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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阿尔法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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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晴儿又一次转身离开,我却无能为力。我心里明白自己的拒绝对晴儿虽然有点残忍,却是保护她不受伤害的最好方式。过去的三年中,晴儿一直试图要我相信有一座城堡叫做阿尔法城。并且告诉我说那是个美丽的城堡,里面居住的都是天使,那里的人们都拥有爱情。都是幸福的人。

    我是不会相信她的。没有人比较我更了解她。我们是青梅竹马,同一年出生,从小玩家家,一起上下课,然后一起长大到现在。她总是异想天开,总是会有希奇古怪的想法从她那小脑袋瓜里蹦出来。我只所以不会相信她的那些想法,也是多次实践证明得出的结论。

    七岁的时候,晴儿告诉我她会飞,我相信了她。然后她将我带到那处高岸上,让我欣赏她的飞行表演。结果我看着她从高岸上跳了下去,摔断了她的右腿。为此她在家养了半年。

    十岁的时候,晴儿告诉我她发现了一个密道,可以通向天堂。我相信了她。然后她将我带到了一个废弃的窑洞。窑洞很深,当时天很黑,里面什么也看不见,结果她的鼻子撞在了墙壁上,鼻梁被撞碎了。为此她又被迫在家休了三个月的病假。

    十三岁的时候,晴儿告诉我她在山上看到了美丽的凤凰。我相信了她。然后我跟着她翻山越岭去看那只凤凰,结果爬了一座又一座的山也没看到凤凰,最后我们反而迷了路,天黑了,我们都害怕的要命。然后她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引来了寻找我们的她的哥哥。为此,她被惩罚一个星期不许外出。

    可是,十六岁时的某一天,晴儿又找到我,对我说:木木,这一次我真的不是骗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得到了一张地图,那上面指明了通向阿尔法城的道路。我们只要按着地图的指示,就一定能找到它。那是个美丽的城堡,鲜花到处开放,美丽的天使在天空飞翔,那里的人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这一次,无论她说的多么天花乱坠,我是绝不会相信她了。我知道她又在突发其想了,她说的话没有一次能够应验。

    就这样,三年来,晴儿始终相信有一座阿尔法城存在着,并且每每都想说服我和她一起去寻找。并且为了让我相信她还要把地图拿来给我看。我说,算了吧,晴儿,你不要再来害我了,也不要再害你自己,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了。你还是找别人和你一起去吧。晴儿于是就很伤心。她说,可是我只想和你一起去,因为那座城堡只有相爱的人才能进去。我说,晴儿,你懂爱么。晴儿不说话,抹着眼泪伤心的走了。

    二.

    现在,我和晴儿都已经是十九岁的青春年华了。可是,晴儿为什么总是长不大呢?她就像个小孩子总是缠着我不放。从小学到现在,她总是跟着我的步伐走。我上什么学校,她就也进什么学校。并且还要和我同班。我对她说“晴儿,你这个跟屁虫,你能不能不跟我啊?”晴儿每次都不以为然的笑笑,然后从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能。

    这个小黄毛丫头,我真受不了她。不过客观上说她并不是没有可爱之处。至少的她的头发很好看的,金黄色的,而且额头上的刘海总是卷曲着,脸蛋也很白,眼睛是浅黄色的,看上去就如童话书里的外国公主。或许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天使,也许只是偶尔坠落凡间吧。而且最让我高兴的是,她总是把家里最好吃的蛋糕偷来给我享用。所以尽管我不喜欢她老是缠着我,要我跟她一起去寻找阿尔法城。可是我并没有真正讨厌过她,有好几次我都想答应她了,可一想到以往那么惨烈的教训,我就打消了那个注意。我可不想再让她受伤了,她要是在白皙的脸蛋上再留下一道疤痕会很难看的,那样她就不像天使了。我还是有点怜惜她的。我的每一次拒绝,都让她很伤心。第一次我看到她悻悻的走了,第二次我看到她的眼角有点湿润,第三次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有泪珠在打转,第四次她当着我的面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我的拒绝让她一次比一次伤心。我真担心有一天她的眼睛会因为流尽了眼泪而干枯。

    木木,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我怕我已经失约了,我已经答应了那座城堡的主人了。我答应他我会带你去那里的。我看到晴儿又要落泪了,我想她几乎已经绝望了,我究竟拒绝了她多少次,连我自己也记不得了。

    这一天,我却答应了她。好吧,晴儿,我陪你去寻找阿尔法之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真的很害怕再看见晴儿那断了线的泪珠了。她流泪的样子不好看的,一点儿也不像个公主的样子。公主不会整天受委屈的。公主永远都是开心快乐的。

    我看见晴儿的脸上瞬时便转悲为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的,就如月季花儿的盛放。我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说,这下你满意了吧,小跟屁虫。木木,你真好,你终于答应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

    可是,你别忘了,你告诉我的,只有相爱的人才能进去阿尔法城的。这样说来,即使我们找到了它,也没法进去啊。

    呵呵,这个你别管,你只需跟着我找到它就好,至于能不能进去,就到时候再说吧。晴儿朝我挤了挤眼睛,狡黠地笑了。

    三.

    我记得十六岁的时候我看过一部科幻电影阿尔法之城,里面的阿尔法城一点儿也不像晴儿给我描述的那样,阿尔法城是一座虚拟的未来之城,是一座智能化城市,一切都在计算机的掌控之下,根本不是什么美丽的城堡,更不是爱人们的理想国度。

    于是,三年来,在晴儿说服我相信她所说的阿尔法城是座美丽城堡的同时,我也在说服她相信阿尔法城不过是一座虚拟的城市,那里不但没有人性的美好,而且还被冷冰冰的计算机掌控着。那里根本不会有幸福的爱情存在的。可是,晴儿是固执的而且永远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在这三年来,我非但没有能说服她,反而更加坚定了她找到阿尔法之城的信念。

    况且,这一次我已经答应了她。她催促我尽早准备。并且决定一放寒假就马上起程。这一次,我的心仍然非常的忐忑不安,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但我确信这一次仍然会无果而终。我在想假如这一次寻找阿尔法城失败,晴儿的脑子里不知道又会冒出什么样的想法,真是怕了她了。

    这个冬天落下第三次大雪的时候,我们放假的日子也如期而至了。我和晴儿偷偷地在她的卧室里密谋我们的计划。可是我显得很不安,晴儿却是那么的兴奋。

    虽然,晴儿无数次地提到要让我看她的那张通向阿尔法城的地图,可是我从没有看到过。因为我从没真正当真过。她怎么会有那一张地图呢,我觉得那肯定又是她的谎言,她无非是想骗我相信她的奇思怪想罢了。

    可是我一万个没想到,晴儿真的有那么一张地图。她小心翼翼地拿着钥匙将她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发了黄且折叠了许多层的纸。然后,她把那张纸放在了书桌上,用手缓缓地在我的面前铺展开来。我的眼一下子被夺目的耀眼金黄刺痛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在闭上眼睛之前,我看到那纸上写着的五个字——阿尔法之城。

    等我再睁开眼,我看到晴儿正在吃吃的笑。这下你该相信了吧,木木,我的确没有骗你。这时候,我再看那地图已经只是黄纸一张,不再晃眼了。我将它拿起来捧在手上仔细看去。地图上画着许多曲线,蜿蜒曲折,交错纵横,根本理不出头绪,而且上面还标示着许多比如贝塔镇,伽马城等等奇怪的地名。最后我的目光落在用粗体字醒目地标注的那个地方——阿尔法城。难道真的存在这么一座奇异的城堡么?我有点将信将疑了。如果真的存在,那么晴儿是怎么得来这张地图的呢?

    四.

    我禁不住要追问晴儿这张地图的由来。晴儿诡异地笑了。晴儿说,我是从我的梦中得到这张地图的。这怎么可能,我连忙推翻她的“谎言”

    晴儿不笑了,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真的没骗你,这张地图真的是我从梦里得来的。三年前,也就是十六岁的时候,你还记得么,我们看过一部电影阿尔法之城。

    记得,当然记得。

    那天是我们一起看的,是吧。

    是的。我记得是我们一起在电影院里看的。

    那就对了,看完这部电影的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哦,什么奇怪的梦,你说来听听。

    我梦到自己只身一人来到一个美丽的城堡。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城堡,即使在漫画书里也从没见过那么奇特的城堡。城堡的城墙下有许多的鲜花,非常的好看,比我所见过的玫瑰,郁金香,牡丹等等都要好看,而且那些花都有一种奇异的芳香,是我从没闻过的。还有许多小动物在城墙下蹦蹦跳跳的非常可爱,比我的那些布袋熊,抱抱熊都要可爱的多,而且都会说话呢。可是,糟糕的是我并不能进去城堡。城堡有守卫把守着,而且我被告知只有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来才能进入城堡。正当我要伤心的离开的时候,城堡的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走出来,一直走到我身前。对我说,这次虽然你不能进来,但是我可以给你一张地图。下次你可以带你的心爱的人一起来,有了这张地图,你再来的时候就不会迷路了。然后我就从梦中醒来了。醒来我惊奇的发现,我的手中真的握着一张地图。天亮后,我就去找你了,可是你并不相信我,还说我纯粹是异想天开。

    晴儿一口气把她的梦讲完了。我却越来越糊涂了。这能是真的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怎么可能?然而,我又不得不相信,因为我手中的这张地图的的确确像是一张真正的地图,而不像是晴儿自己画出来骗我的。而且晴儿的表情很镇定,并且叙述很有条理,一定也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

    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就姑且相信晴儿吧。那好吧,晴儿,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就明天吧,越快越好,我希望在新年到来之前找到它,那样我们就可以在阿尔法城里过个特别的新年。并且我相信阿尔法城在新年的时候一定会燃放最绚丽的烟火。现在,晴儿的脸上写满了喜悦,已经在渴盼着走进阿尔法之城了。这时候我看到晴儿很美丽,有一种脱俗出凡的美,金黄色自然卷曲的头发,亮晶晶闪着光的眼睛,白皙的脸蛋上挂着盈盈的笑。我的心突然悸动了一下,心里独自想到,晴儿是什么时候出落成一个这么漂亮的公主的呢?

    五.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可是,当我拉开窗帘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外面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鹅毛大雪。与此同时,我听到我的门被人敲的咚咚响。

    我连忙跑去开门,晴儿披了一身雪花站在我的门前直跺脚,看来是想震落鞋上的雪。快进来吧,这天气真糟糕,看来我们是出不了门了。

    晴儿走了进来,抖落身上的雪花,边把双手放在嘴边呵气边叹息道,是啊,看来今天是不行了,得等雪停了才行。

    也只好这样了,否则在路上我们即使不被冻死也会被雪埋了的。我也向晴儿表示了我的无奈。

    晴儿又看向了窗外。雪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雪花反而越发的大了。看来我又要等些日子了,晴儿讪讪地说。

    没关系的,等雪一停我们立即出发,我安慰晴儿道。

    可是我并没想到,这样的下雪天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直到新年一天天的逼近。晴儿想赶在新年之年到达阿尔法城的愿望一天天的变的渺茫。我知道晴儿一定会很伤心的。尽管从那天以后,由于下雪天的缘故,我再也没有见过晴儿。

    新年来临了。那天之后,晴儿却再也没有找过我。已经半个月了,这个跟屁虫怎么可以不来找我呢,这可是以前少有的状况,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年夜,天空终于没有再飘落雪花。我听到外面响亮的爆竹声。我踏出家门,站在院子里,踩着厚厚的积雪,抬头看到深蓝色的天空上,有烟花在盛放。

    我突然很强烈的想念晴儿,从小到大,我们从没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我已经习惯了有她在我的身边。一年又一年,我们始终在一起。我从没想过她有一天会离我而去,在我的潜意识里,她似乎是我身体中的一部分,我们是不可分割的。对于我来说,她就是一件上帝馈赠于我的珍贵礼物。

    晴儿,你现在好么?我在心里问道。尽管我知道她并不能听到。夜已经很深了,我却决定踏雪出门,我要去找我的晴儿,看看她现在做些什么,问问她现在好么,为什么不来找我?

    六.

    清冽的风吹着我的脸,我一路小跑起来,雪在我的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在心里喊着晴儿,晴儿。

    等跑到晴儿家门口的时候,我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一不小心竟跌了个趔趄。我的手下意识地撑着身体插进了深深的积雪里。一股冰凉透心彻骨。

    我挣扎着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敲响了晴儿家的门。

    开门的却不是晴儿,也不是晴儿的父母,却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我有点疑惑,怀疑自己走错了门,可转念一想,不可能的,晴儿的家我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我不知道来过多少次,怎么可能走错门呢?抬头看门牌号,上面赫然写着268号,更证明了我并没有走错门的事实。

    这时候,开门的陌生男人说话了。你找谁呢?

    我找晴儿,我下意识地应道。

    他们一家十天前就已经搬走了。陌生男人不耐烦地说道。

    啊?那您知道他们一家搬到那里去了么?我连忙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说是要搬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具体搬去那里我也不知道了。

    我的大脑空白,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事情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呢?我的晴儿呢,这个永远都相伴在我左右的黄毛小丫头怎么会离我而去呢?她不是和我约好的么,约好等雪一停就去寻找阿尔法城的么?

    陌生男人无情的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关门声把我震的后退了几步。这扇门的关闭是不是也意味着晴儿的彻底离开呢?难道我就这样失去晴儿了吗?

    我迈动着沉重的脚步,蹒跚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烟火又一次在天空绽放,无比的绚烂,可转瞬间却陨落了。

    爆竹声声,我的心仿佛也爆裂开来,生生的疼。我开始悔恨起来。我早应该答应晴儿的,早应该和她一起去寻找阿尔法之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