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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路口遇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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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个路口,会遇见谁?

    这是我每遇到一个红灯就会思考的问题。红灯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强迫你停下,无论你有多么重要的事急着去做。然后,在停下的这片刻,你开始思考。

    在茫茫的人流中,本该觉得喧嚣与拥挤,而我,却总觉得孤寂。这孤寂来得突然,随着每个红灯的出现时断时续,却很强烈。

    因为在等待红灯的时刻,我总是一个人。

    其实你不知道这社会有多丑陋。萱用了这么个词对我说。在市中心的广场上。

    那天飘着雨,我打着伞,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点燃了一支烟。

    “你一定不喜欢女孩子抽烟吧?”萱冲我笑了笑。她的脸很白,白得没有血色,衬着冷雨,像一朵在风中飘摇的百合花。我摇了摇头:“我不在乎。”烟味慢慢地飘过来,很淡。我讨厌抽烟的男人,我讨厌弥漫着烟味的网吧,但不知为什么,萱拿着烟略略有些发抖的手还有她惨白的脸却让我的心越来越平静。

    “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女生,我们很投缘。”萱笑了笑。我擎着伞,雨细细地洒下来,街对面购物中心的霓虹灯,慢慢变得模糊。“你觉不觉得奇怪,我们三个星期的时间里没说过一句话,却在网上聊得火热,还成了好朋友。”我扭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谢谢你帮我!”萱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善良,不想你被他们利用,我虽然比你小,但毕竟比你早出社会。”她笑了,捻熄烟头:“在家里就不能这样痛快地抽烟,靠!”“烟对身体不好,你少抽一点。”萱又笑了,眼睛很有光彩:“我试过戒的,戒不掉,心情一坏就会想抽,你说奇怪吗?像我身体这么弱的人。”

    萱不再说话,我们并肩这么坐着,在深秋的雨中,温度穿过冰冷的空气温暖着彼此。

    在我刚刚踏上社会的时候,我碰到了萱。

    我很庆幸遇到她。

    这个对友情爱情都很执着的丫头最喜欢问我:“蓝,你会离开我吗?”

    我每次都说不会,颤颤的。我怕承诺,因为从来没看见过永远。

    钧是个让我记忆深刻的男孩子。我以为我对男生是迟钝的。因为我懒于在男人堆里寻找一个可以称作“男生”的人。所以,钧是我碰到的,不是我找到的。

    开会的时候他坐在我旁边。那是个夏天。我低着头用发呆打发着时间,却无意中看到他光脚穿着凉鞋。偷偷扭头看他的脸,很干净。

    写字楼里的女人通常是花枝招展的,而男人不管多热的天气都会穿着长裤,然后煞有介事地穿起了皮凉鞋。不管配什么颜色的袜子,都让我觉得别扭,说不清为什么。

    有时候想,男人,穿解放球鞋,穿锃亮的名牌皮鞋,都是一样的。只要每一步都走得稳。

    我不常见到钧,只记得有一次一群人一起出差,我在背后问萱,说钧有多高,萱说一七八,我说我不信。

    有点像在学校的时候,一群女生在背后评论一个男生,然后哈哈大笑,搞得那男生摸不着头脑。

    我很开心。

    然后钧停在自动售货机前面问我们想吃什么,我忘了点了些什么零食,但记得硬币投进去的时候,我们都很高兴地大笑。

    那座大厦里没什么人,那是一个属于我们的下午。

    我们好像得了office病,很少在单位大声说话,却会在相隔四五米远的地方互相发短消息。有时候答应帮钧写文章,挣了稿费就一起下馆子。有一次钧突然说,不知道下一次一起吃饭会在什么时候。我愣住了。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距离,常常在不知不觉中产生,要靠什么来填满,也许是时间,也许是偶然。

    钧去了另一个城市,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会问自己,他,存在于过去的某段记忆,还是未来某个相遇的时刻?

    未知。

    “我会去南京见我的男朋友。他在n大念书。”苹倚着教室门外的扶栏,映着教室的灯光,一脸坚定地对我说。

    我回答了些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很羡慕她,在一个其他人尚在读高中的年龄,就已经有一个人跑到外地去的勇气。是什么给了她勇气,我不知道,也许是爱情,只能说也许。

    那是一个还不知道怎么违反纪律的年龄,对我而言。任何违背都意味着风险,我拒绝承受风险。

    其实苹还是个小姑娘,所以她会在男友去了欧洲的时候那么难过。我想。

    真正的爱情,是用来生活的,还是用来怀念的?

    我没有好好爱过,所以我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但我和苹是好朋友,我没有去欧洲,毕业了,我们也不过是呆在一个城市的两个不同的地方。

    其实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碰上,也是偶然,偶然认识了彼此,然后每天都能见到,那么多年。

    拥有的时候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热络的时候不知道疏离是什么滋味。而分离是那么常见的一个字眼。

    我们只能约在星期天的白天见面,因为彼此都有了羁绊,必须回到现在生活的地方,不知道,这是不是长大的代价。

    “你不必在意这样一个人。”爸低声对我说。话不多。

    我不常认真听爸说话,但却在工作以后发现爸是个可以回答我许多问题的人。

    走出了学校的围墙,略带迷茫地看着身边的人,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该怀疑着什么。然后顶着路灯回家,经常,觉得疲惫。

    发现,最可相信的是父母,这句听过很多次的话,是对的。

    有个冷静的老爸,是一种福气。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偶尔会因为这个笑上一会儿。

    不知是不是这个世界太过冷漠,冷漠到必须用冷漠应战的地步。

    但我知道,我还会问老爸各种各样的问题,还会对他讲我新近发现的有趣的故事。

    怜取眼前人,或者,怜取眼前的幸福。

    下一个路口,会遇见谁?

    我知道每天都会碰上不同的人。就像在上班路上骑车,偶尔有一辆并行,那短短几秒钟的同行在记忆中模糊的剪影。

    人生路上那一辆偶尔并行的车,就是生命中的缘分,不期然中,悄然而至,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