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三十九章你要幸福(上)

    待到重新当值,已经是回到宫里的第二天了。

    宫里人事照旧,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趁康熙午睡的功夫,我们一般当值的宫女聚在围房休息,喜欢零嘴的,就吃自己的点心,喜欢磕牙的,便说些宫里的新鲜事。的

    在我没进来之前,我隐约的听了,她们正说着我是如何任何被抽了一鞭子,房里的人有一大半这次并没有跟去,听的自然起劲了,而说的人,更加是活灵活现,仿佛那鞭子本不是凌霜格格抽的,抽我的人,正是她一般。若是刚来那会,有人在背后这样嚼舌根,我只怕早按耐不住,冲进去给她点颜色看看了,不过如今,我也只能一笑,嘴长在别人的脸上,爱说便说好了,说够了,自然便有淡忘的一天,若是和他们一般见识,便没完没了了。

    在外面少少的兜了一圈,果然,再回来是,话题的主人就变了,这次说的,却是四贝勒新娶的侧室。

    我进去的时候,籽言正说着那天看到那个新福晋进宫来请安“你们猜,她有多大年纪?”见众人都看过去,连一进门的我也正看着他,籽言有些嘲讽的说:“听说虚岁才十三,长得又矮又小,乍一看,就如同十来岁似的,模样也一般。”众人点头,附和了两句。其实人人心里都明白,籽言和我们不同,她父亲的官职高,如今圣眷正隆,她的心也自然高了。如今看了不如自己的,却能进四贝勒府,心里不平衡也是有的,所以春景也不约束她,忍她发几句牢骚也就是了。

    找个位置坐下,我悄声问海蓝,四贝勒的新福晋是谁家的,我来晚了,也没听见。

    海蓝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籽言却说:“难得你倒对这个敢兴趣了,也是个有心的。不就是凌柱家的丫头吗,钮祜禄氏,不过可不是什么福晋,正经连侧福晋也没混上呢,不过是个格格。”

    钮祜禄氏?好熟悉的姓氏呀,天呀,我猛然记起,乾隆的生母,可不就是钮祜禄氏吗?今天籽言眼里一个没发育的小孩子,竟然是未来的皇太后,不知道到了未来的某一天,籽言会不会后悔今天自己说的话。

    康熙四十三年,看来注定是喜事连连的一年,十月,康熙带着太子和十三阿哥巡视过永定河后刚刚回宫,指婚的旨意便接连的发了下去。

    这几道指婚的旨意,恰巧都是我当差的时候发的“今以栋鄂氏女作配皇子胤禟为福晋”“今以完颜氏女作配皇子胤祯为福晋”两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决定了两个女孩未来一生的命运。

    与是九阿哥有了嫡福晋栋鄂氏,接着十四阿哥也有了嫡福晋完颜氏。

    那天胤禟进宫谢恩出来时,我正巧在外面碰到,连忙上前行礼“奴婢给九阿哥道喜了。”

    “道喜?何喜之有?”他反问我。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难道不是人生一大喜事吗?”我奇了。

    “这么说,就算是吧,可惜你在宫里当着差,不然,倒可以请你喝杯‘喜’酒去。”他很狂放的说,不知为什么,格外加重了个喜字。

    “什么叫就算是,都听说栋鄂氏是两白旗里出了名的美女,别人盼都盼不到的福气,在您嘴里,怎么就听着不对味呢。”我白了他一眼,有点替他未来的福晋生气。

    “出了名的美人,那又怎么样,爷府里还缺美人吗?”胤禟却有些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正待再说什么的时候,旁边却忽然有声音说:“九弟!”

    我们一起向后看,不知何时,前面不远处站了一个人,石青色的补服,在风中飘动,真是,好久没见了。

    “八哥?你来的正好,可请完安了?我同你一起回去,好好喝一杯。”胤禟不再理我,大步走了过去,胤禩的目光从我脸上划过,微微停了停,却终究转身而去。

    风此时却正从四面八方吹来,我不禁哆嗦起来,真冷,刚入冬,竟然就如此冷了。

    清宫的大婚在傍晚举行,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婚礼不在白天开始,不过这个问题,暂时没有合适的人能够回答我,也只好做罢了。

    这几日,围房里的话题,便是围绕着两位皇子的大婚展开的,我虽然不曾留意打听,却也听到了不少。

    嫁给皇子,而且是嫡福晋,这对于同样是绣女出身的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的刺激,八旗的女孩子,大多数人心里都有这样的一个梦,如今皇帝的年纪一天天的大了,而皇子们却正青春少年,虽然太子早定,不过最后一天没到来之前,依旧是人人都有希望。像是最近的话题人物九阿哥,他的生母宜妃,二十几年来恩宠不绝,这在后宫,本来就不多见。再像是十四阿哥,这几年,康熙对他的喜爱是日益明显起来,前面尚且有几个哥哥没有娶福晋,他却已经热闹的办了两次喜事了。皇帝的喜爱,便是宫廷的风向,风今天是朝那边吹,大家心里都有数。

    不过出乎我预料之外的,还是十三阿哥胤祥,在这样的特别日子里,竟也被含蓄的提到,他还没有福晋,连侧福晋也没有,不过既然十四阿哥已经办了两次喜事,他也没道理总这么拖下去。最近一两年,康熙对他的宠爱是人人看得到的,江南也好,塞外也好,只要皇上出巡,身边必定出现的两个人,便是太子和他,也难怪大家会这么想了。

    进了十一月,天气果然一天冷似一天了,而且一直没有雪,气候就干燥得很,一连几日,早晨醒来总是觉得喉咙干干的,人也倦怠起来,除非当值或必要,否则我便不再出门,只一个人窝在屋子里,手里拿着绣活,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

    最近我依旧在绣枕套,从前那个旧了,我怕再洗几水会破,有时候晚上醒来,抚摩着上面细密的针脚,人常常会恍惚起来,原来在怎么精致美丽的物件,也经不住时间的考验,当初的明媚鲜艳,到了如今,又怎样呢?

    再见到再见到胤禩,已经是除夕夜,乾清宫的家宴上。

    皇帝的家庭和寻常百姓的不同,这种合家团聚的场面,除了一年中几个重大的节日外,平常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不过虽然说是家宴,不过这些皇帝的家人们还是要尊守该有的礼数,康熙皇帝入宴,中和韶乐作,乐止时,贵妃为首,行一拜礼。然后才能各入座进馔。康熙进酒时,贵妃以下还要出座,跪,行一拜礼。

    看着殿上忙着跪拜的人群,我真的觉得很累,这么折腾着吃一顿饭,要是能吃饱才怪,纵然面前摆的都是山珍海味,一想到这些繁复的礼节,想必也就没什么胃口了。

    就这一刻,我就觉得皇帝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纵然富有四海,却连最简单的亲情也被处理得如此格式化,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值得眷恋的。

    既不当着差使,也懒得站在这里,瞅准了殿上一个觥筹交错的间隙,李谙达比了个手势,我和今夜不必当差的宫女们,便悄悄退了出来。热闹看过了,原来,也不过如此。

    临出来的时候,眼光却还是不争气的飘了过去,他在众阿哥中间,我却依然能够一眼便看到,明明距离很远,明明他们兄弟的服色相同,按照常理,我该多看几眼才能发现不是吗?但是,真的只是一眼,只是匆忙的一瞥,我便在人群中找到了他,只是他。

    目光微微停留,他正在和一旁的谁说着什么,虽然正对着我的方向,却没有看过来。前面后面都有人,我不能停留,心却忽然伤悲起来。

    是这样的日子,人本来就很脆弱吧,脆弱到因为这样的小事,想到很多很多不相干的,像是春末零落于地的花瓣,像是我那只用旧的枕套,像是

    出来的时候,外面预备燃放的焰火早已准备好了,宫里的女孩子也一样是爱玩爱热闹的,每天拘着已经难受坏了,难得这样一个日子,可以稍微自由些,殿前的位置是一会皇上、各宫的主子、阿哥、公主们站的地方,不过其他的边边角角,还是可以站的,所以人群很快的便散开了,大家自去找一个一会能看到焰火的位置,平时肃穆的宫廷,难得今天却也有了欢笑的声音。

    看焰火也曾经是我最喜欢的,绚丽的焰火自然也不是随时都能看到的,只有重大的节日的夜晚,全城的人几乎全部从家了走出来,向市中心的集中燃放点聚拢。小时候拉着父母的手,长大了拉着两个表妹的手,在拥挤的人流中,一路走一路惊叹着,那漫天的花朵,瞬间的璀璨,永远刻在了脑海深处。这样的风景,是该有最亲最近的人在身边时,才能体会到各中的快乐的,而此时,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一个人回到属于自己的屋子,也不点蜡烛,只是摸黑爬到床上,把自己埋在被中,心里却孤独的只想大哭。

    不过我终究还是没有哭,而是一个人坐着,窗子上,一阵阵的红、紫、绿等等的颜色掠过,焰火已经开始燃放了。新的一年,竟然就这样来到了。

    那一夜,我没有栓门,直到天明,我从朦胧的睡梦中醒来,才忍不住嘲笑自己,这究竟是在做什么?明明知道自己等待的,是多么不现实的梦,为什么还要放任自己梦下去?难道只因为这个?

    摊开手,温润的和田白玉安静的躺在那里,不必再看,匪石匪席,那四个字,早已经刻在了心底,仿佛还是那一年,正月初一,下了好大的雪,他穿了件簇新的马褂,上面绣着水天一色的花纹,衬着一件小貂皮的外氅,头上戴了顶一色的红绒结顶的暖帽,就那样的站在门前。

    一直以为,爱情会如我梦想中一般火似的轰轰烈烈,却不曾想过,原来也可以这样的如水般轻柔,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原来,有关他的点点滴滴,虽然早已是沉年旧事,却如同刚刚才发生过一般的清晰,没有刻意的记录,却是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影象。

    这是,爱情吗?一个人的心动、心痛,也是爱情吗?

    茫茫人海,我一眼便认出了你,只是,胤禩,你呢?你能找到我吗?你找到的,会是我吗?

    这天傍晚,隐隐的胃痛提醒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笑话,民以食为天不是吗?我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在新年的第一天里饿肚子呢?这样的兆头也不好,要吃饭的,还要吃好的。

    在御膳房里找了些喜欢的食物,用食盒提了,一路往回走,路过围房时,正想掀帘子进去,却听到里面人正说:“真的啊,八阿哥那样的好脾气,要是这位入了府,可不知受不受得了。”

    “就是、就是”

    “你们知道什么,当时皇上一说的时候,八阿哥可是高兴的不得了,马上就离座上前谢了恩呢。”

    “真的?”

    “那还用说!”

    “哎,到底是凌霜格格有福气,这么多阿哥里头,谁不说八阿哥最能干、脾气最好”“你们这帮丫头,平日里说过多少次,不许背地里说主子的事情,就是不长记性,多咱出了事情,后悔可也迟了,还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春景的声音却在此时忽然传了出来。

    屋子里明显静了一下,虽然立刻就有人说:“好姑姑,这会子,我们也不过悄悄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吧了,那里就出了事情,大年下的,别这样,我们不说也就是了。”

    “拿你们没办法,反正你们横竖谨慎着,祸从口出,赶明我出去了,也就不和你们生这份气,担这份心了。”还是春景的声音,她今年够了岁数,要放出去了,只等年后,便可以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只在伸手推门时,发现手里竟然还提着个食盒时,却着实愣了一阵子,竟想不起,这东西是何时到了手上的。心里只是空空的,却很想大笑一场。

    这就是我的康熙四十四年,在正月的第一天,我失去了一个我爱的人,也许不能说是失去,从未得到又说什么失去,胤禩不会是我的,这在一开始我就明白,不过我实在高估了自己,以为可以在该放手的时候潇潇洒洒的放手,而今才明白,感情,是一件不能想当然的事情,放手也需要勇气,而我,此时却没有这样的勇气。

    我很爱他,这爱不仅超过他的想象,恐怕也大大超过了我自己的想象,但是,我却已经没有了爱的权利和说爱的机会,他已经属于别人了,我可以不介意他是不是有妻子,却不能不介意他的心。

    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心里,真的有我的存在吗?如果有的话,那么十几天过去了,为什么他不来找我,也没有只字片语?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无论怎样,匪石匪席的承诺依然不会改变,也许,我要的真的已经过分了吧。

    我开始害怕当值的日子,害怕同胤禩偶然的相遇,甚至更偶然的目光碰触,我不能看他,也不敢看他,人只在失去的时候,才明白拥有的珍贵,于我来说,就是直到如今,我才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早已逾越了自己最初的设想。而同时,也发现,他对我的爱,却远远没有我想象的多。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了,便如同毒草一样,在心的四周蔓延,让我痛苦得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胤禩是如何想的,他爱我吗,或者说,他曾经爱过我吗?不过这个问题,我想,也许这一生我都不会去问,我终究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我宁愿相信自己的自欺欺人,也不愿面对现实的答案。

    当相见不如不见时,一连十几天,我开始尽可能的避免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当值的时候,就站在康熙身边寸步不离,不当值的时候,就呆在屋子里,将门从里面插好,我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但是现在,我却真的希望有乌龟一样的壳,将自己完全的藏起来。

    好在,康熙决定再次南巡了,这次随扈的队伍里,只有太子和十三阿哥,这让我大大的松了口气。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药物,古代交通工具不发达,去一躺江南,来来回回,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不知道用来忘记一个人是不是足够,不过值得尝试一下。

    出发的前两天,清晨起身时觉得精神不错,便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兴起时,握拳对自己说:“加油、加油,加油司徒晓!”这本是从前我常常做的动作和常常说的话,此时猛的冒了出来,却吓了自己一跳,司徒晓,此时镜里的人,还是当年那个既来之,则安之的司徒晓吗?

    二月的天,依旧微寒,不过心里却似忽然有了力量,披了件棉衣,小跑着出去,打了凉凉的井水回来,掬了一捧拍在脸上,那清冷一直从皮肤渗透进去,忍不住抖了抖。

    去外面转了一阵子,才端了自己的晚膳回房,许多日子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门的时候,没有在门上加锁。

    回来时,胤禩正坐在我的屋中,虽然心里早隐隐的有了预感,此刻,却仍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五味俱杂,酸、甜、苦、辣、咸,一时全涌了上来。

    回手关上门,却不想再走近他一步,只是背靠着门,问他:“你怎么来了?”

    “这些天,你把门锁得死死的,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今天,我以为,你愿意听我说几句了。”胤禩站了起来,却只在原地“你想听我说吗?”

    “说吧,你想说什么?”

    “皇阿玛给我指了婚,几个月后,我会迎娶凌霜。”这是他的第一句话,我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认识凌霜好多年了,虽然她有的时候很任性,不过,人也很真实,没有心机,我想,她会是一个好妻子。”这是他的第二句话,我的手微微握紧,借以控制我的情绪,他要说什么?

    “然后呢?”深深的吸了口气,我马上问,惟恐停顿的时间长了,我这十几日里,好容易积攒的勇气和信念又会烟消云散,我爱他,但是,这爱也是自私的,只有在得到同等的回报时,我才会拿出自己的真心,否则,我宁愿将那爱同心一起,在无人处砸成片片飞絮,随风飘散,也不会任人随意践踏。

    “她会是一个好妻子,而我,也会成为一个好丈夫,所以,对不起,婉然,今天之后,我不会再见你,以前有什么让你误会的,我道歉。”这是他的第三句话。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很轻,但很清脆,我该哭吧,因为心已经碎了,痛到不再觉得痛,不过,我却反而笑了。

    “我没有什么误会的,婉然不过是奴才,当不起贝勒爷这样的话,回头贝勒爷大喜的日子,奴婢大概不能出宫去给您和福晋道喜,不过还请爷看在奴婢也曾经服侍过良妃娘娘的份上,赏点喜酒,让奴婢也沾沾喜气。”原来在这个时候,笑着说话要比痛哭流涕更让人觉得心痛得畅快淋漓。我尽量让自己平静的看着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是礼貌不是吗?为什么他的眼中,有那么多我不懂的东西?不过,懂或不懂都不重要了,从今而后,我不必再懂他,不是吗?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的,那我也该走了。”说完这第四句,他终于朝我走了过来,我退开两步,推开了房门。

    “对了,那块玉佩”在将要出门的一刻,他忽然停住脚步,玉佩,是呀,我还留着它做什么呢?

    放下手里的食盒,我飞快的进屋,故意打开柜子,其实玉佩一直就在我的身上,不过,此时,我却不能让知道,身后有了遮挡,我迅速的取出荷包里的玉佩,停了会,才转身。他依然安静的站在门口,灌进来的北风让他的衣袍的飘了起来,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的脸竟然那么白,好象比这玉佩更白得透明。

    “给你。”我伸出手,他也伸出手。眼前白影一晃,接着,是清脆的一声落在耳中,我松开了那块玉佩,在他将将触及时,于是“匪石匪席”就此一分为二。

    我僵硬的站在那里,看他伏身拾起那两块碎玉,再看着他一点点从我眼前消失,就此消失

    这次的江南之行,虽然在时间上充裕了很多,不过沿途很少在城镇停留,感觉上,倒像是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船上度过的。

    在船上的日子,绝对是憋闷和无聊的,若是平时,大概不要几天,我就已经抓狂了。不过这次却不同,现在比起其他的事情来,我更渴望安静,一个人发呆也好,做点什么也好,耳边都最好不要有人聒噪。

    这期间,十三阿哥来过两趟,不过看我懒懒的,十问九不答,也就不再来了。在一些年后,我想起自己那时的冷漠,依然觉得愧疚,不过当时,我真的觉得,只要多听一句话,多说一个字,自己的忍耐就会全部消失,进而崩溃。

    勉强挣扎到了苏州,人已经瘦了一圈,每天却依旧没有什么饿的感觉,看到吃的,只觉得厌烦。

    江南的三月,和我过去很多年记忆里的三月,是如此的不同。江南的三月,温柔而多情,不过我却无心细赏这里的美景,因为一年一度的万寿节到了。

    虽然不比在宫里,不过康熙的生日依然办得热闹惊人,江宁巡抚、江苏织造、苏州知府全权负责万寿节的准备工作,不仅准备了精彩的节目、设万寿道场,还发动百姓设黄幡恭祝万寿,加上全国各地官绅进献的应景吃食、书画、古玩、瓷器等源源不断的涌来,行宫里一时人来人往。

    据说,康熙皇帝只接受了部分的寿礼,不过到了我这里登记时,已经是写字写到手软了。

    我的字依旧丑得不敢见人,白天记了下来,晚上还要找人誊写,放眼行宫上下,会写而且写得好的人自然到处有了,不过我能劳驾的,却只有一个人。

    胤祥的字写得很飘逸、洒脱,其实我不大能分辩出字的好坏,不过是凭一种很直观的印象,只要不是草书,好与坏,在我看来,还是挺明显的。

    拿着我胡乱的涂鸦,站在胤祥的门前,我却有点犹豫,前几天挥苍蝇一般的赶人家走,如今又厚着脸皮来求人,不论是看着还是说起来,好象都不是那么回事。

    就这么一时作势要敲门,一时又犹豫的退下来,折腾了一会,胤祥屋子里的灯却忽然熄了,天呀,我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一个个类似墨团的文字,外一明天康熙心血来潮,要看看礼单,难道我就拿这个给他老人家过目?

    不管了,睡了也要敲起来,我心一横,咬牙上去猛的敲了两下。

    真的只敲了两下,当我第三拳挥向胤祥的房门时,门已然支的一声,开了。

    用力过猛的我,晃了两晃才站稳,门里的胤祥,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怪了,不是都睡下了吗?怎么他睡觉都是穿着整齐的外衣吗?

    “你没睡吗?”我有些奇怪的问。

    “本来是要睡了,不过不知是谁,在我门前转来转去的,若是要进来吧,却偏偏不敲门,既是不要进来,却又偏偏不走。我正打量是谁呢?原来却是你。”胤祥笑笑说:“天也早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

    “原来你是故意的。”我有些生气的嘟囔,不过却不得不笑着对胤祥说:“是有点事情麻烦您。”

    “说来听听,究竟有多麻烦。难道你把什么贡品打碎了?”他猜道。

    “我那有那么笨。”有些生气立刻反驳。

    “那是什么?”他也不恼,只是笑笑。

    “这个,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重写一份?”我拿出那几张写满“墨团”的纸。

    “这是——贡品登记的目录?怎么会让你写这个?”胤祥看了半天,才艰难的分辨出我写的字,也难为他了,简体字和繁体字的差异,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竟然这样也能看个大概。

    “本来是不归我管的,不过昨儿什么人进了几件古董,皇上看了心里喜欢,要随身带着把玩,又说这次的玩意留下的都好,叫不必交到内务府去,只叫我登记了再给李谙达收起来就是了。”我说,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吃的太少,营养跟不上,站着和他说了这几句话,被风细细的一吹,人竟然有些摇摇晃晃的。

    第三十九章你要幸福(下)

    有些事情,在后来回想起来,不能不感慨,好象真的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一般,偶然的巧合,往往会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那天胤祥帮我重新抄好了那份贡品目录,不过康熙想起来要看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份,返回京城的路上了。

    这次御驾没有直接返回京城,而是取道江宁,谒明孝陵。

    明孝陵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与马皇后的陵墓,清朝却是取明朝而代之的,所以当我听说康熙要去祭拜时,心里非常的疑惑。

    正式谒明孝陵的日子,随扈的皇子、大小官员一律随行,康熙三跪九叩,规模和仪式应该一点也不比谒清孝陵差,我混在人群中,一路走着,却被一块石碑吸引住了,上面只有四个字,跟在康熙身边这几年,对康熙的字再熟悉不过“治隆唐宋”这四个大字,分明是康熙的御笔,我想,大概是说朱元璋的治国方略超过了唐太宗和宋太祖。

    朱元璋的治国方略是不是超过了唐太宗和宋太祖,我实在是不知道,不过他大杀功臣的做法,却比宋太祖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明朝在历史上,也绝对不是什么强盛的时代,自然,站在这四个大字之前,我未免有些好笑,不明白康熙究竟尊重和推崇朱元璋的哪一点,以一个皇帝而言,只怕康熙做的更好一些不是吗?

    这个疑惑,几乎是直到离开明孝陵时,才得以解开。从明孝陵出来时,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百姓和士子,没有官员的统一指挥,却跪在地上山呼万岁,我几乎忍不住要拍有拍自己的脑袋了,竟忘记了江南一直是反清复明各种活动的根据地,谒明孝陵只是一件小事,不过通过他传达出的意思却是深远的,难怪后人要说康熙有雄才大略了,他这招笼络民心的政治秀,远比八旗的铁蹄来得更有效也更轻易。看来,所谓的帝王之道,真的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离开江宁后,依旧是走水路,虽然康熙沿途要视察河工,不过比起在岸上的日子,水上的日子显然更清闲些。

    于是这日,康熙看了会子书之后抬头,对站在一旁的我说:“婉然,拿你先前记的贡品目录来朕看。”

    我应了一声,连忙回舱里取。却在返回的路上,迟疑了起来,当初求十三阿哥写的时候,是因为身边实在没有能替代的人,当时也是存在侥幸的心理,想着康熙未必就会看这个,所以没有仔细推敲,不过现在想想,却总觉得有些不妥,至于究竟是那里不妥呢?一时却也说不清。

    就是这略微迟疑的功夫,李德全已自前面过来,看到我便说:“婉然,快点,皇上等着呢。”

    有些忐忑的呈上了贡品目录,看着康熙接过来翻开,觉得心跳都似乎不那么正常了,小心的瞧着脸色,倒也和平常一般,却也不敢就掉以轻心了,直到康熙看到最后一页,又轻轻合上,我才在心里长出了口气。

    不过康熙却没有急着放下那份目录,反而是一手拿着,一边吩咐李德全“那两只成窑把碗收在哪里了,取来,晚膳上用。”

    李德全急忙退出去吩咐人找,这当口,只有我一个人在御前,虽然当差的日子久了,早已不似最初的紧张,不过今天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不那么得劲。

    不过,康熙却没说什么,待到李德全回来时,轻轻的将目录的小册子往书桌上一放,随手又拿了一本书,慢慢的细翻起来。

    四周的空气重又恢复为宁静,只有伺候茶水的宫女不时的上前换上热茶,却安静轻巧的连一丝声音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之后,才忽然说:“婉然,你进宫几年了?”

    “回皇上,四年了。”我一激灵,赶紧回话。

    “想家吗?”康熙放下书,似乎很有兴致的看着我,又问了一个问题。

    依稀记得,刚刚进宫的时候,良妃也问过我一个同样的问题,当时,我的回答是“不想”因为家对这里的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汉字而已,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家也只是一个字,不是吗?

    不过今天,我却说:“想,奴婢想家,不过奴婢进宫之前,家里人告诉奴婢‘要尽心尽力的服侍好皇上,不要想家’,每次奴婢想家时,一想起这句话,便不那么想家了。”

    “是吗?”康熙一笑“这话是谁对你说的呀?”

    “是奴婢的阿玛。”说到阿玛两个字时,我格外的小心,害怕诸如老爸,爸爸之类的词冲口而出,给已经够麻烦的自己再找一次麻烦了。

    “阿哈占?你阿玛,朕记得是阿哈占吧?”康熙问,不过到了后面,语气已经是肯定了。

    和康熙短暂的对话,因为京城刚刚送到一份密奏而告一段落,奏折上写的什么自然是不得而知,不过那天,康熙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却是真的。

    京城的密奏,似乎什么事情一旦跟京城联系到一起,就会马上让人想到皇权,偷眼打量康熙坐的宽大的龙椅,虽然眼下是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虽然此时我们身处的,不过是一艘并不宽阔的御舟,不过这椅子,依旧奢华得惊人,也难怪了,这样人间至极的权势和富贵,又有谁人可以不为所动呢?

    得到和付出总是成比例的,原来皇帝也不例外。

    站着和坐着比较,最大的好处就是看到的要稍稍多一点,就在这一天,我看到了康熙发辫里,隐隐的银丝。

    当自己的儿子也不值得相信的时候,这个世界上,真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即便是坐拥天下,终究也不见得就有乐趣。

    书案上的密奏,到了傍晚就消失无踪了,康熙的脸色也恢复如初,不过太子和十三阿哥来请安的时候,我注意到,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惆怅。

    几天之后,御舟照旧在两岸数不清的纤夫们辛勤的汗水下,缓慢的前行,康熙四十四年闰四月,虽然在一点一点远离南方,不过气温依旧很高,午后,我站在康熙身边不远处,努力的对抗周公的召唤,不过效果不大。每天明明是皇帝午睡的时间呀,怎么今天例外了,咬了咬嘴唇,我尝试着将目光移向外面,其实为了安全起见,这里没有敞开的窗子,进出的地方也有纱帐,不过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两岸的片片新绿罢了,大约是我太困了,视线未免有些直直呆呆的,所以当康熙的声音忽然响起时,我惊讶的几乎跳起来。

    其实康熙的问题总是既容易回答,又不容易回答的,他问的是此时站在他身边的李谙达、海蓝和我:“你们几个说,这究竟是宫里好呢,还是民间好?”

    我和海蓝都低着头,这个问题,自然该李谙达先回答了,谁让他跟康熙的时间长,又是大总管。

    “皇上这些年来励精图治,如今天下大治,奴才看,自然哪里都是极好的。”

    李德全照旧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一如既往,虽然他说康熙励精图治,以至于天下大治之类的话是事实,不过要说民间和宫里一样好,就有点不过这才是一个精明人的回答,于是,我和海蓝连忙附和。

    悄悄留意康熙的反映,脸上却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停了停转向我,问道:“假如现在有一个机会,你们可以选择留在宫里或是去民间生活,你们会怎么选?”

    我知道这个问题问李德全,他铁定会说自然是留在宫里服侍皇上了,不过此时康熙正看着我,很明显,是要我先做答了。

    “奴婢愿意回到民间。”我说。

    “是吗?你刚刚不是还说宫里和民间一样,既然一样,又为什么要出去?”康熙的声音里听不出感情,尽管我跟在他身边的时日已经不短了,我依旧不能判断此时帝王的喜怒,不过我知道,尽管只是这么一句看似玩笑的话,也足以让我粉身碎骨。

    “宫里和民间都好,奴婢在宫里,服侍皇上是尽忠,回到民间,孝顺父母是尽孝,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奴婢自然是要尽忠的。不过皇上以孝治天下,奴婢虽然愚钝,也知道父母生养的艰辛,若然有机会能回报一、二,自然要做了。”皇帝的问话是不能容许我长时间思考的,不过这番话出口,也有些后悔,仓促的结果,就是太不周全。

    “是吗?好一个忠和孝,这宫中要是人人如此想,还真朕倒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康熙随手把手里的书放下,看我的目光却犀利了起来“你们都是朕身边的人,应该知道,朕不想听什么,想听什么?你说,朕现在想听什么?”

    “真话。”我心里苦笑,跪下的同时,嘴上依旧回答得很爽快。

    “那什么是你的真话呢?”康熙问。

    “回皇上,奴婢的真话是,宫里的富贵荣华自然是人人都眷恋的,不过这些都是生不带来,走不带去的,如果奴婢可以自己选择,平平淡淡,哪怕是粗茶淡饭,只要活得惬意舒服,实在也是最好的。”跪在地上,说了这些,既然想听真话,说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

    船舱里一时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的感觉,就在我以为自己的话大概触怒了这位最近心情不爽的皇帝的时候,康熙却说:“起来吧。”

    那天之后,李德全曾经说:“婉然,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他没有说完整,其实我明白他的意思:这话也就是皇上听了,若是换了别人,这一刻,你还要命不要。

    于是我回他嘻嘻的傻笑,看着他有些思索和打量的目光,开始继续装傻,其实自己本来也不聪明,不算是装,最多是个本色演出。

    那天康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在傍晚,将那对成窑把碗赏了给我。

    看着这对据说价值连城的宝贝,我倒有些犯愁了,就我这毛手毛脚的个性,这样的东西到了我手,恐怕几天就交代了,不过赏赐是不退不换的,只能收着了,也许回头可以送人也说不定。

    就这么在船上漫漫的摇着,到了京城,已经是四月中旬的事情了,四月的京城,到处充满着昂扬的绿色,生机勃勃,一场清宫的豪华婚礼,也将在这样的日子里,正式上演。

    伤

    五月初,八贝勒胤禩奉旨完婚。

    那一天清晨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看看天气,多年的习惯吧,从前家里的长辈总是说,结婚的日子,艳阳高照才好,若是变天,便是新娘的脾气不好的象征。

    以五月的天而论,这一天该算是不错的,太阳早早就在东边露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明亮的光晕,紫禁城依旧笼罩在宁静当中,新的一天,还没有真正开始。

    站在窗前,微微合上眼,在心里祈祷,天上的神明,请让那个温文俊雅的男子幸福吧!

    尽管他是我爱而不能得到的人,尽管今天是我来到这里最失落和痛苦的一天,但是,请给他幸福吧,因为爱从来不是占有,而是看到所爱的人幸福,只要他觉得幸福就好,真的。

    其实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不过,我依然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说服自己接受,而说服自己的过程中,才发现,爱,原来在失去之后,会变得更加刻骨铭心。只是,一切已经太迟了,到了今时今日,我剩下的,便只是祝福了。

    早朝过后,我并不意外的在乾清宫看到了胤禩的身影,大婚的时间是傍晚,婚礼的准备工作虽然复杂,不过自然有人打理,他只需要早点回府,换上喜服,就可以等着做他的新郎了。

    今天我并不当值,点收了刚刚送进来的一批御用的文房四宝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小屋。小屋的桌上,有一只红漆木的盒子,盒子里是一对我这几个月悄悄赶工绣的枕套,轻轻展开,淡雅的菊花静静的绽放开来。花卉里,我最拿手的便是菊花,虽然时间赶了,不过看起来还是不错,这是我准备的礼物,一份新婚的贺礼,也许我该绣并蒂莲或是鸳鸯吧,不过,也不知能不能送得出去,索性只拣了最拿手的来绣。

    只是,今天看到胤禩之后,虽然只是那样远远的一瞥,却依然心痛了,几个月不见,他依旧是神采飞扬,温和明快,他在为就要举行的婚礼高兴吧?虽然为了他的幸福感到高兴,但是心底的悲伤又总是难以压抑的,过去的种种,究竟算什么?

    愣愣的看了有看手中的枕套,终于还是重新叠好收到盒中,也许,这注定是一份送不出去的礼物吧。

    拭去眼角的多余的水份,也许我该补补妆,虽然今天未必要见什么人,不过也不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坐在梳妆镜前,一阵疾风却吹了过来,吹开了我的窗子,也带进了几丝凉凉的水滴,抬头看天,早晨的明媚渐渐散去,很细的雨雾却随风而至,下雨了,我心里感叹,竟然下雨了。

    走到窗前,准备关窗的一瞬,却见到了一个几乎以为从此不会再出现的身影,他远远的站在那里,隔着雨雾,看不真切神态,但我知道,是他。

    没有再多想什么,回身抓起桌上的盒子,投身在这雨雾当中,到接近的时刻,我看到他露出了很淡却真切的笑容。

    那天,雨似乎一直下着,蒙蒙的那种,将天地完整的笼罩在那如纱般朦胧的世界中。

    隔着高高的宫墙,那场婚礼的盛大和壮观,就只能全凭想象去描画。

    胤禩的衣服,颜色似乎总和鲜艳挂不上边,真不知道,他穿上喜服会是怎样的感觉,不过,大概,这个问题,终我一生也不会有答案吧。

    当整个紫禁城再次为溶溶的夜色包围时,我轻轻将开了将近一天的窗户关好,闭上眼睛,感受着心的刺痛,只有我自己明白,这一刻,我关上的,其实不仅是这小屋的一扇窗子

    舍得、舍得,先要舍去,才会得到。

    就如同白天时他说过的:这是一个对大家来说,最好的选择。

    江山和美人,似乎自古以来,便是一道难解的题,无论做了怎样的选择,都注定会留下遗憾。其实胤禩并没有错,原本,我就不是备选答案之一,不是吗?

    凌霜呢,她是美人毫无疑问,而她的背后,还牵扯着争夺江山的筹码,如果我和胤禩异地而处,我也会这样选择,非关风月,因为这是人性的本能。

    “你要幸福!”这是我对胤禩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沉默了片刻,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你也是!”在如雾似烟的细雨中,我们各自转身,不再回头去看,也不敢停下脚步,只怕片刻的停留,后悔便会让过去几个月的努力化为乌有,在这个宫廷里,我们可以承受太多的苦难和煎熬,惟一不能承受的,却是后悔两个字。

    不要也不能后悔,在这权力的最颠峰,我们能做的,也只是继续向前走,所以

    胤禩,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请你一定要坚持你的梦想,不管你最终能不能挣脱命运的束缚,都一定要坚持,这样,在未来的很多年里,再苦再痛,我也才不会后悔,至少我成全你的追逐,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那夜,忽然想起了一首久违的歌,

    此刻与你相拥

    也算有始有终

    祝福有许多种

    心痛却尽在不言中的

    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的

    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的

    再痛也不说苦

    爱不用抱歉来弥补的

    至少我能成全你的追逐的

    请记得你要比我幸福的

    才值得我对自己残酷的

    我默默的倒数

    最后再把你看清楚的

    看你眼里的我好模糊的

    慢慢被放逐

    放心去追逐你的幸福的

    别管我愿不愿

    孤不孤独

    都别在乎

    那天之后的事情,后来回想起来,都变得很模糊了,只记得那场雨绵绵密密的下了将近三天,而我受了风寒,挣扎了几天,始终没有见好,于是,在五月的暖阳里,终于卧床不起。待到好了的时候,已经是康熙去塞外的第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