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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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叔已届五十了,可至今户口簿上仍只一人,只身过着形影相吊的日子。标叔父母过世得早,没有人替他操心婚姻大事。早些年,偶尔有人给他介绍对象,无奈姑娘都嫌标叔太穷,搁浅了。标叔想通了,可能是上辈子享多了艳福吧,注定这辈子没艳福可享了。标叔闲着就养狗了,那只狗儿“花花”整天儿围着标叔直打转,那段日子,标叔显得不太寂寞,多少露出点儿笑容。

    这年春天,标叔和“花花”神秘失踪了。村里的人都瞎议论着:嘿,这标叔和“花花”私奔了。日子一天天过去,村里的人心想标叔是不会回来了,也就渐渐淡忘了。谁知两年后的一天下午,村里人正在忙着农活,标叔突然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妞儿。那妞儿一点也不腼腆,走起路来大步大步的。村里的几个光棍暗暗吞着口水,羡慕死了标叔。有人问标叔:“‘花花’呢?”标叔望望媳妇:“对她不太礼貌,卖了。”

    标叔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经常采些野花儿插入花瓶,装点简陋的“新房”上他家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家坐着、站着、都来瞧些儿新鲜,打探点儿秘诀,更有来瞧瞧标叔媳妇的。大家一个劲儿地夸标叔好福气,标叔满面笑容。有几个光棍眼睛贼溜溜地看着标叔媳妇,嘴上却不停打趣:“标叔,年纪大了,那事儿还行吗?”标叔神色凛然,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一片茫然。尴尬一会,那些村妇们打骂着那几个光棍,嬉笑着出去了。

    转眼一年又过去了,村里人开始议论了:“标叔媳妇咋的,不长肚子。难道,标叔不能生?”可没过多久,奇迹出现了,标叔媳妇肚子大起来了。事实胜于雄辩,大伙的猜想不攻自破。村里的女人纷纷过去给标叔媳妇道喜,并将自己的经验无私奉献出来。她们告诫标叔:“媳妇要好好安胎,得多休息,从今儿起,家中里里外外的活儿,你可全包了。”标叔一个劲儿点头。

    眼看标叔媳妇就要分娩了,好心的邻居通知了本村最棒的接生婆,可标叔一股倔劲儿,说什么要带媳妇去县城医院生孩子,还说要住两个月院才会回来。这一来,村里的女人们回家直怨自己的丈夫没有标叔这样体贴妻子,叹息自己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两个月过去了,标叔和媳妇还没回来。村里人都担心起来,但嘴上不说什么,生怕说出什么不吉利的事儿来。又过了几天后,标叔和媳妇回来了,抱着个婴儿,说是生了个女儿。大家都乐得合不拢嘴,只标叔显得不太高兴。大家想,标叔准是想要个男孩,这样才好向祖宗交待。

    女人们都隔三岔五地来看标叔的女儿,嘱咐标叔媳妇要注重营养,要按时喂奶。该喂奶了,可标叔媳妇总害羞似的,从不当着别人的面喂奶。每次喂奶,都是抱着女儿去后屋喂,然后再抱回前屋。女人们挺纳闷:“都生孩子了,还害那份子羞?”时间久了,女人们都有些看不惯,干脆不再上标叔家帮忙了,偶尔来看看孩子,回去也不免谈论一番:“瞧那孩子,这么瘦,倒象个吃奶粉长大的。”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标叔老多了。这天标叔媳妇突然人事不省,送医院,晚了。医生说患了癌症,晚期。标叔没流眼泪。村里老媳妇要帮标叔媳妇擦身子,标叔却执意要自己给媳妇擦。就在标叔踉跄着用颤抖的手为媳妇擦身子时,一个趔趄,摔倒了。村里人跑进来时,标叔已经咽了气。在村里老人给标叔老俩口擦身时发现,标叔媳妇原来是个男儿身。

    标叔的女儿哭得死去活来。在整理标叔的遗物时,有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一圈一圈解开时,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早已发黄的纸片,上面写着:“遗弃婴儿认养证明书。”

    村里一片嘘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