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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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龙的父亲欧阳峰,十七年前死于江湖武林的一次颠峰对决当中。确切地说,是死于“独臂剑客”柳青云的盘龙剑下。父亲临死前把寒龙叫到自己的床前,说:

    “弄刀者死于刀下,舞剑者葬于剑锋。远离江湖。切记!切记!”

    就在说话间,欧阳峰满头浓密须发瞬时间变的一片银白。

    那年,寒龙刚好七岁。

    寒龙的父亲死后,他的叔叔星夜将他送往远在千里外的大爷家,为的是防止父亲的江湖仇人斩草除根。寒龙藏身隐匿的地方,除他的叔叔外,从此后再无人知晓。

    十七年后,某山灵云寺。四周薄雾缭绕,黄叶飞旋。隐士牟熙大师正襟危坐,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大师低声问身旁弟子:

    “他,怎样了?”

    弟子答道:“师父,他仍旧很气盛,整日勤奋习武,只是目含凶光,不过不过刀法倒是大有长进。”

    牟熙大师不答话,方正的面庞面色凝重,重又闭上双眼,继续打坐。

    又是一个暮秋,苍翠的青藤遮掩起的寺墙已渐次露出斑驳青砖。仍是牟熙大师。他问身旁的弟子:“他,怎么样了?”

    弟子趋前一步,说:“他只要一听到仇人的名字,就激动异常,连声音和举止都有明显变化。”

    牟熙大师不再言语,但雪白的胡须微微向上翘了翘,继续打坐

    转眼又是一年。同样晚秋的季节。一片枯叶打着旋,飘然落于牟熙大师的灰布夹袍上,大师信手将其摘下,举至眼前,若有所思地问身后紧随的弟子:

    “他,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弟子回道:“现在即使用戒棍敲打他的脑袋,他也无动于衷,不再有任何反应,目光沉静如水”

    牟熙大师忽然举起右手示意弟子住口,大师仰天长啸,更多的黄叶自空中纷纷飞旋而下,散落四周。

    “去,让他来见老衲!”大师挥手命弟子。

    片刻,自寺后转出一人,数丈之路,悄无声息,飘然而至。

    “弟子‘小青龙’前来叩见师傅。”年轻人跪地叩拜。

    “请起。你可以独闯江湖了,临行前为师有三句话送与你:一,不可滥杀无辜;二,不可在江湖提我名号;三是三是你自今日起,对外不可再用‘小青龙’的名号。去吧!”

    牟熙大师轻挥衣袖,转身离去。

    自此,在三年多的时间里,江湖武林中盛传一诡异刀客,名曰红日。有传言说:他是替天行道,铲除妖孽。

    还有言传他是在为父寻仇。

    还有谣传说他是来自西域的异族的诡异刀客。

    总之,是众说纷纭。但有一说是为江湖人等公认的:“红日刀客”自现身江湖以来的三年间,死于他刀下之人,皆为作恶民间的嚣张之徒。令人不解的是,至今,尚未有人亲眼目睹过他那诡异的刀法。更奇的是,绝大部分武林中人言说:“红日刀客”至今从未亮刀手刃过任何人。

    猜测归猜测,谣传归谣传。其实有一点说对了,迄今为止“红日刀客”真的未使出他诡异神秘的刀法,皆因他隐忍等待二十年、行走江湖寻觅杀父仇人三年,那人,他还没找到。

    好在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他终于知道了杀父仇人柳青云的下落。

    而且,这个时节、这样的日子,是让他记忆最为深刻、他也似乎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的晚秋时节。

    “红日刀客”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有半个时辰。他是想让那杀父仇人在焦急的等待中心浮气躁,使他失去战斗的决断力。这一点,他自那独臂人的眼神中可以准确地判断出——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有意选择了背靠大海的岩石上顺风而立。在他的眼里,那杀父仇人柳青云看起来比预想的要年轻许多,但恐怕任何人也难以猜出他的真实年龄。一袭白衣长衫,银须白发。一柄斜插在背后的宝剑只是在左肩上方露出半尺有余的、缀满鱼纹图案的赫色玉石剑柄。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辰“红日刀客“的背后,便是一片耀眼刺目的血色夕阳。

    他背后耀眼的夕阳背光效果,使他的形象看起来异常高大威武。

    他问:“你就是独臂剑客柳青云?”

    那人说:“是。那你就是欧阳峰的儿子了?”

    “是。”声音仿佛在牙缝中挤出来。

    那人又问:“你是想替父寻仇?”

    “红日刀客”目光直视柳青云,说:“是。不然我不会等你二十年、找你三年。”

    “你不要年少轻狂,我诚意劝你,还是到此作罢为好,不然你会像当年你父亲那样毙命于我的盘龙剑之下。”

    柳青云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轻蔑的笑意。

    柳青云一只手臂端于胸前,用一只手捋弄着下巴上的银须,另一只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荡。

    “你认为我非得毙命于你的剑下?”柳青云口气中带着明显的疑问。

    “红日刀客”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说:“我父亲临去的时候交代我远离江湖,但我还是想会会你,但我不一定要杀你。”

    哈哈哈“你是说我今儿一定会败在你的手下?”

    “是。不然我不会千辛万苦来找你。”

    “那好,请!”

    柳青云将独臂自身前一挥。

    “就是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的。”他自身后“当啷”一声抽出那把盘龙剑。

    “红日刀客”视而不见,反倒双目微闭,脸上流露出淡然的微笑。

    “你为何不亮刀?”柳青云疑惑。

    “我为何要亮刀?”“红日刀客”连头也没抬。

    “那好,看剑!”

    柳青云连人带剑旋风般向他袭来。

    这事儿早已经过去许多年了。许多年后的某一天,大山里有个常年靠采药为生的老翁仍对此事津津乐道。说一刀客没出刀,将几十年前的杀父仇人毙命于摩天岭的望海峰下。有人问他们打了几个回合?老翁说没有回合。只是看见那后生挥手间,独臂白衣人手中的宝剑腾空而起,那后生仰天长笑就打他身边而过,走出好远才见那腾飞的宝剑自夕阳的红云中间箭一般的笔直而下,正正地插在了独臂白衣人的头上。当时,那独臂白衣人刚好怔怔地回头望已经走出好远的后生哪!你们说奇不奇?!

    听的人又问:你是说那独臂人毙命于他自己的剑下?

    老翁神秘地笑笑说不知道!

    采药的老翁见众人都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自己也颇为得意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