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短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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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农村人不求太多，只想简单生活，相濡以沫，早出晚归，，相夫教子。
一对红蜡烛，一对新人，开始了他们今生缘，开始了他们如梦的生活。时光一点一点流逝，同村差不多时间结婚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是他家还是毫无动静，新人早已不再新了啊！这日子越过越冷清，于是他们走上了无尽的寻医之旅。听说邻村的哪家媳妇喝了啥偏方，很有效，三个月就怀上了，他们立马亲自登门求药。哪知道四个月过去了，女人的肚子还是平平的。又听说那个城市有个老中医对治不孕症很有要一套，不多想，就跑去寻药了。不远千里求医，一晃又一年过去了。这一年，这个家更是死气沉沉。
有句老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人看着父亲的白发越来越多，心越发地揪紧起来。老人常常在街上看到小孩，忍不住凑上去跟他们笑闹，给孩子们讲笑话，逗乐了孩子，孩子会很大方地喊声爷爷，这时老人会笑的合不拢嘴。自己嘴里念着爷爷爷爷一步三回头地走远。
三年的求医，花费了不少积蓄，那颗寻医的梦随之殆尽。这段婚姻也随之走上尽头。争吵，互相指责，互相嘲笑，成了生活的大半。怨气充满着这个家。听，摔碗的声音怪吓人的。那零落的碎片刺痛着彼此夜已经很深了，俩人坐在床边，谁也不搭理谁。空气也快被他们寒冷的面庞凝固了。终于女人先开口了：“我们离婚吧，我不能为你生一儿半女，再多的争吵，只能是伤的更深，你还年轻，还可以再娶，我不想害你家绝后。”说着说着，女人起身收拾起行李。这次她不再用她火爆的脾气与男人战争。想想这些年，哪一次不是男人包容她，哪一次不是男人嘻嘻哈哈地求好，哪一次不是男人逗她开心这些年，男人因为没有儿子，成了多人的笑柄；因为没有儿子，对老父亲多了多少愧疚；对九泉下的母亲更是无法交代。这一次，男人如山洪爆发了。女人很想结束这段婚姻了，她不再逞强，泪水决堤了。是无奈，是亏欠，是无助收拾好行李，女人出去打扫战场。女人蹲在那一块一块地捡拾着地上的碎片，一不小心扎破了手，血流不止，她的心也跟着撕开了一道口子。痛痛痛。却不想吭声。就那样在那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麻木的双腿是在撑不住了，女人蜷缩在地上，自己抱着自己。
几声鸡鸣，吵醒了熟睡中的女人，睁开双眼，她习惯性地想看看旁边的男人的脸，不想，男人依旧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女人担心极了。再看看自己的手，已经包扎好了。泪水打转，不想让男人看到。起身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这个一夜老了很多的女人，自己竟然轻蔑地笑了。拿起行李，准备离开。再看一眼俩人的床，再看看那红色的枕头，再偷看一眼她的男人。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很想很想回头。他不挽留我了吗？他不包容我了吗？他真的不要我了吗？他不再在我耳边说：“老婆，我们以后要生一窝孩子，一个给我们做饭，一个给我们捶背，一个给咱爸端茶水。。”女人心里想，今生我们的爱到此为止，我们的梦罢了吧！脚步越发沉重起来，第一次觉得大门是如此的遥远。一步又一步，女人告诫自己，心底不要再抱以希冀，不要再等待，更不要再害人害己了。女人加快了离开的步伐。抬脚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女人听到了男人的怒吼：“你要去哪？去你姐家哭诉一次，以后你预备一直待在她家吗？她家有儿有女还有个孙女，那个小房子再加上你，不觉得太拥挤吗？”话说到此，女人丢下行李嚎啕大哭。原来除了这个家，她真的无处可去。从小父母就去世了，是姐姐把她带大的。娘家根本没有父母啊！自从结婚后，她才真正有避风港，才真正有个依靠。脚踏出这道槛，哪里落脚？女人颤抖着。这一刻，女人不再是霸道的女主人，她即将成为一只流浪猫吗？
（二）
男人从未见女人如此可怜过。以前他们的争吵，都是女人占上风的。男人真的舍不得她走。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日夫妻百日恩。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人心疼。曾经他们同桌时候划三八线，曾经他们在草垛里玩捉迷藏，曾经他们在田野里放风筝更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女人在父母去世后在总他面前骄横逞强。这一切，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他们青梅竹马啊！他懂她的脆弱，他了解她的软肋。“不，你不能走，你是我的老婆，永远的老婆！”男人从身后紧紧环住女人，生怕她跑了。男人神情严肃的说：“我们一起去大城市治病，我们就是走遍全国，也要治好病，我们能生儿育女，我们能的，有我在，什么都能的。”女人被男人打败了，他们在庭院里相拥着，阳光是那样耀眼。
他们不再找什么民间偏方了，他们一起带着行李，去大城市求医去。搭乘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车，他们来到的上海的一家大医院。俩人一起去检查，男人是健康的。对此女人多了更多的愧疚。他们配合医生的治疗。带回了很多的中药。男人还特意为女人买了很多糖果回去。每天喝的药很苦很苦，一向倔强的她从不着皱眉头。喝完了，男人立马给她剥糖。可是跟难熬的是，女人每晚吃一粒很大味道很难闻的药丸，难吞之极。每次吃这个，女人都要呕心好一会，有时候还会呕吐，第二天早上也没什么食欲了。就这样整整半年，女人瘦了很多。看着女人所受的折磨，男人曾一度想放弃治疗，这样的想法被女人狠狠地骂了一顿。庆幸的是，女人第二次去检查时，不用再吃那个呕心的药丸了。治疗仍在继续着。。
一天早上，男人被厨房传来的呕吐声惊醒。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奔到厨房。只见妻子趴在水池前呻吟。听到男人的脚步脚步声，女人抬起头，给丈夫勉强地笑了笑，想让他安心。哪知又是一阵更为强烈的呕吐。男人懵了，看着痛苦的妻子，不知道如何去给她安慰。就那么呆呆地站着。看着妻子凌乱的头发，苍白如蜡的面容，男人不想再让妻子吃药了。他把所有的药都藏起来了。在妻子的威逼利诱下，男人答应再带妻子去做一次检查。这一回，女人在里面待了很久很久，在外等候的男人心急如焚，在门外徘徊，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让他一次次抬起手想去敲医生的门，可是又怕打扰医生检查，最终还是放弃了。一个世纪的等待，门终于开了，看着男人眼里写满焦急，女人轻轻地告诉男人：“我怀孕了！”轻柔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男人不敢相信。四年的等待，四年的辛酸，四年的不抛弃不放弃，今天终于快当爸爸了，男人喜极而泣，跑到医生面深深鞠了一躬。接下来，女人被男人当瓷娃娃般供着。农活不让干了，凉水不给沾了，甚至家务都自己抢着干了。女人的待遇，是任何一个农村孕妇没享过的。幸福的味道在心头弥散。仿佛又回到了结婚前的日子。
女人的肚子一天天挺，男人喜在眉梢。每天从外干活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妻子的肚子上听听宝贝的动静，跟孩子闲扯几句。接着就是去给女人端这个送那个。男人乐得就像个孩子。快到预产期了，男人什么事也顾不上，整天就伴随在妻子的左右，看着妻子肿胀的腿，男人一闲着就给按摩。半夜女人睡着了，男人还在轻轻地给按摩，生怕妻子夜半抽经惊醒。一夜又一夜，男人在床沿守着。终于，孩子在众人的期待中顺利出生了。白白胖胖的的大小子。大眼睛，大耳朵可谓是一脸的福相。孩子小名凯凯。爷爷听说生了个大胖孙子，笑得合不拢嘴。赶快地买鞭炮放，诏告天下。还请来亲戚一起家家户户送红蛋。每家都不缺，家里没人的，放门口，遇到相熟一点的，多赠两个。老人也逢人就夸孩子怎么怎么可爱，其实孩子孩子医院没回来呢。只是听儿子在电话里描述而已。终于回到了家，家也像个家了，热闹非凡。半夜都听到夫妻俩哄宝贝睡觉。白天爷爷不出家门半步，整天的就是摇篮旁宝贝疙瘩长，宝贝疙瘩短地唤着。邻居也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给予了最大的关注，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今天这个邻居为做月子的女人熬点汤，明天那个邻居过来叮嘱女人如何抱孩子，照顾孩子。整条巷子里都洋溢着笑声。
（三）
小凯在爱的包围下成长着。
那一年，表舅去孔子书院参观，特地为小凯求会一支大笔，传说拥有这支笔将来能跳出农门，考上大学。那一年，小凯和小伙伴们在巷子里纳凉，因为争抢一张板凳，扭打成一团。为此，邻居叔叔为小凯特制一张小椅子。从此这成了小凯的专坐。爷爷更是对宝贝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小凯和很多小孩一样，不爱吃饭。爷爷会变着法子为他做可口的菜，即使这样，小凯有时也后悔扔下筷子不好好吃饭。这时候祖孙二人会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败下阵的总是爷爷。吵吵闹闹的日子，让爷爷享尽了天伦之乐。小凯有时候会把同伴带回家玩。爷爷也会留这些孩子吃饭。好吃的，大家一起享乐，这让小凯在伙伴之中很有威望。生的宠爱的小凯并没有侍宠若娇。董事的他见到邻人乡亲都会叫叔叔阿姨。其成绩也是无可挑剔。幼儿园时，小凯的小红花总司拿的最多，成为少先队员，小凯的肩上总是扛着三条杠。每学期捧回来的总是鲜艳的“三好学生”“学习标兵”他学习很是用心。每天放学非要等作业完成了才满意地背着书包回家去。有时候实在太晚了，爷爷会找来，催着他回家。这时小凯才恋恋不舍地收拾东西回家。大手牵着小手，幸福在不断地滋长着。
于此同时，农村也在发生着翻天的变化。村里和也能多人都随着改革的大潮拥进了城市，土地已经养不起人。他们背着行囊离开了孩子和老人。这样做，只为了供得起自己的孩子上学，像城里的孩子那样，学跳舞，学钢琴，学画画。整个村庄陷入沉寂。那么多孩子成了留守儿童，每一年孩子们会盼望暑假，这样可以去城里度假。父母会带着他们游动物园，拍照片，吃几次国外的肯德基，买几件新衣裳。那感觉像过年。有些孩子乐见父母，是因为他们包里揣着奖状，有它，妈妈会在人前人后把他夸个遍。是的，这些就是一个留守儿童的盼头。盼望着在妈妈怀里撒娇，盼着去告爷爷奶奶的状。小凯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听！有在电话里娇滴滴地说：“妈妈，老师又夸我聪明了，妈妈，爷爷又跟我吵架了，爷爷又逼我吃饭了。。5555555555”一头是孩子肆无忌惮的诉说，一头的妈妈早已泪如雨下。妈妈好想看看你啊！妈妈好想看看你是瘦了还是胖了，是晒黑了么，额头上的伤疤有留下印痕么女人颤抖的双手快握不住电话了，赶忙把电话递给男人接。千里之遥，多想亲亲可爱的儿子，多想摸摸他的小脑袋，多想给他烧些好吃的，有太多的想等着去做。再远的距离扯不断人世间的骨肉亲情。
暑假又来了，城里的孩子回乡下，乡下的孩子奔赴城里。穿梭的车辆花了人们的眼睛。
爷爷打算着送小凯去妈妈过暑假。一考完试，小凯就在三天完成了暑假作业，连奖状也顾不得要了，央求着爷爷赶紧的收拾东西。心疼小孙子思母心切。匆匆拿了换身衣服就上路了。他们每次都是在这个路口等车的。烈日下。一老一小被晒得额头冒油。小凯忘记了小脸被晒得生疼，脸上荡漾着甜甜的笑。已经很久了，车始终没来。爷爷好说歹说才把小祖宗劝回去。回到家一打开房门就把行李一甩，躺在床上。死死地看着房顶，恨不能把把它穿破。第二天一大早，小凯就猴急地催着爷爷起床等车去。这一次车是准点的，只是车已经满员了无奈的小凯哭了。一回到家就打电话给妈妈哭诉。那一头等了两天的妈妈何尝不是牵肠挂肚啊！眼巴巴地在终点等啊。小凯爱吃的，爱玩的，都备好了啊！甚至连这个暑假游玩的路线都规划好了。第三天日正好是发成绩单的日子。爷爷让小凯再等一天，拿完成绩单再走，小凯头甩得跟波浪鼓似的。没辙，只能听孙子的啦！这一次可算是坐上扯了。座位上小凯乐个不停。小凯后座位一样大的孩子心情也跟他一样。两个孩子很快就熟络起来。一路上吹着牛，打着闹着。异常地兴奋啊！长途车上很多人都睡着了，没有谁注意到开车司机在打瞌睡。迷糊中司机将车开得歪来歪去。伴着车左右剧烈地晃动，车紧急刹车了。车道里行李顾客是颠得七零八落。前排的几个人早已飞出了窗外。这里包括小凯和他后排的玩伴。司机自己也爬在了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跟着就是警车声，事故现场被戒严。临近的医院忙成一团。谁也不知道死神尾随着这辆车，还有半个小时就到站了啊！站点有多少亲人在盼望着啊！突降得灾难扼杀了两朵还未开放的花朵。女人盼了多久啊！这一盼，变成了一生的等待，一生的无果，一生的疼痛。昨天的那个通话竟是诀别。听到消息的人们都奔赴医院。医院里拥挤得不行。女人顺着哭喊声跑到医院的三楼。那道冰冷的门挡住了她的脚步。她不敢踏进去。顿时大脑陷入了空白。瘫软地坐在地上。双目是去了神色。就那么呆呆的，灵魂好似被掏空，只剩下一具空壳子在那了。男人处理完一些事情赶到了三层。看着傻傻的女人，男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男人走到女人身旁轻声地说：“进去认儿子吧！”女人仿佛从噩梦中惊醒：“儿子！儿子！走！咱带儿子回家吃饭了。”
门开了，里面寒气直扑。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那里，两个孩子在静静地睡着。没有悲伤，没有疼痛，听不到妈妈声声的喊叫。两对父母认不清血肉模糊的孩子了啊！突然女人像疯了似的跑到一个孩子的身边使劲地摇晃起来。“宝，起床了！妈妈带你买新衣服，妈妈带你去公园跟老虎拍照片，妈妈天天陪着你。。”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孩子的脸上。女人轻轻抚摸着孩子的额头轻轻地说：“宝贝，妈妈错了，妈妈弄疼你了，妈妈给你陪不是，妈妈今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妈妈给你买你最爱的变形金刚，哦！还有你最爱的吸吸冻。宝！你给妈妈笑一个，号码？”说着说着，女人抚摸着孩子的每寸皮肤。这个是她曾经抱在怀里亲吻了无数遍的肉啊！认出儿子始于只有她知道的那脚心的黑痣。记得那颗痣，她曾在儿子的耳边说过的，妈妈永远不会丢了你，妈妈永远认识儿子的脚心的痣。此刻太平间里只听到女人的哀求声。
爷爷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似醒非醒。嘴里一直喃喃地念叨着孙子的名字。没有人敢告诉他孙子没了的实情。
小凯的意外，让乡邻不敢相信。大家都感慨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昨天活蹦乱跳的孩子，今天就是去了生气，谁能知道人生的下一步踏向何方。小凯的影子还在和小伙伴们嬉戏，还在课桌上写字画画，小巷子里还荡漾着一家子的笑声。可是这一切那么快就被死神带走了。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家庭的破碎悲伤停留。很快三个月过去了。小凯的事也得到了一定的解决。这日子对这对夫妻来说尤为漫长。要照顾卧床的老人不说，还要想着法子骗老人孩子没了的事。爷爷几次想孙子来看他，一次次的借口说孩子开学在即，已经送家里的姑姑那了。老人似信非信，只恨自己不能爬起来找孙子。由于年迈，老人的病情得不到控制，更糟糕的是又诱发了癌症，虚弱的身体做不了化疗，药物也无法控制，病魔在老人的体内肆无忌惮，老人的状态时好时坏，医生也束手无策。同时，夫妻俩还要为孩子的死奔波。连日来，他们带着悲伤疲惫，奔走于医院派出所法院。为的是做这个鉴定，盖那个章。身为外来务工人员，在这些个机构求人，更是受了不少冷眼。可是为了孩子，他们不得不忍着再忍着。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无法入眠。思念将他们的心填得满满的。一次次回想与儿子逛公园拍照片，与儿子在超市逛购，与儿子玩旋转木马。。一次次回忆，一次次泪如雨下。每次男人看到妻子恸哭颤抖的身体时，只能紧紧搂着她。作为一个男人，那种深深的自责感，更是折磨着他。不管怎么样，他们依旧坚持着。很多事，不管接不接受，总要有个结果。儿子的死，还是用金钱了结了。虽说生命无价，可是那一打打钱代替了小凯的生命，还是扼杀了含苞欲放的花朵。
一些繁琐的程序结束。小凯也该去他该去的对方。农村习俗，未成年的孩子是不能举行葬礼的，家里也不能留遗相。小凯只能在那个陌生的城市安息。或许他的灵魂跟着某班车回来过。或许他悄悄坐在他的椅子上听讲，悄悄牵着同伴的小手，轻轻跟这个世界诉说着些什么。谁也无法感知那个灵魂的哭泣，谁也不能懂得他的留念。
爷爷体内的癌细胞在不断扩散，医生也是无力回天，医院劝他们出院了。老人只能等待，等待着与孙子重逢。等待的日子无疑是痛苦的。不知实情的老人对世界有着无限地眷念。他还憧憬着看孙子长大，上大学，看孙子结婚成家，立业爷爷苦苦撑着，无数次感觉孙子爬在床前调皮。睁开眼，才知道是幻觉。老人终究还是出院了。他以为可以见到孙子了。可是他猜想着，可是不敢问，不敢知道真实的情况。病痛时刻在折磨着他，在床上不断地呻吟，疼痛刺激着她的每个细胞。也纠扯着每个人的心。谁也不忍心在他床前多停留。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人已经病得不成人样，干瘪的皮肤如同老树皮。突出的骨骼比骷髅还要恐怖，眼神里充满着对死亡的恐惧。有时候又会在房间里努力搜寻着什么。爷爷绝望了，身体的疼痛也由原来的呻吟升级为哀嚎。夫妻俩商量着说出实情。老人听到结果的那一刻，眼睛睁得如铜铃那般大，脸部抽搐，四肢挣扎。像是要去够什么。不一会老人全身抽搐起来，眼角的泪水也决堤。再一会功夫，老人的一切动作都停止了。屋子里只剩下慑人的哭声。
老人的丧事结束，夫妻俩再次背上行李，锁上大门，离开了家。这个家有太多的影子。那一桶玩具，那一堆本子画笔，那张小床不想再去面对。这一走，就是两年。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扇门再次被打开了，里面传来了婴儿洪亮的哭声。是的，他们回来了带着一个新生命回来了，回来开始他们新的生活。巷子里再次热闹起来。
(一)
农村人不求太多，只想简单生活，相濡以沫，早出晚归，，相夫教子。
一对红蜡烛，一对新人，开始了他们今生缘，开始了他们如梦的生活。时光一点一点流逝，同村差不多时间结婚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是他家还是毫无动静，新人早已不再新了啊！这日子越过越冷清，于是他们走上了无尽的寻医之旅。听说邻村的哪家媳妇喝了啥偏方，很有效，三个月就怀上了，他们立马亲自登门求药。哪知道四个月过去了，女人的肚子还是平平的。又听说那个城市有个老中医对治不孕症很有要一套，不多想，就跑去寻药了。不远千里求医，一晃又一年过去了。这一年，这个家更是死气沉沉。
有句老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人看着父亲的白发越来越多，心越发地揪紧起来。老人常常在街上看到小孩，忍不住凑上去跟他们笑闹，给孩子们讲笑话，逗乐了孩子，孩子会很大方地喊声爷爷，这时老人会笑的合不拢嘴。自己嘴里念着爷爷爷爷一步三回头地走远。
三年的求医，花费了不少积蓄，那颗寻医的梦随之殆尽。这段婚姻也随之走上尽头。争吵，互相指责，互相嘲笑，成了生活的大半。怨气充满着这个家。听，摔碗的声音怪吓人的。那零落的碎片刺痛着彼此夜已经很深了，俩人坐在床边，谁也不搭理谁。空气也快被他们寒冷的面庞凝固了。终于女人先开口了：“我们离婚吧，我不能为你生一儿半女，再多的争吵，只能是伤的更深，你还年轻，还可以再娶，我不想害你家绝后。”说着说着，女人起身收拾起行李。这次她不再用她火爆的脾气与男人战争。想想这些年，哪一次不是男人包容她，哪一次不是男人嘻嘻哈哈地求好，哪一次不是男人逗她开心这些年，男人因为没有儿子，成了多人的笑柄；因为没有儿子，对老父亲多了多少愧疚；对九泉下的母亲更是无法交代。这一次，男人如山洪爆发了。女人很想结束这段婚姻了，她不再逞强，泪水决堤了。是无奈，是亏欠，是无助收拾好行李，女人出去打扫战场。女人蹲在那一块一块地捡拾着地上的碎片，一不小心扎破了手，血流不止，她的心也跟着撕开了一道口子。痛痛痛。却不想吭声。就那样在那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麻木的双腿是在撑不住了，女人蜷缩在地上，自己抱着自己。
几声鸡鸣，吵醒了熟睡中的女人，睁开双眼，她习惯性地想看看旁边的男人的脸，不想，男人依旧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女人担心极了。再看看自己的手，已经包扎好了。泪水打转，不想让男人看到。起身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这个一夜老了很多的女人，自己竟然轻蔑地笑了。拿起行李，准备离开。再看一眼俩人的床，再看看那红色的枕头，再偷看一眼她的男人。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很想很想回头。他不挽留我了吗？他不包容我了吗？他真的不要我了吗？他不再在我耳边说：“老婆，我们以后要生一窝孩子，一个给我们做饭，一个给我们捶背，一个给咱爸端茶水。。”女人心里想，今生我们的爱到此为止，我们的梦罢了吧！脚步越发沉重起来，第一次觉得大门是如此的遥远。一步又一步，女人告诫自己，心底不要再抱以希冀，不要再等待，更不要再害人害己了。女人加快了离开的步伐。抬脚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女人听到了男人的怒吼：“你要去哪？去你姐家哭诉一次，以后你预备一直待在她家吗？她家有儿有女还有个孙女，那个小房子再加上你，不觉得太拥挤吗？”话说到此，女人丢下行李嚎啕大哭。原来除了这个家，她真的无处可去。从小父母就去世了，是姐姐把她带大的。娘家根本没有父母啊！自从结婚后，她才真正有避风港，才真正有个依靠。脚踏出这道槛，哪里落脚？女人颤抖着。这一刻，女人不再是霸道的女主人，她即将成为一只流浪猫吗？
（二）
男人从未见女人如此可怜过。以前他们的争吵，都是女人占上风的。男人真的舍不得她走。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日夫妻百日恩。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人心疼。曾经他们同桌时候划三八线，曾经他们在草垛里玩捉迷藏，曾经他们在田野里放风筝更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女人在父母去世后在总他面前骄横逞强。这一切，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他们青梅竹马啊！他懂她的脆弱，他了解她的软肋。“不，你不能走，你是我的老婆，永远的老婆！”男人从身后紧紧环住女人，生怕她跑了。男人神情严肃的说：“我们一起去大城市治病，我们就是走遍全国，也要治好病，我们能生儿育女，我们能的，有我在，什么都能的。”女人被男人打败了，他们在庭院里相拥着，阳光是那样耀眼。
他们不再找什么民间偏方了，他们一起带着行李，去大城市求医去。搭乘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车，他们来到的上海的一家大医院。俩人一起去检查，男人是健康的。对此女人多了更多的愧疚。他们配合医生的治疗。带回了很多的中药。男人还特意为女人买了很多糖果回去。每天喝的药很苦很苦，一向倔强的她从不着皱眉头。喝完了，男人立马给她剥糖。可是跟难熬的是，女人每晚吃一粒很大味道很难闻的药丸，难吞之极。每次吃这个，女人都要呕心好一会，有时候还会呕吐，第二天早上也没什么食欲了。就这样整整半年，女人瘦了很多。看着女人所受的折磨，男人曾一度想放弃治疗，这样的想法被女人狠狠地骂了一顿。庆幸的是，女人第二次去检查时，不用再吃那个呕心的药丸了。治疗仍在继续着。。
一天早上，男人被厨房传来的呕吐声惊醒。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奔到厨房。只见妻子趴在水池前呻吟。听到男人的脚步脚步声，女人抬起头，给丈夫勉强地笑了笑，想让他安心。哪知又是一阵更为强烈的呕吐。男人懵了，看着痛苦的妻子，不知道如何去给她安慰。就那么呆呆地站着。看着妻子凌乱的头发，苍白如蜡的面容，男人不想再让妻子吃药了。他把所有的药都藏起来了。在妻子的威逼利诱下，男人答应再带妻子去做一次检查。这一回，女人在里面待了很久很久，在外等候的男人心急如焚，在门外徘徊，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让他一次次抬起手想去敲医生的门，可是又怕打扰医生检查，最终还是放弃了。一个世纪的等待，门终于开了，看着男人眼里写满焦急，女人轻轻地告诉男人：“我怀孕了！”轻柔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男人不敢相信。四年的等待，四年的辛酸，四年的不抛弃不放弃，今天终于快当爸爸了，男人喜极而泣，跑到医生面深深鞠了一躬。接下来，女人被男人当瓷娃娃般供着。农活不让干了，凉水不给沾了，甚至家务都自己抢着干了。女人的待遇，是任何一个农村孕妇没享过的。幸福的味道在心头弥散。仿佛又回到了结婚前的日子。
女人的肚子一天天挺，男人喜在眉梢。每天从外干活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妻子的肚子上听听宝贝的动静，跟孩子闲扯几句。接着就是去给女人端这个送那个。男人乐得就像个孩子。快到预产期了，男人什么事也顾不上，整天就伴随在妻子的左右，看着妻子肿胀的腿，男人一闲着就给按摩。半夜女人睡着了，男人还在轻轻地给按摩，生怕妻子夜半抽经惊醒。一夜又一夜，男人在床沿守着。终于，孩子在众人的期待中顺利出生了。白白胖胖的的大小子。大眼睛，大耳朵可谓是一脸的福相。孩子小名凯凯。爷爷听说生了个大胖孙子，笑得合不拢嘴。赶快地买鞭炮放，诏告天下。还请来亲戚一起家家户户送红蛋。每家都不缺，家里没人的，放门口，遇到相熟一点的，多赠两个。老人也逢人就夸孩子怎么怎么可爱，其实孩子孩子医院没回来呢。只是听儿子在电话里描述而已。终于回到了家，家也像个家了，热闹非凡。半夜都听到夫妻俩哄宝贝睡觉。白天爷爷不出家门半步，整天的就是摇篮旁宝贝疙瘩长，宝贝疙瘩短地唤着。邻居也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给予了最大的关注，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今天这个邻居为做月子的女人熬点汤，明天那个邻居过来叮嘱女人如何抱孩子，照顾孩子。整条巷子里都洋溢着笑声。
（三）
小凯在爱的包围下成长着。
那一年，表舅去孔子书院参观，特地为小凯求会一支大笔，传说拥有这支笔将来能跳出农门，考上大学。那一年，小凯和小伙伴们在巷子里纳凉，因为争抢一张板凳，扭打成一团。为此，邻居叔叔为小凯特制一张小椅子。从此这成了小凯的专坐。爷爷更是对宝贝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小凯和很多小孩一样，不爱吃饭。爷爷会变着法子为他做可口的菜，即使这样，小凯有时也后悔扔下筷子不好好吃饭。这时候祖孙二人会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败下阵的总是爷爷。吵吵闹闹的日子，让爷爷享尽了天伦之乐。小凯有时候会把同伴带回家玩。爷爷也会留这些孩子吃饭。好吃的，大家一起享乐，这让小凯在伙伴之中很有威望。生的宠爱的小凯并没有侍宠若娇。董事的他见到邻人乡亲都会叫叔叔阿姨。其成绩也是无可挑剔。幼儿园时，小凯的小红花总司拿的最多，成为少先队员，小凯的肩上总是扛着三条杠。每学期捧回来的总是鲜艳的“三好学生”“学习标兵”他学习很是用心。每天放学非要等作业完成了才满意地背着书包回家去。有时候实在太晚了，爷爷会找来，催着他回家。这时小凯才恋恋不舍地收拾东西回家。大手牵着小手，幸福在不断地滋长着。
于此同时，农村也在发生着翻天的变化。村里和也能多人都随着改革的大潮拥进了城市，土地已经养不起人。他们背着行囊离开了孩子和老人。这样做，只为了供得起自己的孩子上学，像城里的孩子那样，学跳舞，学钢琴，学画画。整个村庄陷入沉寂。那么多孩子成了留守儿童，每一年孩子们会盼望暑假，这样可以去城里度假。父母会带着他们游动物园，拍照片，吃几次国外的肯德基，买几件新衣裳。那感觉像过年。有些孩子乐见父母，是因为他们包里揣着奖状，有它，妈妈会在人前人后把他夸个遍。是的，这些就是一个留守儿童的盼头。盼望着在妈妈怀里撒娇，盼着去告爷爷奶奶的状。小凯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听！有在电话里娇滴滴地说：“妈妈，老师又夸我聪明了，妈妈，爷爷又跟我吵架了，爷爷又逼我吃饭了。。5555555555”一头是孩子肆无忌惮的诉说，一头的妈妈早已泪如雨下。妈妈好想看看你啊！妈妈好想看看你是瘦了还是胖了，是晒黑了么，额头上的伤疤有留下印痕么女人颤抖的双手快握不住电话了，赶忙把电话递给男人接。千里之遥，多想亲亲可爱的儿子，多想摸摸他的小脑袋，多想给他烧些好吃的，有太多的想等着去做。再远的距离扯不断人世间的骨肉亲情。
暑假又来了，城里的孩子回乡下，乡下的孩子奔赴城里。穿梭的车辆花了人们的眼睛。
爷爷打算着送小凯去妈妈过暑假。一考完试，小凯就在三天完成了暑假作业，连奖状也顾不得要了，央求着爷爷赶紧的收拾东西。心疼小孙子思母心切。匆匆拿了换身衣服就上路了。他们每次都是在这个路口等车的。烈日下。一老一小被晒得额头冒油。小凯忘记了小脸被晒得生疼，脸上荡漾着甜甜的笑。已经很久了，车始终没来。爷爷好说歹说才把小祖宗劝回去。回到家一打开房门就把行李一甩，躺在床上。死死地看着房顶，恨不能把把它穿破。第二天一大早，小凯就猴急地催着爷爷起床等车去。这一次车是准点的，只是车已经满员了无奈的小凯哭了。一回到家就打电话给妈妈哭诉。那一头等了两天的妈妈何尝不是牵肠挂肚啊！眼巴巴地在终点等啊。小凯爱吃的，爱玩的，都备好了啊！甚至连这个暑假游玩的路线都规划好了。第三天日正好是发成绩单的日子。爷爷让小凯再等一天，拿完成绩单再走，小凯头甩得跟波浪鼓似的。没辙，只能听孙子的啦！这一次可算是坐上扯了。座位上小凯乐个不停。小凯后座位一样大的孩子心情也跟他一样。两个孩子很快就熟络起来。一路上吹着牛，打着闹着。异常地兴奋啊！长途车上很多人都睡着了，没有谁注意到开车司机在打瞌睡。迷糊中司机将车开得歪来歪去。伴着车左右剧烈地晃动，车紧急刹车了。车道里行李顾客是颠得七零八落。前排的几个人早已飞出了窗外。这里包括小凯和他后排的玩伴。司机自己也爬在了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跟着就是警车声，事故现场被戒严。临近的医院忙成一团。谁也不知道死神尾随着这辆车，还有半个小时就到站了啊！站点有多少亲人在盼望着啊！突降得灾难扼杀了两朵还未开放的花朵。女人盼了多久啊！这一盼，变成了一生的等待，一生的无果，一生的疼痛。昨天的那个通话竟是诀别。听到消息的人们都奔赴医院。医院里拥挤得不行。女人顺着哭喊声跑到医院的三楼。那道冰冷的门挡住了她的脚步。她不敢踏进去。顿时大脑陷入了空白。瘫软地坐在地上。双目是去了神色。就那么呆呆的，灵魂好似被掏空，只剩下一具空壳子在那了。男人处理完一些事情赶到了三层。看着傻傻的女人，男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男人走到女人身旁轻声地说：“进去认儿子吧！”女人仿佛从噩梦中惊醒：“儿子！儿子！走！咱带儿子回家吃饭了。”
门开了，里面寒气直扑。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那里，两个孩子在静静地睡着。没有悲伤，没有疼痛，听不到妈妈声声的喊叫。两对父母认不清血肉模糊的孩子了啊！突然女人像疯了似的跑到一个孩子的身边使劲地摇晃起来。“宝，起床了！妈妈带你买新衣服，妈妈带你去公园跟老虎拍照片，妈妈天天陪着你。。”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孩子的脸上。女人轻轻抚摸着孩子的额头轻轻地说：“宝贝，妈妈错了，妈妈弄疼你了，妈妈给你陪不是，妈妈今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妈妈给你买你最爱的变形金刚，哦！还有你最爱的吸吸冻。宝！你给妈妈笑一个，号码？”说着说着，女人抚摸着孩子的每寸皮肤。这个是她曾经抱在怀里亲吻了无数遍的肉啊！认出儿子始于只有她知道的那脚心的黑痣。记得那颗痣，她曾在儿子的耳边说过的，妈妈永远不会丢了你，妈妈永远认识儿子的脚心的痣。此刻太平间里只听到女人的哀求声。
爷爷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似醒非醒。嘴里一直喃喃地念叨着孙子的名字。没有人敢告诉他孙子没了的实情。
小凯的意外，让乡邻不敢相信。大家都感慨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昨天活蹦乱跳的孩子，今天就是去了生气，谁能知道人生的下一步踏向何方。小凯的影子还在和小伙伴们嬉戏，还在课桌上写字画画，小巷子里还荡漾着一家子的笑声。可是这一切那么快就被死神带走了。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家庭的破碎悲伤停留。很快三个月过去了。小凯的事也得到了一定的解决。这日子对这对夫妻来说尤为漫长。要照顾卧床的老人不说，还要想着法子骗老人孩子没了的事。爷爷几次想孙子来看他，一次次的借口说孩子开学在即，已经送家里的姑姑那了。老人似信非信，只恨自己不能爬起来找孙子。由于年迈，老人的病情得不到控制，更糟糕的是又诱发了癌症，虚弱的身体做不了化疗，药物也无法控制，病魔在老人的体内肆无忌惮，老人的状态时好时坏，医生也束手无策。同时，夫妻俩还要为孩子的死奔波。连日来，他们带着悲伤疲惫，奔走于医院派出所法院。为的是做这个鉴定，盖那个章。身为外来务工人员，在这些个机构求人，更是受了不少冷眼。可是为了孩子，他们不得不忍着再忍着。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无法入眠。思念将他们的心填得满满的。一次次回想与儿子逛公园拍照片，与儿子在超市逛购，与儿子玩旋转木马。。一次次回忆，一次次泪如雨下。每次男人看到妻子恸哭颤抖的身体时，只能紧紧搂着她。作为一个男人，那种深深的自责感，更是折磨着他。不管怎么样，他们依旧坚持着。很多事，不管接不接受，总要有个结果。儿子的死，还是用金钱了结了。虽说生命无价，可是那一打打钱代替了小凯的生命，还是扼杀了含苞欲放的花朵。
一些繁琐的程序结束。小凯也该去他该去的对方。农村习俗，未成年的孩子是不能举行葬礼的，家里也不能留遗相。小凯只能在那个陌生的城市安息。或许他的灵魂跟着某班车回来过。或许他悄悄坐在他的椅子上听讲，悄悄牵着同伴的小手，轻轻跟这个世界诉说着些什么。谁也无法感知那个灵魂的哭泣，谁也不能懂得他的留念。
爷爷体内的癌细胞在不断扩散，医生也是无力回天，医院劝他们出院了。老人只能等待，等待着与孙子重逢。等待的日子无疑是痛苦的。不知实情的老人对世界有着无限地眷念。他还憧憬着看孙子长大，上大学，看孙子结婚成家，立业爷爷苦苦撑着，无数次感觉孙子爬在床前调皮。睁开眼，才知道是幻觉。老人终究还是出院了。他以为可以见到孙子了。可是他猜想着，可是不敢问，不敢知道真实的情况。病痛时刻在折磨着他，在床上不断地呻吟，疼痛刺激着她的每个细胞。也纠扯着每个人的心。谁也不忍心在他床前多停留。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人已经病得不成人样，干瘪的皮肤如同老树皮。突出的骨骼比骷髅还要恐怖，眼神里充满着对死亡的恐惧。有时候又会在房间里努力搜寻着什么。爷爷绝望了，身体的疼痛也由原来的呻吟升级为哀嚎。夫妻俩商量着说出实情。老人听到结果的那一刻，眼睛睁得如铜铃那般大，脸部抽搐，四肢挣扎。像是要去够什么。不一会老人全身抽搐起来，眼角的泪水也决堤。再一会功夫，老人的一切动作都停止了。屋子里只剩下慑人的哭声。
老人的丧事结束，夫妻俩再次背上行李，锁上大门，离开了家。这个家有太多的影子。那一桶玩具，那一堆本子画笔，那张小床不想再去面对。这一走，就是两年。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扇门再次被打开了，里面传来了婴儿洪亮的哭声。是的，他们回来了带着一个新生命回来了，回来开始他们新的生活。巷子里再次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