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臂佛法能归天袁崇焕千里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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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前上文。法能起了杀心,欲致马伯通于死地,这一脚真要是给蹬上了,那人肯定就得死透了。就在这紧要关头,从墙外“嗖”地一声又跳进来一人,隔着一丈多远就对着法能大喊:“凶僧,休得放肆,小爷来了!”法能一愣,眼见一道黑影扑奔自己,赶紧收腿撤步,往旁边一躲,闪了过去。眼见这道黑影一身夜行衣,黑纱遮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法能用手点指道:“你是何人?为何管贫僧的事?”黑衣人冷笑道:“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大和尚,识相的,自己抹了脖子,省着小爷动手。要不然,小爷可不客气了!”法能一听,气得火冒三丈:“你个小娃娃,好大的口气,来来来,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要说法能这身本事,的确不含糊,所以也有张狂的本钱。明末年间,江湖中有四大名剑、三十二侠客、八大隐士。这四大名剑头一个就是多臂昆仑徐乾徐化池;第二个是肩担日月金睛佛广缘大和尚;第三个是一指定阴阳八卦术士张玄通;第四个是黄眉道人云凌空。肩担日月金睛佛广缘大和尚收了四个徒弟,这四人也都是成了名的侠客,其中小徒弟疯罗汉了通和尚便是眼前法能的授业恩师,你说这法能的本事能不大吗?虽说法能是个出家人,但是并不吃斋念佛,当初也是因为在老家杀了人,犯了事,这才无奈削发为僧,做了和尚。不过,皈依佛门后,酒常喝,肉照样吃,是个地地道道的花和尚。疯罗汉了通和尚觉得法能骨骼出众,心思聪颖,身体条件出众,便收为了弟子。不成想,法能学好本事后,仗着艺高人胆大,跑回老家,把当初害自己的仇人,一夜之间全都杀死,一共十八条人命,惊动了山西大同府。这件事也惹恼了疯罗汉,一怒之下,也不教他本事了,甩袖子走人,反正是不管他了。法能闯荡江湖,凶猛好斗,时间不长就闯出了一些名堂,后来到了铁煞山宏恩寺做了主持,就算是安稳了下来。两个月前,接到骆花子的英雄帖,千里迢迢地赶到了辽东,没等露脸呢,先让马伯通给扎了一刀,没把法能气死,一直窝着一团火,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要手毙仇人了又被横插一杠子,气得法能怪眼圆翻,哇哇乱叫。法能一看黑衣人挥拳冲自己的脑袋过来了,其实他能躲,但他偏想卖弄一手,所以脑袋一晃,竟然没有。法能当初在山上学艺,学会一种功夫——油锤贯顶。只要一运上气,刀砍一个白印,枪扎一个白点。此时就见法能舌尖一顶上牙膛,肩膀动、脑袋晃、脖子一梗梗、双腿一叫劲,脑袋登时大了圈,耳轮中就听见“嘭”的一声,擂鼓似的响了那么一声。再一看,黑衣人的右拳崩起一尺多高,法能晃了晃大脑袋,竟然啥事都没有。这黑衣人,法能和于渡海不认识,魏宝山这些人听声音就听出来了,非是旁人,正是夜叉!话说夜叉眼见于渡海和法能出了衙门就知道没好事,赶紧偷偷地找了个机会追了出来,一路追赶,刚到了这里正赶上法能要蹬马伯通,这才大喊了一声,给解了围。夜叉这一拳也用了七成力,没想到打在法能的脑袋上,就感觉自己的虎口发酸,膀臂发麻,身子往后一栽,差点没摔倒,心说:这大和尚的脑袋真够硬啊!夜叉一边暗自活动筋骨,一边冲法能说道:“大和尚,你是个出家的僧人,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早晚三叩首,佛前一炷香,你不干这个,却跑到这儿来杀生害命,贪恋红尘,打这个,踢那个,你算什么出家人?大明朝昏庸**,气数已尽,何必执迷不悟!”“阿弥陀佛!你是谁啊?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贫僧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说长论短,废话少说,看拳吧!”法能根本不听夜叉说什么,奔着夜叉便是一拳。夜叉一想:这种人不讲理,自己何必费那口舌呢?干脆动手得了!想到这儿,喝道:“大和尚,既然如此,在下奉陪!休怪小爷无情!”话音未落,转身晃掌就亮了个童子拜佛。法能左掌往空中一立,奔着夜叉使了个泰山压顶,扇子大的巴掌朝着夜叉的头顶便砸了下来。夜叉翻眼一看,此掌来势甚猛,甩头一闪,一掌击空。夜叉伸手就去抓法能的手腕子,法能往下一撤胳膊,还没等他换招,夜叉的掌顺底下就穿了过去,直奔法能的软肋。法能赶紧吐气吸胸,屁股往下一坠,夜叉此掌走空。法能双掌合十,往下顺势就砸,夜叉一转身,闪了过去,俩人插招换式,就战在一处。他俩这么一打,魏宝山等人都看呆了。单表法能,跟夜叉伸手打了十几个回合,心中暗道:这小子是谁呢?看着年纪不大,本事怎么这么好呢?这小伙子可非同小可呀,一定受过高人的传授、名人的指点,我可得多加小心!想到这儿,法能提高警惕,认真对待,攒足了力量,猛攻夜叉。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恨不能一掌把夜叉打翻在地。二十几个回合过后,夜叉越战越勇,渐渐地就占了些上风。法能刚才已经打了半天了,多少也有些累了,半天没打倒夜叉,心里也有些着急了,额头上也就见了汗珠了。夜叉转来转去,刚好转到法能的背后,抬掌就砍。这事也怪法能,他要是硬躲也能躲开,但他一想自己这功夫可不赖啊,一身横练功夫,赤手空拳能打得动吗?因此,他又要硬接这一掌,想把夜叉的手腕子剉折。再看法能,舌尖一顶上牙膛,一叫丹田力混元气,后背一下鼓起有二寸多厚。于渡海在旁边看得真切,急得赶紧大喊:“不可!”说时迟,那时快,夜叉的这一掌已经砸在了法能的后背上,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再看法能,身形左右一晃,站立不稳,噔噔噔噔往前跑了十几步,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顿时就觉着两肋发胀,脑袋发沉,脚发轻,天旋地转,鼻子眼、嗓子眼一热“哇”的一声,满嘴喷血,吐个不停。几乎就在同时,杜拉尔。果果也惨叫了一声,双眼一翻,直挺挺又倒了下去。夜叉见一掌拍倒了法能,赶紧往前上身,抬脚又踢在了法能的胸口上,法能一声也没吭也来,两眼一翻,当时就魂归西天,去见佛爷了。于渡海一见“唉哟”了一声,见势不妙,脚底下抹油,就要逃命。夜叉一拧腰眼,跑到于渡海背后,运足力气猛击于渡海的后背。于渡海多少也会两下子,不过他这功夫比法能可差了不少,眼见法能都不是对手,知道一旦自己被缠住,必死无疑,所以头也不回,拼了命地往前跑,这一掌就被夜叉给打飞了。这老道也的确有两下子,身子往前一扑,借势飞掠出院墙,强忍着一口血没吐出来,身子连晃,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夜叉看了看院里的魏宝山三人,并没有去追,赶紧把魏宝山和马伯通先扶了起来,再看杜拉尔。果果,此时牙关紧咬,眉头紧皱,面如土灰,已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行了。书中代言,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关键时刻,杜拉尔。果果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发动舍文之神力,助了夜叉一把,要不然,夜叉也不能一掌就把法能打得口吐鲜血。只是杜拉尔。果果本身就受伤极重,命魂受损,早已是强弩之末,拼着性命又来了这一下,当时就被舍文反噬,昏死了过去。夜叉担心袁崇焕再派人前来,赶紧叫上一辆大车,给车老板不少银子,让他赶紧把魏宝山三人送回沈阳城。有道是有钱好办事,车老板捧着银子,笑个不停,大鞭子一甩,连夜上路了。夜叉也赶紧悄悄地潜回了河东衙门。魏宝山和马伯通回到沈阳城,足足在家躺了半个月,好歹是把命抢回来了,多少能翻身下地,行动自便了。这次可把魏宝山给吓坏了,好悬自己这几个人就死在外面了,要不是夜叉来得及时,自己这几个人估计早就死透了。马伯通的伤要更重一些,虽说能坐能走了,但是胸腔里只要一喘气还是火燎燎直疼。法能那一掌拍得实在是太重了,好悬没把苦胆给打碎了,也算是马伯通命硬,强撑了过来。相比之下,杜拉尔。果果更惨了。临危之际,又强行发动舍文神灵,助夜叉掌打铁臂罗汗法能,自己也被舍文反噬,熬得油尽灯枯。回到城中后,族中的其他萨满用尽了浑身解数,宰了十六匹白马,八头青牛活祭舍文,总算是救活了一命。书中代言,萨满行术后,都要宰杀牲口酬谢萨满的舍文,按照不同的级别,需要宰杀不同数量的牲口,否则就会受到舍文的报复,承受舍文的折磨。如果不能让舍文满意,就会遭到蚀骨之痛,重者毙命。杜拉尔。果果当夜几乎透支了自己所有的法力,后果更是可想而知。要不是众多萨满共同祈祷做法,活畜祭灵,估计杜拉尔。果果也就活不过来了。三个人醒来后,坐在一起,相对无言。虽说早就想过对抗国师府会凶险重重,但是也没想到竟然会一败涂地,差一点连命都没有了。领教了茅山道术后,杜拉尔。果果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中原的道术并不逊色于萨满巫术,自己能死中求活,实在是命大。第一次用萨满杀人,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一辈子不上战场,不肯用萨满术伤人,为什么衺玄仙子会百般叮咛自己,非到万不能已,不能大开杀戒,杀了一个人,舍文就如此反噬,真要是像衺玄仙子一样,屠杀千军万马,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由得更加佩服起行地七公来,看来,自己与那些高人相比,差的还不是一点半点。按下这边暂且不且,单说袁崇焕,这段日子也不好过。从河东衙门搬出来后,身体虽说日渐好转,可是天天也是昏昏沉沉,站久了就会头晕目眩,静养了这么多天,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心里更是有些担心,自己五年复辽之言,看来实在是有些艰难了,这回要不是有于渡海相救,弄不好稀里糊涂地就被奴酋所害了。这一日,袁崇焕心情大好,正在辽河东岸部署接收事宜,突然一匹快马箭一般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一个小校滚鞍下马,双手呈上了一份六百里加急文书后便昏了过去。叫过大夫一看,竟然是过于疲劳,急火攻心所致,赶紧给灌下去两剂药,安排下去歇息了。袁崇焕打开书信看了看,当时脸就变了色了,就觉得眼花金星乱冒,头重脚低,往后一仰,背过气去了。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把袁崇焕扶了起来,拍打前心,捶打后背,好半天,袁崇焕才缓过这口气来,有气无力,喃喃道:“坏了,坏了,我中了皇太极的调虎离山之计了”旁边的幕僚余明德本是袁崇焕的同乡加同窗,因科考失利,一直追随袁崇焕左右,也是袁崇焕的挚友。拾起书信看了看,当时也吓得面无血色,目瞪口呆,原来这封信竟然是崇祯皇帝发来的敕令。要不是看到此信,袁崇焕做梦也没想到,皇太极竟然趁着自己不备,绕道蒙古,翻过长城,兵临京师,竟然围了遵化城。一瞬间,袁崇焕精神彻底崩溃了,本来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此时急火攻心,一口血立时就吐了出来,全身无力,瘫软在地上,吓得底下人赶紧把袁崇焕抬回住处,请大夫前来医治。直到半夜,袁崇焕这才幽幽醒来,看着旁边的余明德,长叹道:“鞑子们打到了天子脚下,令主上蒙羞,我身为蓟辽督师,难辞其咎。可战之兵,均在辽东,京畿一带,一晃儿多年没有战事,将不知兵,兵不能战,又怎么能抵得住奴酋的八旗铁骑啊!”余明德点了点头,赶紧提醒袁崇焕,事不宜迟,赶紧想办法立即率军赴京勤王,要不然,可是杀头掉脑袋的大罪啊!袁崇焕点了点头,很快又叹了一口气:“唉,如今莫说带兵打仗,就连骑马赶路我都有些力不从心,让我如何率军千里奔袭。而且,万一沈阳城里的鞑子们打过来怎么办?”余明德看了看袁崇焕:“督堂,要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宁远城,利用那里的工事,可以固守,有红夷大炮在,他们也不敢轻易来犯。”袁崇焕叹了一口气,万念俱灰,心想:好一个皇太极,送我三十里失地,如今我还得修好工事再送还给他!这口气实在让人难以咽下!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指望自己带兵长途奔袭看来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了,想来想去,想起一人,正是山海关总兵赵率教。赵率教与祖大寿、何可纲三人是袁崇焕最器重的三员虎将,被称之为关外军中三杰。赵率教因宁锦大捷时立功,加封为太子少傅,位居一品。此人文武双全,忠义贯日,深谐兵法,此时唯有依靠此人,或许才能力挽狂润,哪怕能拖住皇太极,给自己争取到一定的时间也行啊!赵率教接到袁崇焕的命令后,丝毫也不敢怠慢,赶紧率四千骑兵快马加鞭,直奔遵化城。第三十九章名将赵率教惨死重镇遵化城失陷皇太极率十万大军千里奔袭,连续不停歇地跑了半个多月,终于从辽东跑到了辽西,经过蒙古,轻松跨过长城,在地图上绕了半个圆后,于十月底到达了明朝重镇遵化。袁崇焕做梦也没想到,皇太极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来了个千里大转移,绕过自己,竟然跑到了自己后方大本营,终于感觉到大事不妙了。只是最近身体实在是糟透了,有心杀敌,却力不从心。强忍着卧床休息了两天,气色稍有好转,便亲率大军启程,直奔蓟州城。在袁崇焕看来,皇太极此次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攻击京师,而是像往前一样,马上过冬,没有粮吃,去关内抢粮去了。只要自己抢在鞑子们之前抵达蓟州,扼住这一要塞,即使遵化失守,凭自己手下这些关宁铁骑,背倚蓟州城,也足能挡住皇太极的十万大军。遵化位于河北省东北部燕山南麓,北倚长城,西顾北京,南临津唐,东通辽沈,属京津唐承秦腹地,一旦失守,北京将再无险可守。袁崇焕弄清眼前局势后,悔恨不已,但大错已成,当务之急,就是拖住皇太极。自己身体欠佳,根本不能急行军,于是,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赵率教的头上。这边军兵退回宁远城,沈阳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袁崇焕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准备固守宁远城,然后派兵回援。魏宝山几人听到消息后聚在一起商量,当初约定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不管怎么说,也把袁崇焕拖住了半个月,为皇太极绕道蒙古、长途奔袭争取到了足够时间。按照先前的约定,魏宝山他们只要在家里坐等凯旋的消息就行了。可是有句老话说得好,食君俸禄,替君分忧,在这儿吃白食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前线打仗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后还是马伯通鬼点子多,认为在这城里也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袁崇焕屁股后面慢慢转悠吧,就当看看热闹,要是有机会,就顺手捞一把,趁火打劫。三人收拾好东西刚要准备出城,突然,马伯通又站住了脚步。魏宝山有些不解,就问马伯通:“师叔,你咋又不走了?”马伯通小眼珠转了转:“宝山啊,我突然想起俩人来!”“谁啊?”“咱们先前抓到的那两个奸细啊!”“就是铁匠铺里逮到的那两个人?”“是啊!”“你提他俩有什么用,都在大牢里关着呢!”马伯通嘿嘿一笑,趴在魏宝山耳边耳语了几句,魏宝山这才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马伯通让杜拉尔。果果先等他们一会儿,自己和魏宝山回皇宫见到了二贝勒阿敏,把自己的计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阿敏听后,点了点头,为难道:“计是好计,只是没有汗王的命令,我也不敢私自把人放了啊?万一汗王追查起来,这个罪我也担当不起啊!”魏宝山闻听,施礼道:“回爷的话,如果汗王责怪起来,小人愿当全责!”“哦?宝山,你可知道此事有多大吗?弄不好,可是通敌卖国之罪啊?”“小人知道,不过,如果汗王降罪,小人甘愿受罚。”“唉,起来吧!这事儿也是为了大金好,你们去吧!”“谢二贝勒!”魏宝山和马伯通出了门,直奔大牢。到了牢里,找到牢头,马伯通耳语了一阵,牢头看了看马伯通和魏宝山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二人换上狱卒的衣服,把酒菜摆上,开始喝起酒来,一边喝酒,一边大声闲聊。“马头儿,你知道不?汗王已经到了辽西,要打京城了!”“咳,这事儿谁不知道啊!”“要说,汗王也真够神的,竟然在袁崇焕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绕了过去。”“咳,山子,这事你懂啥?你知道袁崇焕和咱汗王是啥关系不?”“啥关系?”马伯通故意压低声音道:“听说汗王和袁崇焕一直在和谈,两人已经达成了协议。没看汗王让出三十里给袁崇焕嘛!这事儿啊,不好说!”“哦,是这么回事啊!”“你可别出去乱说,这可是掉脑袋的罪。”“马头儿,放心吧,我又不傻。来,来,来,喝!喝!”二人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有道是隔墙有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一字不漏地都传到了隔壁的大牢里,有两个人的耳朵当时就竖起来了,仔细一听,哦?还有这种事,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袁督堂还真与皇太极暗中勾结。这二人是谁啊?正是当初在铁匠铺抓到的那两个人,张开肆和黄天彪。魏宝山和马伯通在外面假装喝得热火朝天,喝着喝着还划起拳来,最后舌头也大了,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说。“山子你等等会儿,我我去查查牢!”“马马头儿,我我去!”“算算了吧!你你都喝喝多了!”说罢,马伯通低着头,一步三晃地沿着牢中的过道走了过去,有意无意地就把一串钥匙掉在了地上。回到桌子房,马伯通偷偷地冲魏宝山挤了挤眼睛:“山山子,睡睡一会儿去吧!”“不不行,万万一上上面发现了,咱咱们就就坏坏菜了!”“不会!不会!都都去打打仗了,谁谁来管管咱们啊,走走吧!”说完,一阵桌椅磕碰的声音,两个人拐进里间,关上门,假装打起了呼噜。果然,十几分钟后,外面有了动静,两个人睁着眼睛打着呼噜,仔细听着动静。半晌后,门“吱呀”一响,好像是有人出去了。二人小心推开门,沿着过道往里走了两步,再一看,果然,张开肆和黄天彪不见了!马伯通冲着魏宝山一乐:“宝山,看着没?咱爷俩就出戏演得不赖吧?”魏宝山也乐了:“师叔,你这鬼主意可真多!”马伯通一瞪眼睛:“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鬼主意?这叫计谋!妙计的计,智谋的谋!知道不?”魏宝山哈哈一笑,赶紧和马伯通叫出牢头,吩咐好后,出了牢房,直奔城门,赶赴京城。且说赵率教,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仅用了两天时间就赶到了迁安境内。进入了迁安便放慢了速度,四千骑兵对十万金兵,赵率教也不傻,知道不能正面硬拼,只能出其不意偷袭,方能有可能制胜。一方面苦思破敌良策,一方面派出大量哨探,四处侦察,唯恐中了皇太极的埋伏。皇太极兵围遵化,一直按兵不动,让大家好好休息。既不升帐,也不议事,只是每天都往城里射一封劝降信,然后便和阿巴泰、岳托等年轻人在帐中谈论兵书,或是和范文程谈史,搞得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皇太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眼看着围了四天了,也不打,也没什么计划,莽古尔泰终于坐不住了,找到皇太极,开口就问:“汗王,将士们歇得差不多了,咱们已经围城四天了,要是再不打,援军到了,腹背受敌,可就被动了!”皇太极带着几分神秘,笑了笑:“五哥,我等的就是援军。”“什么?这是什么道理?”“入关以来,咱们所遇之敌,都是不堪一击,五哥想没想过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出奇制胜,打他们措手不及啊!”皇太极摇了摇头:“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明朝能战之兵都在关外,关内军队也就这样子了,根本不堪一击。如今围了遵化,京城一定恐慌,肯定会让袁崇焕勤王。攻城之战不是我八旗军的强项,要是打野战,他袁崇焕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等我们消灭了袁崇焕,就再也没有什么阻碍了!”“哦,汗王是要设伏?可是袁崇焕能来吗?”“他非来不可,如果不来,我们攻下遵化,直逼北京,明朝的皇上也饶不了他。现在咱们围住遵化,要比攻下遵化有效多了。一旦攻下遵化,袁崇焕必定回师固守,我们长途奔袭,不适合打持久战,反倒是不好办了。如今只要城未破,袁崇焕就必须来这儿,来了,就必死无疑,不来,违抗圣旨,也是死路一条。五哥不用着急,估计用不了一两天,准保有信儿”正在这时,有人在帐外高声道:“报!汗王,一支明朝队伍正从山海关向遵化方向开进,现已过了迁安,距此不到五十里!”皇太极兴奋问道:“多少人马?““大约四五千人!”“多少人?”“回汗王,四千余人!”皇太极摇了摇头,心说:不对啊,袁崇焕手下可不止这些人啊,怎么就来了四千余人,难道说,他这四千多人就能破我十万大军?越想越不对劲,略一思忖,对着门外道:“何人为将?继续打探!”“嗻!”莽古尔泰面露喜色:“汗王,是不是袁崇焕来了?”皇太极摇了摇头:“现在我也不知道。时间真快啊,一晃都三年了,我们终于等到今天了,这次一定要袁崇焕死在此城之下!”皇太极召集众贝勒大臣,开始分兵派将。安排妥毕后,大金将士们各就各位,趴在山头上,眼睛瞪得溜圆,从夜里等到天明,从天明到日上三竿,山底下始终静悄悄地,什么动静都没有。莽古尔泰几次都要去问皇太极,都被代善给拦住了。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大金兵带上来一个人,据说是明军的哨探。皇太极心中大喜,瞥了一眼被捉的哨探:“本王问你话,你如实在讲来,如果说谎,现在就杀了你。如果所说句句属实,本王保证不杀你。”哨探一听,对面这人就是汗王皇太极,吓得磕头如捣蒜,赶紧应道:“请大汗放心,事已至此,小的一定说实话!““本王问你,来者可是袁崇焕?”“不,不是,是赵率教赵总兵。”“什么?不是袁蛮子?”莽古尔泰一听,眼睛当时就瞪了起来。皇太极摆了摆手,继续问道:“袁崇焕去哪儿了?”“不太清楚。”“赵率教带了多少人马?”“四千整。”“还有多远?”“不到半个时辰。”皇太极让人把哨探押了下去,赏了十两银子,盯着山下的大路,心里有些失望。不过赵率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锦州一战,伤了数千兵士,今天先拿他的人头来祭旗,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很快,山下尘土飞扬,赵率教的骑兵终于到了。眼瞅着,对方人马进入了包围圈,皇太极高举战刀,带头冲下了山。八旗大军鼓声震天,如天兵下凡,四面八方从山下就围了过去。赵率教一看,心里一沉,知道是中了埋伏了,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一支冷箭就射在了自己的左臂上,身子一晃,栽下马来。要说这人,真是生死有命,本来没被冷箭射死,结果却被乱军踩成了肉泥,一代名将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明军主将战死,士气低落,再加上双方人马相差悬殊,寡不敌众,最后全部被歼,无一幸免。打扫完战场,皇太极遥望遵化城点了点头,当即下令:“回师!攻城!”次日,遵化失陷。得知消息的袁崇焕痛心疾首,这才意识到让赵率教去袭击皇太极是个多么愚蠢的行动,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下了一道这样的命令。但是后悔也没有办法,只好忍痛节哀,亲率大军赶奔蓟州城。袁崇焕手下的这九千精骑可是战力最强的关宁铁骑,昼夜不停,差不多一千里路走了不到六天,赶到蓟州城内,战马都累得口吐白沫,爬不起来了。袁崇焕本来身体就没有康复,这六天急行军下来,活活地扒了一层皮,人瘦得不成样子,满嘴都是大火泡,嘴唇干得直往外渗血。身为蓟辽督师,到了这里,就像到了家一样,轻车熟路。也顾不上休息,赶紧调兵遣将,在通往京城的各处要隘设下重兵,防止皇太极再进范京师。城头上预备下了大量的火药,滚木、礌石,又备下数百口大锅,用来烧开水,一旦金兵攻城,非得好好招呼他们不可。这些办法,袁崇焕在宁远时屡试不爽,经验十足,信心百倍。这时,明军派出去的哨探也带回了消息,大金兵距蓟州已经不到十里路了,袁崇焕饭也没顾得上吃,赶紧登上城头观望。看着远处滚滚的尘烟,袁崇焕用力地拍了拍墙砖,暗下决心:皇太极,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咱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决吧!第四十章夜半营盘大雾遮天天明城下空无一人魏宝山三人尾随着袁崇焕的大军一直跟到了蓟州。蓟州在在天津北面,燕山脚下,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城。春秋时期称无终于国,隋代为渔阳郡,唐代改称蓟州。明朝,蓟州为“九边”之一,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是当仁不让的军事要塞。魏宝山三人等到皇太极大军赶到时,赶紧到账中禀明情况。听闻袁崇焕在辽东的一系列的遭遇后,皇太极终于笑了,连夸魏宝山几个人是功不可没,要重重封赏。帐内除了皇太极和魏宝山三人,还有范文程,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皇太极还在路上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袁崇焕已经先自己一步赶到了蓟州城。皇太极心里感叹,不愧是袁崇焕,真是兵贵神速,来得可真快,路途遥远,竟然还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大家坐在帐中商议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计划。莽古尔泰拍着胸脯说:“汗王,袁蛮子大病未愈,那些人又千里奔波,人困马乏,我十万大军一走一过就把他干掉得了!”皇太极摇了摇头:“你以为袁蛮子的头说取就能取吗?就算能取,我们也不能去取。”莽古尔泰一听,瞪了瞪眼睛,粗声大气道:“那是为何?”范文程一旁赞道:“汗王用兵如神,比之诸葛孔明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太极看了看范文程,微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文程先生。”莽古尔泰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解,便问范文程:“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到底是怎么回事?”范文程笑道:“三贝勒,孙子兵法中讲,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皇太极点了点头:“我们杀了袁崇焕并不难,但是一旦他死在我们手里,他就是忠臣,便会激起明军的疯狂报复,到头来所有的怨气都会发泄到我们头上。本王一定要让崇祯亲自杀了他,让他们自相残杀,窝里斗,这样,军心涣散,乱成一锅粥,我们自然可以不战而胜!”在场之人无不赞赏地点了点头。代善道:“汗王高见,只是如何让崇祯杀了袁蛮子呢?那个小皇帝对袁蛮子可是信任有加啊!”皇太极看了看魏宝山三人,笑道:“那是以前!现在,崇祯已将刀架到了袁蛮子的脖子上,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先是我们广造和谈言论,又借袁蛮子之手斩杀了毛文龙,接着我们主动退让了三十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辽西,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起,本王就不相信,那个小皇帝还能沉住气!”莽古尔泰哈哈大笑:“这袁蛮子估计死了都不会瞑目了!要说宝山他们真是好样的,不愧为大金第一风水师,干得真漂亮!”皇太极也赞赏地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还得再帮崇祯一把,把袁蛮子的脑袋再往刀里推一步。我们不打蓟州,不和袁崇焕交火,再绕过去,只是有件事还得听听宝山他们的意见。”魏宝山一听,赶紧跪倒:“小人不敢,有事请汗王吩咐!”皇太极摆了摆手,让魏宝山赶紧起来,用不着这么客气,他只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袁崇焕眼皮子底下溜走,又不让对方发现的妙计。魏宝山听后,皱了皱眉头,要说是一个人悄悄地溜走还有可能,这十万大军要是悄无声息地循走,确实有些困难。想来想去,看了一眼杜拉尔。果果,然后冲着皇太极说道:“回汗王,眼下这里是为荒野,要想迷惑住对方,以风水之术来看,实在有些为难,毕竟这里不同于屋宅,气场广阔,不好控制。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担心万一被对方识破,恐坏了汗王大计。”皇太极摆了摆手:“宝山,但说无妨,大家一起商议。”“回汗王,风水术中有一种阵法,称为‘黄泉井’。此法可以把无形的阴气或是阳气圈在固定的范围内,使气场衡稳不变,就像是用墙把水围住一样,一般用于孤寒之穴或是独居之所。只不过现在这里是荒郊野外,十万大军的营盘实在是太大了,没有把握能成功,所以我还要请教果果萨满,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一下这里的气象,尽量影响城中观望之人的视线,或许可以瞒天过海。”“改变气象?”皇太极有些不解。魏宝山点了点头:“最好是下雾!”“哦!”皇太极点了点头,这才明白魏宝山的意思,毕竟十万大军的营盘绵延几里地,短时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有些困难,如果有雾,视线受阻,只要在视线范围内布阵就可以了,无疑胜算会高出很多。杜拉尔。果果一愣,想了想,点了点头:“汗王,我愿意试上一试!”“好!大金有你们二人在,有所恃而不恐,真乃大金的中流砥柱!”皇太极命八旗兵在蓟州南边扎下营盘,摆出了一副攻城的架势。袁崇焕站在城头,看着几里长的金兵营帐,抬头看了看天,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如无意外,明天天一亮,必定就是一场血战。当夜,魏宝山和马伯通带着十人的小队悄悄绕出了营房,直奔左右的山冈。“黄泉井”原本是风水上一种用于扎宅立穴的阵法,如荒山僻野中建所孤宅,四下俱是荒野,煞气冲宅,宅内自然不会太平,经常会有意外之灾。所以,在修建时需要在宅基地的周围寻到此宅的“八煞黄泉位”钉以石桩,镇住宅气,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使煞气自动被屏蔽在外。“八煞黄泉”是风水上的一种术语,又称“八路黄泉”讲究庚丁坤上是黄泉,乙丙须防巽水见,甲癸向中休见艮,辛壬水路怕当乾。风水之煞,有来龙八煞、座山八煞、克向八煞、水口八煞、择日八煞、砂峰八煞、凹风八煞、水法八煞、地支八煞等,风水一道,玄之又玄,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暂不多言。皇太极按魏宝山的意思,把营盘扎成了箭头形,一方面呈冲锋之阵势,一方面也方便魏宝山行事。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也比屋宅的面积大了上百倍。魏宝山不得不把范围扩展到了两侧五百米左右的山冈之上。“坎龙坤兔震山猴,巽鸡乾马兑蛇头,艮虎离猪为曜煞,墓宅逢之立便休。”魏宝山心里默念着口诀,按着营盘所扎方位,营盘在坎位,而煞位即在辰方,一边走,一边校对着方向,这十余人总算是摸上了山冈。魏宝山伸头看了看营盘中心故意点起的火堆,站在山冈上撑开八卦金刚伞看了看方位,确认无疑后,挥手叫过这十个人,让他们分两组,赶紧挖土,一个坑深八尺,一个坑深六尺,坑口二尺三左右。如果挖坑时挖到蚁窝、鼠洞、树根,哪怕是大块的石头,都要把坑填平,然后平地后移三尺,重新再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山冈上别的不多,石头,大树有的是,免不了挖出些石块或是树根来。这十几个人忙活到大半夜,差不多挖了二十几个坑,最后总算是找对地方,一挖到底,顺利挖成了。魏宝山看了看,赶紧让这些人把事先准备好的马血、猪血全都灌进了这两个坑,直到血不再往下渗了。这才把削成尖的两根胳膊粗细的树干扎进了坑里,高出地面一尺后,用土给埋了。看了看时间,刚好亥时三刻,赶紧悄悄地又返回了营地。正中央的大帐已经腾出来了,杜拉尔。果果一直在等着魏宝山的消息,见魏宝山回来了,赶紧准备做法。大帐内只留下一盏灯,帐内昏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祭祀用的牲畜,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杜拉尔。果果抽出一捆香,点燃后拜了拜,然后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上。又端起酒碗,用右手的无名指蘸了蘸,轻轻地朝着空中弹了一下,重复了三次后,伸手抄起那面萨满鼓,抡起鼓鞭重重地敲了一下。鼓声低沉有力,节奏由缓变急,杜拉尔。果果边敲边跳,跳着跳着,口中又念起了奇怪的咒语。魏宝山和马伯通站在营帐之外,守着帐门,不让闲人打扰,心里除了紧张就是担心。杜拉尔。果果前几天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已经伤到了命魂,虽说行动如常了,可是魂魄受损,根本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过来的。当初给她看病的大萨满再三叮嘱过,三个月内,一定要留神注意,尽量不要施术,以免舍文反噬。虽说有那枚戒指可以护住她的命魂,但是这种事,说白了,谁心里也没有底。两个人心里正想着事儿的工夫,突然感觉四周静了下来,很快就开始白气绰绰,下起雾来。刚开始还不怎么明显,很快,空中就像飞起了一团团棉絮一般,雾下得越来越大了。帐内的铜铃声和着鼓声仍然响个不停,看了看时间,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看来杜拉尔。果果成功了!趁着大雾掩护,皇太极命大军迅速开拔,绕过蓟州,直接南下,直奔京畿富县玉田而去。因为气场被魏宝山做了手脚,所以这场大雾直到天明仍没有散去,影影绰绰地只能看出前面不足二百米。天刚亮,袁崇焕就爬上了城楼,一见满天的大雾,皱了皱眉,凝神观瞧,见对面营帐影影绰绰似乎还有火光,心想:老天爷还是有眼啊,这场大雾下得太好了!如今跟着自己先一步到来的只有九千骑兵,余下的一万五千步兵还尚在途中未到,大雾多持续一会儿,就会给自己争取时间。他赶紧传令下去,让骑兵抓紧时间修整,城上官兵提高警惕,严防金兵偷袭。一旦雾散了,马上来报。日上三竿了,阳光耀眼,而城前仍然是大雾缭绕,并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袁崇焕四周看了看,突然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城东、城北、城西,一望百里,唯有城南大雾遮天,看着十分诡异。袁崇焕想来想去,有些不放心,赶紧派出一支小队,偷偷出城,骑快马到金兵阵前打探。这支小队出了城,慢慢地接近金兵营盘,越走心里越奇怪,怎么营盘内寂静无声,实在是有些古怪。有胆大的骑马到了近前再一看,脑袋当时就大了,只有二十多顶帐篷顶在最前面,里面空无一人。十万八旗兵像是鬼魂一般已经神奇地消失了,吓得哨探赶紧飞马回城禀告袁崇焕。袁崇焕闻听后,大叫了一声,急火攻心,加上旧伤未愈,嗓眼一咸“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两眼往上一翻,再次昏死过去了。亲兵赶紧把袁崇焕抬回了知州衙门,好一番诊治,这才苏醒过来。袁崇焕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疼得要命,全身骨节酸疼,抬胳膊都吃力。余明德赶来后,亲自给袁崇焕号了号脉,取出银针,分明在上星、印堂、合谷等穴位下了几根针,袁崇焕身上的痛感这才减轻一些。皇太极突然撤兵,不战而退,完全打乱了袁崇焕先前的部署,打破了拒敌于蓟州的设想。眼下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入都,二是向敌。前者必须要抢在皇太极之前赶回北京布防,背靠北京与敌血战,可以上解君父之忧,下安万民之心;后者则是寻找后金主力,采用机动灵活的战术,伺机偷袭,蚕食其有生力量,等待自己的后续部队到达后,兵合一处,再给金兵以重击。袁崇焕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决定,令祖大寿立即率军尾随其后,死死盯住皇太极,不能让他在京畿横冲直撞,不过也千万不能和皇太极硬拼,野战本是大金的强项,再加上敌众我寡,势力悬殊,要保全有限的力量。至于自己,亲自带兵回京布防。余明德不无担心地对袁崇焕说:“督堂,兵部尚书孙承宗事先有令,让督堂立即带兵到京郊昌平、三河一带布防,以阻击皇太极,督堂擅自回京,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唉!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皇太极一向狡猾,常常是声东击西,而且都是骑兵,来去如风,行进速度极快。他既然能绕过山海关,就不能绕过通州?能在我们眼皮底下跑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万一他甩开我们,绕道京南或是京西,就更不可收拾了。到时候,我们回援京城,恐怕也来不及了,一样是死罪。”按下袁崇焕这边暂且不表,单说皇太极,率大军离开蓟州后,径直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先克玉田县,又克三河县,再克香河,八旗铁骑,一路横扫,风驰电掣,席卷京郊。袁崇焕手下只有九千骑兵,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自己之长在于倚城固守,虽说自己手下这九千关宁铁骑,战力之强,丝毫不逊于八旗骑兵,但是人家是十万大军,九千对十万,实在是无力抗衡,只好一路尾随,伺机而动。眼见皇太极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袁崇焕决定不再尾随皇太极了,转而直达京城,终于在十一月十六日,抵达京城左安门,准备据城而守。袁崇焕的固定战法一直都是坚守城池,杀伤敌军,待敌疲惫时再奋勇出击,从宁远到锦州,屡试不爽。所以这一次也一样,也想把皇太极引到北京城下,诱敌攻坚,待其受挫后,再全力进攻,或许可以大获全胜。这确实是个很高明,很完美,最有效的计划,只是袁崇焕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是北京。第四十一章袁崇焕兵临城下魏宝山计伤满桂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袁崇焕忘了这里不同于宁远,不同于锦州,宁远也好,锦州也罢,都是个小地方,里面兵比民多,自己一个人说得算,让守就守,让冲就冲,不用和谁商量。可这里不一样,京城里还有个皇帝,他这个督师到了这里可就不像在辽东了。崇祯皇帝坐在京城里,看着皇太极带着十万大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来跑去,一连几天觉都睡不好。本想着叫袁崇焕来护驾,结果,袁崇焕也跟着跑来跑去,一路上一仗没打不说,现在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带兵到了北京城,他究竟想干什么呢?就在这时,崇祯又接到御史弹劾袁崇焕的奏章,阅罢后大吃一惊:是呀!这个袁崇焕擅杀一品大员毛文龙,确有资敌之嫌,这相当于解除了鞑子们的后顾之忧。皇太极率千军万马离开沈阳,袁崇焕他真不知道?他在沈阳城安排下那么多的探子,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睛长在肚皮上了吗?说出来谁信呢?如果知道,他却未加干涉,纵敌入京,是何居心呢?要说袁崇焕要谋反,崇祯现在仍然有些不相信。袁崇焕进士出身,位高权重,根本没有谋逆的缘由。或许是五年复辽的话说得大了些,现在想逼朕做城下之盟,倘若真是如此,真是胆大包天!你只顾自己的脸面,让朕的脸面放在哪里?崇祯坐在京城里,心如乱麻,赶紧召来兵部尚书孙承宗议事。孙承宗从皇宫出来,眉头一直紧锁,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袁崇焕绝对不会有谋反之心,可是现在这么多事情摆在面前,就算是自己想保住他,也实在有些困难了。听说袁崇焕率军到了北京城下,孙承宗赶紧就派出了使者。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汉族,北直隶保定高阳人,曾是明熹宗朱由校的老师,也是袁崇焕的老师,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了袁崇焕。这个人可不简单,可以说,他的存在实实在在地影响了明末历史,让明末真正得以延续了十几年。早在天启二年八月,孙承宗被任命为辽东经略时,他即着手实施其欲保关门,必先固辽西;欲复辽东,亦必先固辽西的战略计划,积极部署宁锦防线。大力整顿了关门防务,同时是修筑宁远城。孙承宗所在辽东的四年,重用了一大批忠直的文武将吏人才,边防大备,袁崇焕正是其中之一。正当他锐意恢复之际,却遭到了来自魏忠贤的打击。天启五年九月,自请罢官返乡。直到前不久,皇太极率军避开山海关,宁锦一线,绕道内蒙,从喜峰口突入塞内,相继攻陷遵化、迂安、滦州、永平,直指北京。在此危难之际,明廷这才想起这个人才来,所以二次起用孙承宗,诏以原官兼兵部尚书守通州,统筹全局。要说明白自己学生真实意图的恐怕也只有这个老师了,派去的使者传达了他的一段话给袁崇焕:“皇上十分赏识你,我也相信你的忠诚,但是你杀了毛文龙,现在又把军队驻扎在城外,很多人都怀疑你,希望你为国效力,若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明朝有规定,边防军队,未经皇帝允许,不得驻扎于北京城下,但是袁崇焕却以为事非得已,情有可原,谁也没请示,就直接把兵驻扎到了南城。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不小,再加上早有流言流入了京城,所以上到朝廷重员,下到小商小贩,一致认定,袁崇焕这个人有问题。很不巧,更要命的是就在几天后,皇太极率军抵达北京城下,并驻扎于城北,一南一北,遥相呼应。这下子,袁崇焕也有些慌了,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谁都以为,金兵是自己带来的。崇祯皇帝本来心里就疑神疑鬼,听闻皇太极率大军兵临城下了,这回终于坐不住了,赶紧召见袁崇焕进城,他要亲自召见。袁崇焕听说皇上要见自己,预感到大事不妙了。一年多了,自己寸土未复不说,现在还把金兵弄到了京城底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明知是死也得去,自己不去,就更解释不清了。心情忐忑不安地进了城,和他一起见皇帝的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总兵满桂、黑云龙、祖大寿。祖大寿是袁崇焕的心腹。满桂一直和袁崇焕有矛盾,黑云龙是满桂的部下。见到了皇上后,没想到崇祯并没有发火,也没有训斥,反而极为关心地把自己的大衣披到了袁崇焕的身上,一阵嘘寒问暖。袁崇焕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一年多啥也没干,让敌人都打到了眼皮底下,圣上竟然还对自己还这么客气,实在是做梦也没想到,一瞬间,袁崇焕彻底懵了。而让文武百官更懵的是,袁崇焕竟然当着皇帝的面,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自己的人马进城休整。这句话可吓坏了所有人,崇祯帝想也没想,严词拒绝,当场就否决了袁崇焕的请求。边军未经请示就驻扎城下,本身就是罪不容赦,而现在又要把兵带进京城,这不是得寸进尺吗?别看崇祯对袁崇焕表面上嘘寒问暖,但是人言可畏,又怎么会不加防备,万一袁崇焕的九千骑兵进了城,造了反,这不是引火烧身嘛!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北京城外不是一片旷野,外城还有很多老百姓,国家养你军队是干什么的?让人家打到家门口你还把老百姓扔在外面,让鞑子烧杀抢掠?老百姓能服吗?其实,这事也不能说是袁崇焕得寸进尺,确实情有可原。自己的部下比起大同、宣府之兵不知要辛苦多少倍,连日来一直马不停蹄,一天行军一百多里,已经累得不行了。袁崇焕心里有气,可是嘴上不敢说,心想:前不久,大同总兵满桂和宣府总兵侯世禄的勤王之师,不是也进城修整了吗?我比他们的地位要高吧,他们都能进城,我为什么进不了?可是他忘了,本来现在人人都在猜忌你,你还要带兵入城,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袁崇焕没办法,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亲自到各营安抚,总算是把事情平息了。且说驻扎在城北的皇太极,此时正稳坐中军帐内,召众贝勒议道:“各位都不止一次和袁蛮子打交道了,这个人擅于守,咱们还得尽量避开他,别和他硬拼。如今,京城中到处都是关于他的流言,崇祯不可能不对他产生怀疑,咱们只要稍稍加把火,造成一种与袁崇焕有约的假象,君臣相疑,相互反目,一触即发。”莽古尔泰点了点头:“汗王,你说怎么办吧?”皇太极道:“明天清晨,我们集中兵力攻德胜门,排纵队,队与队之间保持距离,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别让炮炸了。五哥带人去城南拖住袁崇焕,边打就退,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我们并不是在真打,就是走个过场。我就不信,小皇帝还能沉住气!”商定结束后,众贝勒各回本旗,安排攻城事宜。营帐中只剩下皇太极、范文程和魏宝山三人。皇太极道:“我们此次攻北门也只是做做样子,红夷大炮威猛,京城之固,比宁远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明军开炮,我八旗军躲无可躲,肯定是要吃亏。宝山啊,不和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炮打不出来,当然,本王也知道此事有些无稽,只是随便问问。”魏宝山等人对红夷大炮知之甚少,甚至连大炮是如何打出来的都有些迷糊,不由得看向了范文程。范文程道:“红夷大炮的炮管长,管壁很厚,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形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设有准星和照门,精度很高。多数的红夷大炮长十尺,重千斤以上,不适合灵活作战。一般来说,我们每次都是攻入城下,进入红夷大炮射程后,他们便用开花弹集火射击,威力不容小觑。”魏宝山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大炮的炮弹会在空中飞过一定的距离后,再落入阵营爆炸,如果让飞行距离缩短,是不是就会提前爆炸?”“对!就是这样,但是炮弹飞行速度很快,那些炮手又十分擅长开炮,调整的角度刚好可以打到我军阵营,很难失误。”“嗯,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对炮弹有效。”皇太极和范文程一听,赶紧追问:“什么办法?”“风水中,无外乎都是疏气御气,为己所用。别的不知道,通过风水阵法,可以使一定范围内气场发生变化。在这个范围内,气会变得厚而实,叶落而缓,鸟飞而慢,即使开水也会很长时间才会逐渐变凉,就是不知道炮弹会不会也被速度减缓?”“哦,还有这种阵法?”魏宝山点了点头:“风水中奉行藏风聚气,最起码的要求就是气蓄。星宿带动天的气,山川带动地的气,阳气从风而行,阴气从水而行。我们可以借助城外的护城河,把水中的阴气瞬间导出,肯定会形成一股很强大的阴风。只是风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能不能阻滞炮弹飞行的速度,我就不知道了。”皇太极听得目瞪口呆:“宝山,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制造一阵大风,把炮弹刮回去,提前落地爆炸?真要是如此,那我八旗大军就可以安然无恙,岂不是他们开炮就会炸他们自己了吗?魏宝山点了点头:“理论上就是这样,只是以前我也从没有试过,不知道效果会是如何。”皇太极摆了摆手:“这不要紧,本来我自己都没对此抱着多大希望,没想到宝山竟然真的有计,咱们姑且就试上一试,如果能成自然最好,万一不成,也不影响大局。我会让八旗军保持距离,一旦发现对方开炮,赶紧后撤,损失应该不会很重。只是宝山,那这事儿恐怕又要辛苦你了,不知道麻不麻烦。”魏宝山笑了笑,开口道:“汗王,没什么麻不麻烦的。我需要三十名身手利落,又识水性的好手配合我行事布阵。”“没问题!文程先生,此事由你负责,去营中选拔,无论宝山需要什么,都要尽全力满足!”“是,汗王!”当夜,魏宝山把三十人分成五队,每队各六人。首先派出两队,偷偷潜入护城河,在距德胜门左右二十丈远处的水底下各钉下了五根铜柱。这些铜柱都是事先做过手脚的,长约五尺,粗约三寸,里面都是空心的,灌满了水银,外面用腊封得很严实。铜柱与铜柱之间还有一排锁环,上面拉上了挂满铜线的红绳,样子就和现在捞鱼的挂网差不太多,横着便把护城河拦腰斩断了。第二批派出的两队人,每人身背六十斤活鱼,悄悄潜入护城河后,就把活鱼全都倒在了两挂铜网之间,一时间,水底下熙熙攘攘,挤满了活鱼。成千上万条活鱼在水里嬉戏,偶尔越出水面,场面极为壮观。幸好是深夜,城头上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第三批的人身上带好朱砂、赤硝、鸡血等物在天快亮时潜入了水下,在水里蹲守起来。要说这伙人是最辛苦的,泡在水里也不敢露头,仅凭口中的一支竹管潜在水下,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不过,当官的吩咐什么就是什么,这些当兵的根本就法拒绝。事先,范文程也说了,任务完成后,各赏银子一百两,如果一切成功,官升三级,赏银五百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个大头兵还不都是为了吃饱饭,有这个机会,自然挺着脖子往上冲。清晨,天刚刚亮,五十个号手吹响了牛角号,三十面大鼓摆得山响,八旗军手执盾牌,弃马步战,向德胜门冲去。宣府总兵侯世禄早就被八旗兵打怕了,一见金兵攻城,根本不敢出战,赶紧命令备好火铳弓弩坚守。满桂是蒙古将领,部下都是能征善战的蒙古兵,和八旗兵交过多次手了,从战斗力上来看,并不比八旗兵弱。面对八旗兵的进攻,也有心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亲自率兵迎了出去。双方军队短兵相接,立时就拼杀了起来,刀光剑影,喊杀声惊天动地。城上的侯世禄一见,自己也不能看热闹,眼见八旗兵冲到炮程之内了,赶紧下令开炮。城上边这一忙活,魏宝山早就注意到了,赶紧令人鸣金收兵。护城河里的那些人在水里蹲了一个多时辰了,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听到鸣金之声,赶紧把身上的瓶瓶罐罐全都弄碎,把那些赤硝、朱砂、鸡血等玩意儿一鼓脑儿倒进水中。这些东西一入水,整个河面瞬间都变了颜色,水里的那些鱼上下跳跃,像是下了饺子似的,劈里啪啦响个不停。魏宝山见差不多了,赶紧让站在高处的马伯通挥旗子。马伯通手里举着龙旗,来回这么一晃,早就准备好的一千名士兵每人举起一面铜镜,有的就是从铠甲上刚摘下来的护心镜,统统高举过头,迎着阳光,反光反射向护城河。千面铜镜反照着阳光,一晃护城河,河面就像打了一道厉闪,夺人双目,让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几乎就在同时,从水中突然刮起一道旋风,直径足有十丈多宽,像是一道风墙一般竖立起来,顶天立地,水中的活鱼都跟着卷到了空中,一时间,飞砂走石,所有人都看傻眼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再说城头之上的炮兵,听吩咐,把炮弹压膛,调好角度,点燃引信,一排炮弹就射了出去。炮弹被风墙这么一挡,速度明显受到影响,竟然比原定的位置缩短了十多丈就落在了地上爆炸了。顷刻间,明军阵营里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满桂还以为是八旗兵打的,嘴里大骂:“这些个鞑子,竟然也有了大炮!”手下的一位将领瞅着城上喊道:“总兵大人,是城上射下来的!”满桂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家大炮,气得破口大骂:“你们瞎了眼了,怎么打自己人?”话音未落,又一发炮弹就在他身旁炸响了,一下子就把他轰下马来,摔出两丈多远。第四十二章崇祯帝怒囚袁崇焕皇太极计激二贝勒满桂被大炮轰于马下,不省人事。幸好城上发现及时,发出一排炮后,赶紧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再发炮。但是就这一排炮下来,满桂的手下已经死伤过半,满桂自己也被炸成了血葫芦。就在德胜门战斗打响的同时,南门的战斗也同时开始了。莽古尔泰作为金兵的首领,以四万对九千,根本用不着讲究什么战术,奔着袁崇焕的阵营直冲了过去。虽说皇太极有令,让他不用真打,拖住袁崇焕就行,但是莽古尔泰可不这么想。袁崇焕是谁?是所有八旗兵都有些打怵的狠角色,自己也不止一次败在他的手上,好不容易这回占据优势,不杀杀对方的锐气,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所以,他根本没有客气,实打实地开始冲锋了。战斗过程异常惨烈,四小贝勒之一阿济格的坐骑初当场射死,他自己身中数箭,差点就当场战亡,莽古尔泰本人也被打伤。而袁崇焕也很不好受,为了鼓励士兵,身先士卒,拖着疲惫的身躯参加冲锋,身中数箭,依然坚持战斗。相比满桂而言,袁崇焕手下的这些兵就在露天住宿,冰天雪地,相当艰苦。将士们私下怨气冲天,但袁崇焕是明军的灵魂,他的身先士卒鼓舞着每一个人,将士们岂敢落后,奋力冲杀,格外凶猛,大金八旗兵被打得节节败退。莽古尔泰气得一阵怪叫,组织队伍,很快又发起了第二次冲攻锋,又和九千关宁铁骑死磕在一起。双方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几个回合下来,损失都很惨重。袁崇焕的中军也被冲散了,乱军之中,被金兵围攻猛打,要不是手下的四大铁卫极力相助,帮他挡了几刀,也早就被斩死在马下了。这场本来毫无悬念的战斗竟然一直从上午打到酉时,最后莽古尔泰终于坚持不住,鸣金收兵了。袁崇焕这方面也死伤惨重,四大铁卫群战之中又阵亡二人,只剩下铁爪神鹰于化飞和夜叉两人了,而九千铁骑也阵亡了一千多人。这一天对于袁崇焕来说,是很光荣的,凭借自己手下的精兵良将,以少战多,打败了实力强劲的八旗军。更重要的是,同一天出战的满桂,浑身是血躺着回来的,相比之下,自己要光荣许多。没想到,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大金竟然派**张旗鼓地前来送书。袁崇焕恨得咬牙切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先前与皇太极就毛文龙一事毕竟有约,倘若信中提及此事,被别人看到,有口难辩。如果收下此信,城里的人一定会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报告皇上,自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眼下,当是骑虎难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没办法,只好派祖大寿出去带人乱箭开射,赶走送信之人。没想到送信之人临跑时还不忘了高呼:“袁督堂,汗王有令,不忍与故人刀兵相向,特来告别,后会有期。”还别说,皇太极说话还真算话,当夜就撤军离开了京城,直奔京南而去。袁崇焕气得七窍生烟,差一点就昏死过去,心里明白,这是皇太极的离间计,可是到了这时候,即使自己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了。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袁崇焕实在不走运,就在这节骨眼上,从沈阳城逃回来的那两个人——张开肆和黄天彪终于回到了京城,面见了皇上,并把在狱中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崇祯。崇祯听后,咬了咬牙,心说:怪不得昨天鞑子们阵前说什么有约,原来袁崇焕真的通敌。想到毛文龙,想到鞑子们突然撤兵,想到御史的那篇奏折,崇祯帝对袁崇焕的信任终于开始有所动摇了。还真应了那句话: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礼部尚书温体仁瞅准时机,赶紧在旁边煽风点火,又上了一份密奏。
书前上文。法能起了杀心,欲致马伯通于死地,这一脚真要是给蹬上了,那人肯定就得死透了。就在这紧要关头,从墙外“嗖”地一声又跳进来一人,隔着一丈多远就对着法能大喊:“凶僧,休得放肆,小爷来了!”法能一愣,眼见一道黑影扑奔自己,赶紧收腿撤步,往旁边一躲,闪了过去。眼见这道黑影一身夜行衣,黑纱遮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法能用手点指道:“你是何人?为何管贫僧的事?”黑衣人冷笑道:“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大和尚,识相的,自己抹了脖子,省着小爷动手。要不然,小爷可不客气了!”法能一听,气得火冒三丈:“你个小娃娃,好大的口气,来来来,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要说法能这身本事,的确不含糊,所以也有张狂的本钱。明末年间,江湖中有四大名剑、三十二侠客、八大隐士。这四大名剑头一个就是多臂昆仑徐乾徐化池;第二个是肩担日月金睛佛广缘大和尚;第三个是一指定阴阳八卦术士张玄通;第四个是黄眉道人云凌空。肩担日月金睛佛广缘大和尚收了四个徒弟,这四人也都是成了名的侠客,其中小徒弟疯罗汉了通和尚便是眼前法能的授业恩师,你说这法能的本事能不大吗?虽说法能是个出家人,但是并不吃斋念佛,当初也是因为在老家杀了人,犯了事,这才无奈削发为僧,做了和尚。不过,皈依佛门后,酒常喝,肉照样吃,是个地地道道的花和尚。疯罗汉了通和尚觉得法能骨骼出众,心思聪颖,身体条件出众,便收为了弟子。不成想,法能学好本事后,仗着艺高人胆大,跑回老家,把当初害自己的仇人,一夜之间全都杀死,一共十八条人命,惊动了山西大同府。这件事也惹恼了疯罗汉,一怒之下,也不教他本事了,甩袖子走人,反正是不管他了。法能闯荡江湖,凶猛好斗,时间不长就闯出了一些名堂,后来到了铁煞山宏恩寺做了主持,就算是安稳了下来。两个月前,接到骆花子的英雄帖,千里迢迢地赶到了辽东,没等露脸呢,先让马伯通给扎了一刀,没把法能气死,一直窝着一团火,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要手毙仇人了又被横插一杠子,气得法能怪眼圆翻,哇哇乱叫。法能一看黑衣人挥拳冲自己的脑袋过来了,其实他能躲,但他偏想卖弄一手,所以脑袋一晃,竟然没有。法能当初在山上学艺,学会一种功夫——油锤贯顶。只要一运上气,刀砍一个白印,枪扎一个白点。此时就见法能舌尖一顶上牙膛,肩膀动、脑袋晃、脖子一梗梗、双腿一叫劲,脑袋登时大了圈,耳轮中就听见“嘭”的一声,擂鼓似的响了那么一声。再一看,黑衣人的右拳崩起一尺多高,法能晃了晃大脑袋,竟然啥事都没有。这黑衣人,法能和于渡海不认识,魏宝山这些人听声音就听出来了,非是旁人,正是夜叉!话说夜叉眼见于渡海和法能出了衙门就知道没好事,赶紧偷偷地找了个机会追了出来,一路追赶,刚到了这里正赶上法能要蹬马伯通,这才大喊了一声,给解了围。夜叉这一拳也用了七成力,没想到打在法能的脑袋上,就感觉自己的虎口发酸,膀臂发麻,身子往后一栽,差点没摔倒,心说:这大和尚的脑袋真够硬啊!夜叉一边暗自活动筋骨,一边冲法能说道:“大和尚,你是个出家的僧人,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早晚三叩首,佛前一炷香,你不干这个,却跑到这儿来杀生害命,贪恋红尘,打这个,踢那个,你算什么出家人?大明朝昏庸**,气数已尽,何必执迷不悟!”“阿弥陀佛!你是谁啊?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贫僧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说长论短,废话少说,看拳吧!”法能根本不听夜叉说什么,奔着夜叉便是一拳。夜叉一想:这种人不讲理,自己何必费那口舌呢?干脆动手得了!想到这儿,喝道:“大和尚,既然如此,在下奉陪!休怪小爷无情!”话音未落,转身晃掌就亮了个童子拜佛。法能左掌往空中一立,奔着夜叉使了个泰山压顶,扇子大的巴掌朝着夜叉的头顶便砸了下来。夜叉翻眼一看,此掌来势甚猛,甩头一闪,一掌击空。夜叉伸手就去抓法能的手腕子,法能往下一撤胳膊,还没等他换招,夜叉的掌顺底下就穿了过去,直奔法能的软肋。法能赶紧吐气吸胸,屁股往下一坠,夜叉此掌走空。法能双掌合十,往下顺势就砸,夜叉一转身,闪了过去,俩人插招换式,就战在一处。他俩这么一打,魏宝山等人都看呆了。单表法能,跟夜叉伸手打了十几个回合,心中暗道:这小子是谁呢?看着年纪不大,本事怎么这么好呢?这小伙子可非同小可呀,一定受过高人的传授、名人的指点,我可得多加小心!想到这儿,法能提高警惕,认真对待,攒足了力量,猛攻夜叉。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恨不能一掌把夜叉打翻在地。二十几个回合过后,夜叉越战越勇,渐渐地就占了些上风。法能刚才已经打了半天了,多少也有些累了,半天没打倒夜叉,心里也有些着急了,额头上也就见了汗珠了。夜叉转来转去,刚好转到法能的背后,抬掌就砍。这事也怪法能,他要是硬躲也能躲开,但他一想自己这功夫可不赖啊,一身横练功夫,赤手空拳能打得动吗?因此,他又要硬接这一掌,想把夜叉的手腕子剉折。再看法能,舌尖一顶上牙膛,一叫丹田力混元气,后背一下鼓起有二寸多厚。于渡海在旁边看得真切,急得赶紧大喊:“不可!”说时迟,那时快,夜叉的这一掌已经砸在了法能的后背上,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再看法能,身形左右一晃,站立不稳,噔噔噔噔往前跑了十几步,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顿时就觉着两肋发胀,脑袋发沉,脚发轻,天旋地转,鼻子眼、嗓子眼一热“哇”的一声,满嘴喷血,吐个不停。几乎就在同时,杜拉尔。果果也惨叫了一声,双眼一翻,直挺挺又倒了下去。夜叉见一掌拍倒了法能,赶紧往前上身,抬脚又踢在了法能的胸口上,法能一声也没吭也来,两眼一翻,当时就魂归西天,去见佛爷了。于渡海一见“唉哟”了一声,见势不妙,脚底下抹油,就要逃命。夜叉一拧腰眼,跑到于渡海背后,运足力气猛击于渡海的后背。于渡海多少也会两下子,不过他这功夫比法能可差了不少,眼见法能都不是对手,知道一旦自己被缠住,必死无疑,所以头也不回,拼了命地往前跑,这一掌就被夜叉给打飞了。这老道也的确有两下子,身子往前一扑,借势飞掠出院墙,强忍着一口血没吐出来,身子连晃,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夜叉看了看院里的魏宝山三人,并没有去追,赶紧把魏宝山和马伯通先扶了起来,再看杜拉尔。果果,此时牙关紧咬,眉头紧皱,面如土灰,已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行了。书中代言,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关键时刻,杜拉尔。果果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发动舍文之神力,助了夜叉一把,要不然,夜叉也不能一掌就把法能打得口吐鲜血。只是杜拉尔。果果本身就受伤极重,命魂受损,早已是强弩之末,拼着性命又来了这一下,当时就被舍文反噬,昏死了过去。夜叉担心袁崇焕再派人前来,赶紧叫上一辆大车,给车老板不少银子,让他赶紧把魏宝山三人送回沈阳城。有道是有钱好办事,车老板捧着银子,笑个不停,大鞭子一甩,连夜上路了。夜叉也赶紧悄悄地潜回了河东衙门。魏宝山和马伯通回到沈阳城,足足在家躺了半个月,好歹是把命抢回来了,多少能翻身下地,行动自便了。这次可把魏宝山给吓坏了,好悬自己这几个人就死在外面了,要不是夜叉来得及时,自己这几个人估计早就死透了。马伯通的伤要更重一些,虽说能坐能走了,但是胸腔里只要一喘气还是火燎燎直疼。法能那一掌拍得实在是太重了,好悬没把苦胆给打碎了,也算是马伯通命硬,强撑了过来。相比之下,杜拉尔。果果更惨了。临危之际,又强行发动舍文神灵,助夜叉掌打铁臂罗汗法能,自己也被舍文反噬,熬得油尽灯枯。回到城中后,族中的其他萨满用尽了浑身解数,宰了十六匹白马,八头青牛活祭舍文,总算是救活了一命。书中代言,萨满行术后,都要宰杀牲口酬谢萨满的舍文,按照不同的级别,需要宰杀不同数量的牲口,否则就会受到舍文的报复,承受舍文的折磨。如果不能让舍文满意,就会遭到蚀骨之痛,重者毙命。杜拉尔。果果当夜几乎透支了自己所有的法力,后果更是可想而知。要不是众多萨满共同祈祷做法,活畜祭灵,估计杜拉尔。果果也就活不过来了。三个人醒来后,坐在一起,相对无言。虽说早就想过对抗国师府会凶险重重,但是也没想到竟然会一败涂地,差一点连命都没有了。领教了茅山道术后,杜拉尔。果果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中原的道术并不逊色于萨满巫术,自己能死中求活,实在是命大。第一次用萨满杀人,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一辈子不上战场,不肯用萨满术伤人,为什么衺玄仙子会百般叮咛自己,非到万不能已,不能大开杀戒,杀了一个人,舍文就如此反噬,真要是像衺玄仙子一样,屠杀千军万马,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由得更加佩服起行地七公来,看来,自己与那些高人相比,差的还不是一点半点。按下这边暂且不且,单说袁崇焕,这段日子也不好过。从河东衙门搬出来后,身体虽说日渐好转,可是天天也是昏昏沉沉,站久了就会头晕目眩,静养了这么多天,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心里更是有些担心,自己五年复辽之言,看来实在是有些艰难了,这回要不是有于渡海相救,弄不好稀里糊涂地就被奴酋所害了。这一日,袁崇焕心情大好,正在辽河东岸部署接收事宜,突然一匹快马箭一般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一个小校滚鞍下马,双手呈上了一份六百里加急文书后便昏了过去。叫过大夫一看,竟然是过于疲劳,急火攻心所致,赶紧给灌下去两剂药,安排下去歇息了。袁崇焕打开书信看了看,当时脸就变了色了,就觉得眼花金星乱冒,头重脚低,往后一仰,背过气去了。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把袁崇焕扶了起来,拍打前心,捶打后背,好半天,袁崇焕才缓过这口气来,有气无力,喃喃道:“坏了,坏了,我中了皇太极的调虎离山之计了”旁边的幕僚余明德本是袁崇焕的同乡加同窗,因科考失利,一直追随袁崇焕左右,也是袁崇焕的挚友。拾起书信看了看,当时也吓得面无血色,目瞪口呆,原来这封信竟然是崇祯皇帝发来的敕令。要不是看到此信,袁崇焕做梦也没想到,皇太极竟然趁着自己不备,绕道蒙古,翻过长城,兵临京师,竟然围了遵化城。一瞬间,袁崇焕精神彻底崩溃了,本来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此时急火攻心,一口血立时就吐了出来,全身无力,瘫软在地上,吓得底下人赶紧把袁崇焕抬回住处,请大夫前来医治。直到半夜,袁崇焕这才幽幽醒来,看着旁边的余明德,长叹道:“鞑子们打到了天子脚下,令主上蒙羞,我身为蓟辽督师,难辞其咎。可战之兵,均在辽东,京畿一带,一晃儿多年没有战事,将不知兵,兵不能战,又怎么能抵得住奴酋的八旗铁骑啊!”余明德点了点头,赶紧提醒袁崇焕,事不宜迟,赶紧想办法立即率军赴京勤王,要不然,可是杀头掉脑袋的大罪啊!袁崇焕点了点头,很快又叹了一口气:“唉,如今莫说带兵打仗,就连骑马赶路我都有些力不从心,让我如何率军千里奔袭。而且,万一沈阳城里的鞑子们打过来怎么办?”余明德看了看袁崇焕:“督堂,要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宁远城,利用那里的工事,可以固守,有红夷大炮在,他们也不敢轻易来犯。”袁崇焕叹了一口气,万念俱灰,心想:好一个皇太极,送我三十里失地,如今我还得修好工事再送还给他!这口气实在让人难以咽下!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指望自己带兵长途奔袭看来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了,想来想去,想起一人,正是山海关总兵赵率教。赵率教与祖大寿、何可纲三人是袁崇焕最器重的三员虎将,被称之为关外军中三杰。赵率教因宁锦大捷时立功,加封为太子少傅,位居一品。此人文武双全,忠义贯日,深谐兵法,此时唯有依靠此人,或许才能力挽狂润,哪怕能拖住皇太极,给自己争取到一定的时间也行啊!赵率教接到袁崇焕的命令后,丝毫也不敢怠慢,赶紧率四千骑兵快马加鞭,直奔遵化城。第三十九章名将赵率教惨死重镇遵化城失陷皇太极率十万大军千里奔袭,连续不停歇地跑了半个多月,终于从辽东跑到了辽西,经过蒙古,轻松跨过长城,在地图上绕了半个圆后,于十月底到达了明朝重镇遵化。袁崇焕做梦也没想到,皇太极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来了个千里大转移,绕过自己,竟然跑到了自己后方大本营,终于感觉到大事不妙了。只是最近身体实在是糟透了,有心杀敌,却力不从心。强忍着卧床休息了两天,气色稍有好转,便亲率大军启程,直奔蓟州城。在袁崇焕看来,皇太极此次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攻击京师,而是像往前一样,马上过冬,没有粮吃,去关内抢粮去了。只要自己抢在鞑子们之前抵达蓟州,扼住这一要塞,即使遵化失守,凭自己手下这些关宁铁骑,背倚蓟州城,也足能挡住皇太极的十万大军。遵化位于河北省东北部燕山南麓,北倚长城,西顾北京,南临津唐,东通辽沈,属京津唐承秦腹地,一旦失守,北京将再无险可守。袁崇焕弄清眼前局势后,悔恨不已,但大错已成,当务之急,就是拖住皇太极。自己身体欠佳,根本不能急行军,于是,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赵率教的头上。这边军兵退回宁远城,沈阳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袁崇焕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准备固守宁远城,然后派兵回援。魏宝山几人听到消息后聚在一起商量,当初约定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不管怎么说,也把袁崇焕拖住了半个月,为皇太极绕道蒙古、长途奔袭争取到了足够时间。按照先前的约定,魏宝山他们只要在家里坐等凯旋的消息就行了。可是有句老话说得好,食君俸禄,替君分忧,在这儿吃白食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前线打仗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后还是马伯通鬼点子多,认为在这城里也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袁崇焕屁股后面慢慢转悠吧,就当看看热闹,要是有机会,就顺手捞一把,趁火打劫。三人收拾好东西刚要准备出城,突然,马伯通又站住了脚步。魏宝山有些不解,就问马伯通:“师叔,你咋又不走了?”马伯通小眼珠转了转:“宝山啊,我突然想起俩人来!”“谁啊?”“咱们先前抓到的那两个奸细啊!”“就是铁匠铺里逮到的那两个人?”“是啊!”“你提他俩有什么用,都在大牢里关着呢!”马伯通嘿嘿一笑,趴在魏宝山耳边耳语了几句,魏宝山这才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马伯通让杜拉尔。果果先等他们一会儿,自己和魏宝山回皇宫见到了二贝勒阿敏,把自己的计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阿敏听后,点了点头,为难道:“计是好计,只是没有汗王的命令,我也不敢私自把人放了啊?万一汗王追查起来,这个罪我也担当不起啊!”魏宝山闻听,施礼道:“回爷的话,如果汗王责怪起来,小人愿当全责!”“哦?宝山,你可知道此事有多大吗?弄不好,可是通敌卖国之罪啊?”“小人知道,不过,如果汗王降罪,小人甘愿受罚。”“唉,起来吧!这事儿也是为了大金好,你们去吧!”“谢二贝勒!”魏宝山和马伯通出了门,直奔大牢。到了牢里,找到牢头,马伯通耳语了一阵,牢头看了看马伯通和魏宝山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二人换上狱卒的衣服,把酒菜摆上,开始喝起酒来,一边喝酒,一边大声闲聊。“马头儿,你知道不?汗王已经到了辽西,要打京城了!”“咳,这事儿谁不知道啊!”“要说,汗王也真够神的,竟然在袁崇焕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绕了过去。”“咳,山子,这事你懂啥?你知道袁崇焕和咱汗王是啥关系不?”“啥关系?”马伯通故意压低声音道:“听说汗王和袁崇焕一直在和谈,两人已经达成了协议。没看汗王让出三十里给袁崇焕嘛!这事儿啊,不好说!”“哦,是这么回事啊!”“你可别出去乱说,这可是掉脑袋的罪。”“马头儿,放心吧,我又不傻。来,来,来,喝!喝!”二人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有道是隔墙有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一字不漏地都传到了隔壁的大牢里,有两个人的耳朵当时就竖起来了,仔细一听,哦?还有这种事,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袁督堂还真与皇太极暗中勾结。这二人是谁啊?正是当初在铁匠铺抓到的那两个人,张开肆和黄天彪。魏宝山和马伯通在外面假装喝得热火朝天,喝着喝着还划起拳来,最后舌头也大了,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说。“山子你等等会儿,我我去查查牢!”“马马头儿,我我去!”“算算了吧!你你都喝喝多了!”说罢,马伯通低着头,一步三晃地沿着牢中的过道走了过去,有意无意地就把一串钥匙掉在了地上。回到桌子房,马伯通偷偷地冲魏宝山挤了挤眼睛:“山山子,睡睡一会儿去吧!”“不不行,万万一上上面发现了,咱咱们就就坏坏菜了!”“不会!不会!都都去打打仗了,谁谁来管管咱们啊,走走吧!”说完,一阵桌椅磕碰的声音,两个人拐进里间,关上门,假装打起了呼噜。果然,十几分钟后,外面有了动静,两个人睁着眼睛打着呼噜,仔细听着动静。半晌后,门“吱呀”一响,好像是有人出去了。二人小心推开门,沿着过道往里走了两步,再一看,果然,张开肆和黄天彪不见了!马伯通冲着魏宝山一乐:“宝山,看着没?咱爷俩就出戏演得不赖吧?”魏宝山也乐了:“师叔,你这鬼主意可真多!”马伯通一瞪眼睛:“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鬼主意?这叫计谋!妙计的计,智谋的谋!知道不?”魏宝山哈哈一笑,赶紧和马伯通叫出牢头,吩咐好后,出了牢房,直奔城门,赶赴京城。且说赵率教,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仅用了两天时间就赶到了迁安境内。进入了迁安便放慢了速度,四千骑兵对十万金兵,赵率教也不傻,知道不能正面硬拼,只能出其不意偷袭,方能有可能制胜。一方面苦思破敌良策,一方面派出大量哨探,四处侦察,唯恐中了皇太极的埋伏。皇太极兵围遵化,一直按兵不动,让大家好好休息。既不升帐,也不议事,只是每天都往城里射一封劝降信,然后便和阿巴泰、岳托等年轻人在帐中谈论兵书,或是和范文程谈史,搞得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皇太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眼看着围了四天了,也不打,也没什么计划,莽古尔泰终于坐不住了,找到皇太极,开口就问:“汗王,将士们歇得差不多了,咱们已经围城四天了,要是再不打,援军到了,腹背受敌,可就被动了!”皇太极带着几分神秘,笑了笑:“五哥,我等的就是援军。”“什么?这是什么道理?”“入关以来,咱们所遇之敌,都是不堪一击,五哥想没想过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出奇制胜,打他们措手不及啊!”皇太极摇了摇头:“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明朝能战之兵都在关外,关内军队也就这样子了,根本不堪一击。如今围了遵化,京城一定恐慌,肯定会让袁崇焕勤王。攻城之战不是我八旗军的强项,要是打野战,他袁崇焕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等我们消灭了袁崇焕,就再也没有什么阻碍了!”“哦,汗王是要设伏?可是袁崇焕能来吗?”“他非来不可,如果不来,我们攻下遵化,直逼北京,明朝的皇上也饶不了他。现在咱们围住遵化,要比攻下遵化有效多了。一旦攻下遵化,袁崇焕必定回师固守,我们长途奔袭,不适合打持久战,反倒是不好办了。如今只要城未破,袁崇焕就必须来这儿,来了,就必死无疑,不来,违抗圣旨,也是死路一条。五哥不用着急,估计用不了一两天,准保有信儿”正在这时,有人在帐外高声道:“报!汗王,一支明朝队伍正从山海关向遵化方向开进,现已过了迁安,距此不到五十里!”皇太极兴奋问道:“多少人马?““大约四五千人!”“多少人?”“回汗王,四千余人!”皇太极摇了摇头,心说:不对啊,袁崇焕手下可不止这些人啊,怎么就来了四千余人,难道说,他这四千多人就能破我十万大军?越想越不对劲,略一思忖,对着门外道:“何人为将?继续打探!”“嗻!”莽古尔泰面露喜色:“汗王,是不是袁崇焕来了?”皇太极摇了摇头:“现在我也不知道。时间真快啊,一晃都三年了,我们终于等到今天了,这次一定要袁崇焕死在此城之下!”皇太极召集众贝勒大臣,开始分兵派将。安排妥毕后,大金将士们各就各位,趴在山头上,眼睛瞪得溜圆,从夜里等到天明,从天明到日上三竿,山底下始终静悄悄地,什么动静都没有。莽古尔泰几次都要去问皇太极,都被代善给拦住了。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大金兵带上来一个人,据说是明军的哨探。皇太极心中大喜,瞥了一眼被捉的哨探:“本王问你话,你如实在讲来,如果说谎,现在就杀了你。如果所说句句属实,本王保证不杀你。”哨探一听,对面这人就是汗王皇太极,吓得磕头如捣蒜,赶紧应道:“请大汗放心,事已至此,小的一定说实话!““本王问你,来者可是袁崇焕?”“不,不是,是赵率教赵总兵。”“什么?不是袁蛮子?”莽古尔泰一听,眼睛当时就瞪了起来。皇太极摆了摆手,继续问道:“袁崇焕去哪儿了?”“不太清楚。”“赵率教带了多少人马?”“四千整。”“还有多远?”“不到半个时辰。”皇太极让人把哨探押了下去,赏了十两银子,盯着山下的大路,心里有些失望。不过赵率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锦州一战,伤了数千兵士,今天先拿他的人头来祭旗,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很快,山下尘土飞扬,赵率教的骑兵终于到了。眼瞅着,对方人马进入了包围圈,皇太极高举战刀,带头冲下了山。八旗大军鼓声震天,如天兵下凡,四面八方从山下就围了过去。赵率教一看,心里一沉,知道是中了埋伏了,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一支冷箭就射在了自己的左臂上,身子一晃,栽下马来。要说这人,真是生死有命,本来没被冷箭射死,结果却被乱军踩成了肉泥,一代名将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明军主将战死,士气低落,再加上双方人马相差悬殊,寡不敌众,最后全部被歼,无一幸免。打扫完战场,皇太极遥望遵化城点了点头,当即下令:“回师!攻城!”次日,遵化失陷。得知消息的袁崇焕痛心疾首,这才意识到让赵率教去袭击皇太极是个多么愚蠢的行动,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下了一道这样的命令。但是后悔也没有办法,只好忍痛节哀,亲率大军赶奔蓟州城。袁崇焕手下的这九千精骑可是战力最强的关宁铁骑,昼夜不停,差不多一千里路走了不到六天,赶到蓟州城内,战马都累得口吐白沫,爬不起来了。袁崇焕本来身体就没有康复,这六天急行军下来,活活地扒了一层皮,人瘦得不成样子,满嘴都是大火泡,嘴唇干得直往外渗血。身为蓟辽督师,到了这里,就像到了家一样,轻车熟路。也顾不上休息,赶紧调兵遣将,在通往京城的各处要隘设下重兵,防止皇太极再进范京师。城头上预备下了大量的火药,滚木、礌石,又备下数百口大锅,用来烧开水,一旦金兵攻城,非得好好招呼他们不可。这些办法,袁崇焕在宁远时屡试不爽,经验十足,信心百倍。这时,明军派出去的哨探也带回了消息,大金兵距蓟州已经不到十里路了,袁崇焕饭也没顾得上吃,赶紧登上城头观望。看着远处滚滚的尘烟,袁崇焕用力地拍了拍墙砖,暗下决心:皇太极,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咱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决吧!第四十章夜半营盘大雾遮天天明城下空无一人魏宝山三人尾随着袁崇焕的大军一直跟到了蓟州。蓟州在在天津北面,燕山脚下,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城。春秋时期称无终于国,隋代为渔阳郡,唐代改称蓟州。明朝,蓟州为“九边”之一,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是当仁不让的军事要塞。魏宝山三人等到皇太极大军赶到时,赶紧到账中禀明情况。听闻袁崇焕在辽东的一系列的遭遇后,皇太极终于笑了,连夸魏宝山几个人是功不可没,要重重封赏。帐内除了皇太极和魏宝山三人,还有范文程,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皇太极还在路上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袁崇焕已经先自己一步赶到了蓟州城。皇太极心里感叹,不愧是袁崇焕,真是兵贵神速,来得可真快,路途遥远,竟然还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大家坐在帐中商议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计划。莽古尔泰拍着胸脯说:“汗王,袁蛮子大病未愈,那些人又千里奔波,人困马乏,我十万大军一走一过就把他干掉得了!”皇太极摇了摇头:“你以为袁蛮子的头说取就能取吗?就算能取,我们也不能去取。”莽古尔泰一听,瞪了瞪眼睛,粗声大气道:“那是为何?”范文程一旁赞道:“汗王用兵如神,比之诸葛孔明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太极看了看范文程,微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文程先生。”莽古尔泰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解,便问范文程:“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到底是怎么回事?”范文程笑道:“三贝勒,孙子兵法中讲,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皇太极点了点头:“我们杀了袁崇焕并不难,但是一旦他死在我们手里,他就是忠臣,便会激起明军的疯狂报复,到头来所有的怨气都会发泄到我们头上。本王一定要让崇祯亲自杀了他,让他们自相残杀,窝里斗,这样,军心涣散,乱成一锅粥,我们自然可以不战而胜!”在场之人无不赞赏地点了点头。代善道:“汗王高见,只是如何让崇祯杀了袁蛮子呢?那个小皇帝对袁蛮子可是信任有加啊!”皇太极看了看魏宝山三人,笑道:“那是以前!现在,崇祯已将刀架到了袁蛮子的脖子上,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先是我们广造和谈言论,又借袁蛮子之手斩杀了毛文龙,接着我们主动退让了三十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辽西,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起,本王就不相信,那个小皇帝还能沉住气!”莽古尔泰哈哈大笑:“这袁蛮子估计死了都不会瞑目了!要说宝山他们真是好样的,不愧为大金第一风水师,干得真漂亮!”皇太极也赞赏地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还得再帮崇祯一把,把袁蛮子的脑袋再往刀里推一步。我们不打蓟州,不和袁崇焕交火,再绕过去,只是有件事还得听听宝山他们的意见。”魏宝山一听,赶紧跪倒:“小人不敢,有事请汗王吩咐!”皇太极摆了摆手,让魏宝山赶紧起来,用不着这么客气,他只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袁崇焕眼皮子底下溜走,又不让对方发现的妙计。魏宝山听后,皱了皱眉头,要说是一个人悄悄地溜走还有可能,这十万大军要是悄无声息地循走,确实有些困难。想来想去,看了一眼杜拉尔。果果,然后冲着皇太极说道:“回汗王,眼下这里是为荒野,要想迷惑住对方,以风水之术来看,实在有些为难,毕竟这里不同于屋宅,气场广阔,不好控制。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担心万一被对方识破,恐坏了汗王大计。”皇太极摆了摆手:“宝山,但说无妨,大家一起商议。”“回汗王,风水术中有一种阵法,称为‘黄泉井’。此法可以把无形的阴气或是阳气圈在固定的范围内,使气场衡稳不变,就像是用墙把水围住一样,一般用于孤寒之穴或是独居之所。只不过现在这里是荒郊野外,十万大军的营盘实在是太大了,没有把握能成功,所以我还要请教果果萨满,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一下这里的气象,尽量影响城中观望之人的视线,或许可以瞒天过海。”“改变气象?”皇太极有些不解。魏宝山点了点头:“最好是下雾!”“哦!”皇太极点了点头,这才明白魏宝山的意思,毕竟十万大军的营盘绵延几里地,短时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有些困难,如果有雾,视线受阻,只要在视线范围内布阵就可以了,无疑胜算会高出很多。杜拉尔。果果一愣,想了想,点了点头:“汗王,我愿意试上一试!”“好!大金有你们二人在,有所恃而不恐,真乃大金的中流砥柱!”皇太极命八旗兵在蓟州南边扎下营盘,摆出了一副攻城的架势。袁崇焕站在城头,看着几里长的金兵营帐,抬头看了看天,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如无意外,明天天一亮,必定就是一场血战。当夜,魏宝山和马伯通带着十人的小队悄悄绕出了营房,直奔左右的山冈。“黄泉井”原本是风水上一种用于扎宅立穴的阵法,如荒山僻野中建所孤宅,四下俱是荒野,煞气冲宅,宅内自然不会太平,经常会有意外之灾。所以,在修建时需要在宅基地的周围寻到此宅的“八煞黄泉位”钉以石桩,镇住宅气,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使煞气自动被屏蔽在外。“八煞黄泉”是风水上的一种术语,又称“八路黄泉”讲究庚丁坤上是黄泉,乙丙须防巽水见,甲癸向中休见艮,辛壬水路怕当乾。风水之煞,有来龙八煞、座山八煞、克向八煞、水口八煞、择日八煞、砂峰八煞、凹风八煞、水法八煞、地支八煞等,风水一道,玄之又玄,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暂不多言。皇太极按魏宝山的意思,把营盘扎成了箭头形,一方面呈冲锋之阵势,一方面也方便魏宝山行事。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也比屋宅的面积大了上百倍。魏宝山不得不把范围扩展到了两侧五百米左右的山冈之上。“坎龙坤兔震山猴,巽鸡乾马兑蛇头,艮虎离猪为曜煞,墓宅逢之立便休。”魏宝山心里默念着口诀,按着营盘所扎方位,营盘在坎位,而煞位即在辰方,一边走,一边校对着方向,这十余人总算是摸上了山冈。魏宝山伸头看了看营盘中心故意点起的火堆,站在山冈上撑开八卦金刚伞看了看方位,确认无疑后,挥手叫过这十个人,让他们分两组,赶紧挖土,一个坑深八尺,一个坑深六尺,坑口二尺三左右。如果挖坑时挖到蚁窝、鼠洞、树根,哪怕是大块的石头,都要把坑填平,然后平地后移三尺,重新再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山冈上别的不多,石头,大树有的是,免不了挖出些石块或是树根来。这十几个人忙活到大半夜,差不多挖了二十几个坑,最后总算是找对地方,一挖到底,顺利挖成了。魏宝山看了看,赶紧让这些人把事先准备好的马血、猪血全都灌进了这两个坑,直到血不再往下渗了。这才把削成尖的两根胳膊粗细的树干扎进了坑里,高出地面一尺后,用土给埋了。看了看时间,刚好亥时三刻,赶紧悄悄地又返回了营地。正中央的大帐已经腾出来了,杜拉尔。果果一直在等着魏宝山的消息,见魏宝山回来了,赶紧准备做法。大帐内只留下一盏灯,帐内昏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祭祀用的牲畜,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杜拉尔。果果抽出一捆香,点燃后拜了拜,然后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上。又端起酒碗,用右手的无名指蘸了蘸,轻轻地朝着空中弹了一下,重复了三次后,伸手抄起那面萨满鼓,抡起鼓鞭重重地敲了一下。鼓声低沉有力,节奏由缓变急,杜拉尔。果果边敲边跳,跳着跳着,口中又念起了奇怪的咒语。魏宝山和马伯通站在营帐之外,守着帐门,不让闲人打扰,心里除了紧张就是担心。杜拉尔。果果前几天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已经伤到了命魂,虽说行动如常了,可是魂魄受损,根本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过来的。当初给她看病的大萨满再三叮嘱过,三个月内,一定要留神注意,尽量不要施术,以免舍文反噬。虽说有那枚戒指可以护住她的命魂,但是这种事,说白了,谁心里也没有底。两个人心里正想着事儿的工夫,突然感觉四周静了下来,很快就开始白气绰绰,下起雾来。刚开始还不怎么明显,很快,空中就像飞起了一团团棉絮一般,雾下得越来越大了。帐内的铜铃声和着鼓声仍然响个不停,看了看时间,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看来杜拉尔。果果成功了!趁着大雾掩护,皇太极命大军迅速开拔,绕过蓟州,直接南下,直奔京畿富县玉田而去。因为气场被魏宝山做了手脚,所以这场大雾直到天明仍没有散去,影影绰绰地只能看出前面不足二百米。天刚亮,袁崇焕就爬上了城楼,一见满天的大雾,皱了皱眉,凝神观瞧,见对面营帐影影绰绰似乎还有火光,心想:老天爷还是有眼啊,这场大雾下得太好了!如今跟着自己先一步到来的只有九千骑兵,余下的一万五千步兵还尚在途中未到,大雾多持续一会儿,就会给自己争取时间。他赶紧传令下去,让骑兵抓紧时间修整,城上官兵提高警惕,严防金兵偷袭。一旦雾散了,马上来报。日上三竿了,阳光耀眼,而城前仍然是大雾缭绕,并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袁崇焕四周看了看,突然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城东、城北、城西,一望百里,唯有城南大雾遮天,看着十分诡异。袁崇焕想来想去,有些不放心,赶紧派出一支小队,偷偷出城,骑快马到金兵阵前打探。这支小队出了城,慢慢地接近金兵营盘,越走心里越奇怪,怎么营盘内寂静无声,实在是有些古怪。有胆大的骑马到了近前再一看,脑袋当时就大了,只有二十多顶帐篷顶在最前面,里面空无一人。十万八旗兵像是鬼魂一般已经神奇地消失了,吓得哨探赶紧飞马回城禀告袁崇焕。袁崇焕闻听后,大叫了一声,急火攻心,加上旧伤未愈,嗓眼一咸“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两眼往上一翻,再次昏死过去了。亲兵赶紧把袁崇焕抬回了知州衙门,好一番诊治,这才苏醒过来。袁崇焕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疼得要命,全身骨节酸疼,抬胳膊都吃力。余明德赶来后,亲自给袁崇焕号了号脉,取出银针,分明在上星、印堂、合谷等穴位下了几根针,袁崇焕身上的痛感这才减轻一些。皇太极突然撤兵,不战而退,完全打乱了袁崇焕先前的部署,打破了拒敌于蓟州的设想。眼下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入都,二是向敌。前者必须要抢在皇太极之前赶回北京布防,背靠北京与敌血战,可以上解君父之忧,下安万民之心;后者则是寻找后金主力,采用机动灵活的战术,伺机偷袭,蚕食其有生力量,等待自己的后续部队到达后,兵合一处,再给金兵以重击。袁崇焕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决定,令祖大寿立即率军尾随其后,死死盯住皇太极,不能让他在京畿横冲直撞,不过也千万不能和皇太极硬拼,野战本是大金的强项,再加上敌众我寡,势力悬殊,要保全有限的力量。至于自己,亲自带兵回京布防。余明德不无担心地对袁崇焕说:“督堂,兵部尚书孙承宗事先有令,让督堂立即带兵到京郊昌平、三河一带布防,以阻击皇太极,督堂擅自回京,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唉!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皇太极一向狡猾,常常是声东击西,而且都是骑兵,来去如风,行进速度极快。他既然能绕过山海关,就不能绕过通州?能在我们眼皮底下跑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万一他甩开我们,绕道京南或是京西,就更不可收拾了。到时候,我们回援京城,恐怕也来不及了,一样是死罪。”按下袁崇焕这边暂且不表,单说皇太极,率大军离开蓟州后,径直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先克玉田县,又克三河县,再克香河,八旗铁骑,一路横扫,风驰电掣,席卷京郊。袁崇焕手下只有九千骑兵,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自己之长在于倚城固守,虽说自己手下这九千关宁铁骑,战力之强,丝毫不逊于八旗骑兵,但是人家是十万大军,九千对十万,实在是无力抗衡,只好一路尾随,伺机而动。眼见皇太极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袁崇焕决定不再尾随皇太极了,转而直达京城,终于在十一月十六日,抵达京城左安门,准备据城而守。袁崇焕的固定战法一直都是坚守城池,杀伤敌军,待敌疲惫时再奋勇出击,从宁远到锦州,屡试不爽。所以这一次也一样,也想把皇太极引到北京城下,诱敌攻坚,待其受挫后,再全力进攻,或许可以大获全胜。这确实是个很高明,很完美,最有效的计划,只是袁崇焕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是北京。第四十一章袁崇焕兵临城下魏宝山计伤满桂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袁崇焕忘了这里不同于宁远,不同于锦州,宁远也好,锦州也罢,都是个小地方,里面兵比民多,自己一个人说得算,让守就守,让冲就冲,不用和谁商量。可这里不一样,京城里还有个皇帝,他这个督师到了这里可就不像在辽东了。崇祯皇帝坐在京城里,看着皇太极带着十万大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来跑去,一连几天觉都睡不好。本想着叫袁崇焕来护驾,结果,袁崇焕也跟着跑来跑去,一路上一仗没打不说,现在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带兵到了北京城,他究竟想干什么呢?就在这时,崇祯又接到御史弹劾袁崇焕的奏章,阅罢后大吃一惊:是呀!这个袁崇焕擅杀一品大员毛文龙,确有资敌之嫌,这相当于解除了鞑子们的后顾之忧。皇太极率千军万马离开沈阳,袁崇焕他真不知道?他在沈阳城安排下那么多的探子,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睛长在肚皮上了吗?说出来谁信呢?如果知道,他却未加干涉,纵敌入京,是何居心呢?要说袁崇焕要谋反,崇祯现在仍然有些不相信。袁崇焕进士出身,位高权重,根本没有谋逆的缘由。或许是五年复辽的话说得大了些,现在想逼朕做城下之盟,倘若真是如此,真是胆大包天!你只顾自己的脸面,让朕的脸面放在哪里?崇祯坐在京城里,心如乱麻,赶紧召来兵部尚书孙承宗议事。孙承宗从皇宫出来,眉头一直紧锁,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袁崇焕绝对不会有谋反之心,可是现在这么多事情摆在面前,就算是自己想保住他,也实在有些困难了。听说袁崇焕率军到了北京城下,孙承宗赶紧就派出了使者。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汉族,北直隶保定高阳人,曾是明熹宗朱由校的老师,也是袁崇焕的老师,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了袁崇焕。这个人可不简单,可以说,他的存在实实在在地影响了明末历史,让明末真正得以延续了十几年。早在天启二年八月,孙承宗被任命为辽东经略时,他即着手实施其欲保关门,必先固辽西;欲复辽东,亦必先固辽西的战略计划,积极部署宁锦防线。大力整顿了关门防务,同时是修筑宁远城。孙承宗所在辽东的四年,重用了一大批忠直的文武将吏人才,边防大备,袁崇焕正是其中之一。正当他锐意恢复之际,却遭到了来自魏忠贤的打击。天启五年九月,自请罢官返乡。直到前不久,皇太极率军避开山海关,宁锦一线,绕道内蒙,从喜峰口突入塞内,相继攻陷遵化、迂安、滦州、永平,直指北京。在此危难之际,明廷这才想起这个人才来,所以二次起用孙承宗,诏以原官兼兵部尚书守通州,统筹全局。要说明白自己学生真实意图的恐怕也只有这个老师了,派去的使者传达了他的一段话给袁崇焕:“皇上十分赏识你,我也相信你的忠诚,但是你杀了毛文龙,现在又把军队驻扎在城外,很多人都怀疑你,希望你为国效力,若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明朝有规定,边防军队,未经皇帝允许,不得驻扎于北京城下,但是袁崇焕却以为事非得已,情有可原,谁也没请示,就直接把兵驻扎到了南城。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不小,再加上早有流言流入了京城,所以上到朝廷重员,下到小商小贩,一致认定,袁崇焕这个人有问题。很不巧,更要命的是就在几天后,皇太极率军抵达北京城下,并驻扎于城北,一南一北,遥相呼应。这下子,袁崇焕也有些慌了,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谁都以为,金兵是自己带来的。崇祯皇帝本来心里就疑神疑鬼,听闻皇太极率大军兵临城下了,这回终于坐不住了,赶紧召见袁崇焕进城,他要亲自召见。袁崇焕听说皇上要见自己,预感到大事不妙了。一年多了,自己寸土未复不说,现在还把金兵弄到了京城底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明知是死也得去,自己不去,就更解释不清了。心情忐忑不安地进了城,和他一起见皇帝的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总兵满桂、黑云龙、祖大寿。祖大寿是袁崇焕的心腹。满桂一直和袁崇焕有矛盾,黑云龙是满桂的部下。见到了皇上后,没想到崇祯并没有发火,也没有训斥,反而极为关心地把自己的大衣披到了袁崇焕的身上,一阵嘘寒问暖。袁崇焕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一年多啥也没干,让敌人都打到了眼皮底下,圣上竟然还对自己还这么客气,实在是做梦也没想到,一瞬间,袁崇焕彻底懵了。而让文武百官更懵的是,袁崇焕竟然当着皇帝的面,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自己的人马进城休整。这句话可吓坏了所有人,崇祯帝想也没想,严词拒绝,当场就否决了袁崇焕的请求。边军未经请示就驻扎城下,本身就是罪不容赦,而现在又要把兵带进京城,这不是得寸进尺吗?别看崇祯对袁崇焕表面上嘘寒问暖,但是人言可畏,又怎么会不加防备,万一袁崇焕的九千骑兵进了城,造了反,这不是引火烧身嘛!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北京城外不是一片旷野,外城还有很多老百姓,国家养你军队是干什么的?让人家打到家门口你还把老百姓扔在外面,让鞑子烧杀抢掠?老百姓能服吗?其实,这事也不能说是袁崇焕得寸进尺,确实情有可原。自己的部下比起大同、宣府之兵不知要辛苦多少倍,连日来一直马不停蹄,一天行军一百多里,已经累得不行了。袁崇焕心里有气,可是嘴上不敢说,心想:前不久,大同总兵满桂和宣府总兵侯世禄的勤王之师,不是也进城修整了吗?我比他们的地位要高吧,他们都能进城,我为什么进不了?可是他忘了,本来现在人人都在猜忌你,你还要带兵入城,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袁崇焕没办法,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亲自到各营安抚,总算是把事情平息了。且说驻扎在城北的皇太极,此时正稳坐中军帐内,召众贝勒议道:“各位都不止一次和袁蛮子打交道了,这个人擅于守,咱们还得尽量避开他,别和他硬拼。如今,京城中到处都是关于他的流言,崇祯不可能不对他产生怀疑,咱们只要稍稍加把火,造成一种与袁崇焕有约的假象,君臣相疑,相互反目,一触即发。”莽古尔泰点了点头:“汗王,你说怎么办吧?”皇太极道:“明天清晨,我们集中兵力攻德胜门,排纵队,队与队之间保持距离,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别让炮炸了。五哥带人去城南拖住袁崇焕,边打就退,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我们并不是在真打,就是走个过场。我就不信,小皇帝还能沉住气!”商定结束后,众贝勒各回本旗,安排攻城事宜。营帐中只剩下皇太极、范文程和魏宝山三人。皇太极道:“我们此次攻北门也只是做做样子,红夷大炮威猛,京城之固,比宁远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明军开炮,我八旗军躲无可躲,肯定是要吃亏。宝山啊,不和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炮打不出来,当然,本王也知道此事有些无稽,只是随便问问。”魏宝山等人对红夷大炮知之甚少,甚至连大炮是如何打出来的都有些迷糊,不由得看向了范文程。范文程道:“红夷大炮的炮管长,管壁很厚,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形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设有准星和照门,精度很高。多数的红夷大炮长十尺,重千斤以上,不适合灵活作战。一般来说,我们每次都是攻入城下,进入红夷大炮射程后,他们便用开花弹集火射击,威力不容小觑。”魏宝山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大炮的炮弹会在空中飞过一定的距离后,再落入阵营爆炸,如果让飞行距离缩短,是不是就会提前爆炸?”“对!就是这样,但是炮弹飞行速度很快,那些炮手又十分擅长开炮,调整的角度刚好可以打到我军阵营,很难失误。”“嗯,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对炮弹有效。”皇太极和范文程一听,赶紧追问:“什么办法?”“风水中,无外乎都是疏气御气,为己所用。别的不知道,通过风水阵法,可以使一定范围内气场发生变化。在这个范围内,气会变得厚而实,叶落而缓,鸟飞而慢,即使开水也会很长时间才会逐渐变凉,就是不知道炮弹会不会也被速度减缓?”“哦,还有这种阵法?”魏宝山点了点头:“风水中奉行藏风聚气,最起码的要求就是气蓄。星宿带动天的气,山川带动地的气,阳气从风而行,阴气从水而行。我们可以借助城外的护城河,把水中的阴气瞬间导出,肯定会形成一股很强大的阴风。只是风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能不能阻滞炮弹飞行的速度,我就不知道了。”皇太极听得目瞪口呆:“宝山,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制造一阵大风,把炮弹刮回去,提前落地爆炸?真要是如此,那我八旗大军就可以安然无恙,岂不是他们开炮就会炸他们自己了吗?魏宝山点了点头:“理论上就是这样,只是以前我也从没有试过,不知道效果会是如何。”皇太极摆了摆手:“这不要紧,本来我自己都没对此抱着多大希望,没想到宝山竟然真的有计,咱们姑且就试上一试,如果能成自然最好,万一不成,也不影响大局。我会让八旗军保持距离,一旦发现对方开炮,赶紧后撤,损失应该不会很重。只是宝山,那这事儿恐怕又要辛苦你了,不知道麻不麻烦。”魏宝山笑了笑,开口道:“汗王,没什么麻不麻烦的。我需要三十名身手利落,又识水性的好手配合我行事布阵。”“没问题!文程先生,此事由你负责,去营中选拔,无论宝山需要什么,都要尽全力满足!”“是,汗王!”当夜,魏宝山把三十人分成五队,每队各六人。首先派出两队,偷偷潜入护城河,在距德胜门左右二十丈远处的水底下各钉下了五根铜柱。这些铜柱都是事先做过手脚的,长约五尺,粗约三寸,里面都是空心的,灌满了水银,外面用腊封得很严实。铜柱与铜柱之间还有一排锁环,上面拉上了挂满铜线的红绳,样子就和现在捞鱼的挂网差不太多,横着便把护城河拦腰斩断了。第二批派出的两队人,每人身背六十斤活鱼,悄悄潜入护城河后,就把活鱼全都倒在了两挂铜网之间,一时间,水底下熙熙攘攘,挤满了活鱼。成千上万条活鱼在水里嬉戏,偶尔越出水面,场面极为壮观。幸好是深夜,城头上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第三批的人身上带好朱砂、赤硝、鸡血等物在天快亮时潜入了水下,在水里蹲守起来。要说这伙人是最辛苦的,泡在水里也不敢露头,仅凭口中的一支竹管潜在水下,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不过,当官的吩咐什么就是什么,这些当兵的根本就法拒绝。事先,范文程也说了,任务完成后,各赏银子一百两,如果一切成功,官升三级,赏银五百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个大头兵还不都是为了吃饱饭,有这个机会,自然挺着脖子往上冲。清晨,天刚刚亮,五十个号手吹响了牛角号,三十面大鼓摆得山响,八旗军手执盾牌,弃马步战,向德胜门冲去。宣府总兵侯世禄早就被八旗兵打怕了,一见金兵攻城,根本不敢出战,赶紧命令备好火铳弓弩坚守。满桂是蒙古将领,部下都是能征善战的蒙古兵,和八旗兵交过多次手了,从战斗力上来看,并不比八旗兵弱。面对八旗兵的进攻,也有心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亲自率兵迎了出去。双方军队短兵相接,立时就拼杀了起来,刀光剑影,喊杀声惊天动地。城上的侯世禄一见,自己也不能看热闹,眼见八旗兵冲到炮程之内了,赶紧下令开炮。城上边这一忙活,魏宝山早就注意到了,赶紧令人鸣金收兵。护城河里的那些人在水里蹲了一个多时辰了,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听到鸣金之声,赶紧把身上的瓶瓶罐罐全都弄碎,把那些赤硝、朱砂、鸡血等玩意儿一鼓脑儿倒进水中。这些东西一入水,整个河面瞬间都变了颜色,水里的那些鱼上下跳跃,像是下了饺子似的,劈里啪啦响个不停。魏宝山见差不多了,赶紧让站在高处的马伯通挥旗子。马伯通手里举着龙旗,来回这么一晃,早就准备好的一千名士兵每人举起一面铜镜,有的就是从铠甲上刚摘下来的护心镜,统统高举过头,迎着阳光,反光反射向护城河。千面铜镜反照着阳光,一晃护城河,河面就像打了一道厉闪,夺人双目,让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几乎就在同时,从水中突然刮起一道旋风,直径足有十丈多宽,像是一道风墙一般竖立起来,顶天立地,水中的活鱼都跟着卷到了空中,一时间,飞砂走石,所有人都看傻眼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再说城头之上的炮兵,听吩咐,把炮弹压膛,调好角度,点燃引信,一排炮弹就射了出去。炮弹被风墙这么一挡,速度明显受到影响,竟然比原定的位置缩短了十多丈就落在了地上爆炸了。顷刻间,明军阵营里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满桂还以为是八旗兵打的,嘴里大骂:“这些个鞑子,竟然也有了大炮!”手下的一位将领瞅着城上喊道:“总兵大人,是城上射下来的!”满桂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家大炮,气得破口大骂:“你们瞎了眼了,怎么打自己人?”话音未落,又一发炮弹就在他身旁炸响了,一下子就把他轰下马来,摔出两丈多远。第四十二章崇祯帝怒囚袁崇焕皇太极计激二贝勒满桂被大炮轰于马下,不省人事。幸好城上发现及时,发出一排炮后,赶紧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再发炮。但是就这一排炮下来,满桂的手下已经死伤过半,满桂自己也被炸成了血葫芦。就在德胜门战斗打响的同时,南门的战斗也同时开始了。莽古尔泰作为金兵的首领,以四万对九千,根本用不着讲究什么战术,奔着袁崇焕的阵营直冲了过去。虽说皇太极有令,让他不用真打,拖住袁崇焕就行,但是莽古尔泰可不这么想。袁崇焕是谁?是所有八旗兵都有些打怵的狠角色,自己也不止一次败在他的手上,好不容易这回占据优势,不杀杀对方的锐气,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所以,他根本没有客气,实打实地开始冲锋了。战斗过程异常惨烈,四小贝勒之一阿济格的坐骑初当场射死,他自己身中数箭,差点就当场战亡,莽古尔泰本人也被打伤。而袁崇焕也很不好受,为了鼓励士兵,身先士卒,拖着疲惫的身躯参加冲锋,身中数箭,依然坚持战斗。相比满桂而言,袁崇焕手下的这些兵就在露天住宿,冰天雪地,相当艰苦。将士们私下怨气冲天,但袁崇焕是明军的灵魂,他的身先士卒鼓舞着每一个人,将士们岂敢落后,奋力冲杀,格外凶猛,大金八旗兵被打得节节败退。莽古尔泰气得一阵怪叫,组织队伍,很快又发起了第二次冲攻锋,又和九千关宁铁骑死磕在一起。双方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几个回合下来,损失都很惨重。袁崇焕的中军也被冲散了,乱军之中,被金兵围攻猛打,要不是手下的四大铁卫极力相助,帮他挡了几刀,也早就被斩死在马下了。这场本来毫无悬念的战斗竟然一直从上午打到酉时,最后莽古尔泰终于坚持不住,鸣金收兵了。袁崇焕这方面也死伤惨重,四大铁卫群战之中又阵亡二人,只剩下铁爪神鹰于化飞和夜叉两人了,而九千铁骑也阵亡了一千多人。这一天对于袁崇焕来说,是很光荣的,凭借自己手下的精兵良将,以少战多,打败了实力强劲的八旗军。更重要的是,同一天出战的满桂,浑身是血躺着回来的,相比之下,自己要光荣许多。没想到,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大金竟然派**张旗鼓地前来送书。袁崇焕恨得咬牙切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先前与皇太极就毛文龙一事毕竟有约,倘若信中提及此事,被别人看到,有口难辩。如果收下此信,城里的人一定会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报告皇上,自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眼下,当是骑虎难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没办法,只好派祖大寿出去带人乱箭开射,赶走送信之人。没想到送信之人临跑时还不忘了高呼:“袁督堂,汗王有令,不忍与故人刀兵相向,特来告别,后会有期。”还别说,皇太极说话还真算话,当夜就撤军离开了京城,直奔京南而去。袁崇焕气得七窍生烟,差一点就昏死过去,心里明白,这是皇太极的离间计,可是到了这时候,即使自己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了。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袁崇焕实在不走运,就在这节骨眼上,从沈阳城逃回来的那两个人——张开肆和黄天彪终于回到了京城,面见了皇上,并把在狱中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崇祯。崇祯听后,咬了咬牙,心说:怪不得昨天鞑子们阵前说什么有约,原来袁崇焕真的通敌。想到毛文龙,想到鞑子们突然撤兵,想到御史的那篇奏折,崇祯帝对袁崇焕的信任终于开始有所动摇了。还真应了那句话: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礼部尚书温体仁瞅准时机,赶紧在旁边煽风点火,又上了一份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