个从没在一起弹奏过,她更不知道他熟悉哪首曲子,她心里矛盾至极,这可是皇上的寿辰,他是想和她一起在众目睽睽下丢丑吗?正不知道要弹奏哪首曲子,忽然灵机一动,手指一挥,旋律就在手下淙淙流出。

    梅花落,箫中的名曲,学箫的人第一个学的就是这首曲子,耶律重琰应该非常熟悉。她虽然没用琴弹奏过,但她想应该是没问题的。果然,用琴奏出的梅花落别有一番风味。

    在座之人一阵诧异之后频频点头。他将玉箫横在唇边,修长的手指轻弹,悠扬的旋律和着她的琴音,琴音箫音简直配合的天衣无缝,如同天籁。

    就是玉垅烟也不禁暗暗诧异,只是一年没见,没想到他对音律居然精通到这种程度,看样子似在她之上。

    她的这颗心才慢慢放下来,指下的音律也更加灵动流畅。可是她放心的也未免太早,刚开始耶律重琰只是规规矩矩地应和着她,外人听起来的确是琴箫合一,只有她知道她的琴声是主音,而箫声一直在跟着她的步调却一丝不乱,所以她才诧异他的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