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刀魔承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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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林深处终日为烟露笼罩，夜晚雾气尤重。这也是柳剑门一道天然的防御墙，凡一切不速之客都必在辽阔的柳林中迷失。
莫凝尘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柳剑门，深知今夜遇到的老人一定是位非常有来头的前辈高人，自从默运他所传的星火心诀后，体内真气充盈，果然非同凡响。可是，他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究竟是什么人要对付彩云尼呢？
柳剑门正殿青柳堂就在眼前，大堂中灯火通明，一身青衣的大师姐厉青霜在站在大门前，换做是平时的莫凝尘，早吓得屁滚尿流，可是今夜，他却十分镇定。
当他从厉青霜身边走过时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因为他的目光正和彩云尼交织在一起。
彩云虽已是中年，可是她的目光却十分澄澈，没有一丝尘杂。
彩云见他不类往常，又见他的气质似乎也有改变，心中便也猜到了几分。
莫凝尘道：“师傅，究竟是什么人要对付你？告诉徒儿，徒儿虽然不济，但是一定会帮助师傅你度过难关的。”
莫凝尘此言一处，一旁的沈绛雪、林紫霓和门前的厉青霜都将目光聚到了他身上，十分惊讶他的这几句话。
彩云尼道：“你见到他了？他走了？”
莫凝尘道：“是的，他走了。”
彩云尼叹息道：“他终于走了，我在他的阴影下活了十六年，他终于肯走了。”
温柔如水的沈绛雪用她那柔美的声音道：“师傅，你说的是谁啊？”
彩云尼道：“浪逐尘。”
“浪逐尘”虽只是三个字，却足以让所有人震撼，因为这是那个人的名字。
莫凝尘道：“不，是师傅，不是他，浪逐尘已经消失十六年了，或者他早已经死了，我见到的不是他。”
彩云一愕：“如果你见到的不是他，那会是谁？”
莫凝尘道：“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前辈，他说和浪逐尘有十六年之约，现在他已经完成了约定。”
彩云想了半晌：“我一直以为他销声匿迹是躲在柳林附近，原来那个人不是他。”旋又失声道，“原来如此！他做到了！他都做到了！”
四个徒弟齐齐望向她，她也再顾不得身份，双目泪水汪汪如泉水般涌出，几乎要失声痛哭出来。沈绛雪忙从怀中取出绣帕递给彩云。
彩云强行止住抽泣，却仍忍不住哽咽，道：“浪逐尘终究是浪逐尘！”心中深藏的一点怨念化成强烈的悲伤随着泪水滚滚涌出。
厉青霜皱眉道：“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绛雪一双柔荑轻按在彩云肩上，道：“师傅是否要休息一下？”
彩云柔和地望她一眼，轻轻摇头道：“我要告诉你们浪逐尘是怎样的人！”她柔和的目光严厉地看了厉青霜一眼。厉青霜识趣地低下头。
彩云道：“我初入江湖时只有十六岁，我下山不久就救了一个人，他就是浪逐尘。那时的浪逐尘还只是个无名小卒。当时他很清瘦，也很斯文，像个饱读诗书的呆秀才。”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显出深深的怀缅。
沈绛雪很奇怪地看了莫凝尘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就像个泥猴子呢？
彩云道：“他虽看来很文雅，人却有十分的狂气。他伤愈之后对我说：‘小妹妹，你救了我的命，我会穷一生之力为你做三件事’。当时我只觉得很有趣，就说：‘我要做柳剑门的掌门。’他说：‘柳剑门的掌门必须是出家人，男子为道，女子为妮，你这么漂亮，做尼姑岂非太可惜了。’我当时十分生气，就说：‘第二件事就是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他问我：‘第三件事呢？’我说：‘第三件事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他当时并没有对我的要求有什么反应，所以我也就把他的话当作是戏言了。”
沈绛雪温柔地说道：“师傅的两个梦想又何尝不是我们现在的梦想呢？”
彩云点点头，显然为徒儿善解人意的话语感到一丝欣慰。
彩云看着厉青霜道：“我如何坐上掌门宝座的，你应该还记得吧？当时你们四个徒弟只有你入了师门，在我身边。”
厉青霜眼中闪过一阵强烈的恐惧，默运玄功定了定神方道：“十六年前的柳林之战，浪逐尘斩杀铁扎穆后魔性大发，开始屠杀九山剑盟的高手。是师傅出面才使浪逐尘罢手，浪逐尘与当时的九山剑盟定下契约，由师傅接掌柳剑门掌门之位，并且在十六年内不得有任何门派欺压柳剑门，不得进入柳剑门的境内，否则他还将打开杀戒。但十六年之约一到，就算九山剑盟把柳剑门杀个鸡犬不留他浪逐尘也绝不过问。”
沈绛雪、莫凝尘、林紫霓三人都听得不寒而栗，看来这个嗜血魔头还真是名不虚传，动辄就要大开杀戒。
彩云道：“你知道当时九山剑盟为什么会答应吗？”
厉青霜道：“以徒儿之意，当时浪逐尘的刀法确实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天下再难出其右者。而柳林一战九山剑盟损失惨重，加上之前被铁扎穆杀死的九山剑盟高手，当时的九山剑盟根本无力与他争锋。至于十六年之约，当时的浪逐尘只有二十八岁，十六年后也不过五十岁，那时他将达到他的顶峰。可是这十六年对九山剑盟来说也十分宝贵，他们可以利用这十六年来培养对付魔刀的高手。至于柳剑门的掌门是谁，他们根本已是顾不得了。所以他说助师傅成为柳剑门的掌门，算是做到了。”
彩云道：“当时他曾与我私下说了几句话，你还记得吗？”
厉青霜道：“这件事是十六年来江湖上的一个不解之谜，与师傅说完几句话后浪逐尘就从此销声匿迹了。师傅，你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彩云道：“我告诉他，正邪不两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她用尽力气说出“不想再见他”这几个字后，身体开始不住发抖，悲伤已完全控制了她的心神。
沈绛雪一面轻抚她的背一面柔声说道：“师傅是柳林名门正派之后，浪逐尘背负魔头之名，他这样公开袒护师傅，岂非是故意令师傅清誉蒙尘，更是将柳剑门和九山剑盟对立起来。师傅当时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很痛心的。”
彩云又滴下泪来，道：“其实他是个很直接的人，做事从不想那么多，只要他认为对的他就去做，他也并不是故意要刁难我的。”
沈绛雪一双柔荑按在她肩上，不再说什么。
彩云道：“他说他还要为我完成那个为完成的愿望。”
莫凝尘道：“就是要帮助师傅成为当世第一的剑客？”
彩云点点头。
莫凝尘道：“可是师傅，好像你的武功……”
彩云惨然一笑，站了起来，当着四个徒儿的面解下了外衣。身后的沈绛雪一声惊呼。彩云这才缓缓披上外衣。
沈绛雪惊呼道：“师傅，你的背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伤！”
彩云惨然笑道：“这是浪逐尘在我身上种下的魔种。他说他发现我们柳剑门的慈航玉净心法是他魔性的克星，他在我身上种下魔种，可与我身上的慈航玉净心法相抗衡，只要我始终保持清静的心境，慈心必能战胜魔种，然后归于大乘。而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十六年。”
厉青霜喜道：“师傅，那你现在不是已经是当世第一高手了？”
彩云道：“我也不知道，十六年了，我一直都没有出手过。”
厉青霜道：“就算十六年前，师傅也未必不是太师叔那些人的对手，今天师傅已到了浪逐尘所说的大乘境界，我们再不用怕他们了。”
彩云叹息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厉青霜道：“这十六年来，如果不是有浪逐尘契约的庇佑，师傅只怕早被太师叔那些人逼走了。”
彩云微笑道：“我自己又何尝不想走呢？谁愿意坐这掌门宝座就由得他吧。”
莫凝尘道：“原来那位老前辈说的内乱就是太师叔他们！”
厉青霜轻蔑地看他一眼，痛斥道：“要作乱的何止是太师叔他们，你对柳剑门中的事了解多少？”厉青霜对着彩云道，“师傅，柳剑门之所以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四分五裂局面，全是因为支系庞杂，枝蔓太广所致，师傅应该削减掉这些旁系，增强我们嫡系的力量，强干弱枝才能让柳剑门发扬光大。”
彩云仍是叹息道：“同是一门中人，何必如此咄咄相逼呢？一把年纪了仍是如此看不开。青霜，或者你是对的，尽管放手去做吧。”这似乎是几年来彩云对她最慈祥的一次，也令她感动不已。
这一夜似乎特别长，彩云始终都没有睡意，她似乎在等待什么。四个徒弟也只好忍着睡意，陪在一旁。（未完待续）
柳林深处终日为烟露笼罩，夜晚雾气尤重。这也是柳剑门一道天然的防御墙，凡一切不速之客都必在辽阔的柳林中迷失。
莫凝尘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柳剑门，深知今夜遇到的老人一定是位非常有来头的前辈高人，自从默运他所传的星火心诀后，体内真气充盈，果然非同凡响。可是，他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究竟是什么人要对付彩云尼呢？
柳剑门正殿青柳堂就在眼前，大堂中灯火通明，一身青衣的大师姐厉青霜在站在大门前，换做是平时的莫凝尘，早吓得屁滚尿流，可是今夜，他却十分镇定。
当他从厉青霜身边走过时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因为他的目光正和彩云尼交织在一起。
彩云虽已是中年，可是她的目光却十分澄澈，没有一丝尘杂。
彩云见他不类往常，又见他的气质似乎也有改变，心中便也猜到了几分。
莫凝尘道：“师傅，究竟是什么人要对付你？告诉徒儿，徒儿虽然不济，但是一定会帮助师傅你度过难关的。”
莫凝尘此言一处，一旁的沈绛雪、林紫霓和门前的厉青霜都将目光聚到了他身上，十分惊讶他的这几句话。
彩云尼道：“你见到他了？他走了？”
莫凝尘道：“是的，他走了。”
彩云尼叹息道：“他终于走了，我在他的阴影下活了十六年，他终于肯走了。”
温柔如水的沈绛雪用她那柔美的声音道：“师傅，你说的是谁啊？”
彩云尼道：“浪逐尘。”
“浪逐尘”虽只是三个字，却足以让所有人震撼，因为这是那个人的名字。
莫凝尘道：“不，是师傅，不是他，浪逐尘已经消失十六年了，或者他早已经死了，我见到的不是他。”
彩云一愕：“如果你见到的不是他，那会是谁？”
莫凝尘道：“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前辈，他说和浪逐尘有十六年之约，现在他已经完成了约定。”
彩云想了半晌：“我一直以为他销声匿迹是躲在柳林附近，原来那个人不是他。”旋又失声道，“原来如此！他做到了！他都做到了！”
四个徒弟齐齐望向她，她也再顾不得身份，双目泪水汪汪如泉水般涌出，几乎要失声痛哭出来。沈绛雪忙从怀中取出绣帕递给彩云。
彩云强行止住抽泣，却仍忍不住哽咽，道：“浪逐尘终究是浪逐尘！”心中深藏的一点怨念化成强烈的悲伤随着泪水滚滚涌出。
厉青霜皱眉道：“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绛雪一双柔荑轻按在彩云肩上，道：“师傅是否要休息一下？”
彩云柔和地望她一眼，轻轻摇头道：“我要告诉你们浪逐尘是怎样的人！”她柔和的目光严厉地看了厉青霜一眼。厉青霜识趣地低下头。
彩云道：“我初入江湖时只有十六岁，我下山不久就救了一个人，他就是浪逐尘。那时的浪逐尘还只是个无名小卒。当时他很清瘦，也很斯文，像个饱读诗书的呆秀才。”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显出深深的怀缅。
沈绛雪很奇怪地看了莫凝尘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就像个泥猴子呢？
彩云道：“他虽看来很文雅，人却有十分的狂气。他伤愈之后对我说：‘小妹妹，你救了我的命，我会穷一生之力为你做三件事’。当时我只觉得很有趣，就说：‘我要做柳剑门的掌门。’他说：‘柳剑门的掌门必须是出家人，男子为道，女子为妮，你这么漂亮，做尼姑岂非太可惜了。’我当时十分生气，就说：‘第二件事就是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他问我：‘第三件事呢？’我说：‘第三件事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他当时并没有对我的要求有什么反应，所以我也就把他的话当作是戏言了。”
沈绛雪温柔地说道：“师傅的两个梦想又何尝不是我们现在的梦想呢？”
彩云点点头，显然为徒儿善解人意的话语感到一丝欣慰。
彩云看着厉青霜道：“我如何坐上掌门宝座的，你应该还记得吧？当时你们四个徒弟只有你入了师门，在我身边。”
厉青霜眼中闪过一阵强烈的恐惧，默运玄功定了定神方道：“十六年前的柳林之战，浪逐尘斩杀铁扎穆后魔性大发，开始屠杀九山剑盟的高手。是师傅出面才使浪逐尘罢手，浪逐尘与当时的九山剑盟定下契约，由师傅接掌柳剑门掌门之位，并且在十六年内不得有任何门派欺压柳剑门，不得进入柳剑门的境内，否则他还将打开杀戒。但十六年之约一到，就算九山剑盟把柳剑门杀个鸡犬不留他浪逐尘也绝不过问。”
沈绛雪、莫凝尘、林紫霓三人都听得不寒而栗，看来这个嗜血魔头还真是名不虚传，动辄就要大开杀戒。
彩云道：“你知道当时九山剑盟为什么会答应吗？”
厉青霜道：“以徒儿之意，当时浪逐尘的刀法确实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天下再难出其右者。而柳林一战九山剑盟损失惨重，加上之前被铁扎穆杀死的九山剑盟高手，当时的九山剑盟根本无力与他争锋。至于十六年之约，当时的浪逐尘只有二十八岁，十六年后也不过五十岁，那时他将达到他的顶峰。可是这十六年对九山剑盟来说也十分宝贵，他们可以利用这十六年来培养对付魔刀的高手。至于柳剑门的掌门是谁，他们根本已是顾不得了。所以他说助师傅成为柳剑门的掌门，算是做到了。”
彩云道：“当时他曾与我私下说了几句话，你还记得吗？”
厉青霜道：“这件事是十六年来江湖上的一个不解之谜，与师傅说完几句话后浪逐尘就从此销声匿迹了。师傅，你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彩云道：“我告诉他，正邪不两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她用尽力气说出“不想再见他”这几个字后，身体开始不住发抖，悲伤已完全控制了她的心神。
沈绛雪一面轻抚她的背一面柔声说道：“师傅是柳林名门正派之后，浪逐尘背负魔头之名，他这样公开袒护师傅，岂非是故意令师傅清誉蒙尘，更是将柳剑门和九山剑盟对立起来。师傅当时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很痛心的。”
彩云又滴下泪来，道：“其实他是个很直接的人，做事从不想那么多，只要他认为对的他就去做，他也并不是故意要刁难我的。”
沈绛雪一双柔荑按在她肩上，不再说什么。
彩云道：“他说他还要为我完成那个为完成的愿望。”
莫凝尘道：“就是要帮助师傅成为当世第一的剑客？”
彩云点点头。
莫凝尘道：“可是师傅，好像你的武功……”
彩云惨然一笑，站了起来，当着四个徒儿的面解下了外衣。身后的沈绛雪一声惊呼。彩云这才缓缓披上外衣。
沈绛雪惊呼道：“师傅，你的背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伤！”
彩云惨然笑道：“这是浪逐尘在我身上种下的魔种。他说他发现我们柳剑门的慈航玉净心法是他魔性的克星，他在我身上种下魔种，可与我身上的慈航玉净心法相抗衡，只要我始终保持清静的心境，慈心必能战胜魔种，然后归于大乘。而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十六年。”
厉青霜喜道：“师傅，那你现在不是已经是当世第一高手了？”
彩云道：“我也不知道，十六年了，我一直都没有出手过。”
厉青霜道：“就算十六年前，师傅也未必不是太师叔那些人的对手，今天师傅已到了浪逐尘所说的大乘境界，我们再不用怕他们了。”
彩云叹息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厉青霜道：“这十六年来，如果不是有浪逐尘契约的庇佑，师傅只怕早被太师叔那些人逼走了。”
彩云微笑道：“我自己又何尝不想走呢？谁愿意坐这掌门宝座就由得他吧。”
莫凝尘道：“原来那位老前辈说的内乱就是太师叔他们！”
厉青霜轻蔑地看他一眼，痛斥道：“要作乱的何止是太师叔他们，你对柳剑门中的事了解多少？”厉青霜对着彩云道，“师傅，柳剑门之所以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四分五裂局面，全是因为支系庞杂，枝蔓太广所致，师傅应该削减掉这些旁系，增强我们嫡系的力量，强干弱枝才能让柳剑门发扬光大。”
彩云仍是叹息道：“同是一门中人，何必如此咄咄相逼呢？一把年纪了仍是如此看不开。青霜，或者你是对的，尽管放手去做吧。”这似乎是几年来彩云对她最慈祥的一次，也令她感动不已。
这一夜似乎特别长，彩云始终都没有睡意，她似乎在等待什么。四个徒弟也只好忍着睡意，陪在一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