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蜀道艰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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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巫山枉断肠。
莫凝尘卓立在船头，两岸犹如诗画般的风景亦令他晋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每每追思往事，沈绛雪之死固然令他抱憾终身，可是能与薛岳结为生死兄弟，更能与灵凤子、天目散人这样的奇人相交，也算得上不枉此生了。这半生究竟是喜是悲，已是他不愿多想的事情了。薛岳的忽然离去令他颇感惋惜，原本二人准备逆江而上，同游巴蜀，如今也只剩他一人了。
船家唱罢了一曲山歌后，清了清嗓道：“客官啊，你究竟是什么人，大江会的人一直在跟着咱们。”这船家看来年近七旬，满头白发，虽然如此，他的身体还是很强壮，并未显出老态。尤其是他的歌声，总能让人感到他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
莫凝尘笑道：“我也一直在想，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老船家做出一副吓坏了的模样，道：“客官啊，您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都是正经的……”
莫凝尘道：“大江会独霸长江有几十年了，会众都是长于水上功夫之人，撑船这样的小伎俩应是不值一提吧。”
老船家有些不高兴道：“这么说客官您认定我是大江会的人了？”
莫凝尘笑道：“与你们大江会一战只是迟早的问题。自从我到了汉阳，你们就派了三十四个人不断监视我，害得我也没什么心情再游玩了，而我又不愿当街杀人，惊动了官府。听说巫峡美景是天下一绝，所以才想来游玩一番。船是你们的船，你们也不必派那么多人在我身边了。”
老船家大笑道：“我看这只是客官你的托词吧，依小老儿之见，客官恐怕是个极骄傲的人，明知巫峡是大江会的要隘，却仍是逞着性子，要来便来。不过说实话，这巫峡层峦叠嶂，云腾雾绕的风景也算得是天下一绝，能葬身于此，也不枉一生了。”
莫凝尘洒然笑道：“其实喂了鱼虾也未必不好。世上分天上、地下和水中，鹏翔于天际，鲲戏于天涯，莫不自在，唯有人羁于形骸，不能任意遨游。若今日进了鱼虾腹中，将来能随之历遍江河沧海，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老船家笑道：“客官你有所不知了，这鱼虾并非客官所想，能任意遨游，比如生于河中之鱼，一旦入海，多半活不了多久；海鱼也是如此，哪有客官想得这般自在。天上的鸟也是如此，纵是雄鹰，也终究有个极限。”
莫凝尘大笑道：“鲲鹏、学鸠，不过一念之差。纵然如冥灵五百岁又能如何？”
老船家道：“客官此刻还能有如此雅兴，看来真的是不把大江会放在眼里了。”
莫凝尘哈哈大笑道：“老人家，你说我骄傲，或许如此。的确我想来游览巫峡胜状，便就来了，从未想过还能活着回去。不过我也确实是有一些担心的。”
老船家故作惊讶状道：“你有担心的？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莫凝尘笑道：“我选择你的船，就是因为我担心大江会啊。”
老船家道：“区区小老儿能让您放心么？”
莫凝尘笑道：“要在水上对付训练有素的大江会群英，我确实没有把握。可是，如果只是对对付你一个，我却有绝对的把握。”
老船家脸色发白，道：“客官你对付小老儿做什么？小老儿一不是大江会的人，二来就算小老儿就算是大江会的人，以大江会的行事风格，也绝不会顾念沦为俘虏的同伴的。”
莫凝尘大笑一声，不再去看他，看着两岸不断后退的风景，道：“我在码头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和一般的船夫不同，想必你在大江会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吧？”
老船家惊讶道：“原来客官还懂得相面之术，不过这次客官真的看走眼了，小老儿确实不是大江会的人。”
莫凝尘微笑道：“你不肯认，我也没办法。”
老船家道：“客官你确实误会了，小老儿确实不是大江会的人。小老儿是巫山帮的阮峰鸢。”
莫凝尘道：“原来您就是人称朝云暮雨的阮峰鸢帮主，莫凝尘失敬了。”朝云暮雨是说他体力极佳，能昼夜不停地兼程行驶。
阮峰鸢道：“既然莫大侠如此直爽，肯坦诚相告姓名，小老儿也就直话直说了。莫大侠，你这次真是来错了。大江会的帮主孙去与沐云峰是生死之交，你杀了沐云峰，孙去日夜都想找你报仇。你和薛帮主联袂北上，孙去早就开始布置人手要取你们的性命。当时布置的人手还是对付你们二位的，薛帮主提前离去，孙去来不及下手，如今对付你们二位的人手就要对付你一个人了。莫大侠，试问在这大江之上，你能是孙去和大江会的对手么？”
莫凝尘笑道：“既然事已至此，也只好见步行步了。阮帮主，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若是被旁人知道，不只是你，只怕整个巫山帮都要受到牵连。”
阮峰鸢道：“老朽活了一把年纪，见过多少成名的英雄，但如莫大侠你这般不将生死当回事的，老朽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莫凝尘笑道：“不过是不知死活罢了。”
阮峰鸢肃然道：“今晚咱们路过潜蛟滩的时候，大江会就会下手。”
莫凝尘也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道：“阮帮主如此帮我，小弟实在无以为报。”
阮峰鸢叹了一口气，道：“帮莫大侠也是帮我们自己，小老儿有一个请求，希望莫大侠能够答应。”
莫凝尘道：“阮帮主但说无妨。”
阮峰鸢回身退到小舱中，向莫凝尘拜了三拜，俯着身道：“请莫大侠一定要答应。”
莫凝尘连忙上去搀扶道：“到底是什么事？阮帮主何以行如此大礼？莫凝尘将死之人一定竭尽绵力。”
阮峰鸢道：“阮峰鸢谨代表长江上各小帮会，请求莫大侠为我们除掉孙去。”
莫凝尘讶然道：“这是为什么？”为何明明是受大江会之命来害自己的阮峰鸢，却忽然要做倒戈一击。
阮峰鸢道：“莫大侠你有所不知。过去大江会与我们一样，都是以摆渡为生，为了不受外人欺负，才创建了大江会。随着大江会声势不断壮大，又经常为官家运送货物，在人力和财力上都有了不可小觑的实力，由此逐渐成为长江第一，开始称霸长江水道。”阮峰鸢回头望望，见后面紧随的战舰上有人在打旗帜示意。阮峰鸢冷笑道，“他们是嫌咱们的速度慢了，怕不能如期到达潜蛟滩，要咱们加快船速呢。”
莫凝尘似笑非笑地道：“看来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阮峰鸢道：“本来大江会与长江上各小帮会也算是相安无事，虽然各大港口都被大江会霸占了，但各小帮会也还能维持生计。谁知自孙去继任以来，大江会越来越仗势欺人，不但断了很多小帮会的生路，还要各小帮会月月纳贡，如若不然，便要驱逐出长江，有反抗者还要格杀勿论。巫山帮是仗着小老儿的一张老脸，才能勉强撑着，一旦小老儿也喂了鱼虾，只怕整个巫山帮几十条人命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莫凝尘苦笑道：“看来大江会真的是天怒人怨了。”
阮峰鸢道：“大江会不但本身实力雄厚，身后更有官家撑腰，要动他们实在难上加难啊。莫大侠，长江上各帮几千条人命就都交在你手里了，能否一击杀了孙去，就看你的了。”
莫凝尘苦笑：“若是我杀不了孙去呢？”
阮峰鸢道：“那就只能说孙去命不该绝，这几千条人命劫难未完了。”
莫凝尘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说道：“我指的是巫山帮。”
阮峰鸢凛然道：“巫山帮情愿拿生死赌前程。”
莫凝尘道：“好，如果我不能杀了孙去，那就与巫山帮的各位同喂鱼虾。”（未完待续）
云雨巫山枉断肠。
莫凝尘卓立在船头，两岸犹如诗画般的风景亦令他晋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每每追思往事，沈绛雪之死固然令他抱憾终身，可是能与薛岳结为生死兄弟，更能与灵凤子、天目散人这样的奇人相交，也算得上不枉此生了。这半生究竟是喜是悲，已是他不愿多想的事情了。薛岳的忽然离去令他颇感惋惜，原本二人准备逆江而上，同游巴蜀，如今也只剩他一人了。
船家唱罢了一曲山歌后，清了清嗓道：“客官啊，你究竟是什么人，大江会的人一直在跟着咱们。”这船家看来年近七旬，满头白发，虽然如此，他的身体还是很强壮，并未显出老态。尤其是他的歌声，总能让人感到他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
莫凝尘笑道：“我也一直在想，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老船家做出一副吓坏了的模样，道：“客官啊，您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都是正经的……”
莫凝尘道：“大江会独霸长江有几十年了，会众都是长于水上功夫之人，撑船这样的小伎俩应是不值一提吧。”
老船家有些不高兴道：“这么说客官您认定我是大江会的人了？”
莫凝尘笑道：“与你们大江会一战只是迟早的问题。自从我到了汉阳，你们就派了三十四个人不断监视我，害得我也没什么心情再游玩了，而我又不愿当街杀人，惊动了官府。听说巫峡美景是天下一绝，所以才想来游玩一番。船是你们的船，你们也不必派那么多人在我身边了。”
老船家大笑道：“我看这只是客官你的托词吧，依小老儿之见，客官恐怕是个极骄傲的人，明知巫峡是大江会的要隘，却仍是逞着性子，要来便来。不过说实话，这巫峡层峦叠嶂，云腾雾绕的风景也算得是天下一绝，能葬身于此，也不枉一生了。”
莫凝尘洒然笑道：“其实喂了鱼虾也未必不好。世上分天上、地下和水中，鹏翔于天际，鲲戏于天涯，莫不自在，唯有人羁于形骸，不能任意遨游。若今日进了鱼虾腹中，将来能随之历遍江河沧海，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老船家笑道：“客官你有所不知了，这鱼虾并非客官所想，能任意遨游，比如生于河中之鱼，一旦入海，多半活不了多久；海鱼也是如此，哪有客官想得这般自在。天上的鸟也是如此，纵是雄鹰，也终究有个极限。”
莫凝尘大笑道：“鲲鹏、学鸠，不过一念之差。纵然如冥灵五百岁又能如何？”
老船家道：“客官此刻还能有如此雅兴，看来真的是不把大江会放在眼里了。”
莫凝尘哈哈大笑道：“老人家，你说我骄傲，或许如此。的确我想来游览巫峡胜状，便就来了，从未想过还能活着回去。不过我也确实是有一些担心的。”
老船家故作惊讶状道：“你有担心的？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莫凝尘笑道：“我选择你的船，就是因为我担心大江会啊。”
老船家道：“区区小老儿能让您放心么？”
莫凝尘笑道：“要在水上对付训练有素的大江会群英，我确实没有把握。可是，如果只是对对付你一个，我却有绝对的把握。”
老船家脸色发白，道：“客官你对付小老儿做什么？小老儿一不是大江会的人，二来就算小老儿就算是大江会的人，以大江会的行事风格，也绝不会顾念沦为俘虏的同伴的。”
莫凝尘大笑一声，不再去看他，看着两岸不断后退的风景，道：“我在码头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和一般的船夫不同，想必你在大江会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吧？”
老船家惊讶道：“原来客官还懂得相面之术，不过这次客官真的看走眼了，小老儿确实不是大江会的人。”
莫凝尘微笑道：“你不肯认，我也没办法。”
老船家道：“客官你确实误会了，小老儿确实不是大江会的人。小老儿是巫山帮的阮峰鸢。”
莫凝尘道：“原来您就是人称朝云暮雨的阮峰鸢帮主，莫凝尘失敬了。”朝云暮雨是说他体力极佳，能昼夜不停地兼程行驶。
阮峰鸢道：“既然莫大侠如此直爽，肯坦诚相告姓名，小老儿也就直话直说了。莫大侠，你这次真是来错了。大江会的帮主孙去与沐云峰是生死之交，你杀了沐云峰，孙去日夜都想找你报仇。你和薛帮主联袂北上，孙去早就开始布置人手要取你们的性命。当时布置的人手还是对付你们二位的，薛帮主提前离去，孙去来不及下手，如今对付你们二位的人手就要对付你一个人了。莫大侠，试问在这大江之上，你能是孙去和大江会的对手么？”
莫凝尘笑道：“既然事已至此，也只好见步行步了。阮帮主，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若是被旁人知道，不只是你，只怕整个巫山帮都要受到牵连。”
阮峰鸢道：“老朽活了一把年纪，见过多少成名的英雄，但如莫大侠你这般不将生死当回事的，老朽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莫凝尘笑道：“不过是不知死活罢了。”
阮峰鸢肃然道：“今晚咱们路过潜蛟滩的时候，大江会就会下手。”
莫凝尘也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道：“阮帮主如此帮我，小弟实在无以为报。”
阮峰鸢叹了一口气，道：“帮莫大侠也是帮我们自己，小老儿有一个请求，希望莫大侠能够答应。”
莫凝尘道：“阮帮主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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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凝尘连忙上去搀扶道：“到底是什么事？阮帮主何以行如此大礼？莫凝尘将死之人一定竭尽绵力。”
阮峰鸢道：“阮峰鸢谨代表长江上各小帮会，请求莫大侠为我们除掉孙去。”
莫凝尘讶然道：“这是为什么？”为何明明是受大江会之命来害自己的阮峰鸢，却忽然要做倒戈一击。
阮峰鸢道：“莫大侠你有所不知。过去大江会与我们一样，都是以摆渡为生，为了不受外人欺负，才创建了大江会。随着大江会声势不断壮大，又经常为官家运送货物，在人力和财力上都有了不可小觑的实力，由此逐渐成为长江第一，开始称霸长江水道。”阮峰鸢回头望望，见后面紧随的战舰上有人在打旗帜示意。阮峰鸢冷笑道，“他们是嫌咱们的速度慢了，怕不能如期到达潜蛟滩，要咱们加快船速呢。”
莫凝尘似笑非笑地道：“看来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阮峰鸢道：“本来大江会与长江上各小帮会也算是相安无事，虽然各大港口都被大江会霸占了，但各小帮会也还能维持生计。谁知自孙去继任以来，大江会越来越仗势欺人，不但断了很多小帮会的生路，还要各小帮会月月纳贡，如若不然，便要驱逐出长江，有反抗者还要格杀勿论。巫山帮是仗着小老儿的一张老脸，才能勉强撑着，一旦小老儿也喂了鱼虾，只怕整个巫山帮几十条人命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莫凝尘苦笑道：“看来大江会真的是天怒人怨了。”
阮峰鸢道：“大江会不但本身实力雄厚，身后更有官家撑腰，要动他们实在难上加难啊。莫大侠，长江上各帮几千条人命就都交在你手里了，能否一击杀了孙去，就看你的了。”
莫凝尘苦笑：“若是我杀不了孙去呢？”
阮峰鸢道：“那就只能说孙去命不该绝，这几千条人命劫难未完了。”
莫凝尘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说道：“我指的是巫山帮。”
阮峰鸢凛然道：“巫山帮情愿拿生死赌前程。”
莫凝尘道：“好，如果我不能杀了孙去，那就与巫山帮的各位同喂鱼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