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又三个月

    “我要吃大福。”驳回。

    “我要吃可丽饼。”再驳回。

    “我要吃巧克力!”这一次,齐家用喊的。

    连仲衍无奈地看着她。“丫头,你不能吃甜的。”虽说血压一直都还控制得不错,但始终没有降到安全标准值,所以说,他必须要狠下心来拒绝到底。

    “求求你、求求你嘛。”她好可怜地爬到他的胸前蹭着。

    “你让我觉得你像是个毒瘾发作的人。”看得他好心疼、好不舍,但为了她的健康,他必须当个视而不见的恶人。

    “请说我是个讨糖吃的小孩。”她扁起嘴,明亮的眸子有着无法忍受的痛苦。“人家真的好想吃嘛。”

    “乖,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再请宇佐美从日本东京空运最新鲜的草莓大福,好不好?”他揉着她的发。

    “人家现在就要吃啦。”不依、不依!

    “丫头”连仲衍无力地叹息着。

    怀孕的女人,会因为自体突来的转变,而变得嗜吃某种料理或食品,根据妇产科医生的专业研究指出,绝大部分都是偏爱吃酸的,而以蜜饯为排行榜之冠,但丫头却反其道而行,什么都不要,偏爱吃甜的。

    她没怀孕之前,根本就不吃甜的,但是怀孕之后,正所谓,三日无甜,面目可憎啊。

    要是不给她吃,她就变成眼前这个模样。

    “丫头。”他将她搂进怀里靠在他的肩上。“听我说,你想要把宝宝平安地生下来,对不对?”

    “嗯。”齐家点点头。

    “那就为宝宝忍耐,好吗?”他低柔地哄着。“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好。”她顺从地应道。

    “那,我要去忙了,你在床上好好躺着,好吗?”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的。”见他要走,她忍不住在他胸前又偷了些许的温暖。“你那么忙、那么累,却还要你老是在旁边陪我。”

    为了她,他坚持这几个月的时间不巡视其他分店,所以他的工作主要是在楼下总公司坐镇,而他原本的工作则是丢给敏尔和上官迅这对冤家,虽说离家很近,他老是偷偷地爬到楼上看她,但她知道,他其实是很累的。

    “这是我心甘情愿。”连仲衍笑眯了眼,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吻。“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她始终没有害喜现象,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老是觉得肚子一阵一阵地痛,外加头晕脑胀很想吐,除了甜食以外,根本吃不下其他的东西,只是她不想让他担心,也就没告诉他。

    “要是肚子饿了,你就先吃一点点苏打饼干,知道吗?”

    “嗯。”她送他到玄关。

    “要是不舒服的话,马上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嗯。”她看着他穿鞋。

    “知道号码吗?”

    “知道。”看他又踅回,她便伸手推他。“我很好、我没事,离预产期还很久,你就别担心了。”

    “丫头。”他转过身,将她轻拥入怀。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我刚才的模样给吓到了?”她自己想想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实际上,她是想逗他笑的嘛。“我只是很想吃,所以才会那个样子,你就别担心了。”

    “还是我下午请假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太早醒来,就一直觉得胸口沉甸甸的,有股说不出的不安在重击着他的心脏。

    “拜托,你今天已经上来第三次了,你还打算请假?说不过去吧。”她好笑地道:“不要让别人笑你了。”

    “可是我总觉得你的气色不好。”

    “从我怀孕以来,哪天气色好过了?”齐家笑嘻嘻地打趣。

    “还真敢说。”他好气又好笑地搂紧她。“丫头,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嗯。”任由他男性的气息包围着她,她闭上眼,忍不住想要多依赖他一点。“等坐完月子后嫁给你,名正言顺地成为连太太,那就更幸福了。”

    连仲衍抬眼,黑眸满是煦光。“乖,顶多再三个钟头,我就上来。”他在她唇上吻了下。“小子,给我乖一点,再踢我老婆试试看!”临走前,不忘蹲下身,恐吓肚子里的儿子一下。

    “傻瓜!”她轻拍他的头。

    “等我。”忍不住再偷香一下。

    “好,我等你。”

    对他挥了挥手,看着门板掩去他的身影,齐家才刚要转进房里,头却晕了下,她得要紧靠着墙,才有办法稳住身形。

    浅喘着气息,撑了下,发觉晕的感觉舒缓多了,她才张开眼。

    吐了口气,她缓缓地走进房里,原本打算要到床上躺一下,却瞥见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好憔悴、好浮肿,脸色灰白带青。

    啊,她怎么会变得这么丑?

    不行,他可以忍受她的邋遢,她可没办法。

    虽说每早起床,他总是会帮她梳头绑发,但却绝对不帮她上妆,说是怕妆会影响气色的判断,但以前也是他说,抹点唇膏会让她的气色好一点的。

    走到梳妆台前,拉开她的小小化妆盒,取出他去年送的唇膏,正打算要抹上,忽然感觉腹部震起一阵难抑的痛,由一个点扩大到整个下腹部,恍若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剥落般地痛楚,教她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

    突地,下部一阵湿热。

    欸,羊水破了吗?

    她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啊啊”她单手抵着床,想要爬到床上打电话给连仲衍,却浑身虚软无力,愈来愈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话离她愈来愈远。

    抬手抹去满脸的冷汗,猝不及防地,眼前一阵漆黑,她听见“咚”的一声,感觉意识快要抛出体外。

    不行、不行,她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他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撤去心防,好不容易有了喜怒哀乐,懂得哭泣,要是她真的不在了,他一定会变回原本的样子,不对,一定会变本加厉。

    不可以啦,她不想看他变成那个样子。

    谁,谁来救救她仲衍

    正走进一楼店面的连仲衍不由得回头探去。

    “怎么了?”坐在候客区的连伯凯懒懒地问着。

    “我好像听到谁在叫我。”那声音好像是齐家,可是她在三楼,她的房间又在店面的正后方,就算她打开窗户喊,他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况且她也不可能这么做,她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向来不会打搅他工作。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好不安。

    不,不会有事的,这三个月不都平安无事地度过了,相信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会乖乖地才对。

    “嗄?”连伯凯微挑起眉,正要取笑弟弟时,却瞥见走进大门的人。“敏尔、上官,你们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连敏尔一身清爽,手里拎了个小旅行袋,而上官迅则是狼狈地拖着两三只行李箱跟在后头,但脸上的笑意却浓得可比外头的骄阳。

    “对啊,累死了。”连敏尔甩了甩一头大波浪褐发,将旅行袋往大哥身旁的桌上一搁,在袋里头翻找着东西,边问:“二哥,齐家呢?”

    “她在房里休息,不准拿甜食给她。”连仲衍警告道。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妹妹老是趁他不注意时,偷偷塞小甜食给丫头,而如果是从国外飞回来,更是不忘带回当地土产甜点。

    “我知道。”呿,这么信不过她吗?“我只是要拿今年秋天刚上市的唇膏给她。”

    “去去去。”连仲衍挥了挥手。

    连敏尔随即蹦蹦跳跳地上了三楼,开了门便喊着“齐家,我回来了,你在哪里?”听她没答腔,她直往她的房里走去。

    “齐家?”打开门,却没见她躺在床上。“齐家,你在厕所吗?”

    连敏尔拿着唇膏走进房内,却踩到一个硬物,低头一看,是支唇膏,下意识地往前探去,突地瞥见一摊血,杏眸圆瞠。

    “啊”

    手术房外异常的阒静。

    眼前那扇门,分隔了生与死,是灵魂来去的驿站。

    坐在外头的连仲衍,握紧的拳头搁在腿上,双眼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扇门,感觉时间流逝缓慢,一秒被拉成一个钟头般的久远。

    突然觉得昨天以前的记忆也变得好遥远。

    他不记得她昨天跟他说过什么,只记得他刚才握着的小手,柔软无力冰冷得教他心惊胆战。

    她惨白如纸的容颜没有半点痛苦,像是睡着一样。

    拳头缓缓地松开,覆在他疲惫的眼上。

    他听见她的声音了,不是吗?他明明听见了,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冲上楼的,而不是等到敏尔发现要不是敏尔刚好回国,想上楼看她,等到他下班回家时,迎接他的,岂不是一具冰冷的

    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她今天还笑闹着跟他讨甜食吃,还说她要等他的,为什么才一转眼,她便紧闭着眼,像是睡进他伸手不可及的世界里?

    老天啊,请别这样对他,他是如此胆怯又害怕失去,他的手里什么都没有,请不要将喜欢挽在他手上的女人带走,别让他这辈子最宝贝的女人离他远去,一旦失去她,他没有把握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从没如此深刻地爱过一个人,在他紧闭心门之后,再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如此牵肠挂肚、魂牵梦萦。

    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交换,只要她能够安好地回到他身边,要他牺牲什么,他都不在乎。

    一直都是她在为他着想、为他担忧,现在请让他也能为她做些什么吧。

    他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够救回她,他什么都愿意!

    “仲衍。”

    他像是沉进水里,唤着他的声音听来不真切,怔愣地抬起眼,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失焦。

    “仲衍!”连伯凯用力地摇着他。

    “大哥,你小力一点啦。”连敏尔连忙在一旁阻止,坐到二哥的身旁。“二哥,齐家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吗?”

    他无力地摇着头,这才发觉齐媛、念野和他的岳父都赶到了。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不是一切都安好的吗?”齐嫒看着冰冷的门,浑身止不住地轻栗。

    “不知道,就突然血崩了”连仲衍沉痛地闭上眼,齐家躺在血泊中的画面立即跳出,深深地折磨着他。

    “你到底是怎么照顾的?”齐振国情绪几乎失控,一手揪起连仲衍。“你说你可以就近照顾她,我才答应让她跟你住在一块的!”

    “爸,不要这样。”齐媛赶忙抓住案亲。“仲衍也不好过。”

    齐振国闻言,大手一松,软倒在一旁的位子上,父女两个相拥在一块,安抚着彼此不安的情绪。

    “她会没事的,我们还等着她生完孩子后一起办婚礼。”念野安慰着两人,目光落在神色涣散的好友身上。

    “怎么会进去这么久都还没有消息呢?”连敏尔紧蹙着眉。

    “敏尔。”连伯凯以目光示意她别乱开口,她随即乖乖闭上嘴。

    一条长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家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然而要是不说些什么,总觉得快要被眼前无形的压力给压垮了。

    但开口要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够安抚彼此不安的灵魂。

    连仲衍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医院的空调好冷好冷,待在手术房里的丫头她感觉如何呢?

    她冷不冷?

    她有没有感觉到他就隔着一扇门在外面等着她?

    “二哥,你不要担心,齐家很坚强的,她会撑下去,她说过,她一定会健康的生下宝宝。”看着二哥怅惘的神情,连敏尔忍住泪水,努力地为他打气。“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

    “敏尔。”连伯凯不认同地低唤。

    一旦给了他希望,要是落空,失落是加倍的。

    “对,敏尔说的没错,丫头不会有事的。”连仲衍深呼口气,想把积在体内的恐惧不安都赶出体外。

    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胆怯不安?丫头在手术房里努力,他怎么可以丧气?

    “没错,小家当然会没事。”齐振国多希冀说出的话能够成真。“我等着牵她们两姐妹的手一起走上红毯,她当然得好,否则我随时会毁约,不让齐媛嫁给念野。”

    后半段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要胁还在手术房内的齐家。

    看着齐振国,连仲衍虚弱地报以苦笑,眼角余光突地瞥见一抹影子,他随即回眸探去,精准地攫住那影子。

    “丫头!”他怔怔喊着,泪水满盈的瞬间,模糊了那抹影子。

    “二哥?”

    “仲衍?”两兄妹不约而同地看着他,再看向他注视的地方,只见惨白的墙上空无一物,就连海报都没张贴。

    “丫头”他喃喃念着,感觉浑身的气力正迅速地自身体流失。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连伯凯拍着弟弟的脸。“你给我振作一点。”

    连仲衍不自觉地发颤,颤栗得无法自己。

    他看见丫头了,看见她半透明的身体,尽管只有一瞬间,但他真的看到了!

    那代表着什么?

    是灵魂出窍了吗?是幻觉吧?是幻觉吧!

    以为面对了自己的胆怯,他会变得坚强,但事实证明,他一点都不坚强,他既脆弱又不堪一击,根本没有承受悲剧的勇气。

    没有齐家在身旁,他还是那个想躲到冷漠面具后头的胆小表。

    他没有办法忍受失去她,他不能!

    懊死,他真的好爱好爱她!

    手术房门突地打开,负责执刀的萧医生走出来,他随即弹跳起。

    “连先生。”

    “萧医生。”连仲衍血红的大眼紧盯着她,他屏住呼吸,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她、她怎么了吗?”

    罢才的幻影成真了吗?

    “现在情况危急,所以我必须询问家属,要先救小孩还是大人。”尽管只瞧得见她的眼,但任谁都看得出她的无奈,也了解那份无奈背后的危险性。

    “大人。”他想也没想,直觉反射地脱口而出。“医生,请你一定要救她,求求你了。”

    他不要小孩,打一开始他就不要他!

    就算那孩子会怨他、恨他都无妨,他只要丫头平安无事。

    “我知道,我会尽力而为。”萧医生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但是,你必须要有心理准备,母体失血过多,非常的虚弱,也许”

    “医生,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她。”梗在喉头上的痛楚怎么也咽不下,他的双腿软跪在地。

    “连先生,你冷静一点,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她沉痛地道,随即又转进手术房。

    门,再次地关上,他的心弦绷得更紧。

    连伯凯和念野随即架着他回到椅子上。“没事的,齐家不会有事的!”

    连仲衍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连句虚应的话都说不出。

    这是一场耐力挑战赛,一直在挑战他心脏强度的极限,挑战着他能够撑在崩溃的边缘多久。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撑多久,只知道他的呼吸快要撑不住这个身体,他快要等不下去了。

    天啊,救救她吧,他愿意舍弃一切,请救救她吧!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在他怀疑自己几乎快要崩溃的瞬间,门再度打开,他清楚地听到婴儿宏亮的哭声,而后萧医生再次走到他的面前。

    连仲衍紧绷的心弦让他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以双眼紧抓着她的神情。

    “连先生,恭喜你,母子均安。”萧医生笑眯的眼带着泪。

    瞬间,心头一颤,始终咽不下去的气闷声咳出,泪水随即放肆地决堤。“谢谢你,真的是非常谢谢你。”泪水缓缓地释放他紧绷的压力,让他哭得快要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