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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召南.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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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鹊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1。维:可见周南。葛覃篇所析。“维维”大概相当于“正因为所以才”表示上下句之间存在的因果联系和条件关系:如果喜鹊没有巢,杜鹃又能住哪里?如果喜鹊没有巢,杜鹃去哪儿逞威风?如果喜鹊没有巢,杜鹃去哪儿把蛋下?这是男子在标榜自己宽容仁慈,将娶妻比作大度地收容对方,认为正是自己为对方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发展平台:女人的安定从容乃至以女主人的身份管理家务乃至繁衍生息、抚育后代都是建立在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这个家的基础之上。

    2。鹊:喜鹊。本草纲目说它的名字包括两个含义,一是“鹊鸣,故谓之鹊”一是“灵能报喜,故谓之喜”合起来就是人见人爱的“喜鹊”据说喜鹊能够预报天气的晴雨,古书禽经中有这样地记载:“仰鸣则阴,俯鸣则雨,人闻其声则喜。”这种说法更接近于传说。我总结了一下,人们喜欢喜鹊的原因大致有以下几点:(1)喜鹊是很有人缘的鸟类之一,喜欢把巢筑在民宅旁的大树上,在居民点附近活动。但这有什么特殊的呢?很多鸟都喜欢把巢筑在居民点附近呀。原来喜鹊有一项本领,那就是善于筑巢,其巢呈球状,其出入口开在侧边,易守难攻,让鹰鹞不易得手,结构非常巧妙,喜鹊可以说是鸟界筑巢的权威。巢由雌雄共同筑造,以枯枝编成,内壁填以厚层泥土,内衬草叶、棉絮、兽毛、羽毛等,每年将旧巢添加新枝修补使用。这样的话,人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认为这种鸟懂生活,会过日子,其所处之所必然也是安定长久之地。相应的,自己家也必定会人丁兴旺、安居乐业。(2)喜鹊是益鸟,常以害虫为食,是庄稼汉的好朋友。(3)喜鹊最喜欢的是“跃登高枝”它们的巢,一般都选在高高的杨树上。而经常被画家画的“鹊登高枝”喻示一个人节节向上、家庭出人头地。(4)喜鹊喜欢“翘尾巴”它从某处飞过来,落到枝上,往往都会翘一下尾巴以保持平衡;没事在枝上呆着的时候,也经常要用尾巴来协调身体,因此,喜鹊的这个动作,颇有些大功告成、志得意满之意。因而会对人们形成积极的心理暗示,令人精神振奋。(5)四声杜鹃(布谷鸟)常把卵下到喜鹊的巢上,全靠它代孵代育;而喜鹊的巢里一旦进了四声杜鹃的卵,它自己的子女就保不住了。它辛苦一年,帮助别的鸟繁衍后代。但在古人看来,能尽心抚养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喜鹊这鸟真是太仁义了。所以娶新娘子,会说喜鹊登门了,意谓有外姓人进门帮咱家抚育后代来了。(6)喜鹊的体形特点是头、颈、背至尾均为蓝黑色,并自前往后分别呈现紫色、绿蓝色、绿色等光泽。双翅黑色而在翼肩、翼尖处各有一大形白斑。尾远较翅长,呈楔形;嘴、腿、脚纯黑色。腹面首尾为黑,中间为白。喜鹊展翅飞翔时,蓝(钢蓝,近于黑色)白相间的花纹,真好似一轮白日隐现于暮云之中。这种黑白分明的体色很容易被人们看作正义的化身。加之喜鹊体型较大,性情凶猛,有足够的见义勇为的资本。因此当牛郎织女被恶毒的王母分隔于天河两岸时,义鸟喜鹊会在“七夕”这天搭建鹊桥,帮助这一对有情人相会。(7)喜鹊为多年性配偶,喜欢成双成对的出现和活动,因此是典型的爱情鸟。这也正是“鹊”字的由来。“鹊”从昔从鸟。“昔”甲骨文像日上有两只比翼双飞鸟。意谓这两只爱情鸟整天夫唱妇随、形影不离。故“昔”有“久远”之意。所以见鹊而喜,喜鹊文化蕴含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种种期许。

    3。鸠:这里的鸠不是指鸠鸽类的斑鸠。而是指俗称布谷鸟的一种杜鹃,古称鸤鸠。吴代陆玑撰毛诗陆疏广要说:“鸠,鸤鸠也。今谓布谷。”诗经。曹风里也有用鸤鸠四处下蛋,来比喻儿子不在身边的篇章:“鸤鸠在桑,其子在梅鸤鸠在桑,其子在棘鸤鸠在桑,其子在榛。”故有成语叫“鸠占鹊巢”是说杜鹃不会做巢,常强占喜鹊的巢。比喻强占别人的住屋或占据别人的位置。但这是误解,因为杜鹃打不过喜鹊,又何来强占呢?应该是它常把卵偷偷下在喜鹊巢里,而杜鹃的卵较喜鹊卵孵化的早,先孵出的杜鹃幼鸟个头大,会将后来孵出的喜鹊幼鸟挤出巢穴摔死,自己好独享义父义母的悉心照料。这才是“鸠占鹊巢”的真相。

    4。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从上面我们叙述的喜鹊文化可知,人们一般将新娘子的到来比作喜鹊登门,实际是将夫家比作了“鸠”而在本篇,年轻男子却使用“鸠占鹊巢”的本义,将自己比作辛苦奔忙的喜鹊,将新娘子比作不劳而获的“鸠”可以说是一反人们的共识,不说新娘子来为自己养育后代来了,而说新娘子借自己的窝来下她自己的蛋来了,颇有些强词夺理的味道。古代人们出于对新娘子家的感激,往往赠以彩礼,以表示补偿和谢意。而男子这么说,摆明了是不打算承情,一张嘴便从理论上否定了彩礼一说。甚而叫嚣:娶她我可亏大发了,白吃白住光吆喝,按道理你们应该倒贴我钱才对!那么有没有按照男子这套歪理学说嫁娶的呢?有,但不是在中国!印度就是这种作派。女子出嫁,嫁妆如果不够丰厚,嫁到夫家便会备受凌辱,没有一点地位。

    5。之子于归:见周南。桃夭析。

    6。百两御之:“百两”即百辆,言迎亲车辆之多。“御”保障、护卫。“百两御之”是说用一百辆车驾护送新娘子,极言其排场之大,新娘子之富贵逼人。意谓:既然需要倒贴钱给我,那我反过来也可以像你们要求我的那样要求你们把嫁妆弄得丰厚些,把车杖弄得盛大些吧!这其中也暗含着男子的嘲讽:这么大的阵仗,我是不称,可你们称吗?!“百两将之”、“百两成之”皆是此意。需要注意的是:“御之”、“将之”、“成之”应该都是女方家提的出嫁条件,男方正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进一步放大这一条件(百两),反过来将对方一军,借以表达对女方家过分索取彩礼的不满。

    7。“居”与“御”:“居”(维鹊有巢,维鸠居之),有不动不摇之意。言外之意是说:哦,跑来住我的窝儿,还啥都想情好儿,难道新娘子跟我过一辈子,就压根儿不想努力不想奋斗了吗?好,既然是想当姑奶奶来了,那你们就“百两御之”用一百辆车的财货来保障她的需要、听凭她的支配吧,反正我是满足不了她!

    8。“方”与“将”:“方”(维鹊有巢,维鸠方之),见周南。汉广析。是在“居”的基础上有所递进。“居”是图一人之安逸“方”是掌握权柄,作为女主人开始指挥奴仆,管理家务,是影响和势力扩大的一种体现。这就如同鹊巢里的鸠鸟崽,因为较喜鹊卵能提前孵出,且个头较大,会欺凌晚出的喜鹊幼崽,以争抢到义父义母——喜鹊夫妇的更多关照。“将”(百两将之),有统领、率领之意。用在本篇,是辅佐、服侍之意。其实与“百两御之”是一个意思,是说既然她不愿操劳,要来我家做呼来喝去的女主人,那就请你们派一百辆车的奴仆来听从她的调遣吧,反正我们家人是侍候不了她!

    9。“盈”与“成”:“盈”(维鹊有巢,维鸠盈之),是在“方”的基础上又有所递进。“盈”满也。是家产全归她所有和支配之意。“方”仅有人事权“盈”却有财产权,风头俨然盖过男主人,为事实上的一家之主。这就如同鹊巢里的鸠鸟崽,因为先出世且个头较大,它会把后出世的喜鹊崽挤出巢穴摔死而独享喜鹊夫妇的照顾。这就叫霸占家产,是为“盈”“成”(百两成之),使成功之意。意思是说,既然她想坐享其成,要来我家掌控我家的家产,那就拜托你们送一百辆车的珍宝来成全她吧,想图我的家产,门儿也没有!

    10。总结:本篇是青年男子的话。当他来到女子府上商讨结婚事宜时,大概女方父母提出了种种条件,比如说,房啊、车啊、彩礼啊、将来在家中的地位啊、有多少人侍候啊什么的。也许条件太过苛刻,男子听了很不受用。这事儿如果搁一个老成持重的人身上,会好说好商量。但偏偏这个男子是个犟种,于是气急败坏地说了本篇这一番话,不但表示自己一个子儿也不该出,更反过来挤兑女方家,要求他们在女儿出嫁时陪送丰厚的嫁妆,包括财货、奴仆、珍宝等来补偿自己,或者说是用以满足她自己的需要。当然他提这个要求时话也说得理直气壮:本来想和她一起白手起家、勤俭持家,你们可倒好,又要求这又要求那的,对于你们的无理要求我是既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这个能力,若是真想让她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日子,那就请你们下点儿血本儿,多陪送些嫁妆吧!

    关于本篇还有另外一种理解,那就是将每一段的前半句(“维鹊有巢,维鸠居之”等)看作女方父母的话。意谓:姑娘出嫁住进夫家,就如鸠居鹊巢一般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俗语云: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作为男人,就应该供应妻子的吃穿住用(居之);就应该使“男主外,女主内”(方之);就应该和妻子共享财产(盈之)。每一段落的后半句(“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等)则都是男子针锋相对的反驳语。意谓:想要白吃白喝,当女主人,甚至支配财产,做梦!除非她出嫁的时候你们都给她预备好!这么理解看似也能说的通,但我以为却不见得正确。原因在于“居之”、“方之”、“盈之”这三组词语呈现出递进的语义。由入住到扩大影响到最后完全实现“鸠占鹊巢”的目标,给人一种阴险卑鄙、不劳而获的印象,谁家父母会如此形容自己女儿的出嫁呢?所以我认为将嫁娶理解为喜鹊登门,这才应该是为大众认可的女方家能够得以理直气壮索要彩礼的正当理由。而将女子住进夫家说成白吃白喝的“居之”将女子的操持家务说成争权夺势的“方之”将女子的生儿育女、传承家业说成居心叵测的“盈之”这种“鸠占鹊巢”的想法只能出自小伙的强词夺理,是为了证明女方家的贪婪自私而不惜对女子的污蔑,并通过索取丰厚嫁妆的方式,反将女方家一军。

    11。译文:

    喜鹊安家在高树,杜鹃飞来把它住。

    千金小姐要出嫁,百辆辎重陪护她!

    喜鹊筑巢亮堂堂,杜鹃飞来把家当。

    千金小姐要出嫁,百名奴婢陪伴她!

    喜鹊衔泥不得闲,杜鹃飞来把窝占。

    千金小姐要出嫁,百万家资陪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