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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收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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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泛出鱼肚白似的一道亮光,隐隐的将一阵暖洋洋的感觉带了过来。

    阵地四周还是一片静悄悄的,除了士兵们的鼾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

    “吱——”一声并不响亮的鸣叫声将一块正对着南城门的阵地上的沉寂打破,使得本来显得异常安静的阵地出现了一丝活力。

    一名抱着快枪、正昏昏欲睡的年轻士兵猛然被这阵鸣叫惊醒,他伸出右手,用力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并开始小心的挪动着脚步。

    士兵沿着战壕仔细的搜索着,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只不知名的昆虫,乌黑的身体隐没在战壕边的土堆中,若不是眼睛尖的话,恐怕还真不容易发现它。

    年轻士兵慢慢的伸出手去,想捉住那只昆虫,但就在他快要碰到昆虫的时候,那昆虫却忽然警觉过来“簌——”的一下就跳开了,只留下那名愣在那里发呆的年轻士兵。

    就在那名士兵有些懊恼的向后靠去的时候“咯——”的一声,一声剧烈的摩擦声传了过来,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的让人难受。

    士兵抬头望去,却吃惊的发现那南城门正在慢慢的裂开一道缝,很显然,城门正被人从里面打开。

    士兵想也没想,立刻伸手将身边的几名躺在战壕里呼呼大睡的士兵推醒,并开始喊道:“起来,起来!城门开了!鞑子要出来了!”

    就在这名士兵唤醒他的战友的同时,离这个阵地不远处的其它阵地上也开始出现了骚动,很明显,那里的哨兵也发现了城门处的异常动静。

    刚才还是一片安静的阵地立刻苏醒过来,大地就象是沸腾了一般,到处都传出各种声音。

    首先是枪拴的拉动声和枪械的碰撞声,接着便是士兵们的喊声,片刻之后,军官们的口令声也响了起来,眨眼的工夫,正对这个南城门的阵地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年轻士兵与他的战友一同站在战壕里,他仔细的将手中的快枪上的尘土拂去,并装好了子弹,随后便将枪放在战壕前的土垒上,眼睛则紧紧的盯着那护城河对岸的城门。

    城门渐渐的开大了,黑漆漆的城门洞中仿佛出现了几个人影,人影在城门洞里一动也不动,直到城门完全打开,那城门洞里的人影才开始晃动起来。

    一个人影慢慢闪出了城门洞,向着护城河缓缓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们似乎正抬着什么东西,步履显得非常的沉重。

    年轻士兵又伸手揉了揉眼睛,随后借着从东方传来的并不算强烈的亮光仔细观察着那几个人,并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枪。

    “没有命令不许开枪!”就在年轻士兵准备举起手中的快枪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班长的声音“再说一遍,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年轻士兵将手中的快枪又慢慢的放了下来,顺手将快枪的撞针保险关上了,但眼睛仍一刻不停的盯着那几个已经靠近了护城河边的人。

    很明显,他们应该都是鞑子,因为他们的额头在并不太亮的光线下泛着光,脑后拖着的那根辫子也隐约可见。

    这时,年轻士兵已经能够看清楚那些人抬着的东西了,那是一艘很小的船,确切的说,是那种乡间渔人打渔用的小船,船身不大,可以由几个人抬着走。

    那几个鞑子将船放在那护城河的对岸,接着便一起用力,将船小心的推进了护城河里,他们推船时,口中所发出的轻微的号子声隔着护城河传了过来,在这静静的清晨,士兵们听的很清楚。

    待那船下了水,鞑子中便有一人小心的上了船,随后转身向身后几人吩咐几句,便又转身坐在船上,并拿起两只船桨,用力划动起来。

    看起来那名划船的人并不怎么会划船,因为他的动作不仅生硬,而且显得十分的怪异,就象是从来没有划过船一样,以至于船在对岸连打了几个转,方才慢慢调整了方向,向着护城河的对岸划过来。

    虽然年轻士兵从来也没有当过渔人,但是他毕竟在军队里呆了一年多,参加过部队的划船训练,因此,在他看来,那人划船的动作相当的可笑。

    但不等年轻士兵笑出声来,他就不得不爬出战壕,向着护城河边跑去,因为身后班长的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何清,你过去,将那个人带过来。”

    这名名叫何清的士兵不敢怠慢,当即提起快枪,在身边两名战友的帮助下,轻松的跃出了近一人深的战壕,他来不及拍去身上的泥土,就端着上了刺刀的快枪,快速奔向护城河边。

    当何清来到护城河边的时候,那护城河中的船仍然在河中间打转,直到又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那只小渔船才抵达了护城河的这一边。

    不等那船上的人踏上岸,早就恭候的护城河边的何清就已经小心的打开了快枪上的撞针保险,并向着那船上的人大声喊道:“别动!按照我说的做!先把手举起来,然后慢慢的走上岸来。”

    让何清松了一口气的是,那船上的鞑子显然听得懂他的话,乖乖的将两只手举了起来,此时,何清才看清楚,原来那人的右手上还拿着一张明黄的丝绸,上面好象还绘着几条龙,而且他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放的是什么东西。

    那船上的鞑子战战兢兢的向何清手上端着的快枪望了一眼,随后便按照何清的命令,慢慢的挪动脚步,从晃晃悠悠的船上移动到岸上。

    何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在他眼前的这个鞑子不仅从来没有划过船,而且很可能也没有怎么坐过船,尤其是这么小的渔船,因为当那个人快要上岸的时候,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就向一边倒去,口中还发出了一声惊呼。何清眼疾手快,立刻奔上一步,伸手将那人抱住,这才使得那人没有掉进护城河里,不过,也正是由于事发仓促,何清手中端着的快枪掉到了河边的泥地上。

    何清将那人抱下船,略微打量了一下,终于明白,自己不仅在身高上还是体重上都远胜这个人,因此,他马上放心的弯下腰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快枪。

    何清暗自庆幸快枪刚才没有走火,但他还是有些心疼自己的枪,因为那枪身上又沾满了泥土,而且连枪口上挑着的刺刀也有些弯了。

    何清来不及仔细的收拾自己的快枪,而是马上将手向着阵地上一指,对身边那名正愣在一边的鞑子说道:“到那里去,我们的班长要见你。”

    那人点头哈腰的转过身去,仍旧高举两手,向着远处的战壕慢慢的走去,一阵夏日清晨的微风吹来,将他右手上攥着的明黄丝绸吹将起来,就象是在向远处那些从战壕中露出头来的士兵们致敬。

    何清趾高气昂的押着那人走回战壕,在战友们惊异的目光下得意的跳回了战壕中。

    几名士兵将那人扶下了战壕,并带到了班长的跟前。

    班长用一双并不算大的眼睛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那人几眼,随后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向班长作揖道:“烦劳这位军爷向贵军主帅通禀一声,就说大清使臣麻勒吉奉大清国皇帝之命,前来与贵军议和。”

    “哦?”班长显然并不意外,他又看了几眼那人,随后说道:“是来投降的吧?早就知道你们撑不下去了!不过,我可没有那个面子带你去见我们元帅,我只能带你去见我们的连长,再由连长带你去见营长,然后一级级的往上报,元帅会不会见你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那麻勒吉脸色平静的说道:“那就烦劳军爷快些带我前去,免得耽误了时辰。”

    班长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后便吩咐一名士兵负责,而他则领着那麻勒吉翻上战壕另一侧,向着后方快速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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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篷里渐渐的有些热了,而且外面的亮光也越来越亮了,几道晨曦从帐篷那大开着的的窗户中透射几来,在地上留下了个光斑。

    林清华早就起床了,此时他正坐在书桌边,就着一盏新式的油灯,认真的擦拭着自己的指挥刀。

    “报告!”帐篷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林清华连头也不抬一下,继续擦拭着自己的指挥刀,口中则大声喊道:“进来!”

    卫队长进了帐篷,走到林清华身边“啪”的一个立正,随后敬了个军礼,并说道:“报告!鞑子的请降使臣来了,就在中军行辕外等候您的召见。”

    林清华将用来擦拭指挥刀的细布放在书桌上,并将指挥刀插进了刀鞘之中,随后站起来,说道:“将他带到我的指挥所里去。”

    当林清华在自己的指挥所里刚刚坐稳的时候,满清的请降使臣麻勒吉就被卫兵们带了进来。

    不待卫兵们吩咐,麻勒吉就在林清华面前跪了下来,并用双手将手中的那张明黄丝绸高高举起,口中则喊道:“外臣麻勒吉奉大清皇帝之命,特前来贵军请降,此是我皇亲笔所书的请降诏书,望大元帅见纳。”

    林清华点了点头,一名卫兵就将那诏书接过,走上前去,交到林清华手中,而其他的卫兵则继续用快枪指着跪在地上的麻勒吉,监视着他,以防他有什么刺杀大元帅的企图。

    林清华将那请降诏书打开,仔细的看了看,却见字迹虽然工整,但整体看来却显得有点儿乱,看样子那顺治皇帝应该是已经乱了方寸了。

    林清华抬起头,看着那跪在地上的麻勒吉,说道:“其他的事情你们办得怎么样了?”

    麻勒吉从身后取下包裹,呈给身边的一名卫兵,并说道:“多尔衮、豪格已经就擒,这包裹里是我皇与八旗旗主的辫发,请大元帅过目。”

    卫兵将包裹仔细打开,伸手在里面翻了翻,随后将包裹放到了林清华面前的几案之上。

    林清华将包裹里的辫子一根一根挑了起来,略微数了数,随后说道:“这里面一共有十根辫子,都是谁的?除了皇帝与八旗旗主之外,好象还多了一根。”

    麻勒吉答道:“回大元帅,多尔衮身领正白旗与镶白旗两旗,虽然这两旗的旗主分别是多铎与阿济格的儿子,但是他们并不管事,由于大元帅事先没有说清楚,所以只好将多尔衮的也剪了。”

    林清华点头道:“原来如此。”他看了看麻勒吉脑袋后面的那根辫子,忽然又说道:“我格外开恩,此次只是先命你们的皇帝和八旗旗主剪去辫子,不过,以后我希望你们全族都把辫子剪去,因为这根辫子实在是太累赘了,而且样子难看,我这也是为你们好啊!”麻勒吉心中有些愤怒,但是他不得不违心的说道:“外臣谢过大元帅。”

    林清华看着麻勒吉的表情,知道他心中不平,于是略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肯定对我要你们‘剪辫’、‘释奴’、‘弃财’、‘出关’的要求不满,不过,你们可以好好想想,自古以来,有哪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象我这样仁慈?上次你来我这里与我谈判的时候,你就说自己是去年的科举满榜状元,既然你是状元,那么你应该是知道历史的,你倒是说说,历史那有哪个将军能够将手下败将放走的?”

    麻勒吉虽然仍有些不服气,但是他终究还是想不出这样的人来,因此也只好继续低头聆听林清华的教诲。

    林清华继续说道:“多尔衮前几年大搞什么‘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凡是汉人,只要不肯剔头,那么就杀,可见多尔衮用心之险恶。而如今,我并没有象他一样滥杀无辜,我只是命你们的皇帝和八旗旗主剪辫子,这样一来,虽然让你们皇室有些尴尬,但总算是换了你们全族的性命,因此,这笔交易还是划得来的,你说是不是?

    还有这个‘释奴’,你们满清入关以后,不仅强占民田,而且还将世代居住在田地上的汉人逼充为奴,你说说看,有谁天生愿意给人当牛做马?所以,我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合情合理。

    ‘弃财’,你们入关以后抢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汉人百姓的,虽然原主人可能已经被你们杀了,但是这些东西总是要归还的,我将把这些钱财全部用在安置流民上,这也算是帮你们八旗贵族赎罪了。

    ‘出关’,这一条想必也是你们希望的结局吧?不出关,你们全族都要覆灭与此,你们太祖的基业恐怕就算是葬送在这里了!既然你们的皇帝在这请降诏书上说,他愿意每年向大明朝贡,向我称臣,那么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了,你们还是回你们的家乡去吧,好好的生活,不要再打打杀杀了,有我给你们当引路人,你们可以活得很不错,毕竟战争只能带来破坏,只能让一小撮贵族得到好处,只有和平才能让所有的人过上好日子。”

    林清华罗罗嗦嗦的说了很长一段话,只把麻勒吉听的头晕脑胀,他才放过了眼前的这个可怜的使臣,随后便命令麻勒吉带上自己允许满清皇帝投降的亲笔信返回城内,准备迎接大明军队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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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还闹哄哄的护城河边现在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士兵们按照各自的队列在护城河边列好了队,静静的等候着上面的命令。

    夏日的太阳渐渐的显出了它的毒辣,火热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这里,将所有的人都晒得有些焦躁。

    忽然,一阵马蹄声远远的传来,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一名骑兵手撑一把烈火凤凰旗,由远及近快速奔来,一直奔到已经被工兵们架设好的浮桥边才停了下来。

    不等骑兵停稳战马,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一名师长催马奔到浮桥边,看着那名骑兵。

    骑兵望着那靠近自己的师长,先向他敬了个礼,随后便说道:“大元帅令!从现在起,大军由各处主要城门入城,第九步兵师由南城入城。进城以后,各部严格约束部下,不得出现任何违反军纪的情况!”

    那师长向骑兵回了个礼,并说道:“遵命!”说完,他拨转马头,走到自己身后的几名副官跟前,随后命令道:“注意!从现在起,全师随我进城!有哪个敢违反军纪的,一律军法从事!”

    师长将手中的马鞭高高举起,随后用力在空中甩了个鞭花,接着便一马当先冲上了浮桥,身后的那近百名卫兵则紧随其后奔了上去,一阵“得——得——得——”的马蹄与浮桥的撞击声响了起来。

    站在浮桥附近的庞大队伍马上也行动起来,没有什么喧哗,只有军官们的口令声与士兵们那沉重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各部队按照各自的编制一个接一个的上了浮桥,不一会儿,护城河边那已渐渐被太阳晒得干燥起来的土地扬起了阵阵尘土,漫天蔽日的飞上了半空。

    由于行动完全是按照事先的计划来的,因此入城非常的顺利,各军入城之后,马上占领了城内各处交通要道和城墙,而且巡逻队也开始履行起了自己的职责,开始在城内主要街道巡逻,虽然整个城市显得异常的安静,但是士兵们仍然一丝不苟的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不敢有一点儿马虎。

    对于这种没有欢呼的入城仪式,林清华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整个城市看不见什么老百姓,但是林清华的心中也是非常的兴奋的,因为这场战役的胜利,意味着整个中原地区战事的结束,也许从今天开始,中原地区就要永远的远离战乱和愁苦了。

    比林清华还要兴奋的是史可法,他是前天才从南京匆忙赶到北京郊外的,为的就是亲眼看到鞑子投降的一幕。

    林清华看了看骑着马跟在自己身后缓慢前行的史可法,忽然问道:“史阁部,现在你在想什么?”

    史可法从兴奋中清醒过来,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大明终于又夺回了自己的京师,先帝终于可以瞑目了!”

    林清华转过头去,心中一阵茫然,他静静的听着史可法念着自己即兴做的诗,心中却转着无数的心思。待史可法一口气念完了自己做的五首诗,林清华才又问道:“听说张慎言大人病了,可有此事?”

    史可法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张大人一心为社稷着想,但却郁郁而不得志,可惜。”

    林清华不想继续与史可法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接着问道:“听说张慎言大人病得不轻,不如我派大夫去给他看看?”

    史可法摇头道:“史某替张大人谢过元帅美意,但恐怕他是不可能接受元帅派去的大夫的,他对元帅成见很深。”

    “哦?”林清华话锋一转,问道:“那么史阁部呢?你对我怎么看呢?”

    史可法犹豫了片刻,随即答道:“元帅用兵如神,爱民若子,确乃前古难得一见的帅才、清官,但是终究行事太过与众不同,恐怕天下悠悠众口”

    林清华微微一笑,说道:“没那么严重吧?恐怕也就是东林那伙人跟我过不去的时候多些,不过,林某不明白,史阁部为何也要与他们在一起呢?我请你做官,但你却又不答应,不知你在想什么?”

    史可法尴尬的笑笑,随后说道:“不瞒元帅,其实史某与张大人是多年的旧交,虽然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盛情难却,张大人邀我去讲学,我也不能不去。”

    林清华正想继续与史可法谈论关于东林党的问题,但他的注意力却忽然被眼前不远处的一阵骚乱吸引了过去。

    一名骑士疯狂的用鞭子抽打着胯下的那匹战马,口中不时发出呵斥声,而且间或还夹杂着一些大笑,他由远及近向林清华这边奔来。

    林清华身边的卫兵纷纷催马上前,围住林清华,并将他与史可法护送到御街边,另一些卫兵则举起了枪,并开始催马向那越来越近的骑士赶上去,不过,他们马上就被林清华阻止了,因为林清华已经从随身带着的千里镜的镜头里看清楚了那人是谁。

    奔向这里的那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那几年前投军的南拳王郑山河。

    此刻,郑山河正骑在自己的战马上,疯狂的挥动手中的马鞭,他的笑声显得格外的怪异和疯狂,就象是遇上了什么非常让他兴奋的事情一样。当他和他的战马从林清华身边奔过去的时候,林清华才看清楚,原来在他的马后还拴了根绳子,绳子的一头绑在马鞍上,而另一头则绑着一个人,那个人被拖在马头,跟着飞快奔跑的战马向前一起移动,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后则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子。

    跟在郑山河身后的还有几十名骑兵,他们拼命的追赶着郑山河,并不停的呼唤着他的名字,看起来他们应该就是郑山河的卫兵了。

    林清华见郑山河已经奔远,便命令两名卫兵追上郑山河的卫兵,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卫兵催马追了上去,刚刚从惊慌中冷静下来的史可法询问身边的林清华:“这是何人?是元帅的部下吗?”

    林清华略微点了点头,说道:“是我的一个师长,名叫郑山河。虽然他三年前才入我军中,而且脚有残疾,但是他的身手非常不错,骑在马上也很灵活,作战又非常的勇敢,战功卓著,因此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从一名最普通的骑兵被破格提拔为骑兵师师长。由于他作战时腿脚不便,因此不得不命人将他用绳子捆在马鞍上,因而久而久之,就得了个‘粽子将军’的绰号。此次围城之战,他的部队表现出色,在城外歼灭了最后一支鞑子精锐骑兵,因此他能够率领他的骑兵师首先从北城入城。”

    林清华刚刚说完,那两名前去询问郑山河卫兵的人已经返回,他们其中一人向林清华禀报道:“报告!已经问清楚了。郑师长马后拖着的人并不是寻常百姓,而是鞑子的摄政王多尔衮。本来多尔衮是被鞑子的皇帝关在天牢里的,但当我们的人前去接人的时候,却没想到郑师长先到了一步,二话不说,就从别的部队手中抢走了多尔衮,绑在绳子上,从天牢一直拖到了这里。”

    林清华闻言一愣,随即又问道:“现在他们去哪里了?”

    卫兵答道:“刚才见他们向城北奔去,想是出城去了。”

    林清华有些恼火,不由得怒道:“好你个郑山河,把老子的命令当成是耳旁风!不行,不能就让他这么胡搞!”林清华命人拿来纸笔,迅速写下了自己的命令,转头叫来一名卫兵,将自己的命令交给他,并说道:“你马上去通知马满原,就说是我的命令,从现在起,郑山河降为代理旅长,303骑兵师的副师长升为师长。”

    林清华心中十分恼火,一路上也不再说话,而是直接奔到了皇宫,去接受满清皇帝顺治的投降。

    在堆满了各种兵器的皇宫正门前,顺治身穿一身青布长袍,跪倒在林清华的马前,头低下去,沉默无语。他的身后也跪满了人,全部都是他的大臣,象他们的主子一样,他们的头也低在自己的胸前,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林清华向远处望去,却见那宫门大开的皇宫正门后,跪满了身穿旗袍的女人,想来应该就是皇宫里的宫女和妃嫔们了。

    林清华没有说别的什么话,只是淡淡的说道:“起来吧,我已经接受了你们的投降,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约束好你的族人,并且将他们按照八旗编制起来,待将汉人旗奴释放之后,我马上派军队送你们出关。”

    顺治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向林清华望了最后一眼之后,便转身返回了皇宫。

    一名满大臣走上前来,将手中拿着的一本奏折呈给林清华,并说道:“这是按照大元帅的命令编制的汉臣名册,所有在城内的汉臣都在这里了,请大元帅过目。现在所有汉臣和他们的家眷全部都集中在太和殿内,正由贵军兵丁把守。”

    林清华接过名册,略微扫了几眼,在那上面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随后便用笔在名册上划了些道,并签下了自己的命令,接着便将名册递给卫兵副队长,吩咐道:“马上带人到太和殿去,按照名册,将这些人都抓起来,关到军营里去。记住,既不能让他们死了,也不能让别人劫走他们!”

    卫兵副队长不敢怠慢,当即率领数十卫兵,催马直奔入皇宫正门,在混乱一片的宫女太监中捉了个老太监,随即命他带领前往太和殿。

    待到了太和殿,副队长便翻身下马,领着众卫兵直奔向太和殿。

    到了门口,副队长将林清华的命令交给一名守卫这里的步兵连连长,并说道:“我们奉令拿人。”

    步兵连连长马上亲自打开殿门,将卫兵们放了进去,随后又将殿门关上。

    卫兵队副队长进了太和殿,却见这里或站或坐挤满了人,怕不下两三百人。

    副队长没有任何废话,而是直接向着殿内的众人高声喊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念名字,念一个,你们就要喊声‘到’!不许不喊,也不许胡乱喊!”

    副队长接着拿起了那个奏折,随后高声喊道:“耿精忠!”

    但人群中却是一片沉默,没有一个人开腔应答。

    副队长又低下头去,再看了看那名册,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他就又重新抬起头,再次高声喊道:“耿精忠!”

    还是没有人回答,殿内仍旧是一片安静。

    副队长将奏折合上,向着殿内众人喊道:“你们听着,大元帅有令,凡是能够指认出名册上的汉臣的,一律从轻发落。我再念一遍,若你们之中有人能够将人指给我看,那么我立刻将他的名字记下,并报与大元帅。”

    副队长再次拿起奏折,喊道:“耿精忠!”

    几名卫兵眼尖,马上看到几名大臣将手指指向一个缩在角落里的人,不待副队长发话,他们立刻挤过人群,将那一身粗布衣服的耿精忠捉到了副队长跟前。

    副队长扫了眼浑身哆嗦的耿精忠,嘲笑道:“你也有害怕的一天?”他一挥手,几名卫兵一拥而上,将那耿精忠捆了个结结实实。

    副队长继续拿起名册念道:“尚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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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跪在自己马前的那些失魂落魄的众多满清汉臣,史可法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询问身边的林清华:“大元帅想怎么处置他们?”

    林清华轻声说道:“我不会现在杀他们,我准备让法律去制裁他们。”他催马向前走了几步,随后抽出腰间的指挥刀,轻轻的戳了戳一名跪在地上的汉臣,说道:“你,抬起头来!”

    那人闻言,浑身一颤,但还是慢慢的抬起了头。

    一张苍老不堪的脸映入了林清华的眼帘,那脸上充满了各种复杂的表情,惊恐、吃惊、难堪、后悔,等等,如果不是林清华亲眼所见,他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脸上居然会同时出现这么多的表情。

    林清华说道:“刚才卫兵对我讲,说你就是洪承畴,我倒想好好看看,你会是怎样的一副尊容,居然能够如此厚颜无耻的帮鞑子屠杀自己的同胞?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洪承畴没想到林清华居然如此年轻,最多也就三十岁左右,但却能够这么轻易的就击败了满清,收复了京师,这让他既难过又尴尬,不过,他还是试图为自己辩解。

    洪承畴说道:“想当初,洪某一心为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却不料到处受人掣肘,而且屡被皇帝怀疑。当年洪某奉命救援锦州,洪某就建议步步为营,且战且守,但却不料,那昏君听信一群大臣谗言,硬要逼我出战,结果松山一战,洪某兵败被俘。当洪某被包围的时候,那些催促我出战的大臣和皇帝在干什么?他们在哪里?援军在哪里?哈哈!赢了是皇帝的面子,败了就是洪某的不是,这个皇帝真是做的好啊!”“一派胡言!”史可法见洪承畴有辱先帝,便急忙出言训斥“先帝开始时得到消息,以为你为国捐躯,还摆下香案祭奠于你,数次哭倒在地,可是谁知你却投降了鞑子,真是让满朝文武替你羞愧!”

    洪承畴见史可法出言训斥自己,当即也不再说什么,马上又低下头去,任凭卫兵们怎样威胁他,他就是不再说话了。

    林清华叹了口气,随后对身边的卫兵们说道:“把他们都押到军营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去看他们,至于他们的家眷,先在城内集中居住,不许任何人骚扰他们。”

    林清华抬头看着漂浮在天空中的几朵浮云,心中一片宁静。

    太阳依然那么刺眼,那么毒辣,偶尔几阵微风吹过,将地上的尘土扬起。

    远处,巡逻队的铁皮鼓声隐隐传来,伴随着那扬起的尘土,越飘越远,终于渐渐的消失在了远方。城内依然是那样的宁静,那样的空灵,就象是一位劳累了多日的旅人,渐渐的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休息着自己那劳累不堪的灵魂与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