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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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悄然飞逝,燕可风进入谢府工作已经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她成功地获得每个人的好感,就连石萱这个顽皮的丫头也时常跑去找她,要她教她耍剑练武。石萱是个率性直爽的好女孩,虽然有时很任性羁纵,不过倒也挺得人缘,燕可风也满喜欢她的,两人的感情不知不觉就像姐妹一样亲了。

    在这段时间里,石寒与谢盂言两人一直在追求燕可风。燕可风自小就在百花楼长大,更何况男人都是爱美色的,她又懂得善用自己的美貌,所以要在短期之间捉住一个男人的心并不难。在谢孟言的面前她风情万种又温柔多情,可是却又含蓄不露骨,也许是吕国威在她心灵上所留下的那场可怕的梦魇所致,她无法和任向男子有肌肤之亲。若非必要,她连让谢孟言碰一下的机会都不肯给他;因此在谢孟言的心目中,她是个冰清玉洁、洁身自爱的好女孩,所以对她的爱意更是有增无减而且对自己十分有自信。

    石寒方面,燕可风则是能避则避,见了面也是刻意对他冷淡,想让他对她死心。然而石寒是个有恒心毅力的男人,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绝不轻言放弃;更何况他觉得燕可风并不讨厌他,相反地,她其实是在乎他的,否则为何每次一见到他,总会显得心慌意乱?而且好几次,他都会发现她凝视他的双眼总是充满无奈与痛苦,还有一些刻意隐藏的感情。虽然那些眼神她并不常流露出来,但那绝不是他的错觉,他可以肯定燕可风对他应该是有感情的!

    可是他却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对他,因此他一直在找机会想向她问个明白;然而燕可风却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他,这令他十分地懊恼而且心急。

    当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时,他的眼睛就会无时无刻不跟着心上人跑。石寒所发现的这一些,谢盂言当然也有所察觉!燕可风时常对石寒投以一些复杂难懂的目光,他从来没有错过。虽然燕可风对待石寒的态度一直是冰冷有礼,可是那种眼神却足以令人不安,因为他从未见过她用那种眼神看他。在公堂之上,他可以秉公处理,冷静地分析每件案子;然而对于感情方面,他却不能那么冷静,尤其是在爱情方面,因此他再也沉不住气了!

    “石大哥,明天我想向可风表明我对她的心意。”

    对弈之中,谢盂言突然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石寒蓦然一惊,手中的黑棋因而滑落在地上,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直视石寒震惊的双眼,谢盂言也放下手中的棋子。打从一开始,两人就没有下棋的雅兴了。

    沉默片刻,石寒成功地收起惊愕的神情,口气不稳地笑问道: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在燕姑娘尚未作出决定前,绝不给她任何的压力吗?”

    “虽然我们说好不给她任何的压力,但我真的很想知道燕姑娘的心是怎么想的,请你原谅我的自私!”谢盂言俊睑上充满歉意。他知道自己这应做对石寒并不公平,可是爱得愈深,他就愈无法忍受这样的三角关系。

    石寒沉默不语。他不悦地皱起两道帅气的剑眉,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燕可风的心是怎么想的,可是她对他的态度一直冷冷冰冰没有一丝的改变过,现在要她作出决定,那他根本就没有胜算!

    不过就算他反对也没用,谢孟言还是会去向燕可风表明心意的。他会把他这个决定告诉他,完全是对他的一种尊敬,而不是来征求他的意见,再说他也没有任何立场阻止他这么做,毕竟感情的事,不是任何人控制得了。

    就让他去说吧!趁此机会,他正好也可以明白燕可风的心意。如果她喜欢的人是他,那她就不会接受谢盂言;如果不是,那他正好也可以早点对她死心。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一阵沉默之后,石寒紧盯着他,口气凝重而严肃地问道。

    “是的!我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了。”谢孟言用力地点头,口气十分肯定。“石大哥,相信你也很想早点知道燕姑娘的心意,弄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没错!他是很想知道,但绝不是现在!

    石寒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弯腰拾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那颗棋子,沉默地将那粒棋子放在他原本就想下的地方上。

    “你输了。”石寒抬眼对他微笑道。一子落下,谢孟言全盘输了。

    谢孟言呆了一下,也笑了。“棋盘上,我是输你一筹;可是情场上,那可就不一定了。”

    石寒也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露出一抹苦笑。

    谢盂言说得没错棋盘上,他有自信可以赢他;可是在情场上,他却是连一点把握也没有。

    傍晚,偌大的练武场里,只见一条娇小的倩影正专心地舞着剑,手中的软剑有如一条银色的彩带,出神入化地舞个不停;一招招致命的剑法,全化为优雅的舞姿,十分地赏心悦目。

    不知何时,练武场上又多了一条人影。燕可风察觉之后,美眸马上闪过一丝不悦。练武之时,她最讨厌人家来打搅她了!快速地使力一抖秀手,剑立即漂亮地收鞘。

    “奴婢见过少爷!”燕可风一见是谢孟言,马上欠身行礼,以掩饰一脸的不快。

    “燕姑娘何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谢孟言含笑上前想扶起她,不过却被燕可风给巧妙地躲过了,令他心头马上涌现一股失望,他实在不懂燕可风在想什么,每次一见面,她总是会对他笑得分外地甜美动人,可是却又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面对她这种模棱两可、若即若离的态度,他一直是焦虑又无法安心。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他一定要问清楚她是以何种心情对待他!

    “多谢少爷!”这时燕可风已藏起脸庞上的不悦,起身抬起头来时,又是一抹动人心弦的娇笑。“少爷来此是习武?还是刻意来找奴婢的?”她巧笑倩兮,口气活泼又俏皮。

    两个多月的相处,燕可风清楚地明白谢孟言喜欢的女孩类型是活泼而善解人意的;这个角色她扮演得很成功,谢盂言在她有心的迷惑之下,能不为她所惑吗?

    谢孟言微微一怔,温文一笑道:“可风,待会愿意陪我到桃花园走走吗?”

    他的邀约早在燕可风的预料之中,因此她一点也不吃惊,故作矜持的犹豫了—她才羞涩地柔声答应。

    谢孟言似乎早就作好了准备,桃花园里空无一人,赏花亭里的上好大理石桌上早就摆好一壶香茗,还有几盘燕可风爱吃的糕点。谢盂言温柔地招呼她入座,还亲自为她倒茶,这样体贴和细心的安排,竟让燕可风心中有丝不安和些微的畏惧!她还是害怕和男子独处,谢盂言到底想问她什么?

    “来,可风,吃块雪花糕。”谢孟言含笑用手绢拿一块糕点给她,温柔的脸上净是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谢谢少爷!”在他柔情款款的凝视之下,燕可风有些心慌意乱地接过他手中的雪花糕;也不知谢盂言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总不经意地碰触到她的。燕可风心一惊,本能地缩回自己的手,而且还惊慌地猛然起身。她突来的失态,不禁吓了谢盂言一跳,连自己也暗吃一惊,顿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静默片刻,谢盂言动动有些干涩的嘴唇,不自在地歉然笑道:

    “抱歉!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请姑娘见谅!”

    “不!懊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燕可风努力挤出一朵自然的笑容,充满歉意地柔声微笑道:“少爷盛情款待,奴婢应该心有感激,不该如此失态,希望少爷别生奴婢的气。”

    他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生她的气?谢孟言以为是自己太心急了,所以才会把她给吓到;因此他在心中暗责自己几句,然后对燕可风不好意思地笑笑。

    “可风,叫我盂言,别老是叫我少爷,好吗?”谢孟言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低沉的声音隐含着浓浓的爱怜。

    他突然的靠近,俊目中又盈满爱意,使燕可风粉嫩的双颊不觉地染上一层动人的晕红.

    “少爷如此细心安排,不知所为何事?”这是使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大好机会,可是燕可风还是无法突破她心理障碍的那一关,心中的恐惧迫使她忍不住又想逃,身体不听使唤地缓缓往后退,马上又和谢盂言保持一定的距离。

    谢孟言见她又如此对待他,不免有些生气;竟冲动地上前将燕可风紧紧抱住,以行动来向她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燕可风没想到他会这么冲动,惊慌失措地想反抗时,谢孟言焦虑不安的声音猛然在耳畔响起

    “可风,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懂吗?我爱你,请你别再以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对我好不好?我会受不了的!”谢孟言毫无保留的爱情宣言,令燕可风的脑海有片刻的空白,眼底霎时浮现一层罪恶感与歉疚不过,那些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残酷的冷笑!

    “少爷,我虽然是个卑贱的下人,但我也是有羞耻心的。如果您想恶作剧的话,也该适可而止了。”她幽幽说道,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责备。当然,这全是她装出来的。虽然心中对谢孟言有些过意不去,但她告诉自己,若想做大事的话,就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包何况谢孟言最后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因为她最后还是会嫁给他的。

    “恶作剧?”谢孟言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表情认真而深情地凝视她美丽而羞怯的脸庞。“我可是认真的!可风,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

    “可是我只是一个丫头,老爷和夫人绝不会答应让你娶我为妻的!”燕可风神情悲哀地垂下脸,心虚地不敢与他深情的眼相视。

    “别担心!爹娘一向最疼我,只要我喜欢,他们一定不会反对的。”谢孟言释然一笑。燕可风羞答答的俏模样,令他情不自禁再度拥紧她,低头想一亲芳泽,当两唇才稍稍碰触到时

    “不要!”她颤声嘶叫,同时奋里地将谢孟言猛然推开。趁着他愕然之际,她想都不想地迅速连退了数步,美丽的脸庞因心中的恐惧而毫无血色,内心深处那股永远无法忘记的恶梦又里騒扰她了!

    “可风?”她的拒绝使谢盂言大受打击,表情受伤地错愕半晌,他才惊觉她的睑色苍白得吓人,顿时忘了彼此的尴尬,心疼地上前想触摸她的脸;可是想起燕可风方才的态度,他不免有些退怯地停下了脚步。

    燕可风知道自己又刺伤了他,努力地挤出一抹很不自在的笑容。

    “我们尚未成亲,这种事”她脸红地低下头,口气不安地又说:“虽然您

    原来她还是无法相信他!谢孟言心里有些难过,他是真心想娶她为妻的。

    认真地思索片刻,谢孟言突然一脸诚恳地握住燕可风的手,深情地说道:

    “来!可风,跟我走,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绝不是花言巧语的!”说完之后,他便拉着燕可风离开桃花园。

    “少爷,您要带我去哪?”这条路是往大厅的,难道他想一个答案乍现脑海,燕可风心慌不已,他不会这么冲动吧?

    回首对她微微一笑,谢盂言俊眸柔情款款、神色坚决地轻声道:

    “我想过了,为了让你不再怀疑我的真心,所以我决定现在就去向我父母谈我们的婚事。”口说无凭,那他就以行动来表示!

    “什么?我们的婚事!”燕可风大惊失色地猛然煞着。这样的进展似乎比她所预料的还要快,不禁令她惊慌失措,有些不知所措!

    “对了!瞧我糊涂的,竟然没先向你知会一声!”谢孟言也跟着停下脚步,满睑开心地凝视着她,将她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误解为太惊喜。“可风,愿意嫁给我吗?”他的声音温柔似水,令人心神荡漾。

    燕可风心一惊,下意识地犹豫不决天啊

    “可风?”谢孟言再次轻唤她,略带困惑的声音依然温柔动人。

    燕可风抬头直视他充满期盼和兴奋的俊脸,心里挣扎片刻,终于有些腼腆、有些不自在地轻轻点下头,笑着答应了。见她点头,谢孟言乐不可支,情不自禁地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完全没有发觉到燕可风怪异的神情。

    “可风,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他一脸深情地再次许下诺言,语气里的自信不容置疑。

    燕可风微愣,含笑暗叹口气,道:“我相信你。”

    得到她的信任之后,谢盂言更加高兴了!他拉起燕可风的手,两人再度快步走向正厅。正如谢孟言口所料,他的父母正坐在大厅里头的首位喝茶聊天;两人先向两位老人家请过安之后,谢盂言才一脸认真地向两位老人家禀明来意。

    谢家二老原本很反对这门亲事,但在谢孟言的坚持之下,两人终于答应了,毕竟他们对燕可风的印象挺不错的。虽然自古没有人会娶一个婢女为正妻,但儿子若能与情投意合的人结为连理枝,未尝不是一桩令人称羡的美事,所以他们很快就答应这门亲事了。

    到了晚上,燕可风辗转难眠,于是她起身出房,心事重重地在庭院中随意漫步着,希望那一阵阵微寒的秋风,能带走她心中所有的愁。

    计画比预料中进行得还要顺利,谢家二老不但笞应让说盂言娶她为妻,而且还打算让他们在年底之前完婚。原本这该是件令她开心的事,可是一想到谢孟言对她的真心真意,以及谢家二老对她的百般宠爱,她不禁深深感到十分愧疚与罪恶。

    在谢府做事也有一段日子了,她发现他们一家人全都是好人,对待下人和颜悦色、赏罚分明,对她更是好得没话说;也许是因为谢孟言的缘故吧!所以她一进府就能当上二层主子大丫环的职位。不但如此,还让她吃好、穿好的,甚至还答应让她每天早上到练武场练武;对她的宽容,简直比其他的丫环还要多上好几百倍。他们如此的真心相待,而她却想利用他们成为她报仇的踏脚石,到底她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呢?

    想到早上谢孟言为她做的一切,燕可风不免有些动容。虽然她对谢孟言的感情仅止于兄妹之间般的简单,但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对她用情又深。或许他真的可以带给她幸福,让她忘记以前所受的伤害与种种的痛苦;一到这,燕可风心头突然一阵茫然

    这儿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呢?虽然李兰芝把她和母亲害得很惨,但她现在就快成为县里第一首富谢家的少奶奶了,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一个深爱着她的好丈夫,这样的幸福不是垂手就可得的,她何必为了要报仇,而破坏这美好的开始呢?

    仰首望着夜空,明月何其皎洁,似乎也很赞成她作这样的决定。燕可风如释重负地微微一笑,心中已经不再茫然不安了。

    算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就把过去一切的恩怨情仇全给忘了吧!未来的日子,她要和其他的女子一样,过着幸福而开心的生活再也不要有什么风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