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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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笛金蛇割据江湖成双绝

    仙音魔啸漫天蜈毒定一尊

    方云飞急道:“她们既在大哥茶杯中下了毒药,我的茶杯中自然也有。”

    陆天霖摇头,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说她们有借重你的地方,也就是依据这一点论断,我们两杯茶中,单单我用的一杯有毒,这说明她们只存了算计我一人之心。”

    方云飞皱皱眉,道:“大哥深谙医理,能辨百毒,何以这次竟未看出茶中有毒呢?”

    陆天霖拂髯一笑,道:“天下各种毒物,大都有色有味,只要稍微细心,不难看得出来,但二女在茶中放置的毒物,不但无色,而且无味,如非我看到她们绢帕上绣有毒蛇标志,暗中运集真气,试出中毒,势必要遭她们的毒手不可。”

    方云飞一声轻叹,道:“二女和你素不相识,自然谈不上什么恩怨,为什么要在杯中下毒害你,想来实在使人费解。”

    陆天霖沉吟一阵答道:“廿年前‘九阴蛇母’莫幽香,纵横江湖,杀人无算,黑白两道中人,无不闻名丧胆,不少成名的武师、侠客,都送命她的手中,而且她杀人方法,异常惨酷,不是先把人双臂断去,就是先把人两眼挖掉,让人受尽疼苦,然后再慢慢处死。据说:

    她幼年时失意情场,怀着一腔幽恨,走避入深山大泽之中,遇得一位异人,传授了她一身超凡绝俗的本领,她因满怀尽是怨恨,所以对人对事,毫无半点恻隐仁慈之心,这传说不知是真是假,但莫幽香心狠手辣,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金翅大鹏”接道:“难道武林中当真就没有人能制服她吗?”

    陆天霖叹道:“莫幽香一身武学本已奇高难测,再加上她行?飘忽,出没无定,虽有不少仇家筹谋联手对付她,但却无法拿准她落足之处,就这样被她在江湖上横行了十一、二年,不知伤了多少条人命!”

    方云飞问道:“以后她又怎么会归隐了呢?”

    “圣手医隐”呵呵一笑,道:“她出没江湖中十一、二年,已闹得武林震动,人心不安,如果时间再长一点,那还得了,不过她在这十一、二年之中,可算是出足了风头,尤以在她归隐前那一年中,大江南北的武林高手,合集有三十馀人,追?数千里,足迹遍及了八九省,终于把她追上,在金陵郊外展开了一场武林中罕见的拚搏,因为莫幽香做事从不和人讲什么江湖道义和规榘,所以大家对她也不按江湖规榘行事,一拥而上,把她团团围住,以当时情景看去,莫幽香武功再高,也难抵三十多个高手联合轮攻,哪知事情大出人意料之外,经过一夜激战,三十多个高手不但没有捉住莫幽香,反被她连伤了十几个人,馀下未伤之人,看出苗头不对,如果再打下去,只怕全都要伤在她的手中,只得罢手撤退,大概莫幽香也斗得十分困倦,群豪撤走之时,她并未趁势追击。”

    方云飞听得十分神往,忍不住追问道:“莫幽香经这一战,怕以后更嚣张了?”

    陆天霖点点头,道:“不错,那一战,不但未挫‘九阴蛇母’凶焰,反而使她的名头,愈加响亮起来,大江南北的武林中人,大概没有不知道‘九阴蛇母’莫幽香了,她的行动也愈来愈狂妄,直闹得天翻地震,江湖中只要一提起‘九阴蛇母’莫幽香几个字,无不退避三舍,望风而逃,眼看整个江湖上的规榘,要被她一手毁掉,这才惹起一位归隐已久的奇人怒火,不惜重入江湖,独挽狂澜。柬约‘九阴蛇母’比武黄山始信峰,那一场激战,除那位老前辈和莫幽香本人之外,大概再无第三人见到,自那次比武之后,莫幽香果然销声匿迹,江湖上再不闻‘九阴蛇母’之名了,武林

    传说,莫幽香已被那位老前辈击毙黄山,事后也有不少人专程赶往黄山始信峰查看,但始终未查出‘九阴蛇母’死去的痕迹,因而又传出莫幽香未死之言,这一传说,不过数月,就遍及南北各省,一时风声鹤唳,谣传出‘九阴蛇母’即将重现江湖之说,并将大肆搜杀仇家,这段谣传,直闹了两年之久,才逐渐平息下去,莫幽香生死,至今仍是个难解之谜,想不到廿年后,她的门下弟子,却出现在‘神武镖局’之中,这么看去,那‘九阴蛇母’莫幽香,恐是当真未死了。”

    方云飞道:“这件事,小弟也听人谈过,只是不及大哥说得这样详尽,莫幽香的门下出现在‘神武镖局’实使人大费疑猜,难道‘子母梭’张子斌生前,和那‘九阴蛇母’有什么恩怨牵缠不成?”

    “圣手医隐”捋髯沉思良久,说道:“以张子斌在武林中的身份,自不足和‘九阴蛇母’为敌,但除了‘九阴蛇母’之外,放眼江湖,再无用青蛇作标志之人,那两个少女不肯以姓名相示,个中颇多蹊跷,只是一时间,难以推想出原因何在?”

    方云飞自陆天霖中毒之后,心中焦虑,滴水未进“圣手医隐”服药解毒后,两人又谈起廿年前“九阴蛇母”一段往事,谈兴极浓,忘了腹中饥饿,现下一停,都觉饥肠辘辘。

    “金翅大鹏”吩咐寿儿,让船家准备了酒饭,两人对座豪饮起来。

    酒过三巡,方云飞又把话题转到莫幽香身上,问道:“大哥刚才谈起那位力败‘九阴蛇母’的老前辈,可是指‘瞎仙铁笛’罗乙真,罗老前辈吗?”

    陆天霖笑道:“不错!除了‘瞎仙铁笛’罗老前辈,只怕当今之世,再也无人是‘九阴蛇母’莫幽香的敌手了。”

    方云飞长长叹息一声,道:“廿年前,江湖上被莫幽香闹得天翻地覆,哪知‘九阴蛇母’刚被制服,继起了‘陆地神魔’‘燕赵双凶’和关中一煞,江湖四魔,这四个魔头各居一方,把武林道上搅得神鬼不安,看来这江湖之上,是永难有安静之日!”说罢,又一声长长叹息,神情黯然,双目泪下。

    陆天霖知他心中又忆起十二年前的一段惨事,怕勾起他创痛回忆,立时举杯邀饮。

    待两人酒足饭饱,天色已到二更,陆天霖缓步出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一阵扑面江风吹来,顿感精神一爽,抬头看蓝天若洗,上弦月亮如冰轮,放眼江水滚滚,渔火闪烁,夜景幽美,不觉神往。

    蓦地,一阵金声玉振的笛音,遥遥传来,月光下一只小舟,分浪裂波而来。

    这时,陆天霖等所乘帆船,已泊在距岸数百丈处,那小舟疾行如飞,从两人所乘帆船旁边驰过,留神看去,只见小舟头上,坐着一位素服儒巾的少年,手横一只二尺左右的笛子,放在嘴边吹奏,笛声激昂,一片跃马横戈之声。

    “圣手医隐”心中一震,暗道:“这笛声如此激越,杀伐盈耳,慑人魂魄,绝非平常之人,能吹奏得出。”

    他心念转动之际,那小舟已裂波而过,月光下溅玉飞珠,直达丈外,速度实快得惊人。

    陆天霖心头又是一震,望着那站在船后的摇橹大汉,忖道:“这大汉好大的臂力,怕不在千斤之上。”

    但闻笛声渐远,小舟快如流矢,直向岸边驶去。

    陆天霖回头望去,只见方云飞在他身侧四五尺处站着,两道眼神,却怔怔盯着小舟去向,直待那小舟消失不见,他仍然怔着出神,良久才转过头来,说道:“大哥你可看清楚了那吹笛少年吗?”

    陆天霖道:“看他不及弱冠之年,但那笛声之中,却隐伏重重杀机,激越震人,绝非”

    方云飞截住陆天霖的话,道:“我问大哥,是不是看清了那少年形貌长像,我看他很像一个人。”

    “圣手医隐”笑道:“我被他那激昂的笛声所动,倒没有留神他的长像,你说他像谁?”

    方云飞黯然一叹,道:“他很像二哥夫妇的孩子,琪儿。”

    陆天霖听得一怔,道:“什么!他是琪儿吗?”

    方云飞淡淡一笑,道:“我只是看他有些像琪儿,究竟是不是却拿不准。”

    陆天霖道:“既是有些像琪儿,那咱们就追上去问问他。”放眼看去,但见江涛滚滚,那小舟早已隐没不见。

    方云飞望着那小舟去向,只管呆呆出神,心中想着十几年前的一幕惨剧,不觉眼眶中涌出泪水。

    陆天霖也被他两句话触伤情怀,泫然欲泣。

    正当两人回忆往事,伤感旧情之时,蓦闻两声尖锐刺耳的怪声,划破长空传来。

    这两声怪音,似啸非啸,入耳惊心,惨厉至极。

    两声尖锐的怪叫过后,下流处,疾驰一艘双桅巨舟,扬帆破浪,来势极快。

    不大工夫,已到十丈之内,全船上不见一点灯光,但闻木橹拨水之声。

    巨舟到陆天霖等的船侧不远处,陡然橹停帆收,抛下铁锚,不再前进。在明月照耀之下,陆天霖瞥见那双桅巨帆船头之上,插着一面三角白旗,旗上绣着一条昂首吐舌的青蛇,不禁心头一惊,一拉方云飞隐入舱中,随手熄去烛火,全船顿时一片漆黑。

    方云飞愕然不解何故,正要发问,陆天霖已低声说道:“我们船侧那艘下碇的双桅巨船,船头白旗上,亦绣有青蛇标志,船中不知是什么人?想必和‘神武镖局’中的二女,有着关系。”

    方云飞心头一震,道:“那双桅巨船之中,会不会是‘九阴蛇母’?”

    陆天霖道:“即非‘九阴蛇母’本人,亦必是她的门下,好在咱们这只船是艘渔舟,不甚起眼,如果此刻起碇驶走,说不定会引起她们怀疑,索性泊在这,看个明白。”

    两人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只见那双桅巨船舱中,陆续走出四个白衣垂辫小婢,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全身红装的少女。当空皓月,十分明亮,陆天霖和方云飞又都是武林高手,眼神充足,大异常人,两船虽然相距数丈,但他们却能看巨船上五女大略形貌。

    那四个小婢,年龄都在十六、七岁,每人背上,都斜背着剑,身材窈窕,十分清丽,红衣女人看上去也不过廿三、四的年纪,长发垂肩,红裙拖地,衣袂随风飘动,姿态娇美动人,只因两船之间,尚隔有两三丈的距离,无法把人家长像,看得十分清楚。

    那红衣少女,似乎已注意到陆天霖等所乘之船,眼神不时向船上探看。船家早已安歇,寿儿亦沉沉入梦,陆、方两人隐在窗边,一动不动,凝聚眼神从窗缝中向外探视。

    突见红衣少女突然一举右手,四个白衣小婢一齐取出个三四寸长短的铁哨,放入嘴中。

    但闻四声凄厉哨音,鬼啸般划空响起,传播四周。这本是一片十分僻静的江面,除了陆天霖等的渔舟和那艘双桅巨船之外,数里江面之上,再无其他船只。

    哨声馀音散去不久,又见那红衣少女,转脸吩咐左面两个白衣小婢几句,声音很低,听不出她说什么,却见两个白衣小婢点点头向后梢走去,那双桅巨船,缓缓向陆天霖等渔舟靠来。

    “圣手医隐”急附在方云飞耳边,低声说道:“她们动了怀疑,只怕要上我们船上查看,快些躺好,装做入睡模样。”

    那巨船靠近陆天霖等渔舟丈馀左右时,两个白衣小婢双双抽出背上宝剑,纵身一跃,落到陆天霖等船上,手横宝剑,直入舱中。

    这时,陆天霖、方云飞都躺在舱中装睡,两个白衣小婢十分胆大,竟敢晃燃火摺子,点上舱中火烛,用长剑挑动两人身上盖的棉被。

    所幸两人都是久历江湖之人,沉得住气,虽然冷森森的寒锋,不停掠面摇动,但仍是一动不动。两个白衣小婢闻得两人鼻息重浊,心中疑念消释,相对一笑,熄去舱中烛火,退了出去,跃向双桅巨船。

    陆天霖、方云飞待二女出舱后,立时翻身跃起,取出兵刃,又伏在窗边,向外探视。

    只见那双桅巨船,又逐渐向后退去,泊在四五丈外。

    突然间,一声怪啸回应,紧接着传来了一阵木橹拨水之声,陆天霖低声说道:“来船极可能就是这红衣少女等候之人。”

    但闻木橹拨水声,愈来愈近,一艘快船由北方疾驶而来。

    来船泊在双桅巨船四五尺处,由舱中走出来两个绿衣少女,月光下隐约可辨形貌,像是“神武镖局”中的二位女主人。

    方云飞不觉心头一震,低声道:“大哥,你看那两个少女,可是我们镖局中的两位女主人吗?”

    陆天霖道:“一点不错,正是两人,”话还未完,突闻一声清脆的娇笑声响起,道:“有劳大师姊远道赶来接迎,小妹们感动极了。”一语甫毕,衣裙飘飞,两个绿衣少女,双双跃上那双桅巨船。

    四个白衣小婢,纷纷对两人行礼,但那红衣少女,却如泥塑一般,动也不动一下,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两个绿衣少女。

    直待那两个绿衣少女给她行完了礼,才冷冷的问道:“师父交给你们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两人齐声答道:“都已办好,现在舱中存放,大师姊可要查看吗?”

    红衣女淡淡一笑道:“那些珠宝金银倒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师父那本灵蛇宝,她老人家坐关限期快满,出世在即,灵蛇宝,万万遗失不得。”红衣女话到此处,突然顿住,星波电闪,横扫了两个绿衣少女一眼。

    左边一女讪讪一笑,答道:“灵蛇宝已得到手中,只是小妹们来此之时,师父再三嘱咐,这灵蛇宝,必须要亲自交到她老人家手中,大师姊”

    红衣女冷笑一声,接道:“师父如果放心奶们,也不会派我来接奶们了。”

    两个绿衣少女相对望了一眼,右边一人,万般无奈的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绢封包,交在那红衣少女手中,笑道:“这白绢封包之中就是灵蛇宝,大师姊请过目。”

    红衣少女接过白绢封包,打开一看,只见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她满不经意的随手翻阅两页,又用白绢包好,交给右边那绿衣少女,笑道:“师父既然嘱咐过奶们,那奶们就亲手交给她老人家吧。”说此一顿,回头吩咐四个白衣小婢,道:“奶们去把两位师妹舟上的东西,搬到我们船上。”

    四婢躬身应命,一齐跃上那两个绿衣少女乘来船上,回船之时,每人手中都提着两只木箱,方云飞暗中一数,四个小婢往返四趟,每次每人提了两只木箱,共计三十二只,那木箱不大,但看四个白衣小婢,搬运时竟很吃力,不知那箱中放的何物?四个白衣小婢搬运完三十二只小木箱后,一字并立,躬身覆命。

    红衣少女转脸问那两个绿衣少女,道:“只有这三十二只箱吗?”

    二女一齐答道:“珍珠异宝,均已分装那三十二只箱中,尚馀有一部份黄金,留在‘神武镖局’假山之内。”

    红衣女笑道:“那些黄金不要也罢。”说完,侧脸微一颔首,左面两个白衣小婢,陡然拨出宝剑,纵身一掠,又跃上二女来时乘坐船上,随闻两声惨叫响起,两个摇船梢公被二婢劈斩剑下,二婢把尸体抛入江中后,又跃回双桅巨船。

    陆天霖和方云飞只看得心头直冒寒气,暗自忖道:此女好辣的手段,果不亏是“九阴蛇母”门下弟子,既不肯放过两个梢公,看来也难放过我们。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那红衣女待二婢杀过那两个梢公之后,目光转投在陆、方所乘渔舟上面,玉腕一挥,两个白衣小婢,立时又联袂飞起,在两个绿衣少女乘来的船上一接脚,第二次腾身飞起,但见白衣飘动,寒光闪烁,二婢已同时落在船头,背上长剑也拨在手中。

    陆、方两人,见那红衣女一挥手作势,已知今夜难逃一场生死之战,陆天霖提起太极铁牌,方云飞也握着十三节亮银软鞭,暗中运功蓄势,两人见二婢跃登鱼舟的快速矫健,和那空中拨剑的身手,已知二婢武功不弱,是以两人都凝集全神戒备,丝毫不敢大意。

    突然间,一声狂笑划破了江面的沉寂,紧接着两点寒星,直射打到。

    好大的劲道,但闻锵锵两声金铁交鸣,两个白衣小婢手中宝剑,应声飞落江心。

    二婢只觉右腕一震之下,宝剑已脱手飞出,不觉呆了一呆。

    就在两个小婢一呆刹那,微风飒然,渔舟轻摇,一个素服儒巾,手横银笛少年,出现船头,脸色冷峻,剑眉微挑,冷冷对两个白衣小婢说道:“奶们是不是‘九阴蛇母’的门下?”嘴虽在和两个小婢说话,目光却投注在那两桅巨船上面。

    方云飞看那素服少年,酷似自己苦寻十馀年,而毫无消息的琪儿,立时纵身出舱,陆天霖想阻止,已来不及,只得跟着跃上船头。

    这个渔舟能有多大,五个人立在船头,占去了大半地方,举手探臂之间,就可和对方相接。

    那素服少年,侧脸望了陆、方一眼,傲然一笑,陡然欺身而上,右笛左掌,分向两个白衣小婢攻去。

    他发动得快速已极,举手之间,已到二婢身前。

    二婢再想举手封架,已自不及,只得双双跃起,半空中屈腿挫腰,一个倒翻身落在两个绿衣女乘来船上,接着再次腾身跃起,退回那双桅巨舟上。

    但闻那横笛少年一声长笑,身形凌空拨起了两丈多高,头下脚上“寒鸦归巢”不用借脚,直向那双桅巨舟上投去。

    脚还未落船上,银笛已自出手,左扫右封,挡开了另两白衣小婢的宝剑,抢落在甲板上。

    这当儿,两个刚退回巨舟的小婢,已自舱中取出兵刃,那是两个奇形的软兵刃,用发丝合以银线,结成火香粗细的索绳,顶端带着一个打造精巧的尖锤,形如鸭舌,上面都是锋利细小的须刺,经过奇毒浸炼,只要中人见血,七日内伤处溃澜而死。

    凡是一种奇形的兵刃,大都是由施用人或其授业师长,自出心裁制成,其招术妙用,非亲身对敌,难以体会出来。

    二婢一齐抖动玉腕,两点耀眼寒芒,直对那素服少年攻去,虽是一左一右,但却不先不后的一齐攻到。

    那两个被素服少年迫退的小婢,也挥剑抢攻过来。

    两支宝剑配合着那两条软索鸭舌般的怪兵刃,结成一片光幕,把那少年拒挡在甲板边,难再抢进一步。

    这时,那红衣女仍然静静的站在甲板上,气定神闲,毫无惊慌之色,看四婢和素服少年相搏。

    两个绿衣少女,脸色却微现紧张,四目神凝,盯在四婢和那少年身上,一瞬不瞬。

    四婢两支剑和两条软索鸭舌锤,似是久经习练,配合的天衣无缝,填空抵隙,无不恰到好处,鸭舌锤盘顶飞舞,专攻上盘,两支剑卷云飞雪,专攻中下两路。

    那素服少年和四婢交拚了三十馀招,似已不耐,蓦然一声长笑,银笛突演绝学,一招“神龙三现”欺身直攻过去,但见银光流动,两个施剑的白衣小婢,被迫退了三四尺远。

    只听那素服少年一声断喝“撒手”银笛左打右扫,震飞了两支宝剑,银笛“野火烧天”

    震腕一绞一夺,另一个小婢的软索鸭舌锤,也被夺脱手,紧接着伏身一闪,让过另一条鸭舌锤的点袭,左手一翻,握住了软索,用力一带,又夺过来。

    那红衣女见他笛震手夺,瞬息间,四婢兵刃全都出手,暗暗吃了一惊,因为那银笛并不是沉重的兵刃如无精深内功,很难把对手兵刃震飞,四婢武功,都是她亲自传授,本领如何,她心中自是比谁都明白,四婢武功,虽非炉火纯青,但手法剑招奇诡迅快,一般的江湖武师,已不是敌手,尤以四婢联手合击,威力极大,即让是江湖高手也不易破去她们严密的攻守配合。

    而那少年,却以银笛震飞了二婢宝剑,迅捷的手法,夺下两婢软索鸭舌锤。

    红衣女已知当前的素服少年,是位身怀绝技的奇人,而且有意寻衅而来,立时喝退四婢,纵身一跃,直扑过来,两足还未落甲板,双掌已自攻出,分取“期门”“将台”两处要穴,手法迅速至极。

    那素服少年见红衣女来势奇猛,也不敢大意轻敌,闪身让开双掌,银笛振腕点出,直奔“气门”穴。

    红衣柳腰猛挫,硬把向前疾冲的身子收住,玉腕一翻,反扣对方右腕脉门。

    素服少年倏然沉腕,银笛突化“三星逐月”指顾间三笛先后点出。

    这三笛虽然是先后出手,但却一齐攻到,直似三支银笛,同时点到一般。

    红衣女心头一震,仰身跃退三步,问道:“你是什么人的门下?”

    素服少年仰脸望月,傲然笑道:“什么人门下,奶管不着!”神态严峻,骄气凌人。

    红衣女冷笑道:“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那‘三星逐月’手法,也算不得独步武林绝学,你认为我当真怕你吗?”

    说话间,探手从腰间取出一条奇形的软兵刃。

    原来她见那少年用出“三星逐月”的笛招后,已知遇上劲敌,哪还敢大意,因那“三星逐月”是武术中一种极高的手法,名虽一招,其实是三招合一出手,变化奇奥,虚实难测,以最快速的手法,在瞬息间三合为一,同时攻出,但看这一招,就知那少年是名师门下弟子,是以,她不敢再存半点轻敌之念,从腰中抖出“金蛇鞭”

    这兵刃只不过有大指粗细,三尺长短,用金线合以发丝制成,尖端形如蛇头,黄光闪闪,看上去活像条金色小蛇。

    那少年见她陡然从身上抖出一条小蛇,虽怀一身绝学,也不禁心头一跳,定神细看,才发觉那是一条蛇形的软兵刃,冷笑一声,说道:“原来‘九阴蛇母’的门下,连兵刃也是蛇形,好啊!我傅玉琪今天倒要见识见识奶那蛇鞭上,有什么惊人的招术?”

    他这已自报姓名,却震动了渔舟上的“圣手医隐”和“金翅大鹏”两人立时把渔舟急划过来,待离那双桅巨船丈馀左右,双双跃上巨舟甲板。

    这时那红衣少女,已和傅玉琪动上了手,银笛蛇鞭,盘旋飞舞,只见光影翻滚,打得异常激烈。

    两人都有着一身不同寻常的武学,出手虽猛,变招更快,蛇鞭银笛,虽然快似电闪雷奔,但却听不到兵刃交触之声。

    陆天霖手横太极铁牌,方云飞握着十三节亮银软鞭,注定两人,蓄势待发,只要那少年一遇险招,立时出手抢救。

    哪知他们看了一阵,逐渐被两人攻拒间的神妙变化,吸引住心神。

    红衣女和傅玉琪对拆三十招后,只觉对方笛招愈打愈奇,攻势愈来愈猛,心中暗暗吃惊“金蛇鞭”急施一招“浪卷流沙”逼开银笛,供势跃退,厉声问道:“你是不是‘瞎仙铁笛’罗乙真那老叫化的门下?”

    傅玉琪冷冷答道:“不错,奶如果自知不敌,快献出灵蛇宝,”

    红衣女突然放下脸,笑道:“灵蛇宝现在我两位师妹身上,只怕你无能取得!”

    傅玉琪不自觉转脸向那两个绿衣少女望去,红衣女却突然提腕打出三只蛇头白羽箭,品字形一齐袭到。

    这一下距离既近,发难又出意外,傅玉琪警觉到时,已自不及闪避,眼看就要伤在那红衣女暗器之下,突然斜刺飞过来三点寒芒,电射打到,手法奇准,正好击中了红衣女施放的三只蛇头白羽箭,但闻几声金铁交响,六件暗器在傅玉琪身前尺许处互撞,一齐跌落在甲板上面。

    陆天霖、方云飞见那红衣女趁傅玉琪分神旁顾之际,陡然施放暗器,不禁大吃一惊,待要救援,已自不及,正惊愕间,忽见三点寒星飞来,撞落那红衣少女暗器,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但两人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定定神,转脸望去,只见一只小舟,泊在巨船丈馀之处,一个身躯魁梧的大汉,挺立船头,看衣着身材,颇似替傅玉琪摇橹之人。

    那红衣女见暗器偷袭无效,不禁大怒,柳眉一扬,一抖“金蛇鞭”“玉女投梭”疾点前心。

    傅玉琪横笛架开蛇鞭,左掌突然横击过去,掌风虎虎,劲道极猛。

    他因奉了师父令谕,来劫取灵蛇宝,刚才和那红衣女拆解了三十馀招,已知对方武功极高,似不在自己之下,这等缠斗下去,不知要打多久才能分出胜败,那灵蛇宝和自己恩师未来的关系极大,势必要得到手中,他本是初履江湖,毫无阅历,听那红衣少女说,灵蛇宝在她两位师妹身上,就转脸向两人望去,只见二女身材,面貌相同,又穿的同样衣服,心中暗自忖道:这两个少女身材、衣着,一般模样,不知灵蛇宝在哪个身上存放。

    正自忖间,红衣女却藉机施放暗器偷袭,他因一心在想那灵蛇宝,分了心神,几乎被暗器打中。

    是故,再和红衣女动手,心中又急又怒,笛掌齐施,连环逼攻。

    红衣少女见他扫出掌势威猛,分明含蕴着极厉害的内家真力,不敢硬接,闪身向后跃避。

    傅玉琪长笑一声,振腕追袭,银笛左扫右打,瞬息间又攻出三招。

    他存心速战,出手尽是师门绝学,招招变化难测,三笛急攻,已把那红衣女迫到甲板边缘,收笛笑道:“奶快把那灵蛇宝献出,要不然,可别怨我下手狠辣了。”

    红衣少女虽是“九阴蛇母”莫幽香门下弟子,但她在投入师门之时,正是莫幽香潜修疗伤之际,她的一身武功,都是由师父口授,自己摸索演练而成,很多精奥之处,因莫幽香不能亲手指点,无法融合施用。

    但傅玉琪却是“瞎仙铁笛”罗乙真尽心尽力,教授出来的弟子,他人又绝顶聪明,十年苦学,已得恩师十之六、七的武功,虽然功力火候较差,但罗乙真铁笛上的精微招术,他已尽得神髓。

    那两个绿衣少女,见师姊不是对方敌手,双双娇叱一声,各从腰间抖出一条蛇头银鞭,一左一右,合攻而上。

    陆天霖、方云飞生怕玉琪有了失闪,大喝一声,太极铁牌和十三节亮银鞭一齐出手。

    双方发动,均极快速,瞬息间交接三招。

    傅玉琪看到那铁牌、银鞭后,心中突然一动,幼年纪忆,随之展现心头,热泪夺眶而出。

    那两个绿衣少女见陆天霖毫无中毒现象,心中甚觉骇然,双双一收银蛇鞭,跃后数尺,四目一齐投注在“圣手医隐”脸上。

    陆天霖微微一笑,道:“两位姑娘是不是感觉到我陆某人命太长了?”

    二女粉脸一热,转脸望着方云飞,道:“方云飞!你是‘神武镖局’的总镖头,怎么能和贼人联手抢劫自己镖局的财物?”

    方云飞被二女问得一怔后,笑道:“那总镖头之职,我已在今日向两位辞去了。”

    绿衣少女还未及答话,傅玉琪已带着盈眶热泪,叫道:“陆伯父、方叔叔,还识得琪儿吗?”陆、方两人被她这一喊,也不禁真情激荡,四目泪滚。

    “圣手医隐”呵呵两声,道:“你真是琪儿吗,那很好,很好。”三人都被往事震荡了心弦,一时间忘记大敌当前,那红衣少女却藉机两腕一扬,六支蛇头白羽箭,一齐出手,分向三人打去。

    傅玉琪内功精湛,虽在伤痛之际,耳目仍甚灵敏,陡然跃起,叫道:“快躲那贼婢暗器。”话一出口,银笛也随着出手,左扫右打,两支蛇头白羽箭应声而落。

    陆天霖那太极铁牌,正是各种暗器的克星,回身一挡,两支近身蛇头箭,都打在铁牌上面。

    方云飞久经大敌,闻声警觉,蓦地伏身甲板,两点寒芒掠背疾过,他虽然躲过两支蛇头白羽箭,但却惊险至极,只不过毫厘之差,没有击中。

    红衣少女第二道暗器尚未出手,傅玉琪已振腕攻上,一招“倒转阴阳”银笛若点若劈,指袭她“玄机”“将台”两处要穴。

    一笛攻袭,迅猛无伦,迫得那红衣女不得不松掉手中暗器,挥鞭迎敌。

    傅玉琪随手三笛,把那红衣女迫得一阵手忙脚乱,他却趁势回头,对陆、方两人笑道:

    “陆伯父、方叔叔,等小逼出灵蛇宝后,再和伯父、叔叔详谈。”

    他出手笛招,快捷无比,但神态却很轻松潇洒,方云飞目睹傅玉琪笛招变化精奇,心中大慰,低声对陆天霖道:“大哥,琪儿武功卓绝,是我生平仅见高手,看来他必可手刃仇人,替二哥夫妇洗雪血债。”

    陆天霖笑道:“‘瞎仙铁笛’罗老前辈,是当代武林有数奇人之一,琪儿艺出他亲自传授,那自然是不会错,别说‘燕赵双凶’难望项背,就是江湖四魔聚齐,也未必能胜得罗老前辈的门下弟子。”

    两人谈话之间,那红衣少女已连遇几次险招,两个绿衣少女和那四个白衣女小婢,目睹红衣女险象环生,立时纷纷出手,银蛇鞭、鸭舌锤、精钢剑,交相猛攻,刹那间冷芒电奔,光密如幕,把傅玉琪围在中间。

    方云飞只看得怒火爆起,一抖十三节亮银软鞭,怒声喝道:“七个人合攻一个,纵然能胜,也算不得什么荣耀。”正待出手相助玉琪,却被陆天霖一把拉住,笑道:“你先别出手,以我看琪儿尽可独胜七女,待他露出败象,咱们再出手不迟。”

    陆天霖话刚落口,蓦闻长啸划空,傅玉琪手中银笛,也随那啸声一变。

    但见笛影纵横,威势大增,七女凌厉的攻势,全被傅玉琪绕身笛光封架开去。

    这不胜不败之局,相持有一刻工夫,那红衣女陡然虚攻一鞭,跃出圈外,提腕飞出两支蛇头白羽箭,分袭陆、方两人。

    陆天霖铁牌一挥,击落飞来暗器,方云飞侧身一让,蛇头箭贴身飞落江心,就在两人一挡一避之间,那红衣女已藉机跃入舱中,七女之中,以那红衣少女武功最高,她一退出战圈,四婢和那两个绿衣少女,更感不支,傅玉琪大发神威,急攻两招,点倒了两个白衣小婢。

    方云飞纵身一跃,追到舱门,只觉一阵腥风扑鼻,十几条尺许的蜈蚣,涌出舱来。

    “金翅大鹏”吓了一大跳,急向后面跃退,随手一鞭扫去,当先两条蜈蚣,被他一鞭扫飞江心。

    就这一瞬工夫,舱中连续响起似啸非啸的怪叫之声,声音虽然难听,但却隐合节拍,但闻吱吱异声大作,大小不同类形的蜈蚣,相续从舱中涌出,月光下鳞甲闪闪,一眨眼间,甲板上已出现百条以上。

    陡然间涌出这么多蜈蚣,饶是陆、方两人见多识广,也不觉心中骇然。

    陆天霖气纳丹田,运起神力,太极铁牌猛然向下一拍,但闻一声大震,木屑碎飞,那甲板被他一牌,打碎一个数尺大小一个破洞。

    方云飞高声叫道:“琪儿,琪儿,当心蜈蚣。”

    傅玉琪正以师门绝学,七十二式“大罗笛招”把四女逼得团团乱转,突听方云飞喊叫之声,疾攻三招,把四女迫退,转脸看甲板上尽是蜈蚣,他虽然追随恩师久居深山,见过各种各类毒物,但却从未见过这样成队的蜈蚣,不觉由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陆天霖挥手又一铁牌,击在甲板上面,那铁牌足有二尺方圆,一落之势,必有十条以上的蜈蚣被他击毙,无奈蜈蚣愈来愈多,前仆后继,源源攻上,毙不胜毙。

    这时,已有十馀条蜈蚣昂首吐舌,游向傅玉琪身侧,那两个绿衣少女,和两个白衣小婢,对近身蜈蚣,只似不见,手中兵刃反而攻打得越发凌厉。

    傅玉琪剑眉一扬,面现杀机,银笛突化一招“神龙摇头”荡开两个绿衣少女银蛇鞭,反手一掌“流星赶月”击在一个白衣小婢左肩,但闻一声娇凄惨叫,那小婢左肩登时筋断骨折,人也被一掌震飞起三尺多高,跌入蜈蚣群中。

    说也奇怪,那小婢被傅玉琪一掌震得筋断骨折,跌入蜈蚣群中,但蜈蚣纷纷让避,不肯咬噬。傅玉琪左掌呼呼又劈出二招,迫开两个绿衣少女和另一个白衣小婢,银笛卷地扫出,几条游近他身侧蜈蚣,尽被扫飞江中。

    两个绿衣少女却藉机抱起两个被银笛点倒的小婢跃回舱中,另一个未伤小婢,随手抓起两条近身蜈蚣,一抖手,当作暗器向傅玉琪打去。

    他心中嘀咕,不敢用手去接,横笛扫去,拦腰把两条蜈蚣打断。

    但闻沙沙轻响,十几条蜈蚣又游到他脚下,傅玉琪探手一笛,又把几条蜈蚣击毙,那白衣小婢却趁他扫击近身蜈蚣之际,一跃到了那受伤小婢身侧,俯身抱起,退回舱中。

    傅玉琪虽想追袭,但数十条蜈蚣又急游而至,猛向他下盘扑咬。

    这一来,他只得先求自保,银笛左扫右荡,近身蜈蚣不是被拦腰打断,就是被打飞江心。

    陆天霖和方云飞牌打鞭扫,已打死了百条以上蜈蚣,两人兵刃一长一短,配合运用,暂时把大群蜈蚣挡住,但见傅玉琪陷身蜈蚣中,手中银笛,不停挥动,扫击近身蜈蚣。

    “圣手医隐”细看蜈蚣群,大都是奇毒之物,只要被咬中一口,解救就十分困难,不知那红衣女在哪弄到这么多蜈蚣,立时叫道:“琪儿,快些过来咱们三人合力,也许可能把蜈蚣阵破去。”

    傅玉琪振腕一笛,又扫毙了十馀条蜈蚣,一顿足,全身凌空而起,飞落在陆、方两人停身之处。

    放眼望去,甲板上已满是蜈蚣,腥气扑鼻欲呕,万头攒动,密密层层,向三人围来。

    方云飞十三节亮银鞭飞舞,扫击八九尺以外的蜈蚣,陆天霖铁牌,傅玉琪银笛击打近身蜈蚣,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又被三人击毙了两百多条。

    这当儿,双桅巨舟上的风帆已经挂起,似要起碇,陆天霖急道:“糟糕,她们要收锚起舟,再等一会,恐怕就走不了啦,咱们得先下船去。”

    傅玉琪一皱剑眉,道:“儿奉恩师差遣,来取灵蛇宝,宝未到手中,回去如何交差?”

    方云飞笑道:“我走了半辈子江湖,还未遇上过人和蜈蚣相搏,咱们索性留在船上看看她们这巨舟之中,究竟养了多少蜈蚣?”说着话,一鞭扫去,两条蜈蚣被卷飞江心。

    陆天霖挥腕两牌,又打死十条近身的蜈蚣后,道:“这些蜈蚣,虽然奇毒无比,但并非稀少之物,深山大泽之中,到处可见,如果她们想以这区区小虫伤我们,自是不易,但我推想她们必将更厉害的毒物施放”

    一语未毕,蓦闻舱中怪啸之声大起,声音虽仍刺耳,但却节拍分明,似在奏着一阕极难入耳的乐章。

    说也奇怪,甲板上大小不同,上千只的蜈蚣,闻得那音调之后,登时停止向三人攻击,纷纷退入舱中。

    但觉怪啸愈来愈觉刺耳,听得人心烦意乱,陆天霖、方云飞都不觉变了脸色。

    傅玉琪自幼追随“瞎仙铁笛”罗乙真,修习上乘内功,定力较深,心神虽未被那怪啸声音控制,但也感到那声音响得难听至极。

    转瞬望去,只见陆、方两人脸上汗水如雨,双目圆睁,似在极力抵受痛苦,蓦然警觉不妙,暗自忖道:“莫非这怪啸声,是一种什么功夫不成?”

    陡然想起师父的“九引无上笛声”是一种极深的内功,不禁心头一凛,立时横笛唇边,吹奏起来。

    但闻袅袅笛音,混入那怪啸声中,初时笛声极其微弱,片刻之后,笛音忽转激昂,金声玉振,万马跃奔,那怪啸声登时被清越笛音,压制下去,节拍散乱,不成章法,陆天霖、方云飞只感受到心神一松,心中烦燥顿消,逐渐清醒过来。

    突然间,舱口怪啸戛然而止,傅玉琪也停下了笛声,笑道:“几个妖女,已黔驴技穷,咱们冲入舱去,早些取得灵蛇宝,小还有很多事,恭请伯父和叔叔指点?”

    说完话,挥动银笛当先向舱中扑去。

    哪知刚到舱门,突觉一阵急风挟着嗡嗡之声,迎面扑来。

    傅玉琪挥笛扫去,竟未击中,但闻一股腥臭之气扑鼻,中人欲呕,幸得他内功精湛,立时闭气跃退。

    饶是他退避够快,胸中也吸入一些臭腥之气,只觉头昏脑胀难过至极。

    陆天霖正待动问,瞥见舱门中飞出一条两尺左右的奇大蜈蚣,双钳挥动,振羽而来,不觉大吃一惊,一扬太极铁牌,迎头拍去。

    那蜈蚣全身闪烁着绿色的鳞光,前面两只大钳,足足有一尺多长,双翼色呈金黄,白足忽伸忽缩,形状极是怕人。

    陆天霖太极铁牌出手,用了七成以上劲力,他已看出那蜈蚣是罕见的“金翅蜈蚣”奇毒无比,只要被它钳足抓伤一点皮肤,奇毒立时浸入人体,纵有灵丹,也难救得,是以出手极狠极猛,想一举把它伤毙在太极铁牌之下。

    但那“金翅蜈蚣”已是数百年以上之物,灵活至极,陡然一收双翼,竟从陆天霖太极铁牌下面闪过,双翼随之一展,升高一丈二三,俯冲疾下,直向陆天霖头上撞去。

    “圣手医隐”心头一震,只觉那蜈蚣来势迅快无比,再想收牌封挡,已自不及,距头顶尚有数尺,腥臭之气,已扑鼻欲呕。

    方云飞十三节亮银软鞭振腕扫出,傅玉琪手中银笛也同时点到,那“金翅蜈蚣”吃两人兵刃一逼,势子略缓,陆天霖才藉势一跃,退了三尺,顺手一牌,划空扫出。

    三人兵刃交相击出,瞬息间,都出手五招以上,只是那“金翅蜈蚣”灵活绝伦,竟在三人兵刃扫击之中,穿梭飞翔,忽而扑向玉琪,忽而又转袭“圣手医隐”一时间,三人竟没法击得中它。

    但三人迅捷的手法,也把它拒挡在空中,不能扑下伤人。

    傅玉琪数击不中,不觉心头火起,倏的一声清啸,全身凌空而起,银笛舞起一片光影,向那“金翅蜈蚣”罩去。

    他这出手笛招,有如满天银星洒下,本是“瞎仙铁笛”罗乙真授他七十二式“大罗笛招”出一记绝学,就是江湖高手,能接得这一招奇学的,也寥寥无几,那“金翅蜈蚣”虽然灵活,也难避开,被傅玉琪银笛扫断了左面一只巨钳。

    那巨形“金翅蜈蚣”本是绝无仅有的奇毒之物,专以各种毒蛇作食,腹内百毒汇集,吃傅玉琪一笛扫断左钳,创痛之下,野性大发,陡然振翼急上,眨眼间已三四丈高下。

    傅玉琪回头对陆、方两人笑道:“这东西看上去十分怕人,哪知如此不济。”

    一语甫毕,骤觉一股腥风,破空卷下,抬头望去,那巨形“金翅蜈蚣”已距头顶三尺左右,来势迅猛至极。傅玉琪吃了一惊,急举手中银笛,圈出一片银光,护住头顶。

    那蜈蚣刚才吃过苦头,不敢再贸然下击,金翼振处,又飞高丈许。

    傅玉琪银笛刚收,那蜈蚣又趁势下击,待他举笛劈去,它又振翼高飞。

    那“金翅蜈蚣”灵活刁钻,傅玉琪连出数招毒手,均未击中,这就逗得他心头火起,怒喝一声,腾空而起“龙形一式”人笛全化一道银虹,追击过去。

    这一击,快捷无伦,银笛落处,击中那巨形蜈蚣右翼。

    那蜈蚣金翅虽是柔软之物,但傅玉琪银笛上早已贯注了内家真力,一笛劈打,竟把“金翅蜈蚣”右翼,劈断一半,飘落江心。

    傅玉琪猛提一口丹田真气,稳住下落的身子,正待再劈扫两笛,哪知“金翅蜈蚣”突然掉转头,喷出一片似雾似烟的毒气。但觉一阵奇腥,泌入心肺,登时感到目眩头晕,再也无法提聚丹田真气,悬空直落下来。

    这时,他因追袭那“金翅蜈蚣”已超越那巨船甲板面积,直向那滚滚浊流的江心落去。

    陆天霖、方云飞睹状大惊,正待飞身抢救,瞥见一条人影穿空而来,快如掠波燕剪,双臂伸缩间已把傅玉琪接住,猛的向上一抛。

    那人臂力奇大,一抛之下,竟把傅玉琪抛起二丈多高,接着双臂一抖,身子跟着升起。

    待快近傅玉琪时,双手一推,把傅玉琪向双桅巨船上抛来。

    陆天霖急抢两步,接住傅玉琪的身子,方云飞十三节亮银软鞭,急扫两招,把“金翅蜈蚣”迫退。

    那“金翅蜈蚣”连受两次重创,已不若先前灵活,被方云飞银鞭迫得向一侧飞去。

    傅玉琪虽被那蜈蚣毒气喷中,但人并未昏迷,挺身由陆天霖怀中跃起,但觉一阵头晕欲吐,几乎栽倒地上。

    这当儿那抢救傅玉琪的大汉,也随着跃上巨舟,一把扶着他,两眼在他脸上看了一阵,口中啊了两声,转脸望着陆、方两人不住指手摇头。

    陆天霖看那大汉,年在四旬以上,粗眉、大眼,面色如火,?须绕颊,根根如针,身穿天蓝长衫,足着多耳麻鞋,长像十分威猛,他双手扶着傅玉琪两个肩头,满脸焦急之色,但却是一语不发。

    陆天霖一皱眉头,问道:“琪儿,你觉着难过吗?”

    就这瞬息工夫,傅玉琪脸上已经变了颜色,只见他微一颔首,答道:“我胸中似乎满充着腥臭之物,想呕却呕不出来,”

    他话未说完,那“金翅蜈蚣”由空中打了一个转身,猛又向下扑来,方云飞抖腕一鞭“乌龙穿塔”迎击上去,那“金翅蜈蚣”连受数次重创,学乖不少,双翼振处,让开方云飞一鞭点击,张口又喷出一股毒气,直向几人冲来。

    月光照耀之下,但见一团似雾非雾,似烟非烟的蒙蒙之物,向下罩来,腥臭触鼻欲呕,那蓝衫大汉唔啊一声,抱起傅玉琪当先腾身向乘来小舟跃去。

    陆天霖双臂潜运真力,呼的劈出一牌,一阵劲风随牌卷出,把那下罩毒气挡了一挡,急声叫道:“三弟快走!”话出口,又是一牌劈出,紧接着也向那小舟上跃去。

    方云飞素知大哥医道精深,能辨百毒,听他一喊,哪还敢迟延,亮银鞭抡起一道光圈,藉势跃下双桅巨舟。

    因那巨舟甲板,离水面四五尺高,几人居高向下跃落,飞行距离,远较平时为长,是以,那小舟虽泊两丈之外,几人都先后落在那小舟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