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筑霓一派从容优雅地坐在陈景风面前。

    “什么事?筑霓。”他的声音中有一丝疲态。

    “陈大哥,明天是我的生日。”筑霓的语气甜美而悦耳。

    陈景风感到怪异,这一个礼拜以来,每一个人都知道老板的心情正处于猛烈暴风圈内,皆避之惟恐不及;只有筑霓敢在这个时候捋虎须。

    “恭喜——筑霓,你不是来邀我参加宴会的吧?”

    “我是来要生日礼物的。”她毫不畏缩地说。

    陈景风职业似地露出微笑,打开抽屉拿出支票簿。

    “陈大哥,我要的不是钱,而是琼瑶八点档连续剧的片头主唱曲。”她抑扬顿挫地说出要求。

    陈景风抬头,双眼锐利地望着她。“你的消息倒满灵通的。”

    他以一种狩猎般的眼神评估着筑霓。

    眼前的女孩是他所熟悉的,黑亮平直的秀发、雪白肌肤、凤眼樱唇的东方娃娃,不过,她的双眼却有着钢铁般的决心。

    是本来就有的野心?还是后天磨炼出来的意志力量?

    “这是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她低柔地恳求道。

    他们两人都知道,这项可以令歌唱事业再更上层楼的荣耀,原本是该属于方卿的,只是尚未正式公布。

    “这是工作,和礼物不该混为一谈吧?”陈景风故意给筑霓碰软钉子。

    “就因为是工作,我才力求表现的机会。陈大哥,我相信这半年来,我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筑霓毫不自谦地说。

    陈景风沉默半晌。

    这是事实。筑霓不像方卿一出道就大红大紫,现在反而停滞退步(一半原因也是方卿没有牺牲自己去配合歌迷)——筑霓是稳扎稳打,一路人气直升上来的。

    “筑霓,陈大哥看走眼了,从来就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旺盛的企图心。”他说。

    “也许,您被我的外表骗了。”她绽开笑容,既甜美又神秘,接下去的话是最后的武器。“或者,您以前太偏心了?!”

    这句话既撤娇又带着指责的语气,震撼了陈景风。

    有那么明显吗?反省自己,的确对方卿投注了太多的关心,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感激。他又何苦作践自己?

    生意人在商言商,对他来说,旗下艺人就是一项商品,是他自己太过大意,让感情介人了事业。

    筑霓点醒了他。他缓缓开口“不!不偏心,你会得到你的生日礼物,陈大哥保证。”

    原本屏息以待的筑霓暖缓吐出一口气,眼中是掩不住的欣喜、快乐。

    “谢谢陈大哥!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再怎么深沉、富有心机,筑霓终究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女孩子。

    陈景风拾回自己的理智,重新投入事业之中,他发现,公司的管运虽然顺利,却因为他的偷懒怠惰一直没有突破。

    首先,范云灵的半红不黑,就是他的错误——他没有将云灵的才艺发挥出来。

    为此,陈景风将片尾曲给了筑霓,插曲给了云灵,片头曲由两人对唱——并分别收录在两人的新专辑之中。

    这是第一步。接下来,该由宣传组出击了。

    对于不听话的方卿,陈景风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张玉菁对陈景风的转变感到高兴,早在一年以前,她就觉得老板对方卿有超乎常情的关切,谣言满天飞的状况下,长鸿的工作气氛有段时候非常诡异。

    而今,总算雨过天晴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长鸿即将有一股大搬风。

    上行下效,一夕之间,长鸿大部分员工们“关爱的眼神”都转移在筑霓、云灵身上。

    好事之徒预测着“蔷薇公主”尹方卿快要从她的公主宝座跌下来啰!

    皇后的贞操不容怀疑,公主的清纯又何尝不是?

    原本深受公司同仁吹捧的方卿,突然发觉到备受冷落的滋味。

    世事炎凉,人情逐高低,至少,她可以有比较多的私人时间,方卿如此安慰自己。

    等到专辑的销售数目统计出来时,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退到这种地步。

    筑霓、范云灵拜八点档打歌之赐,都有亮丽耀人的成绩。相形之下,她的成绩更差了——引起歌迷反感的下场,竟是如此可怕。

    在众人开香槟为筑霓、云灵专辑双双告捷庆祝时,方卿掩不住一丝落寞。

    “不知道是谁说过,情场失意,事业得意。我们祝筑霓、云灵能样样得意,情场也不失意。”

    喧哗声中有人在消遣两位女主角。

    “讨厌!人家还小,不想太早交男朋友。”筑霓说。

    “我的男朋友太多了,可惜都是一些好哥儿们。”云灵豪爽地说。

    “就算有男朋友也没关系,”不知是谁嘴快地脱口而出“不要承认就没事了。”

    注意力转到方卿身上,小团体有了短短的沉默尴尬。

    云灵拉住方卿,像护花使者般。“方卿,我们去那边找束西吃——明虾沙拉、苹果派好象都很好吃”

    她拉着好友往自助餐长桌走去。

    筑霓轻斥道:“真是的!你们都没考虑到方卿的立场与心情。”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幸灾乐祸的是筑霓的宣传助理阿莫——他对筑霓有股狂热的崇拜,不知从多久以前就把“蔷薇公主”当作是筑霓的“假想敌”在听信谣传方卿是老板的“那个”时更是变本加厉。

    筑霓瞪着阿莫“不准你这样说!方卿对我一向很好,我要去安慰她,你不用跟来了!”她说完转身就走。

    阿莫在原地大发评论“筑霓就是太善良了,这一点吃亏”

    笑意隐约浮现在筑霓眼眸中。嗳!人生是多么美好,水银灯下的光芒又是多么令人心醉神迷。

    “别担心!陈大哥会有办法的。”范云灵这样对方卿说,单纯的她鼓励方卿向陈景风认错,并且在下一张专辑重振旗鼓。

    这个傻子!筑霓暗骂。她贴挤在方卿身旁“方卿,云灵说得对,再怎么说,也得顾虑到这一点免得吃亏。”

    方卿不语,对筑霓的论调不以为然。

    演艺圈中本来就没有秘密可言,不出多久,方卿因和陆皓伦恋爱冲昏了头,无心歌唱而遭后台老板冷冻的消息不竞而走。

    陆皓伦无奈而不舍地看着方卿的黯淡,与她走下坡的情况相反,陆皓伦的声势急速上升升,陡增的歌迷,歌友会演唱,使他拉近了与青少年歌迷层的距离。

    陆皓伦不再是匹暗夜独行的狼,而是摆脱阴影、奔向光明的飞鹰。

    歌声激昂、吶喊的陆皓伦,适时地改变以往只唱不说的阴郁形象,诚挚地发表简短、感性的谏言,希望血气方刚的青少年以他的遭遇为借镜,不要做出令父母痛心、自己悔恨的憾事——比起那些清新、健康、帅气的明星偶像,陆皓伦更有一种“黑衔英雄”的迷魅风格。

    而英雄,是绝不寂寞的。

    是机缘,也是偶然,一向自诩有慧眼的连续剧名制作人徐昆福向t电视台提出了一项新企划案。剧本架构已接近完成,暂定名为“英雄不怕出身低”徐昆福很坦白地承认,是陆皓伦的新闻花絮刺激了他的灵感——一个贫苦出身的少年误人歧途,不见容于社会,幸赖女主角的慧眼扶持,又重新站了起来其中夹杂着黑社会纠纷、女主角家人作梗、苦恋与理想交织出感人肺腑的精采剧情。

    “古装剧已经拍烂了,爱情连续剧也令观众看得倒尽胃口,老江的另一部文艺戏又将在下个月推出,看情况也是强弩之末,三个月后保证是英雄不怕出身低的天下!”

    t电视台的总经理对徐昆福的分析深感兴趣,询问起男主角的属意人选。

    当然不做第二人想——就是陆皓伦。

    陆皓伦不置可否,演戏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尝试,倒是日新公司的老板雷先生和主管、宣传人员等,有志一同地鼓励他接受。

    难得有一个不用花钱又能打响知名度的大好机会,酬劳再少也谈接;至于连续剧主题曲,当然由陆皓伦全部包办。

    如果这个由陆皓伦挑大纲的噱头没有引起新闻界的注意的话,徐昆福所保留的另一手也够引起骚动了。

    女主角正是近来鲜少露面的玉女红星尹方卿。

    徐昆福凭着与陈景风多年的交情打动了他,毕竟“尹方卿”是长鸿耗费心血所栽培出来的“商品”能够再创演艺事业高阜的话,对长鸿才有商业利益。

    演戏的实际状况比方卿想象的更复杂,辛苦也不足向外人道。所幸的是陆皓伦给她不少精神上的支持。

    不少等着“看好戏”、幸灾乐娲的人讶异方卿的坚强。

    没错!她的演技生涩,一再ng后常被导演吼叫,可是她却没有像大家意料中被宠坏的美丽娃娃般泪眼涟涟,顶多只是双肩微颤、下巴扬起,深吸一口气后再试一遍,一遍不成、再一遍

    在导演抱怨浪费了许多底片后,方卿总算上了轨道。

    她比较不能适应的是女主角的个性——娇柔、软弱,戏中的她经常得噙着眼泪,甚至歇斯底里地哭泣。

    “爸!妈!求你们不要拆散我们!为什么你们不能接纳一个回头的浪子?”

    “卡!卡!卡!”导演挥手喊停。

    “尹方卿!拜托你不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记住我们这个女主角个性温柔,不然,下一场被父母逼嫁给他人的戏就没说服力了!”

    方卿咬牙转首,不愿看向其它演员的无奈脸孔。

    和陆皓伦私下独处时,她满怀挫败地说:“没有人希望看到女主角有个性、有思想,我的天!他们希望看到一个眼泪像水库般丰沛的女主角,只要哭、哭、哭!自然会哭出八点档票房!”

    陆皓伦回答她:“方卿!你说得太不客观了——”语气一顿,他继续说道:“更何况,现在正值水库是枯水期。”

    他没笑,一副严肃模样,方卿愣愣地看他数秒才笑出声来。

    “噢!皓伦!如果没有你,我实在没办法待下去。”

    “而如果没有你,今天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他低语。

    “你知道吗?八点档的收视率取决在家庭主妇之手,像那种爱情伦理大悲剧能受欢迎,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们居然能哭得梨花带雨,眼影不掉、口红不落;也难怪台湾女性有样学样,碰到了感情困扰只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低能得令外人取笑!”方卿忿忿不平地说:“更糟的是,实际上,一万个女孩子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半哭起来都是一塌糊涂的,老天!偏偏有人说戏如人生,硬是划上等号!”

    陆皓伦笑了,方卿不管任何时候,说起话来永远头头是道。

    “你别笑!我们以前的旧邻居有一位太大,人长得端正秀丽,大概三十六、七岁吧!叫她的小女儿做家事,不知做坏了,还是没做,气得她指责女儿大笃:你看,电视上的那个小女孩,七、八岁就那么懂事,熬药煮饭你十二岁了比她还不如!老天!那是演戏呢!我妈妈陪笑脸劝解,这样告诉她,那位太太还余怒未熄。就算是演戏,也强过这笨女儿几分——起码,那个小女孩演戏还能赚钱呢!你相信吗?那位太太还是桃团女高毕业的。”

    “那只能说她故步自封,被时代追过去了。”陆皓伦颇有哲学味地说:“你知道吗?我以前曾摆过地摊,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论学历也有退休的大学教授、留学生、港仔、不识字的阿婆但是每一个人都能掌握时代潮流,有种大智若愚的睿智;那时候置身其中不觉得怎样,现在想想颇有布衣之交的野趣。”

    虽然古人有云:“贫贱之交不能移。”事实上,环境的变迁往往也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别担心!真的拍不下去、唱不了歌时,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摆地摊——南面王亦不换哩!”陆皓伦笑着说起那位有志当总统的前辈被众人炮轰的趣事。

    方卿微笑,眼神灿烂;她太了解陆皓伦了,在音乐领域中他如鱼得水般的悠然自得,不管如何,陆皓伦已经不可能再走来时路。他有实力、有才华,前途一片光明。

    “我想成家了。”陆皓伦骄傲含笑地宣布。

    方卿扬起秀丽的眉毛“恭喜!你是告诉我说,有某个我不知道的女人准备和你步上红毯彼端吗?”

    陆皓伦咧嘴大笑“我用片酬付了房子头期款,并委托代书帮我打理贷款琐事——现在,我堂堂晋身有屋阶级了。”

    “真的?”

    方卿为他高兴,她早知道陆皓伦对拥有自己住处的渴望,在他能力可及时,先买了一栋房子送给姊姊宝月,而自己却一直住在公司安排的住处。

    本身家庭美满和乐的方卿,很感念陆皓伦重视手足之情的义气,在她眼中,陆皓伦真是一个无从挑剔的好人,即使他过去曾做过错事也是瑕不掩瑜。

    “方卿,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他压低声音问。

    她心里怦然一跳。成家?又喜又羞的情绪席卷了她。

    如果,陆皓伦真的是要向她求婚,她要如何决定?如果,婚姻中的两人一如现在般爱恋不绝,她会毫不考虑地答应。如果有太多想法在瞬间浮现,而她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事?只要我帮得上忙,义不容辞。”

    “帮我装潢、布置新家。”陆皓伦说。

    “好呀!没问题。”方卿微笑,不知道心中的骚动是失望还是期待。

    就这样,方卿俨若女主人般地帮陆皓伦的新居打点一切,大至装潢、油漆颜色、家具选焙,小至杯盘碗筷、毛巾牙刷,就像一位家庭主妇该做的事。

    家庭主妇对那些野心勃勃、争强好胜的女强人而言是个可怕的名词,然而对方卿来说却不是;她深深满足于为爱奉献的喜悦。

    在拍戏的时候,除了和陆皓伦的感情更加深厚以外,其它的根本就乏善可陈。

    不时有记者伸头探脑,企图捕捉更精采的综艺新闻,稍有动静便大肆渲染,而制作人似乎也颇赞许这类捕风捉影的臆测——原因无他,只要能帮这出戏打知名度,牺牲男、女主角一点点隐私又有何妨?

    于是,报章杂志三天两头便有这种报导:

    陆皓伦购入华宅,为博佳人芳心?

    低戏真做?皓伦、方卿热恋中?

    为爱迷惑,片场堡作情绪低落

    这些文化蟑螂说对了一项,方卿真的因此深觉沮丧;在拍摄过程接近尾声时,方卿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一场溪边戏水的外景,在万事俱备的状态下开拍了,导演突发奇想,要方卿穿上泳装戏水——而非剧本上的背心、短裤。

    方卿拒绝,溪边戏水自然是轻便的背心、短裤,泳装应该是在游泳池或海边弄潮时穿的。一番僵持后,方卿赢了。

    但是却赢得辛苦,第二天便上报了。

    尹方印拒穿泳装,招政工作人员抱怨,指尹方卿耍大牌、不敬业、难伺候

    方卿气得发抖,拿着报纸质问是哪位工作人员抱怨?结果当然是无人承认。

    “尹小姐,那一定是记者信口胡扯的,你别相信了。”圆滑的副导搪塞说。

    “为什么他会知道我拒绝穿泳装?那只是昨天的事呀!现场谤本没半个记者!”她仍不死心。

    “这我就不知道了,唉!尹小姐,您大人大量算了吧!这种事计较不来的——总是人怕出名猪怕肥,怨不得记者好加油添醋。”

    这个软钉子让方卿沉默;转身走了没多远,便听到负责道具的小章压低声音,用台语说:“真假仙!内衣广告都敢拍了,穿泳装还会怕人看见?”言下有一丝鄙夷与幸灾乐祸。

    方卿脸色惨白,虽然她不会说台语,但是道具小章所说的意思,她能明白八、九分。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陆皓伦已经大踏步来到小章面前。“你说什么?”

    他杀人似的凶恶眼神令小章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呀!”

    “皓伦!”方卿惊惶地开口叫唤。她不愿意陆皓伦为她出面而得罪小人。

    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慢缓和下来,片厂总算恢复了正常步调。

    拍戏空档时,方卿在角落低低告诉陆皓伦“不要那么冲动,为了一句闲话呕气划不来。”

    “可是,方卿,我无法忍受你受委屈!”陆皓伦有些激动。

    方卿强颜欢笑“谁说我受委屈了?我可是当红大牌歌星哩!是我自己大惊小敝,一、两句闲话就生气了,难怪人家说我难伺候——怨不得人!”

    “方卿”陆皓伦怜惜地抚摸她的脸庞。

    “别说了,反正剩下的戏份不多,忍一时气保百年身,算了。”

    方卿如此乐观地激励自己;外界的风雨飘摇考验着两颗年轻的心,她和陆皓伦反而更加坚定。

    爱情,何尝不像黄金般珍贵,经得起烈火试验、千锤百链才算成功?!方卿才刚有这种领悟“考验”马上又降临。

    由于拍戏采外景、棚内分开拍摄,方卿和陆皓伦的最后一场杀青戏是——

    方卿被家人软禁,准备逼她嫁给青梅竹马的第二男主角;婚礼前夕大雨滂沱,陆皓伦冒雨而来,痴痴在外等候;他犹豫不决该不该带走方卿——直到她从窗内看见。两人在雨中有段争执,方卿决意跟她所爱的人流浪天涯,而陆皓伦却怕她吃苦受罪

    这是剧中压轴的高潮戏,至于完美的结局,则早在三天前就拍好了。

    说是容易,这场戏仍足足拍了七小时。

    最后是大家欢声雷动的吆喝声:“收工了!收工了!”

    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要上哪儿庆祝时,浑身湿透的陆皓伦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方卿低声问他:“不会是着凉了吧?”

    “没这回事,我身体好得很!”陆皓伦依然逞强。

    结果他仍是换上干净衣物,婉拒了众人的起哄邀约,载送方卿回家后才离去。

    一夜无梦。

    方卿悠悠醒转,在床上伸个懒腰;时钟上指着九点四十五分。

    她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一觉。略微清醒时,她拿起床头电话拨给陆皓伦,铃声响了十来声并没有人接,她挂断电话,准备为咕噜作响的肚皮填入早餐。

    “妈,早!”

    坐在客厅插花的雯华回她一笑“不早了!肚子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雯华作势欲起,方卿阻止了她“妈,不用麻烦啦!我自己来。嗯!野姜花好香呢!”

    “是啊!也很难搭配其它花材。”雯华笑着说。

    自行动手热牛奶、煎荷包蛋、火腿片,方卿捧着杯盘坐在母亲身旁谈天。

    话题大半挠着“英雄不怕出身低”的剧情打转。

    “妈!您绝对不相信,都什么时代了,戏里女主角的双亲居然还那么食古不化,老是千方百计地阻挠,破坏男、女主角的恋情”

    咦?不对!方卿猛然打住,我这样说,岂不是

    “女儿,你是在暗示什么吗?”雯华似笑非笑地啾着她。

    方卿的脸红了,她无心失言了。

    “没有啦!妈,那只不过是演戏罢了,我只是纳闷,这种男女主角爱得天昏地暗,而周围环境一定千方百计加以破坏的老套,怎么老是播不腻?”她急着澄清。

    “唉!算了。女大不中留。”雯华摇头叹息。

    “妈!”方卿恼羞地跺脚。“您老是挑人语病。”

    雯华轻笑出声,看着她奔回房里。

    电话还是没人接。

    方卿皱着眉,从早上十点到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陆皓伦还没跟她联络。

    该不会出事了吧?

    晚餐时,李祖安很高兴方卿也在家同桌吃饭,女儿一当了歌星,就像是手心捧着的凤凰飞走了,也不像以前承欢膝下会撒娇耍赖的小丫头。

    除了频频叫女儿多吃点,祖安没有表达关心的另一种方法。

    一向忙于社团活动的方义最近也难得在家,他滴溜溜地打量大姊。“姊!我同学说最近很少在电视上看到你,也好久没出新歌了;你该不会是被炒鱿鱼了吧?”他恶作剧地间。

    “很有可能哟!到时候我就靠你辍学工作来养我!”方卿恫吓他。

    “哇!”方义吐了吐舌头“才不要!反正你是女生,大不了找张长期饭票嫁了——眼前就有一个自愿牺牲者!”

    他老是恶意调侃姊姊,并对方卿的反击甘之若饴——也许,他只是想确定,不论如何,方卿永远是他的老姊,一个可以斗嘴、亲昵的老姊吧?

    “你欠k喔!李方义。”一如往常,姊弟两人的斗嘴在嬉闹中落幕。

    味噌汤、糖醋鱼、菠菜炒肉丝、蚝油芥兰、菜埔蛋;简单的四菜一场是方卿许久未曾尝过的家常菜,方卿吃得津津有味,吃饱后又自告奋勇去洗碗,在家里,她只是一个平凡乖巧的小女儿李方卿,而非玉女红星尹方卿。

    洗好碗,她犹豫地向父母告知,准备去看看陆皓伦。

    对望了一眼,祖安和雯华应允了,提醒方卿早些回家、小心开车,方卿带笑地回答:“知道啦!我会小心。”

    就像女儿信赖他们一样,他们也同样信赖女儿。

    陆皓伦的新居是隐私性极高的豪华大厦,若没有经过管理人员检示询问确定,一般访客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尹小姐。”警卫认出了她,仅仅向她点头示意便放行。

    电视上升至陆皓伦住的楼层,方卿用钥匙打开大门。

    “皓伦?”

    中央空调系统散放出清爽的气息,在黑暗里沉稳地流动,令人心旷神怡。

    打开灯,方卿眨了眨眼,适应了明亮柔和的光线,朝主卧房走去。

    看到床上的人形,她稍微放下悬挂的心,陆皓伦蜷曲成弓形,裹在精致亮丽的薄被里——这也是她所选焙的寝具之一——深蓝色调的绵质床单,被上是水蓝、浅灰色的几何图形;高雅格调中有适合男主人的阳刚色彩。

    方卿不是那种要求另一半睡在只有自己喜欢的粉红蕾丝花边、纱幔中的肤浅女孩。

    “皓伦。”她弯腰叫他,准备在他跳起来吓她时及时闪躲——预期中的笑脸并没有出现,她忍不住伸手抚摸陆皓伦的脸颊。

    好烫!方卿吃了一惊,不用半秒钟,她马上推断出,昨天的淋雨戏造成了陆皓伦发烧的原因——感冒!

    陆皓伦张开眼睛,焦距并没有对准。

    “方卿?你怎么来了?我刚刚才送你回家的呀!”他的声音沙哑。

    “你睡昏头了!”方卿责备他“那是昨天的事!”

    昨天?是吗?他努力收拾涣散的思绪,他感觉那不过是几分钟前的事。

    “别动!”方卿按下他欲起的举动“休息!我去煮些清粥——你有米吧?”

    “米?”他嘶哑声反问。

    “米米米,三声米,中国人吃了五千年的粮食。”方卿不耐烦地解释。

    “没有。”他慢慢地回答,神情迷惑。

    “没有?”方卿像应声虫似地反问。

    “你没有买,我记得。”他像六岁男孩肯定地说。

    方卿放弃了,她直接往厨房走去,搜刮冰箱、橱柜,除了一些冷冻微波食品——而且是超过保存期限的—─厨房中真的是一乾二净。

    她迅速盘算情况,自己皮包中有三仟多元,要购买食物、日用品可能刚好用罄,她很不客气地走回陆皓伦卧室中,动手搜刮他的皮夹。

    陆皓伦闭眼咕哝几声,语意含糊,大约是告诉方卿,他不介意方卿对他动手动脚,欢迎她分享一切,包括床之类的

    方卿不理他,径自由他的皮夹中抽出三仟元,叮嘱他稍候,便匆匆地出门购物。

    方卿到西药房买了退烧药、冰袋,还有一个护理箱,再转至超级市场买了一小包精装米,盐、味素、装米用的小桶子、各式罐头、冷冻猪肉、青菜、两盒鸡蛋、鲜奶、果汁

    昏睡的陆皓伦再一次被叫醒时,已经有热腾腾的清粥和小菜在眼前。

    “吃个粥,填一下肚子再吃药。”方卿温和地说

    陆皓伦温驯地照做,生病时的他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小男孩。方卿在不忍中感到一丝好笑,在她的记忆中,方仁、方义可不是这样的,生病时,两个讨厌鬼简直就家魔鬼般难以伺侯。

    “方卿。”他似有恳求地握住了方卿的手,可怜兮兮地令人忍不住想安慰他。

    “别担心,我会陪你的。”

    方卿温柔地应许,母性本能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索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