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七侠五义 > 第十七回开封府总管参包相南清官太

第十七回开封府总管参包相南清官太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且说李太后自凤目重明之后,多亏了李诰命每日百般劝慰,诸事遂心,以致饮食起居,无不合意。把个老太后哄得心儿里喜欢,已觉玉容焕发,精神倍长,不是破窑的形景了。惟有这包兴回来说:“老爷在大相国寺住宿,明日面圣。”诰命不由的得有些悬心,惟恐见了圣上,提起庞昱之事,奏对抗直,致于圣怒,心内好生放心不下。

    谁知次日包公入朝见驾,奏明一切,天子甚夸办事正直,深为嘉赏。钦赐五爪蟒袍一袭,攒珠宝带一条,四喜白玉班指一个,珊瑚豆大荷包一对。包公谢恩。早朝已毕,方回至开封府。所有差役人等叩安。老爷连忙退人内衙,照旧穿着朝服。

    诰命迎将出来,彼此见礼后,老爷对夫人说道:“欲要参见太后,有劳夫人代为启奏。”夫人领命。知道老爷必要参见,早将仆妇丫环吩咐不准跟随。引至佛堂净室。

    夫人在前,包公在后,来至明间,包公便止步。夫人掀帘入内,跪奏:“启上太后,今有龙图阁大学士兼理开封府臣夫包拯,差竣回京,前来参叩凤驾。”太后闻听,便问道:“吾儿哪里?”夫人奏道:“现在外间屋内。”太后吩咐:“快宜来。”

    夫人掀帘,早见包公跪倒尘埃,口称:“臣包拯参见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千岁。臣荜室狭隘,有屈凤驾,伏乞赦宥。”说罢,匍匐在地。太后吩咐:“吾儿抬起头来。”包公秉正跪起。

    娘娘先前不过闻声,如今方才见面。见包公方面大耳,阔口微须,黑漆漆满面生光,闪灼灼双睛暴露,生成福相,长就威颜,跪在地下,还有人高。真乃是丹心耿耿冲霄汉,黑面沉沉镇鬼神。太后看罢,心中大喜。以为仁宗有福,方能得这样能臣。

    又转想自己受此沉冤,不觉的滴下泪来,哭道:“哀家多亏你夫妇这一番的尽心。哀家之事,全仗包卿了。”包公叩头奏道:“娘娘且免圣虑,微臣见机而作,务要秉正除奸,以匡国典。”娘娘一边拭泪,一边点头,说道:“卿家平身,歇息去罢。”

    包公谢恩,鞠躬退出。诰命仍将软帘放下,又劝娘娘一番。外面丫环见包公退出,方敢进来伺候。娘娘又对诰命说:“媳妇呀,你家老爷刚然回来,你也去罢,不必在此伺候了。”这原是娘娘一片爱惜之心,谁知反把个诰命说得不好意思,满面通红起来,招得娘娘也笑了。丫环掀帘,夫人只得退出,回转卧室。

    只见外边搬进行李,仆妇丫环正在那里接收。诰命来至屋内,只见包公在那里吃茶,放下茶杯,立起身来,笑道:“有劳夫人,传宣官差完了。”夫人也笑了,道了鞍马劳乏,彼此寒暄一番,方才坐下。夫人便问一路光景,”为庞昱一事,妾身好生耽心。”又悄悄问:“如何认了娘娘?”包公略略述说一番,夫人也不敢细问。便传饭,夫妻共桌而食。食罢,吃茶闲谈几句,包公到书房料理公事。包兴回道:“草州桥的衙役回去,请示老爷有什么分派?”包公便问:“在天齐庙所要衣服簪环,开了多少银子?就叫他带回。叫公孙先生写一封回书道谢。”皆因老爷今日才下马,所有事件暂且未回。老爷也有些劳乏,便回后歇息去了。一宿不提。

    至次日,老爷正在卧室梳洗,忽听包兴在廊下轻轻嗽了一声。包公便问:“什么事?”包兴隔窗禀道:“南清宫宁总管特来给老爷请安,说有话要面见。”包公素来从不结交内官,今见宁总管忽然亲身来到,未免将眉头一皱,说道:“他要见我作什么?你回复他,就说我办理公事,不能接见。如有要事,候明日朝房再见罢。”包兴刚要转身,只听夫人说:“且慢。”

    包兴只得站住,却又听不见里面说些什么。迟了多时,只听包公道:“夫人说的也是。”便叫包兴:“将他让在书房待茶,说我梳洗毕即便出迎。”包兴转身出去了。

    你道夫人适才与包公悄悄相商,说些什么?正是为娘娘之事,说:“南清宫现有狄娘娘,知道宁总管前来为着何事呢?

    老爷何不见他,问问来历。倘有机缘,娘娘若能与狄后见面,那时便好商量了。”包公方肯应允,连忙梳洗冠带,前往书房而来。

    单说包兴奉命来请宁总管,说:“我们老爷正在梳洗,略为少待便来相见。请太辅书房少坐。”老宁听见“相见”二字,乐了个眉开眼笑,道:“有劳管家引路。我说咱家既来了,没有不赏脸的。素来的交情,焉有不赏见之理呢。”说着说着,来至书房。李才连忙赶出掀帘。宁总管进入书房,见所有陈设,毫无奢华俗态,点缀而已,不觉的啧啧称羡。包兴连忙点茶让座,且在下首相陪。宁总管知道是大人的亲信,而且朝中时常见面,亦不敢小看于他。正在攀话之际,忽听外面老爷问道:“请进来没有?”李才回道:“已然请至。”包兴连忙迎出,已将帘子掀起。包公进屋,只见宁总管早已站立相迎,道:“咱家特来给大人请安。一路劳乏,辛苦辛苦。原要昨日就来,因大人乏乏的身子,不敢起动,故此今早前来,惟恐大人饭后有事。大人可歇过乏来了?”说罢倒地一揖。包公连忙还礼,道:“多承太辅惦念。未能奉拜,反先劳驾,心实不安。”说罢让座,从新点茶。包公便道:“太辅降临,不知有何见教?望祈明示。”宁总管嘻嘻笑道:“咱家此来不是什么官事。只因六合王爷深敬大人忠正贤能,时常在狄娘娘跟前提及。娘娘听了甚为欢喜。新近大人为庞昱一事,先斩后奏,更显得赤心为国,不畏权奸。我们王爷下朝就把此事奏明娘娘,把个娘娘乐得了不得,说这才是匡扶社稷治世的贤臣呢。却又教导了王爷一番,说我们王爷年轻,总要跟着大人学习,作一个清心正直的贤王呢,庶不负圣上洪恩。我们王爷也是羡慕大人得很呢,只是无故的又不能亲近。咱家一想:目下就是娘娘千秋华诞,大人何不备一份水礼,前去庆寿,从此亲亲近近,一来不辜负娘娘一番爱喜之心,二来我们王爷也可以由此跟着大人学习些见识,岂不是件极好的事呢?故此今日我来特送此信。”包公闻听,暗自沉吟道:“我本不结交朝内权贵,奈因目下有太后之事。当今就知狄后是生母,那里知道生母受如此之冤?莫如将计就计,如此如此。倘有机缘,倒省了许多曲折。再者,六合王亦是贤王,就是接交他也不玷辱于我。”想罢,便问道:“但不知娘娘圣诞在于何时?”宁总管道:“就是明日寿诞,后日生辰。不然,我们怎么赶獐的似的呢?只因事在临迩,故此特来送信。”

    包公道:“多承太辅指教挂心,敢不从命。还有一事,我想娘娘圣诞,我们外官是不能面叩的。现在家慈在署,明日先送礼,后日正期,家慈欲亲身一往,岂不更亲近么?未知可否?”宁总管闻听:“啊呀!怎么老太太到了?如此更好。咱家回去,就在娘娘前奏明。”包公致谢道:“又要劳动太辅了。”老宁道:“好说,好说。既如此,咱家就回去了。先替我在老太太前请安罢。等后日,我在宫内再接待他老人家便了。”包公又托付了一回:“家慈到宫时,还望照拂。”宁总管笑道:“这还用着大人吩咐?老人家前当尽心的。咱们的交情要紧。不用送,请留步罢。”包公送至仪门,宁总管再三拦阻,方才作别而去。

    包公进内,见了夫人,细述一番,就叫夫人将方才事暗暗奏明太后。夫人领命往净室去了。包公又来到书房,吩咐包兴备一份寿礼,明日送往南清宫去。又嘱他好好看待范宗华,事毕自有道理,千万不可泄漏底里与他。包兴也深知此事重大,慢说范宗华,就是公孙先生,王、马、张、赵诸人,也被他瞒个结实。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也。

    至次日,包兴已办成寿礼八色,与包公过了目,也无非是酒、烛、桃、面等物,先叫差役挑往南清官。自己随后乘马来至南清宫横街,已见人夫轿马,送礼物的,抬的抬,扛的扛,人声嘈杂,拥挤不开。只得下马,吩咐人役,俟这些人略散散时,再将马遛至王府。自己步行至府门。只见五间宫门,两边大炕上坐着多少官员。又见各处送礼的,俱是手捧名帖,低言回话。那些王府官们,还带理不理的。包兴见此光景,只得走上台阶,来至一位王官的跟前,从怀中掏出帖来,说道:“有劳老爷们替我回禀一声。”才说至此,只见那人将眼一翻,说:“你是哪里的了?”包兴道:“我乃开封府”才说了三个字,忽见那人站起来说:“必是包大人送礼来的。”包兴道:“正是。”那人将包兴一拉,说:“好兄弟,辛苦辛苦。今早总管爷就传谕出来,说大人那里今日必送礼来。我这里正等侯着呢。请罢,咱们里面坐着。”回头又吩咐本府差役:“开封府包大人的礼物在哪里?你们倒是张罗张罗呀!”只听见有人早已问下去:“哪是包大人礼物?挑往这里来。”此时,那王府官已将包兴引至书房,点茶陪坐,说道:“我们王爷今早就吩咐了,提道大人若送礼来,赶紧回禀。兄弟既来了,还是要见王爷,还是不见呢?”包兴答道:“既来了,敢则是见见好。只是又要劳动大老爷了。”那人闻听道:“好兄弟,以后把‘老爷’收了,咱们都是好兄弟。我姓王行三,我比兄弟齿长几岁,你就叫我三哥。兄弟再来时,你问秃王三爷就是我。皆因我谢顶太早,人人皆叫我王三秃子。我可不会唱打童。”说罢一笑。

    只见礼物挑进,王三爷俱瞧过了,拿上帖,辞了包兴,进内回话去了。

    不多时,王三爷出来,对包兴道:“王爷叫在殿上等着呢。”

    包兴连忙跟随王三来至大殿,步上玉阶,绕走丹墀,至殿门以外。但见高卷帘栊,正面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位束发金冠,蟒袍玉带的王爷,两边有多少内辅伺候。包兴连忙叩头。只听上面说道:“你回去上复你家老爷,说我问好。如此费心多礼,我却领了。改日朝中面见了再谢。”又吩咐内辅:“将原帖壁回。给他谢帖,赏他五十两银子。”内辅忙忙交与王三。王三在旁悄悄说:“谢赏。”包兴叩头站起,仍随王三爷才下银安殿。只见那旁宁总管笑嘻嘻迎来说道:“主管,你来了么?昨日叫你受乏。回去见了大人,就提我巳在娘娘前奏明了。明日请老太太只管来。老娘娘说了,不在拜寿,为是说说话儿。”包兴答应。宁总管说:“恕我不陪了。”包兴回说:“太辅请治事罢。”方随着王三爷出来,仍要让至书房,包兴不肯。王三爷将帖子银两交与包兴。包兴道了谢,直至宫门,请王三爷留步。王三爷务必瞅着包兴上马。包兴无奈,道:“恕罪。”下了台阶,马已拉过。包兴认镫上马,口道:“磕头了,磕头了。”

    加鞭前行。心内思想:“我们八色水礼,才花了二十两银子,王爷倒赏了五十两。真是待下恩宽。”

    不多时,来至开封府,见了包公,将话一一回禀。包公点头。来在后面,便问:“夫人见了太后,启奏的如何?”夫人道:“妾身已然回明。先前听了,为难说:‘我去穿何服色,行何礼节?’妾身道:‘娘娘暂屈凤体,穿一品服色。到了那里,大约狄娘娘断没有居然受礼之理。事到临期,见景生情就混过去了。倘有机缘,泄漏实情,明是庆寿,暗里却是进宫之机会。不知凤意如何?’娘娘想了一想方才说:‘事到临头,也不得不如此了。只好明日前往南清宫便了。’”包公听见太后已经应允,不胜欢喜,便告诉夫人,派两个伶俐丫环跟去,外面再派人护送。

    至次日,仍将轿子搭至三堂之上上轿。轿夫退出,掩了仪门。此时,诰命已然伺候娘娘梳洗已毕。及至换了服色之时,娘娘不觉泪下。诰命又劝慰几句,总以大义为要,方才换了。

    收拾已完,夫人吩咐丫环等俱在三堂伺候。众人散出。诰命从新叩拜。此一拜不甚紧要,慢说娘娘,连诰命夫人也止不住扑簌簌泪流满面。娘娘用手相搀,哽噎的连话也说不出来。还是诰命强忍悲痛,切嘱道:“娘娘此去,关乎国典礼法,千万见景生情透了真实,不可因小节误了大事。”娘娘点头含泪道:“哀家二十载沉冤,多亏了你夫妇二人。此去若能重入宫闱,那时宣召我儿,再叙心曲便了。”夫人道:“臣妾理应朝贺,敢不奉召。”说罢搀扶娘娘出了门,慢慢步至三堂之上。诰命伺候娘娘上轿坐稳,安好扶手。丫环放下轿帘。只听太后说:“媳妇我儿,回去吧,不必送了。”诰命答应,退人屏后。外面轿夫进来,将轿抬起,慢慢的出了仪门。却见包公鞠躬伺候,上前手扶轿杆,跟随出了衙署。娘娘看得明白,吩咐:“我儿回去吧,不必远送了。”包公答应:“是。”止住了步。看轿子落了台阶,又见那壁厢范宗华远远对着轿子磕了一个头。包公暗暗点首,道:“他不但有造化,并且有规矩。真乃福至心灵,不错的。”只见包兴打着顶马,后面拥护多人,围随着去了。

    包公回身进内,来到后面,见夫人眼睛哭得红红的,知是方才与娘娘作别,未免伤心,也不肯细问,不过悄悄地又议论一番:娘娘此去,不知见了狄后是何光景?且自静听消息便了。妾待多时,又与诰命谈了些闲话。夫人又言道:“娘娘慈善,待人厚道,当初如何受此大害?这也是前生造定。”包公点头叹息,仍来至书房,料理官事。不知娘娘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