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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天竺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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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忧伤的哭声从河的下游不远处传来,与那头顶上的烈日一同折磨着所有的人。

    一群身穿长袍,头扎头巾的人正站在奔流不息的河边,静静的看着下游的那一群哭泣着的人们。

    为首的一人三十左右,下巴上有一撮不浓不淡的胡须,白净的脸与他身边那些人的脸形成鲜明对比,此刻,他的表情与其他的人一样凝重。

    站在他左手边的一名男人开口道:“方头儿,你说他们真的会把寡妇烧死吗?”

    这人抿着嘴,好半天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烧死寡妇的习俗我只是听穆罕默德说的,他曾经见过,不过他不肯说出细节,所以我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不过,看起来这家人是穷人,可能他们会把寡妇卖掉吧?”

    正说话间,那下游围着的一群人散了开来,而那原本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堆篝火已经熄灭了。人们从灰烬中扒出一具焦尸,抬到了河边,略微的表示了一番悲痛之后,便将那具焦尸扔进了河里。

    看着下游那些渐渐散去的人群,还有那河中越漂越远的焦尸,上游的那些人不觉感慨起来。

    一人说道:“化人怎么也不化干净?就这么往河里一扔就算是完了?”

    另一人说道:“穷人自然买不起多少柴火,能烧成这样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起码有人给他收尸送葬。”

    “天底下哪儿都一样!富人永远享受,哪怕死了也比穷人风光!”一名紧靠河岸的人大声的感慨着。

    “风啸,你又在说怪话了!”那为首之人转过脸去,语气略显严厉的呵斥了一句。

    风啸赶紧伸了伸舌头,随后说道:“方头儿,不是我说怪话,而是事实如此!若是那个穷人有钱的话,那么起码能够风风光光的烧个干净,然后把骨灰洒进河里去,可是现在却只成了一具焦尸,顺着河往海里流,也不知哪天就被野兽拖上了岸,成了野兽的盘中餐。”

    不等为首那人发话,另外一人却接口道:“这些事情可真不关咱们的事,咱们青衫社的任务就是尽快拿获童清风,干完了这件事,咱们早早的回去,免得在这儿受这份儿罪!不过这话又说回来,这个地方还真是奇怪的很,那当皇帝的跟这里的百姓居然不是同一个民族,信的教也不一样。”

    这伙正在河边议论着的人正是青衫社的人,而他们的这名首领不是别人,却正是青衫社的首领之一方世玉了。本来今天他们是来到这座码头等人的,但由于船迟迟未到,因此便走出码头,观看一场火葬,并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方世玉自然是不会跟自己手下的这些人争论眼前的这件事情的,因为他心中还有更急迫的事情等待他去完成。

    自从得知童清风逃往印度之后,方世玉就马上领人一路追踪而去,经过一番艰难的海上及陆上跋涉,终于在上个月得到了童清风的线索。但让他们意外的是,此时的童清风并不是躲在什么商人的宅院之中,而是躲进了印度的皇宫里,这样一来,他们抓人的难度就更大了。

    方世玉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他马上找到了门路,准备亲自前往皇宫拜访印度的皇帝,但是让他再次感到棘手的一件事情是,那名原先答应带他们拜见皇帝的大臣突然狮子大开口,向他们索要大笔金子,这让方世玉感到很为难,因为他们带来的金银已经基本上用去了七成多,而剩下的除了要维持他们二十几个人的生活之外,还必须支付翻译穆罕默德的薪水,所以,现在他根本没有办法拿出这么多金子,万般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将三名手下和他们的翻译穆罕默德派回南洋,命他们向郑森借些金子,以便尽快能够拜见印度的皇帝。

    那三名手下和翻译一去就是差不多两个月,这两个月中,方世玉他们真正可算是如坐针毡,除了每日继续监视皇宫附近的动静之外,就是每日来到这恒河岸边,望眼欲穿的向下游望去,等候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三名手下。

    由于现在的印度正处于衰落阶段,不仅统治者上层争权夺利的厉害,而且各地的百姓起义也是风起云涌,而也象大明朝一样,这个时候最嚣张跋扈的正是那些兵丁将领,即使是现在的印度京城也一样不能让人安心,除了要应付那些兵丁们的骚扰之外,还必须时刻提防童清风的反噬,毕竟来到这里的不只是童清风一个人,他的身边除了狐狸球儿之外,还有狐狸球儿手下几个最凶狠的打手,相比之下,穷途末路的歹人往往更加的凶残。

    与往常一样,今天方世玉他们也是来等候船只的,按照他们的统计,从下游来到这印度京城德里的船只每天只有十几艘,而且全部都是小船,再加上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他们必须仔细的观察,以防出现意外。

    工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天色将黑,他们正准备返回客栈的时候,一名眼尖的部下忽然指着下游说道:“快看,又有一艘船来了!”

    方世玉立刻带人等候在码头上,与那些混身是汗、皮肤黝黑的当地苦力挤在一起,一边忍受着码头上难闻的气味,一边焦虑的等候着那艘载满了人畜的船只。

    船只晃晃悠悠的行驶到码头,不等船只停稳,方世玉就急着跨上船,急切的向船舱里张望。

    几个熟悉的身影马上映入了他的眼帘,已经让他等了快两个月的部下终于回来了。

    “嘿!方!”翻译穆罕默德非常高兴的举起双手,向着方世玉喊道。

    船上的人纷纷向外挤去,码头上的苦力们也在监工的鞭子的催促下挤上船去,一时之间,船上乱成一片,方世玉生怕金子有失,于是赶紧奋力向前挤去,在推倒了几个壮汉之后,他终于与那几名手下会合了。

    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次来的手下除了自己派去的那三人和翻译之外,居然又来了三个人,其中的一人是他认识的。

    方世玉惊讶的问道:“张宝?你怎么也来了?”

    张宝笑道:“可不是我自己想来的,是洪头儿命我来的,他说我比较机灵,就让我来听你的调遣,我一到新南安,就找到了分社的人,正想让他们帮我找船,却正好碰见了你派回去的手下,于是大伙儿就一起来了。”

    方世玉这才恍然大悟,他不敢在这里过多停留,急忙带着众人返回了码头。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方世玉便追问道:“东西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不仅有金子,而且有珠宝。郑森最近非常高兴,所以就格外的大方些,这些东西是他送给我们的,不是借给我们的,所以不用还。”一名手下将背后背着的两个包裹解了下来,递给方世玉,并说道“听说大军在日本打了胜仗,不仅郑森高兴,而且元帅也高兴。”

    方世玉接过包裹,用手掂了掂,不觉赞道:“好家伙!真沉呐!”

    翻译穆罕默德说道:“这里一共是五百两黄金,外加三十颗红蓝宝石,当然沉得很。不过,我必须先向你要回我的薪水,要知道,你已经拖了我整整两个月的薪水了!当初你在新南安找到我的时候,我当时是一个码头的监工,我的薪水可也不低,要不是你答应给我更高的薪水,我肯定是不会来这里的。”

    方世玉笑道:“我什么时候拖欠过你的工钱?这两个月的工钱我都交给你的侄子了,你若想要,就去找他要去吧。”

    “哦?你把我的薪水给了哈桑?噢,这可不是个好主意,他一向花钱大方,可千万别把我的钱花光才好。早知道这样,我回去时也将他一同带回去了。”穆罕默德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方世玉说道:“那可不行!虽然哈桑的汉话说得并不流利,不过有他跟我们在一起,总比我们什么也不会说好,上个月印度的官兵到我们的客栈去捣乱,幸亏哈桑会说话,否则的话,当真麻烦之极!”

    穆罕默德得意的笑笑,并说道:“那是当然!我从十岁就跟着父亲经商,跑到大明呆了整整十年,后来又在印度呆了十年,我不仅会说汉话,而且也会说印度十几种土语,哈桑从小就跟我在一起,他的本领肯定不会差。”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吹了,在船上的时候,那个人跟你说话,你不是还是两手一摊听不懂?”听到穆罕默德越吹越离谱,站在他身后的张宝忍不住纠正了他的错误。

    不等穆罕默德开口解释,方世玉已经帮他解了围,他转身示意众人马上离开码头,随即将两只包裹紧紧的扎在身上,并对张宝说道:“印度的土语有上百种,就算是穆罕默德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全部学会,现在的他就已经算很不错了,起码能够帮助我们跟这里的官员说上话,当然了,没有黄金还是白搭。”

    众人不再说别的话,立刻转身走出码头,向着自己所住的客栈快步走去。

    张宝是第一次来到印度,自然眼光中充满了好奇与迷惑,一路之上问话不断,好在方世玉今天的心情很好,也很爽快的回答了他的众多问题,这让张宝大长见识。

    穆罕默德见张宝停下了不停喷着吐沫的嘴巴,于是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他向方世玉问道:“你们要抓的那个人跑了吗?”

    方世玉摇了摇头,说道:“没跑,应该还在皇宫里,因为我派去监视的人没有看到他们出来,我只是非常奇怪,为何印度的皇帝会收留他?”

    穆罕默德鼻子里冷哼一声,随即说道:“肯定是用黄金珠宝打动了印度皇帝的心,现在的印度皇帝已经没有他祖先的那种勇猛了!他除了每天泡在嫔妃们的澡盆里之外,就只对黄金和珠宝感兴趣了,他的那些大臣们也是跟他学的。”

    方世玉摇头叹息,看起来这种昏庸的皇帝并非只有中国有,外国也一样随处可见,这下子自己可又算是长了回见识。

    众人很快回到客栈,待安顿好了一切,方世玉马上带上一百两黄金,外加五颗红宝石,去拜访那位印度国的权臣,以便早日去见印度皇帝。

    有了黄金和珠宝开道,自然一切好说,当方世玉将那一百两黄金拿出来后,那权臣先是答应第二天带他们去拜见皇帝,但方世玉可不愿意再等这么长的时间,于是他很快向穆罕默德使了个眼色,穆罕默德心领神会,立刻拿出了那五颗牛眼般大小的蓝宝石。

    权臣的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一边贪婪的用双手不停的摩挲着那五颗蓝宝石,一边满口答应尽快为他们安排,最迟在晚上就可以进宫拜见印度国皇帝。

    等待,是让人焦虑的一种行为,也许在权臣看来只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小时而已,但在方世玉他们看来,却好象是等了足足半年一样。

    终于,这令人焦躁不安的等待结束了,印度皇帝派来了几名亲信官员,表示愿意接见远道而来的大明朝的使者。在那名权臣的暗示下,方世玉终于明白,原来是他贿赂了皇帝身边的宠臣,才得以让他们进宫,而皇帝今晚也象往日一样,在皇宫里大宴群臣,因此有足够的时间接见一下大明朝来的使者。

    看着那权臣的脸色,与那不停摩挲的双手,方世玉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片刻之后,那包裹里的金子就又少了一百两。

    众人均要跟去,但方世玉却并未同意,他只带上穆罕默德和张宝,以及另外五个手下,一共八人,半躺进印度国皇帝派人抬来的小轿,经过那长长的、漆黑的街道,向着印度皇宫进发。

    与其它的地方比较起来,皇宫总是格外的金碧辉煌,虽然远远比不上南京的皇宫庞大,但精致了许多,当然,其防卫力量相比之南京的大明皇宫来却一点儿也不逊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那面容严肃认真的卫兵时刻提醒着所有的人——不要妄图打皇帝陛下的任何主意。

    众人在皇宫的前花园停下,并下了轿子,不等他们适应这里的光线,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一名皇帝最信任的将领带领着数十名卫兵赶到了这里。

    一番短暂的寒暄,一番认真的搜身,他们终于获得了许可,跟随着那名权臣走向皇宫深处。

    穿过长长的厅廊,再绕过一大片池塘,众人终于抵达了全印度的权利中心。

    方世玉非常的惊奇,因为他忽然发现,在他眼前的这座巨大的宫殿里,已经坐满了身穿整齐漂亮的衣服的印度官员,而他们也正转过头,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这些身穿阿拉伯长袍的黄皮肤的人。

    同过询问那名权臣,方世玉很快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印度的皇帝极有可能把自己当做了大明朝的正式使节,所以他才会在宴会上接见自己,这也许是出于礼貌,但更可能是在向自己展示他的国家的强大与富裕。

    方世玉微微一笑,却并不说破自己的身份,而是跟着那名权臣,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并安安稳稳的盘腿坐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等那名所谓的权臣坐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后,方世玉才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名所谓的“权臣”只不过是个小官儿而已,因为这里的座位明显是根据官位的大小和与皇帝的亲疏远近来安排的,坐在最靠近的皇帝的座位的人自然是最受宠幸的大臣,而离皇帝越远,那么就表示自己的官职越小,越不受重视,而那名“权臣”只不过是坐在中间而已,看起来他真正的地位远没有他自己吹的那么高。

    作为大明朝的冒牌使节,方世玉与他的那七名手下坐在离皇帝宝座仅仅两丈远的地方,不过,在他们与皇帝之间,还站立着数十名目光凶狠的士兵,他们手中那令人生畏的大棒就是他们保护皇帝的用力武器。

    皇帝还没有来,宝座上空空如也。

    方世玉很不习惯于成为众人注视的焦点,但他又不得不尽量忍受着这一切,直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一群士兵拥簇着一个小小的轿子走了过来,不用问,方世玉光用眼睛看就可以确定那个躺在轿子里的人就是皇帝本人,因为方世玉分明看见那些大臣们忽然翻身跪到在地上。

    对于这种跪拜礼,方世玉从不放在眼里,自然,现在的他仍然不将这种所谓的礼节放在眼里,因此他就没有跪下。

    整个宫殿中就只有方世玉他们还稳稳当当的坐在地毯上,眼光注视着那名肥得象座山一样的皇帝被一群士兵七手八脚的抬到皇帝宝座上。

    很显然,皇帝对于方世玉等人的失礼非常的恼火,他向身边的几名侏儒吩咐了几句,那几名侏儒就飞奔过来,伸手指着方世玉,大声的喊叫着什么。

    坐在方世玉身边的穆罕默德伸手拉了拉方世玉的袖子,并小声说道:“他们在说,伟大尊敬的皇帝陛下命令我们跪倒在他的面前,用奴隶应有的谦卑向他行礼。”

    方世玉冷笑道:“大元帅这么些年来一直不停的告戒我们,人生世间,上跪天地,下跪父母,除了这些跪之外,其他的都是屁!”

    穆罕默德又拉了拉方世玉的袖子,说道:“你们中原有句俗话,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我们有求于人,最好还是”

    方世玉阻止了穆罕默德的讲话,并伸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布袋,伸手交给面前的一名侏儒,并对穆罕默德说道:“你告诉他们,这是大明朝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赏赐给他们的国王的,希望他能尽快帮助我们抓住叛徒。”

    穆罕默德在南洋与中国一带经商多年,这些官场上的道理他懂得远比方世玉要多得多,因此,他自然知道是不能这么说的。他眼珠子一转,便将方世玉的话略加改动,向那侏儒说道:“请转告你们尊敬的、伟大的皇帝陛下,这是大明朝的使者的一点点小小的心意,希望皇帝陛下能够喜欢。而且我们这些人愿意以奴隶般的谦卑,向皇帝陛下提出沙粒般的、微不足道的请求,希望皇帝陛下能够允许。”

    那名侏儒拿着布袋,迅速转身,又跑回了皇帝身边,并将布袋呈给了皇帝。

    皇帝毕竟见多识广,当他将那布袋拿在手上,还没有打开时,他的眼睛里就放出光来,他急切的打开了布袋,将布袋倒过来,将那里面装着的东西倒在了另一只摊开的手掌上。

    五颗蓝宝石、十颗红宝石立刻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上,顿时引得宫殿里的众人一阵喧哗。其实皇帝见过的宝石远比这些宝石要多地多,但是他现在仍然不得不仔细的端详一下这些宝石,因为这些宝石的个头儿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经过了仔细的研磨,棱角分明,在宫殿中那明亮的烛光中闪闪发光,那诱人的光芒似乎要将他的整个人吸进去。

    看到皇帝那夸张的表情,方世玉大惑不解,于是转回头,询问身后坐着的张宝。

    “这些宝石真的很值钱吗?”方世玉对于珠宝玉器懂得很少。

    张宝夸张的吞了口吐沫,说道:“我的爷!方头儿,你可知道你这一次送出去了多少钱吗?虽然属下并没有在当铺和古玩铺子里呆过,不过三教九流的人见的多了,还真是没有见过象您这么大方的人呐!这些宝石都是郑森攻打新南安,也就是原来的巴达维亚的时候从荷兰人手里抢来的,听说一次就抢了整整三船的珠宝!乖乖!那可真是发达了!郑森将这三十颗宝石给我们的时候,他就说过,这些宝石足够买上三十条大帆船,而且还外带大炮,谁知你这么一大方,就把船送人了!不过这话又说回来,由此可见,郑森打日本真的捞了不少好处,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大方。”

    方世玉听完张宝的这些话,顿时也有些后悔,不过他毕竟是豪爽之人,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不能要回来,但他也明白,自己必须尽快的将自己的意图说明,否则的话,等皇帝的高兴劲儿一过,那么悔之晚矣!

    想到这里,方世玉忽然站了起来,向着那皇帝一抱拳,说道:“礼物你已经收下了,那么就快些将那叛徒交给我们带回。”

    被方世玉洪钟般的声音一吓,那皇帝手中的宝石险些掉下去,他急忙抓紧宝石,将其又塞回布袋之中,随后望着方世玉说了几句。

    方世玉自然是听不懂的,于是转头望向穆罕默德。

    穆罕默德暗自后悔自己不该贪小便宜,跟着方世玉来到这里当什么翻译,因为刚才那皇帝分明是在呵斥方世玉的无礼举动,大概是由于皇帝的生活太过安逸的缘故,因此在方世玉听来,那皇帝只不过是在跟他说话而已。

    穆罕默德脑筋飞快的转动起来,片刻之后已有主意,于是向这皇帝恭敬的鞠躬道:“尊敬的、伟大的皇帝陛下,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那就是希望您能允许我们从您的皇宫中带走一个人,这个人是个非常狡诈的家伙,他不仅偷走了我朋友的大量珠宝,而且还打伤了我朋友的朋友,所以,我们衷心的希望皇帝陛下能够替我们主持公道,将这个家伙交给我们。”

    皇帝本来并不想管这件事情,待他听到“珠宝”这几个字眼,顿时精神一振,问道:“他偷走了你们的珠宝?有多少?”

    穆罕默德恭敬的答道:“说多也不多,就比你手里的那些珠宝多上一百倍而已,现在我们已经身无分文,就指望着抓住这个家伙,也好弄些珠宝回来,换钱回家。”

    皇帝虽然有些贪婪,但并非是傻瓜,他眼珠子一转,问道:“你们是大明朝来的使者,怎么会带这么些珠宝?”

    穆罕默德答道:“准确的说,这些珠宝并不是我们的,而是我们大明朝的大元帅的,他命令我们带上珠宝,从大明朝一路走过来,顺便拜访沿途的国家,送上珠宝,以表示我们的友好。在这些珠宝中,有三分之一是送给您的,另外的则分别是送给奥斯曼苏丹和波斯国王的。”

    皇帝一边看着手里拿着的布袋,一边仔细的揣摩着穆罕默德的话,随后他转过身去小声的询问一名侏儒。

    穆罕默德的听力很好,他马上就听见了那皇帝对侏儒讲的话,因此,当方世玉询问他的时候,他能够回答上来。

    穆罕默德小声说道:“皇帝正在询问那名侏儒,两个月前那几名进到皇宫的大明朝的人有没有带东西,除了送给皇帝的那几只宝石手镯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送上。看起来,童果然是送了东西的,这个皇帝确实非常喜欢宝石。”

    方世玉问道:“你刚才跟皇帝讲了那么大一段话,都说了些什么?”

    穆罕默德不敢隐瞒,立刻将自己对皇帝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方世玉暗道穆罕默德狡猾,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对于这种贪婪的人来说,最能让他动心的就只有那些他希望得到的东西了。

    果然,皇帝的脸上显出非常懊恼的表情,他对着穆罕默德又说了几句话,却将穆罕默德吓了一跳。

    见穆罕默德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方世玉顿觉不妙,于是忙追问道:“怎么了?难道皇帝不允许?”

    穆罕默德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不是的,刚才皇帝陛下说,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昨天就已经走了。”

    “什么?不可能!”方世玉几乎喊了起来“我们整天都派人盯住皇宫附近,他怎么可能跑出去?”

    穆罕默德自然要追问下去,于是便与那皇帝又交谈了几句,随后终于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穆罕默德转过脸去,对一脸惊讶和不解的方世玉说道:“是这样的,童和他的人贿赂了皇帝身边的亲信大臣,来到皇宫见到了皇帝,他对皇帝说,有人要杀他,所以希望能够躲一段日子,皇帝的妃子收到了他送的宝石手镯,于是就向皇帝哀求,皇帝心肠软,就答应了,他们就被皇帝安排到了后花园,跟那些花匠们住在一起,不过只允许他住两个月。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童自然是不敢随便出来的,而皇帝肯定也不会允许他继续躲在皇宫花园里,本来我们是有可能抓住他的,但是,就在十天以前,有一个来自欧洲的使团来到了印度,并和我们一样,朝见了皇帝,而且也送上了礼物。”

    说到这里,穆罕默德将声音压得更低,说道:“皇帝说,那个欧洲使团送的礼物远比我们要贵重的多,据说是一千支后装枪,另外还有大量的子弹,当然,还有宝石和黄金。”

    “欧洲的使团?是不是荷兰人?”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方世玉第一个想起来的自然不会是别的国家。

    谁知穆罕默德却摇了摇头,他接着说道:“不是荷兰人。皇帝说,据他们自己说,他们来自遥远的德意志,他们都是优秀的雅利安-日耳曼人,是伟大的圣教的忠实信徒,他们来到这里,是奉了他们教宗的命令,前往阿富汗寻找他们教派丢失的圣物。”

    “圣物?什么东西?”方世玉问道“这件事情关童清风什么事?怎么把他扯进来了?”

    穆罕默德说道:“这个‘圣物’究竟是什么东西,皇帝本人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东西也许很大,因为那些人向他购买了大量的牛和马,还特制了一个巨大的车子,准备用来运送那个圣物。不过,皇帝还说了,由于现在的阿富汗在乌兹别克汗国的掌握之下,而乌兹别克汗国正在与波斯打仗,因此,那些人必须先前往乌兹别克汗国拜见那里的国王。那些人还说,他们已经派人与西边的奥斯曼国取得了联系,等时机一到,他们就将联合奥斯曼、乌兹别克汗国和印度,一同攻击他们的夙敌波斯,以这个胜利来换取他们的圣物顺利通过乌兹别克汗国的领地。”

    “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童清风是怎么跑出去的?”方世玉有些摸不着头脑。

    穆罕默德答道:“简单的说,那就是,童躲在了那支使团的车队之中,跟着他们一起跑了。”

    “什么?童清风跟着他们跑了?”方世玉惊讶万分,问道:“那支使团应该是欧洲的吧?童清风怎么认得他们?”

    “皇帝说了,童跟那些人做了秘密交易,于是那些人就收留了他,将他装在自己的车子里,运到城外去了。”穆罕默德平静的答道。

    “肯定是他又投靠了那伙儿人!”坐在方世玉身后的张宝将头凑到方世玉耳边,小声说道:“童清风一向狡猾的很,又很善于见风使舵,说不定又象上次投靠桂王那样,投靠了那群欧洲人,做了汉奸。”

    方世玉站直身子,望向那印度皇帝,抱拳道:“还望陛下速速告之我们他们的去向,以便我们前去追赶。”

    待穆罕默德将这句话翻译过去,那皇帝却摇了摇头,并说了几句话。

    穆罕默德对方世玉小声说道:“皇帝对我们说,我们现在去追很可能已经追不上了,因为他们走的速度很快,又骑着马,现在说不定已经快到西北边的拉合尔了。”

    “拉合尔在哪里?”方世玉问道。

    穆罕默德说道:“以前我在印度经商的时候去过那里,知道那个地方。”

    “那好,咱们这就回客栈,叫上人,马上追上去!”方世玉一拉穆罕默德,转身就往外走。

    但穆罕默德毕竟小心谨慎,他拉着方世玉等人向着皇帝行了礼,随后在印度众官员们的轰笑声中迅速离开了皇宫。

    待回到所居客栈,方世玉立刻将所有的人召集起来,随后说道:“大家马上各自分工,穆罕默德和哈桑拿上金子,带着其他人去买马,张宝跟我留在这里收拾行李,等马一买来,咱们立刻出发去追童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