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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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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明的晨曦里,一道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根根伸进穹空的枝丫,投射在地上的污水里,闪耀起细碎浮动的光影。

    璀璨的光影闪现在上官婉儿的眼中,她的眼眶里泛现泪影,湿湿的长发散落开来,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一直落在仰卧在地的石砥中肩上。

    她双手拿着断剑,剑刃放置胸口,身形徐徐卧下。

    剑锋划破她的衣衫,刺在肌肤之上,滴滴鲜血顺着雪亮的锋刃流下,很快地便将她握剑的手染得鲜红。

    她那秀丽的脸上,掠过一个痛苦的表情,但是当她的眼光凝注在石砥中脸上时,她的痛苦仿佛全消。

    嘴角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她轻声道:“石哥哥,我这就来陪你了”

    她那长长的睫毛如扇合起,自眼角滚落两滴泪珠,身体重重地往下一压。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里,她全身抽搐了一下,俯在石砥中身上,双臂紧紧地搂着他。

    锋利的断刃透过上官婉儿的身体,自背后穿出,鲜血涂满了锋刃之上,红艳的剑刃,在阳光下放射一股慑人心魄的光芒,滴滴血珠仍不断自锋刃上滑落到她背上。

    她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吻合在石砥中紧闭的双唇上,脸上现出了一个凄艳美丽的盈笑,吁了一口气,便已死去

    “啊!”十绝大阵之外,库军大师发出一声惋惜而惊讶的叫声,他的脸色苍白无血,但是却为这种殉情的悲惨壮烈霍然动容。

    他的身旁立着十六个中年喇嘛,齐都两眼圆睁,脸露惊奇地凝望着那卧倒在血泊中的一对男女。

    他们再也不会为茫然慌乱奔走于竹箸里的病僧和瘦僧而感到惊异了,因为像这种微笑安详而自戕的情形,在他们的思想里,简直是不可想像的,以后在他们一生中也都不会再看到了。

    自上官婉儿胸口流下的鲜血,沾濡着石砥中的身子,也染红了他躺卧的土地上。

    微风吹过伸展在苍穹的根根枝丫,发出格格响声,这些凝立在十绝阵外的喇嘛,脸上都呈现出悲伤的神色。

    库军大师叹了口气,道:“这种神圣的爱情,真是千古少有”

    他话声一顿,似是觉察自己的失言,猛然回过头来,严肃地道:“此间之事已了,你们可以回寺里去,我的伤不要紧的。”

    那十六个喇嘛双掌合起,一齐应了一声,然后再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搂抱在一起、躺在大树旁的一对男女,才掉头走回寺里去。

    库军大师回头望了望那些闪进寺里的喇嘛,忖道:“我若不将他们调开,等下若不能将章鲁巴救出,岂不是大大的笑话?”

    他摸了摸胸前裂碎的铁甲,骇然忖道:“若不是为了防备他的暗器而穿上铁甲,这下准被他的剑罡杀死了,唉!真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的会如此厉害,不但武功高强,竟然还会布阵之术。”

    他的视线转到瘦僧章鲁巴和病僧巴力身上,此刻,他们也都停止了盲目的奔跑,分在两边盘坐于地,好似在运气凝神,忖想走出十绝阵的方法。

    “嘿!”库军大师而低喝一声,自言自语:“幸好这小子已经死在我大手印绝技下,否则将来本寺可不得了。”

    他脸上泛起一丝淡淡得意的笑容突然凝冻住了,目光之中满是惊讶地凝望着躺在血泊中的石砥中。

    敢情他看到石砥中张开的双手,在微微地移动着

    石砥中移动双手,缓缓地落在躺在他身上的上官婉儿的尸体上。

    骇然之间,他两眼睁得好大,扭过头来“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摸着一手的鲜血,他惊愕地侧过身子,自地上站了起来。

    当他看清楚压在他上身的尸体是上官婉儿时,不禁大叫一声:“婉儿!婉儿!”

    微风吹过,上官婉儿已不能回答他的呼唤了。

    他全身颤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事实上,上官婉儿已经用他所留下的一柄断剑自杀死去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石砥中喃喃地道:“这为什么?为什么?”

    当他抬起头来,他的眼中已充满了泪水,仰首望天,他的嘴角颤动不已,握紧了双拳,重重挥动着,大声叫道:“苍天呀!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呢?”

    他的目光茫然掠过蔚蓝的穹空,想要抓住些什么,好寻找他的答案。

    蓦然,他全身一震,向前急跨两步,双手紧抓着面前的树干,凝望着刻在树上的名字。

    他的嘴唇翕动着,颤声念道:“不能同年同月生,却能同年同月死”

    他挥起袖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更清楚地看见刻在树干上的字迹,念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又擦了擦因泪水涌现而使得视线模糊的眼睛,继续念道:“生不同衾,但愿死能同穴,务望永不分离,相依一起,愿仁人君子将我两尸体合葬在一起”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念道:“死者为石砥中,他是中原第一仁义大剑客,天下第一大情人。上官婉儿绝笔。”

    石砥中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齐都喷在树干上,倒溅得他一脸都是。

    他两眼泪水夺眶而出,满流脸颊,痛苦地道:“婉儿,你为什么这样呢?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已死了?你不能再详细看看我?我只是闭住气吧了!”

    他不知道刚才因为体内气血正反流动,冲在一起,以致心脉不跳,而使得上官婉儿误以为他已经重伤死去,觉得人生再也没有乐趣,才自杀身死。

    意念电转,他只觉自己是罪大恶极,使得这等美丽娇柔的纯情少女自杀身死。

    他痛苦叫道:“婉儿,我辜负了你的一番情意,我太对不起你了。”

    他脸上肌肉因悲痛而致抽搐,泪水滚滚滑落,大叫一声,十指一齐插进树干。

    “是我的罪恶!”他嘶哑地喊道:“是我害了她!”

    他只觉胸中烦闷,全身经脉几乎涨裂开来,大喝一声,双臂往上一托“喀吱”一声大响,那棵大树被他齐根拔起。

    泥土飞溅,石砥中双脚深陷入土,闷哼声里,双臂用劲一掷。

    那株千斤巨木,被他神力一掷,直飞出七丈开外,撞在那高达两丈的墙上。

    “轰隆”巨响里,墙倒石飞,沙土弥漫半空,那株大树方始落在墙外,枝丫架在断墙残垣之上。

    库军大师一直站在“十绝阵”外,眼见石砥中“复活”眼见他悲痛地哭泣,也眼见石砥中拔起大树掷出墙外。

    那种骇人的举动,使得他心旌摇动,脸上变色,若非亲见,真是不敢相信会有人中了自己一记密宗“大手印”而还能够生还,且还能发出如此的神力。

    他惊骇地站着,两眼圆睁,望着双足陷入土里的石砥中。

    “哈哈哈哈!我的功力全部恢复了!”

    石砥中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倏然转过头来。

    当他看到盘坐在十绝阵里的两个年老喇嘛和呆立在阵外的库军大师时,他的脸上涌起一片煞气,两眼泛起碧绿的光芒。

    他身形一晃,斜斜歪歪地穿入阵里,连跨四个门户,来到瘦僧章鲁巴身后。

    章鲁巴盘坐于地,浑然不觉身后有人,他只是在忖想要怎样才能走出这四处都是茫茫白雾的怪阵。

    蓦地,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阴沉冰冷的低喝之声。

    一惊之下,他原式盘坐不动,身形往前飞了四尺,猛地回转头来。

    “呃!”他一见满脸杀气的石砥中,不禁惊叫了一声,双掌飞快地护住胸前。

    石砥中眼里碧光大盛,咬牙切齿地狠声道:“我要杀了你。”

    章鲁巴只觉全身汗毛悚立,被对方那种慑人的形象所骇,惊畏地退了一步。

    石砥中疾跨两步,左掌倒拂而出,一股腥臊的劲风漫然弥起,击向章鲁巴。

    章鲁巴瘦削的脸颊一阵颤动,双掌疾拍而出。

    “砰”地一响,他闷哼一声,倒退了二步,张开嘴来,想要呼叫什么,但是眼前劲风急锐,石砥中骈指如刀,已经疾劈而下。

    他大吃一惊,赶忙身形一侧,左掌往上迎去,五指张开,扣向对方腕脉,去势急速如风。

    石砥中原式不动,右手骈指劈下,掌刃一偏,正好劈在章鲁巴左掌虎口之上。

    “噗”地一声,章鲁巴拇指折断,痛得大叫一声。

    石砥中右腕一转,五指一合,已将章鲁巴手臂抓住。

    他大喝一声,进步旋身,右臂一举,将章鲁巴枯瘦的身子高高举起。

    章鲁巴心魂飞散,急忙之间,双足急踢,向石砥中脸上踢来。

    石砥中怒吼一声,张臂一抡,将章鲁巴的身子在空中旋起,重重地往下摔去。

    章鲁巴头下脚上,一个倒栽葱“噗”的一声,整个光秃的脑袋都没入土里。

    他双足一阵摇动,右手一按地面,想要拔出脑袋。

    石砥中冷酷地道:“你的命好大!”

    他飞起一足,踢在章鲁巴胸前,将他踢得飞起三丈,跌出阵外。

    库军大师眼见石砥中像发了疯似的,仅仅三招便将章鲁巴擒住,往地上掷去。

    他想要入阵去拯救章鲁巴,但是身形方一移动,他便想到面前这个令人迷惑的竹箸大阵,这使得他不敢再往竹箸里行去。

    他在忖思之际,章鲁巴的身子已飞过空中,直往他立身之处撞来。

    他急走四步,低喝一声,伸出手去,抓住章鲁巴的身子,想要托住不让章鲁巴跌在地上。

    谁知强劲的力道随着章鲁巴飞落的身子撞来,直撞得他立足不稳,后退一步。

    他胸口一痛,刚才被石砥中剑罡所伤之处,创口迸裂开来,鲜血立即渗出衣袍。

    他心头大震,没想到石砥中那一脚会有如此大的力道,他心知受了这一脚是必死无疑,探手一摸,果然章鲁巴的胸前肋骨根根折断,早已断了气。

    他心中一急,晓得这下陷在竹阵里的巴力也将不保,抬起头时,他看到石砥中正待将手劈出。

    他右臂笔直划出一式“将军挥戈”掌刃掠过空际,发出轻啸之声,迅捷逾电的急劈而下。

    病僧巴力刚才连出六招,齐被对方挡住,这时双掌飞出却又被石砥中一式“将军弯弓”

    划在空门之外,眼见石砥中那急速穿过左肘如电劈的一招往脸门劈来,他却再也闪避不开。

    劲风刺面生痛,他骇然叫道:“石砥中——”

    石砥中两眼碧光涌现,那急劈而下的一掌在距离巴力门面不足一尺之处陡然煞住,喝问道:“你有什么事叫我?”

    巴力喇嘛鼻尖冒汗,两眼望着面前的铁掌,心里有一种自鬼门关转了回来的感觉,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答石砥中的问话。

    石砥中怒喝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巴力喇嘛原先只是想要避免石砥中那凶狠犀利的一击,而发出一声呼叫,并没有什么重要之事。

    这下被石砥中一逼问,脑海之中意念如电光回转,顿时抓住一条思绪,问道:“达克气师兄将那译文与秘籍交与你时,可曾对你说过当年之事?”

    石砥中两道剑眉斜斜飞起,问道:“什么当年之事?”

    巴力喇嘛道:“当年师兄入噶丹寺学习梵文之际”

    他脚跟一用劲,上身一仰,斜斜倒窜出六尺之外,脱出石砥中掌式威胁之下。

    石砥中一怔,立即勃然大怒,暴喝一声,身形一起,展臂舒掌,如剑削出。

    巴力喇嘛大声喝道:“且慢!”

    石砥中冷哼一声,怒道:“我岂会再中你的诡计?”

    他一式劈出,掌缘划过空际,生过回旋的气涡,啸声飕飕,威猛至狠的斜劈巴力喇嘛左胁而去。

    巴力喇嘛移身回步,大袖展处,袖角飞起,犹如一面铁板,袖中五指隐约闪现,往对方“臂儒穴”点去。

    石砥中低喝一声,手肘微抬,掌尖发出的部位高出六寸,扫向巴力喇嘛眉心。

    他这一式变幻奇绝,有似雪泥鸿爪,羚羊挂角,去势无迹可寻,确是神妙无比。

    巴力喇嘛惊骇无比,右手握拳,往上击去,左足飞起,踢向对方膝盖关节而去。

    那急旋而起的气劲扑上鼻来,几乎将他的呼吸都已闭住,犀利的五指骈合如剑,在他眉心边缘扫过。

    脑门一震,整个头骨几乎炸裂开来,他呻吟一声,差点仆倒于地。

    石砥中一式落空,对方那一脚已飞踢而来。

    他旋身一让,滑开五尺,弓身弹起,一式“雷动万物”挥出。

    急啸一起,巴力喇嘛大声喝道:“石砥中,你可晓得二十年前天山派曾有人闯入本寺之事?”

    石砥中深吸口气,去势陡地煞住,诧异地望着巴力喇嘛,道:“怎样?”

    巴力喇嘛暗暗吁了口气,道:“当年达克气师兄到噶丹寺苦修梵文,便是预备找出一件有关大漠鹏城的秘密”

    他话声一顿,眼见石砥中注意的聆听,知道自己走对路子了,继续道:“那时他曾嘱咐我,遇有自天山来找他的人,便请他在拉萨城里等候,而叫我去通知达克气师兄,果然就在他去噶丹寺的第二年,便有一个年轻人来本寺要见主持库军大师。”

    石砥中眼中碧光渐渐隐去,忖道:“这便是天山老人当年闯入布达拉宫之事!”

    巴力喇嘛一见对方眼中那骇人的碧光敛去,心里的威胁解除不少,他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道:“但是他并没提出要见达克气师兄之事,只是请求学习梵文,库军大师当然不肯,谁知当夜他便闯入本寺藏经楼里”

    石砥中冷哼一声,怒道:“于是你们将他擒住,每一个人在他脸上划了一刀!”

    巴力喇嘛听出对方话中所含深深的怨毒,不禁暗暗打个寒颤,惊忖道:“想不到这家伙真是天山派弟子,只不知他怎会有如此强劲的内力?而且好像打不死一样,受那么重的伤,这样快便好了,真是骇人之至,怪不得达克气说本寺将有大劫难,而活佛遗命也是不得拦阻侵入本寺之人,原来这石砥中真会替本寺带来大劫!”

    他心中惊骇,面上不露声色,垂眉道:“那时我正好去日喀则有事,赶回本寺时,已经快将四更,所以当我晓得那人来自中原,心知他是要找达克气师兄的,所以向库军大师请求放他离寺,而仅以本寺最轻刑法加以处分,否则他当日便将死去。”

    石砥中回忆到初上天山遇见师伯时见到他满脸刀痕的情形,不由恨恨地道:“那么你们何不也将我脸上削成一块块的?”

    巴力喇嘛忖道:“若是你的武功稍差,而被本寺擒住,还能逃过一死?只是你太厉害了,竟然能脱出本寺镇山‘天龙十九变’大阵,否则库军早就将你杀了。”

    他尴尬地一笑,没有答腔,继续追述往事道:“我在他出寺之后,立即便赶到噶丹寺将此事经过告诉师兄,谁知他立即赶回本寺,找到库军大吵一顿,并在数百弟子之前,将主持打得连退二十步,而致引起本寺的大大骚乱”

    石砥中冷冷地望着巴力喇嘛,道:“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要我饶你一命?”

    巴力喇嘛脸上泛过一丝羞惭之色,道:“我说这话乃是要希望你能记得当年之事,并非错在本寺,而且你这次来此,还得到那本秘籍,更不该仇恨本寺。”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在围攻我之前就先将这话说明?现在我已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将布达拉宫化为平地!”

    巴力喇嘛道:“如果你能设身处地想一想,便不会如此了,既然你认为我不对,那么我不用你动手,我自戕便是。”

    此时他心里涌起承担一切的意念,大声道:“只希望你能放过本寺其他弟子。”

    石砥中想到上官夫人母女惨死的情形,斩金断铁地道:“不行,我不能放过他们!”

    巴力喇嘛一怔,黯然道:“话已至此,我不再多言,希望你能多多考虑!”

    他仰首望天,喃喃地道:“我不忍见到本寺遭受大劫,就此先走一步了!”

    他闭上眼睛,右掌举起,反掌便待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蓦然,石砥中大喝道:“且慢!”

    他身如箭失,飞掠而起,一手抓住巴力喇嘛举高的右掌,道:“我就放过你这一遭。”

    巴力喇嘛睁开眼睛,道:“你既然不准我自戕,便该放过本寺全部弟子才对。”

    石砥中冷喝一声,道:“没想到你如此的伟大,竟然想为了全寺的生灵而牺牲自己,真是失敬”

    他话音未了,突地狂叫一声,双手掩着小腹,痛苦地蹲了下去。

    巴力喇嘛脸上掠过傲然的神色,得意地狂笑道:“小子,你终于中了我的妙计,被我的毒剑刺中,立刻你会中毒而死。”

    石砥中双手捂着小腹,在他丹田之上,一柄蓝汪汪的短剑插在上面,泛着寒光。

    巴力喇嘛狂笑道:“你没想到我袖里会藏着这柄淬毒的短剑吧!嘿!你的武功纵然厉害,阵法纵然妙绝,但是你的经验历练仍不够,我略施小计便可将你杀死!”

    他往前跨了两步,举起右掌,瘦癯的脸上出现狰狞之色,揶揄地道:“当你再次投生时,不要忘了在拼斗中别相信敌人的话,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别站得太近了,刚才你距我不足二尺,才会受到我的暗算,被我短剑刺中。”

    他话声未了,也发出一声痛苦的狂叫,身形一晃,立即掩住小腹蹲下。

    石砥中满头冷汗,左手掩着小腹,血水缕缕泛出,嘴唇苍白,脸色严峻,缓缓站了起来。

    蹲着的巴力喇嘛,丹田之处正插着那柄淬毒短剑,他痛苦地望着石砥中,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

    石砥中微笑地道:“我也该要告诉你一点,有些人是不畏巨毒的,当你再次投生时,不要忘了在拼斗中应该与敌人保持一点距离,别站得太近,刚才你距我不足二尺,所以才会被我短剑刺中。”

    他这些话几乎都是刚才巴力对他所说的,前后一对照,真使人想笑,但是巴力喇嘛却笑不出来,他的脸色已经泛起黑色

    石砥中冷酷地道:“让我使你减少一点痛苦,送你早点升天吧!”

    他右掌骈合如剑,长臂一掠,掌刃划空急劈而下,击在巴力喇嘛的眉心之上。

    顿时巴力喇嘛大叫一声,跌翻开去。

    在他的眉心,一点暗红的血液涌现,头骨裂开,圆睁两眼,已经倒地死去了。

    石砥中向前两步,右手速挥,将自己小腹附近的穴道齐都闭住,不让血液流出。

    他俯腰拔出巴力喇嘛小腹上的淬毒短剑,望了死不瞑目的巴力喇嘛,冷笑一声道:“你是不甘心吧?”

    石砥中他抬起头来,他心中惘然若失,但是眼光瞥处,他却看到库军大师错愕地站在十绝阵之外。

    他的脸上立即现出了怒意,手持淬毒短剑,照着阵法,自阵式中闪出。

    库军大师亲眼望见巴力以诡计在石砥中小腹上刺了一剑,几乎可以将之杀死,却不料情势突然一变,反而是石砥中将巴力杀死。

    这种突然的转变,使得他错愕地站立着,心中一直替巴力后悔不已,这下眼见石砥中手持短剑像煞神似的冲了出来,心中不由一寒,犹豫了一下,回头便走。

    石砥中闪出十绝阵,脸上满是杀气,狠声道:“你别跑!哼!堂堂藏土第一高手,竟会怕我石砥中?”

    库军大师脚下一顿,转过身来,沉声道:“无知小子,你丹田中剑岂能活命?还敢大言不惭,看来今日我真要将你杀死,你才觉得甘心!”

    石砥中体内真气正反不一,时而顺着经脉流动,时而倒逆而行,这使得他的小腹上的剑伤减少甚多痛苦。

    他两眼泛起碧芒,暴射煞气,慑人心志,冷漠地盯着库军大师。

    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将短剑举起平置胸前,那蓝汪汪的剑光,在朝阳下闪耀。

    库军大师望着对方那碧绿的神光,心里泛起难以形容的怯意,几乎想要逃走。

    要知武林中人都是很爱惜自己的声誉,所谓头可断、血可流,志却不可屈。

    尤其是这等天下绝顶的高手,更是从不会在面对敌手时,表现出胆怯的意念。

    因为任何人只要一失斗志,再好的武功,再高的智慧,也都没有用了,对敌的结果是必败无疑。

    库军大师眼见石砥中在“天龙十九变”的阵式之中,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自己在背心“命门穴”上拍了一记“大手印”以致倒地死去,而使得那个美丽的少女发生殉情自杀的举动。

    却不料他竟能“复活”过来,而且武功更高,连毙两大长老,连小腹中了一剑也都无动于衷,这等奇异之事,简直是超越他的想像之外。

    所以他的心里便已经被这一连串的事件所动摇,而产生了一股怯意。

    库军大师骇然忖道:“任何人受到如此严重的伤都会死去,为什么他还能活着?这简直不是人,而是神”

    石砥中有如鬼魅,全身是血,两眼泛碧,满脸杀气的凛凛站立着。

    他将全部精神都贯注在短剑上,脑海之中尽是仇恨。

    他喃喃地道:“是的!仇恨!仇恨!我要杀了你!”

    库军大师灰眉耸起,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他缓缓提起左掌,放在胸前,右手一撩袍角,将挂在腰际的一条银色软鞭拿出。

    石砥中全身有如绷紧的弓弦,只要略一触动,便可将箭矢射出。

    “啪!”软鞭舒卷,有如一条银蛇游行空中,略一颤动,鞭尾搭在左掌之上。

    他持鞭挺立,有如渊立岳峙,纵然心里胆怯,但是却强自镇定,凝神望着石砥中平举的剑尖。

    真气上升运行两匝,一股怪异的力道涌起,剑刃颤起淡蓝色波光,石砥中左手两指一伸,剑诀一捏,往前急跨两步。

    “嘿!”他一剑划出,光华灿烂,有如骤雷齐发,剑气四散开来。

    一溜剑光急锐地射出,锋芒闪烁,剑波生寒。

    库军大师一抖软鞭,银波泛滥,鞭影千重,挟着呼啸之声疾攻而出。

    “嗤嗤!”剑芒陡然暴涨,剑气旋激,轻啸之声中,石砥中连出两招剑式。

    银色鞭影略一闪现,立刻便被蓝色的剑芒盖住。

    陡然之间,库军低吟一声,红色人影一闪,返身飞奔而去。

    剑光一敛,数截断鞭寸寸掉落。

    石砥中大喝一声,身形平飞而起,双手捧剑,缓缓地往前一送。

    一圈璀璨的剑痕闪起,自剑尖之上跳动而出,往库军背后射去。

    光痕一现即灭,库军大师的身形一个踉跄,吐出一口鲜血,仅微微一顿,仍然往前飞奔而去。

    他的背心之上,红袍灰化而去,铁甲碎裂开来

    石砥中重重地喘了口气,顿足懊悔道:“唉!我没想到他没脱下铁甲!”

    他也不管满头汗珠进现,提起短剑便待追赶而去。

    “当——”一声沉幽的钟声响起,撞击在他的心坎。

    石砥中全身一震,神智顿时为之一清,一个意念掠过脑际,忖道:“我现在身负重伤,再也不能发出剑罡,若是等全寺的人都已出来,岂不是死路一条?这个仇我还是留待以后再报吧!”

    他仰首望了望烧焦大半截,却仍然高耸入云的钟楼,轻声道:“再见了!”

    掉过头来,他擦了擦汗,大步跨进十绝阵里,走到上官婉儿卧倒之处,将短剑往地上一插。

    看到上官婉儿如白玉似的脸上那一抹凄厉的笑容,不由得悲从中来,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婉儿,我对不起你,但愿你能够安息。”

    他看到她胸前已凝结的血液,和那柄断去锋刃的长剑,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泪珠滚落下,他蹲下身去,托起上官婉儿的上身,凝眸望着她那如帘的长长睫毛,和那毫无血色的嘴唇。

    他轻轻地道:“婉儿,你太痴情了,但是我一直都没有领悟到你这份坚贞的感情,也没有给过你一丝爱情,虽然我是爱萍萍,但是现在容我吻一吻你吧!”

    他垂下头去,温柔地吻着她的两片嘴唇,轻轻地,生恐惊醒了她似的。

    冰冷的双唇,使得他全身轻颤了一下,但是他的泪水却更是如泉涌出,洒落在上官婉儿的脸上。停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来,擦了擦泪水,左手挟起上官婉儿,右手挟起上官夫人,走出阵外,飞身跃上断墙,踏在那棵被他掷出墙外的大树干上,消失在墙后。

    “当!”钟声悠扬地飘落在空中,似是在与他送行。

    钟声渐杳

    塞外的春天,狂风依然呼啸,苍凉的漠原上,黄沙无垠,远处天地混沌一片,漠野空旷,没有一丝人影。

    这时已是午后,远处的沙石里,出现一骑鲜红如血的骏马,如飞般急驰而来。

    恍如天马行空,那匹红马在漫漫黄沙上,迅捷逾电,连灰尘都未带走,四蹄飞扬中,转眼便奔至眼前。

    “嘿!”一声长长的吆喝声中,那红马急速奔驰的四蹄陡然一煞,嘶叫声里,便已立足不动。

    石砥中轻轻拍了拍红马的长颈,柔声道:“大红,这些日子可苦了你。”

    他抬起头来,望了望灰暗的苍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是风尘的脸上,忧郁之色更加浓了。“

    他双眉微皱,忖道:“这些日子,驰过千里路,我到底还是不能抖落心头的忧伤,总是茫然一片,不知要怎样才好?”

    他想起将上官婉儿的尸体与她母亲上官夫人一并买棺停灵在玉门关的一座观院里的情形。

    那时,他心中痛苦无比,因为他,使得一个纯洁真挚而多情的少女丧失了性命。

    虽然那只是由于上官婉儿的一时错觉而自杀身亡,但是他却不能不引咎自责,这完全是他情感不专所致。

    唉!她只要稍等片刻,我胸口气血化散,心脉便能跳动,她就不会自杀了!

    石砥中伸手理了理鬓角的乱发,叹了口气,忖道:“这都是命运在捉弄人!”

    他落寞地垂下头来,将自己的脸埋在双掌之间,好一会方始抬起头来。

    目光掠过茫茫的漠野,他喃喃道:“萍萍就在这片沙漠的另一端”

    思绪回转,他痛苦地摇了摇头,大喝一声,左掌一拍,红马长嘶一声,立刻洒开四蹄,飞奔而去。

    石砥中恨恨地忖道:“我不愿再见她了,我要离开她远远的!”

    他握着拳头在空中飞舞,喊道:“我不愿再见她了,我要离得她远远的!”

    宏亮的声音在空旷的漠野里传得老远老远。

    他颓然放下双拳,轻声道:“因为她已经许配给别人了!”

    浓郁的忧郁涌上心头,尽管大风拂动他的衣袂,却依然拂不掉他心中的忧郁。

    红马似是知道主人的心绪,奔得更加快速,宛如腾空凌虚、蹑风飘飞一样,越过无数沙丘,来到了一片草原之上。

    眼前蓑草连天,地势平坦,沙砾渐少,已可望见褐色的泥土。

    石砥中深吸口气,双足轻轻夹了夹,座下红马立即又缓了下来。

    抬头望去,不远之处,一道灰黯的城墙蜿蜒开去,宛如一条巨蛇,伸延至无垠。

    “万里长城到了!”

    他摘下头上的宽大草帽,重重地抖了两下,似是要将满身的忧郁抖落似的。

    但是当他愈是接近长城时,他心里的意念却愈是凌乱,有似那古朴的城墙上一条条细细的裂痕,再也搞不清到底有多少复杂的念头。

    眼前的景色,苍茫荒凉,宛如深秋,根本就不像是早春二月的景象,这更加深了他的难过。

    红马急嘶一声,突地四蹄飞驰,纵上了城楼。

    石砥中微微一惊,喝道:“谁叫你纵上城楼的”

    他话声未了,突然全身一震,只觉眼前的墩台甬道雉堞石栏,齐都熟悉无比,往日留在脑海中的印象,全都浮现眼前。

    他记得当日远上崆峒之后,便曾从凉州来到万里长城,那时他正要赶回居延。

    谁知进入沙漠之后,却迷失了路途而闯入天龙谷。

    就是在那天,他初次遇见了东方萍。

    她全身赤裸,缓缓地从湖里走出,黑长的发丝上沾满晶莹的水珠,如玉般的肌肤上沾着粉红的花瓣。

    当时他目瞪口呆,惊愕地望着那圣洁而美丽的胴体,直吓得不敢再多看一眼,慌忙地回过头去

    回想起来,就宛如在眼前一般,他的嘴唇泛起了浅笑,自言自语道:“萍萍好天真,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见我没有说话,却以为我是哑巴!”

    一阵干燥的大风吹过,他悚然一惊,自幻想中醒来。

    顿时,他记起东方萍已经是西门奇的未婚妻子,这使得他脸上的浅笑凝住了,换上的是一种痛苦的表情。

    他忖道:“我已经说不要再见到她,但是却偏偏要想起她。难道我真的忘不了她?”

    一时之间,旧情新怨,矛盾而复杂的情感,在心头翻滚不已,久久未能释去。

    望着苍凉的云天,凄凉的漠野,他记起了一首词,不由得轻声低念着:“过尽遥山如画,短衣匹马,潇潇木落不胜秋。莫回首,斜阳下。别是柔肠牵萦挂,待归才罢,却愁拥髻向镜前,说不尽,离人话。”

    话音低沉而苍凉,他咬了咬牙道:“从此以后我绝对不见萍萍了,免得一天到晚为情而愁,不能自己;连要到蒙古去的心情都没有了,怎能取得鹏城之秘?”

    他一带缰绳,红马奔驰在长城之上,径往东边而去。

    蜿蜒而去的万里长城,无限的延长,伸展至天边的另一端,伸展至茫茫的云天间,雄伟而壮丽。

    红马飞驰,愈往前行,石砥中愈是为万里长城的伟大而感慨。

    他忖道:“当年秦始皇为了防御北方入侵的匈奴,而动员无数工役,建筑了这长达数千里、跨越数省的长城,当时拆散了多少家庭,弄得天下人心思乱,秦室传二世便已覆亡,现在看来真是很难说建筑长城是对抑或是不对。”

    就在他兴起无限感慨中,红马已奔过数十里,眼前墩台高耸,上面立着一条红色人影,在甬道当中一骑淡红的胭脂马正自伸长颈项,不停地摇动着。

    那个人穿着红色的衣衫,站在石墩之上,仰首望向北方的无垠漠野,身形如山挺立,任凭强风吹起他的衣衫,却是动也不动。

    石砥中忖道:“这人大概也是个风雅人士,所以站立在长城之上,凭吊这古朴的长城。”

    因为那人是负手而立,背向甬道,是以石砥中只见到他的背影甚是飘逸,却没见到他的脸庞。

    红马急驰,转眼便已驰到那座墩台之下。

    那匹胭脂马挡在甬道之上,石砥中皱了下眉头,双手一拉缰绳,红马长嘶一声,腾空跃起,越过那匹胭脂马,往前飞驰而去。

    蹄声急响,骏马长嘶,那站在墩台上的红衫人闻声侧首。

    当他望见石砥中骑着红马飞驰过去的背影时,全身一震,惊呼道:“是他——”

    他大叫道:“石砥中!”

    话声未了,他飞身跃上胭脂马,吆喝一声,急驰过去。

    石砥中耳边听得一声呼唤,他愕然回头,只见那刚才负手站在墩台上的红衫人已经骑着胭脂马追赶而来,他赶忙将红马勒住。

    红衫人一见石砥中回头,忙叫道:“石砥中,是我!”

    石砥中见那人头戴一顶毡帽,脸貌清秀,看来眼熟得很,不由暗忖道:“这人连名带姓的叫我,显然是与我认识,但我对他并不熟悉,却觉得他很面熟”

    忖思之间,那红衫人已骑着胭脂马赶到面前。

    他满脸都是欣喜之色,兴奋地道:“石兄,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你见面。”

    石砥中见那红衫人眉目如画,脸上泛红,微微地喘着气,一股幽香扑上鼻来。

    他虽觉那人极为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仔细一看,只见那人脸上竟然敷着一层淡淡的香粉。

    他暗忖道:“我何时又认得这个胭脂气如此浓的男人?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那红衫人见石砥中凝神望着自己,炯炯的目光尽是疑问,不由得脸上一红,轻笑道:

    “石兄,你不记得我了?”

    石砥中见对方一笑之间,露出雪白如玉有似编贝的牙齿,眼波流动,笑靥迷人。

    他心头陡然一跳,尴尬地道:“兄台看来面熟得很,只是一时记已不起,尚请原谅。”

    那红衫人噗嗤一笑,将头上毡帽摘下,左手一拔插在头上的玉簪,发髻散落开来,浓浓的长发流泻而下,披散在背上。

    石砥中没想到那红衫人竟是女扮男装,他一阵错愕,立刻便认出她是谁。

    顿时,他惊道:“是你?”

    那红衫女脸上掠过一丝幽怨的神色,道:“是我!我到过昆仑去找你,一连三次都没能见到你”石砥中惊愕地道:“何小媛,你找我干什么?你你还赶上昆仑去?”

    何小媛似是没想到石砥中如此反应,她的脸色顿时一变,凄怨地凝望着石砥中,幽幽地道:“我要谢谢你在灭神岛没有将我杀死,还为我疗伤”

    石砥中双眉一皱,道:“就这点小事,你便从灭神岛渡海而来中原,而且跋涉千里找上昆仑”

    他活声一顿,问道:“哦,你上昆仑之际,有没有干扰及我师门兄弟的清修?”

    何小媛摇了摇头,道:“我第一次上山时,由一位叫灵木的和尚接见,他告诉我,掌门人正在坐关,而你不在昆仑,所以请我下山。”

    她掠了掠垂额的秀发,继续道:“我因为不相信你不在昆仑,所以当晚便闯上昆仑,想要找你”石砥中勃然怒道:“你怎可如此胆大妄为,夜闯昆仑?”

    何小媛秀眉皱起,幽怨地道:“你你怎么这样绝情?”

    “绝情?”石砥中几乎要自马上跳了起来,他想要说:“谁与你有情!”但是却被何小媛那动人的幽怨所动,心里一软,仅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何小媛也微叹口气,凝眸望着石砥中,眼中放射出温柔痴情的目光,有似千缕情丝,往他身上缠去。

    石砥中心头一动,心旌摇曳,不可自己。

    但是他立即便记起何小媛得自灭神岛主的传授,擅于“迷神大法”能够惑人心志,所以他心中一凛,立即转过头去。

    何小嫒嘴唇一阵颤动,嗫嚅地道:“你你怎么讨厌我?”

    石砥中转过头来,淡然道:“岛主,你长得如此貌美,岂会有人讨厌你?”

    何小媛破颜一笑,道:“真的?你真的不讨厌我?”

    石砥中见她仅为自己一句话而发生欢喜与难过的情绪,他心头一震,忖道:“上官婉儿已经为我而死,我不能由于一时不慎,再惹情丝上身了。加之她是我天山派的大仇人灭神岛主之女,仇怨早结,我不报仇已罢,难道我还能爱上她,若非我要晓得昆仑之事,我现在就应走了,因为她是我的敌人,却拿我当友人看待,才使我更加摸不清楚”

    他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你当夜闯下昆仑玉虚宫,可曾伤害到谁?”

    他知道昆仑除了掌门之外,无人是何小媛的敌手,所以有此一问。

    何小媛眨了眨眼睛,道:“那些和尚都是你的师兄弟,我怎会伤害他们?”

    她顿了一顿,又道:“真想不到你在昆仑派的辈分如此之高,竟然是掌门人的师弟,当夜我上昆仑时,沿途遇见了三个和尚,要拦阻于我,但是都被我闯过了。”

    “一直进了二殿,我才遇见一个名叫墨羽的年轻人,他手持一柄长剑,与我对敌了四十多招,终被我的绿竹击败。”

    石砥中哦了一声,道:“墨羽竟能敌得住你四十招,看来他的剑术是精进不少。”

    何小媛噘嘴道:“我若不是早先与你三个师兄连拼三百招,他岂能与我对敌四十招?”

    她睨了石砥中一眼,继续道:“他被我击败后,曾问我上山的目的,并要告诉我你的行踪,但是我还不及回答他的话,便已被寺里的和尚围住。”

    石砥中两眼圆睁,惊问道:“你没有开杀戒吧?”

    他深吸口气,开始戒备着,两眼全神凝望着她,欲待看她到底是敌还是友。

    何小媛深情地望了石砥中一眼,道:“就在那时,你的大师兄,昆仑掌门本无大师出关了,他只说你并没在山上,立即便命全寺僧人退回房舍里,让我一人独自留在庭院之中,当时我”

    石砥中见她话声一顿,竟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问道:“掌门师兄曾与你说过什么吗?”

    何小媛摇了摇头,道:“他将全寺僧人遣散后,便盘膝坐在石阶之上,问我可是来自海外,我还以为他晓得我的来历,谁知他却是误以为我是施韵珠呢!”

    石砥中吃了一惊,道:“施韵珠?施韵珠又怎么到了昆仑?”

    何小媛问道:“当日施韵珠与你同去灭神岛,后来被你救走,这些日子不是与你在一道?”

    话中隐含强烈的妒意。

    石砥中双眉一皱,道:“当日在地道中她被你所伤,后来我将她救走,交与她的大舅便没有再见到她了,怎么你说与我一道呢?”

    何小媛一见石砥中薄有怒意,脸上反而露出笑意,她忖道:“我只要晓得你对施韵珠没有感情便行了,至于千毒郎君单方面承认那份婚事又有何用?”

    她的面上笑意浓郁,渐渐泛起流潋的柔光,娇靥如花,樱唇微启,不断地翕动着,鲜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