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秦夫人的出现很突然,年底了,秦朗很忙碌,总有开不完的会,之前又因为她受伤耽误了几天,更是忙。但是无论怎么忙,在叶离睡前他总能赶回来,陪她入睡,然后可能还要再起身去书房忙碌。所以白天只有她和苏阿姨在家,当门铃被按响,苏阿姨去应门,然后跑过来对她说“是秦先生的母亲。”时,叶离的错愕可想而知。

    “叶小姐,我记得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秦夫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一旁的叶离,语气也很和气“坐下吧,我们聊几句。”

    叶离坐下来,心里只觉得慌乱,想不出秦夫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

    “秦朗是个很出色的孩子,”秦夫人说“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有共识。”

    叶离点点头,她不太敢看秦夫人的眼睛,只能垂着头,看自己的手指。

    “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很了解,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一直有分寸,所以这些年,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没有觉得他做的是不对的。”秦夫人又说“我相信他,就和相信自己一样,所以,他选择了和你这样在一起,我也不会觉得这是不对的。”

    叶离有些错愕,在她看来,秦夫人的出现,应该是要她离开秦朗的,但是,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很惊讶,你以为我来,是准备甩给你一张支票,让你离开的?”秦夫人微微的一笑“叶离,坦白说,你不是一个会让母亲放心把儿子交给你的人,我也不是嫌弃你的家世或是你曾经的经历,毕竟这里面大部分不是你自己可以选择的。当然,我也知道你不会为了钱离开,所以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做。我儿子想和你在一起,谁也拦不住,我来只是想和你说,别让秦朗,你现在爱的男人,为你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树立太多的敌人。”

    叶离一怔,秦夫人叹了口气,把秦朗最近在百忙之中做的事情说了,末了说“叶离,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们在一起也几年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也明白。以后遇上这样的事情,劝他两句吧。”

    叶离点头,除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做什么。

    秦夫人走的时候叫苏阿姨和她一块下楼,说是车里放了些带给叶离的补品。几分钟后苏阿姨回来,果然提了几大盒燕窝,这个牌子过去刘夫人也买给她过,都是这只的燕盏,很顶级的品质,只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秦朗是第二天早晨,在厨房给两个人热三文治的时候看到摆在架子上的燕窝的“怎么想起吃这个了,上次你不是说不爱吃?”

    “不是我买的,”叶离想想,觉得也瞒不住,只能说“昨天秦夫人来过,这是她给我的。”

    “我妈?”秦朗也很出乎意料的样子,然后却又漫不经心般的问“我妈学校里事情多,比我和我爸还忙,怎么忽然来了。说了什么?”

    第二十九章痛只有自己知道(一)

    “没说什么,”叶离摇摇头“就是进来坐了一会就走了。”

    “这样呀,”秦朗应了一声,神色如常,这时候三文治已经热好了,叶离也把热的牛奶拿出来,吃饭的时候秦朗问她“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有,也许出去转转。”叶离说。

    “出去转转也好,快过年了,去给自己买点东西,不然你天天呆在家里也闷,多去和人热闹热闹比较好。”秦朗点点头,吃过早饭,和每天一样出了门。

    其实每年寒假开始的时候,都是要过年之前的几天,街上到处都特别热闹,卖年货、买年货的人都特别的多。不过叶离从来不去买什么,衣服鞋子她都不缺,零食她从小就没有吃的习惯,窗花对联福字这些东西,她不认为秦朗会喜欢她贴在家里,至于各种菜肴就更不需要准备了,过年的时候苏阿姨放假,她一个人能吃多少。

    不过今天她在家里呆得格外的有些心慌,也不知道怎么了,秦朗走了有一会了,看时间估计街上商场都开门了,叶离就也换了衣服出门。秦朗新买了一台沃尔沃的商务车给她,和她原来开的车比,宽大了不是一圈两圈。之所以买这个车,据秦朗说,是因为沃尔沃的安全性高。但是这么安全的车,秦朗却没有给她钥匙,买车的时候就坚持说要找个司机给她,但是正赶上寒假,她也不出门,所以车就这么停在地下停车场里了。其实叶离这会挺想开车出去兜风的,不过没有钥匙,也只能看看车,又搭电梯上到一楼。

    商场里的人真的是特别多,叶离胡乱逛了两圈,买了几件衣服,就回到家。这个白天很难熬,但是幸好秦朗很平时一样,在晚上十点不到的时候准时回了家。

    “怎么没睡?”秦朗进门看到叶离还蜷在沙发上看电视,随手把电脑包和大衣放在一边,过来轻轻抱住她亲了一下。

    “今天的节目很好看。”叶离的声音还有哭过的哽咽,电视台播放的是一部tvb版的聊斋故事,人鬼之间的恋情不容于世,电视里面男女主人公动辄要生要死,情节其实挺老套的,但是她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就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节目好看还哭成这样?”秦朗把叶离搂在怀里,也坐在沙发上,手轻轻的摸了叶离的身子。她哭得眼睛都肿了,而且应该是在这里看了很长时间了,客厅的温度没有卧室里高,她偏偏又穿得单薄,这会透过衣服,都能感觉到她身上冰凉,这让他心里一软“冷不冷,不看了好不好,回去睡觉?”

    “嗯,”叶离点点头,把身子更深的依偎到秦朗怀里,猫一样蜷在一处。秦朗笑了,亲了亲她的耳朵,一把将她抱起,进了卧室。

    冬夜总是很长,秦朗的吻一寸一寸的点燃了叶离的肌肤。他们彼此依偎,激情处喃喃的叫着彼此的名字,肢体缠绵互相取暖。对于欲望,秦朗还是颇有节制,但是这一次,他们却几近纠缠整夜。

    临睡前,秦朗起了一次床,回来的时候,叶离已经困倦得几乎睡着了,然后似乎觉得手腕上一凉,只是没有精力去看一眼怎么了。

    这一睡就是日上三竿,秦朗什么时候出门的她也不知道,只是在睡到觉得不得不起来的时候,才勉强睁开眼睛。而抬手揉眼睛的时候,忽然觉得左腕上沉甸甸的,叶离到底想起睡前的事,忙看的时候,才发现手腕上面却是多了一只闪亮到极点的钻石手镯。

    秦朗一直不吝惜送东西给她,每一季的新装,搭配的首饰、鞋子甚至包包,不管叶离是不是能用得到,总是定期由他的秘书或是时装店直接送上门。这只镯子,大概是唯一经他的手送出的。叶离忍不住躺在床上轻轻的笑了,手指从一颗颗钻石上抚过,觉得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她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总是患得患失,总是疑心很重,其实,一切都是好好的不是吗?他们在一起,会一直在一起。

    然而秦朗开始不回来,却正是从这一天开始。这天下午,他挺突然的打电话回来,说是有点急事要去趟香港。接电话的时候,叶离正躺在床上,昨夜的倦怠仍在,而那只chopand高级定制钻石手镯已经被她摘了下来,就摆放在床头柜上,在阳光之下,幽幽的闪着冰冷的光芒。

    秦朗过去也常常出差,香港算是去得最近的地方,叶离也没觉得不对头,相反的,她觉得心情不错,第二天破天荒的拉着苏阿姨去逛了超市,买了不少菜回来,都存在冰箱里。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晚上苏阿姨煮了晚饭后,来对叶离说,明天她开始放假,初八会准时回来上班。

    “哦,好好回家过年吧,”叶离点头,想起去年秦朗都会封个红包给苏阿姨,就让她等等,自己也回房间,封了一千元钱拿出来。

    “先生给过了,不用了,谢谢。”苏阿姨却坚决的不肯。

    “他什么时候给过的,我怎么不知道?”叶离也没有勉强她,拉着她一起坐下吃饭的时候,随口问道。

    “哦,就是前几天,”苏阿姨想了想说“应该是先生去香港那天早晨。”

    “是吗,他想得真周到。”叶离点点头,心里却忽然有些怪怪的感觉,一直到了晚上才忽然想到,那天秦朗明明说是临时决定去香港,可是,既然是中午临时决定,他有什么道理一早把红包给了人呢?

    除夕,秦朗还是没有消息,一个电话也没有,这几天叶离已经很多次想打个电话给他了。他的电话过去她很少会打,但号码还是知道的,不过她一直忍着,他的工作忙她知道,她没什么身份和立场去打扰他,除非有正当的理由。过年了,对他说新年快乐,算不算理由呢?叶离想了许久,她不知道,所以一直迟疑。

    到了下午,小区里已经很安静了,除了偶尔有几个孩子在家长的陪伴下放点鞭炮,平时总有人走动的庭院都已经空荡荡的,只有站在厨房,能听到一点点楼下用抽油烟机的声音,留在家里的人都该在忙着煮年夜饭呢。叶离站了会,也打开冰箱,里面满满的,什么吃的都有,眼泪就一点点汇聚在眼中。

    她还是炒了好多菜,摆了很满的一大桌子。那个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她许久没有动过手,菜做得很慢,所以最后一个菜上桌时,第一个菜已经凉透了。左手食指上留下一道伤口,那是切菜的时候,被刀划的,一度鲜血汹涌。她在水管那里冲了又冲,血液没有完全止住,晕湿了几张创可贴。

    第二十九章痛只有自己知道

    后来回想起来,叶离发规,她完全不记得那天她究竟做了什么菜,那些好久没有做过的菜吃起来又都是什么味道,她只是很麻木的,吃饭,觉得饱了就把剩下的菜都端到厨房,一样一样的倒掉。然后看春节晚会,到了午夜的时候,听着楼下鞭炮声渐渐响起,就提着自己买回来的鞭炮下楼。

    她不会吸烟,所以也没有火,还是和一个小女孩借了专门点鞭炮的粗粗的香头,才点燃了那挂鞭炮。

    鞭炮的质量好像很糟糕,零零星星的响过几声后,就归于沉寂,叶离记得小时候她也和小向一起放过鞭炮,那时候的家人都说,鞭炮放得不好,就是新的一年运气不好。她不想她的运气不好,所以忍不住想去重新点那些没爆完的鞭炮,结果还是出了点意外,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可能受伤的就不止是手。

    邻居替她打了120,医生替她简单处理了手上的伤,又一路拉着她去了最近的医院“每年这时候鞭炮炸伤人的事都发生不少,多半是小孩或是逞强的男人,你是怎么弄的?”车上,医生问叶离怎么伤的,听说她是去点没爆完的鞭炮,有点好气好笑“幸好你买的这鞭炮小,刚才爆的少,不然你冤不冤枉?”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没什么冤枉的。”叶离淡淡的应着,她的伤也不算严重,听医生的术语是所谓的1型损伤,到了医院也就是清理一下,缝合一下,然后包扎一下,另外打了针破伤风的血清,不过她大概是最孤单的,一个人,挂号、来回交钱,取药,去找护士,什么都要自己来。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也是手受伤,据说是用手拿着小二踢脚,点燃后没扔出去,炸得比较严重,属于ii型损伤了,得植皮,他躺在妈妈的怀里,一直很用力的哭着,声嘶力竭的。

    “你看看那个大姐姐,她也缝针,人家都没有哭,你是男孩子,还哭什么?”男孩的妈妈忍着眼泪,指着叶离说。

    “她没有妈妈,”男孩睁开眼睛看了叶离一眼,又开始哭。

    “人家怎么没有妈妈。”男孩的妈妈不想儿子冒出这么一句,呵斥了一句后,歉意的朝叶离笑笑“孩子小,胡说八道。”

    “没事,”叶离摇摇头,脸色微微的一变,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一个人来医院的?”过了会,男孩的妈妈问叶离。

    “是。”叶离点点头。

    “外地人吧,听你的口音倒不像,一个人过年,也难为你了。”男孩弦妈妈一边爱怜的摸了摸男孩的头发,一边说“你这伤倒不重,但这几天也别碰水,别吃鸡蛋什么得发物,好得能快点。”

    “谢谢,’叶离道谢,护士帮她包好伤口,她迅速的提着药出门,年夜里,大约只有医院门前还有一两台出租车,报了地址,一路把她进了回来。

    家还是冷冷清清的,手机叶离没有随身带着,这会仍旧被扔在床上,没有未接来电,反复的确认后,她咬住嘴唇,想让自己笑笑,结果眼泪却一颗一颗,砸在显示屏上。

    也许心底到底还是有一点点的期望吧,眼泪落尽,她还是翻出了秦郞的号码。右手伤到确实很不方便,很多貌似简单的动作,如今做起来都有些笨拙,只是电话铃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那一夜,叶离觉得,她大概是把以后很多年的眼泪都流尽了,第二天早晨整个人脸都是肿的。她以为她会生病,发烧,或是干脆伤口恶化,就像电视剧那些女主角一样,病得一塌糊涂,然后会有人来关心她,照顾她。可是没有,这样的伤心欲绝,她也只是脸肿了而巳,到了下午一切就恢复了正常,到了初三,甚至伤口也不觉得那么痛了,医生检查过,告诉她恢复得不错,初七来拆线就好了。

    果然是命贱,吃点方便面,伤口一样好得很快,拆线了,出了医院,叶离不无自嘲的笑着,进了这么多次攻医院,生病,被打得半死、流产、车祸、鞭炮意外,人一辈子能遇上的倒霉事她几乎都遇上了,居然还话得很好,不是命贱是什么?

    走着的时候,身后仿彿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笑得正开心,也懒得回头,反正她也就是一个人,谁会叫住她呢,多半是听错了,回头反而尴尬。

    一个人就这么在大街上转了很久,等到笑够了,觉得冷的时候,才想起来,围巾似乎落在医院了,反正也冷不死,她想,立春了,过不了多久草都会长出来,虽然,她的很多东西都没捱过这个冬天,统统都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但是地球还是照样转,太阳还是是照样东升西落,所有的人还都是一样欢天喜地。

    你看,哭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笑。

    初七的晚上,消失了很久的的秦朗忽然出现了,自己用钥匙开门,进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太好,叶离当时正缩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他进来,笑得很开心,仿佛他不曾消失过多日。不曾对她不闻不问。

    “你今天去医院了?”秦朗甩下外套,站到叶离对面,挡住电视,居高临下。

    “哦,去了一次。”叶离点点头,电视里放的是相声大赛,过去她很少看这样的节目,一看之下,居然觉得很有趣,身子忍不住就倾向一边,想绕开秦朗。

    “怎么了?”秦朗忍耐着什么一样,俯身捉住叶离倾向一侧的身子,扶正,看着她。

    “哦,手划了个小口子,我怕死呀,去问问要不要打破伤风。”叶离信口说着,仍旧是笑,只是不是看秦朗的脸色。她不想去看了,曾经卑躬屈膝的想得到他的爱,曾经飞蛾扑火的想过去爱他,可是他不要,那就算了,可能还是爱,但是,不必要再让他知道,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就像她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也再不把她的痛展露出来。

    “怎么会弄伤的?”秦朗却不依不饶的,干脆回身去关了电视,然后坐下来,把叶离抱起来放在膝头,然后捉起她的右手,今天只是简单的包扎,秦朗几下就解开了绷带,露出手掌上还没彻底愈合的红色伤痕,因为缝了针,肉色中多少留下了蜈蚣爪子一样的痕迹“你怎么把手刮了需要缝针的口子了?”

    “不小心呀,”叶离不太在意,岔开他的话题说“你从香港回来了,香港好玩吗?”

    “叶离,我年前就从香港回来了,这几天我没回来,是因为”秦朗眉头皱起来,稍稍别开眼去,他不如道该怎么和叶离解释,有些伤痕已往是注定的,无论他怎么说,都不可能不伤害她。他要怎么告诉她,那些消失的日子,他是真的想过要离开她了,自从知道母亲来过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该离开她了。

    因为母亲比别人了解他,她来看叶离,不是想让叶离离开他,而是在用她的方法提醒他,他对于一个不能成为妻子的女人,陷得太深了。

    是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已经对一个他不该爱的女人动了心,他甚至想不出她最初用什么打动了他,但是他已经那样自觉不自觉的把有她呆的地方当成了家,他已经把和她在一起当成了生活中最自然存在的一部分。而这些是因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似乎什么都不因为,只是最自然而言不过的事情。

    他认识叶离很多年了,但是一直以来,她对于他的存在,和谢依菡并没有什么分别,可能只是更疏离一些。他们会接近,只是因为一次意外,在一起更是,但是他却贪恋了。他喜欢抱着她的感觉,喜欢拥有她的感觉,喜欢看着她笑,怜惜她的眼泪,这种感觉也许从第一次就有,只是他选择了忽略,宁愿把这当成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自然而原始的欲望,只是,这种欲望愈演愈烈,最后到了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程度。他开始嫉妒她对别人笑,他开始讨厌她和别人接近,他开始不择手段的想将她和莫邵东隔离开,甚至为此疏远了这个多年的兄弟,他甚至做好多事情去讨好她,想让她开开心、

    这些都是和他最初与她在一起时想的不一样的,母亲来提醒他,欲望也要有限度,对自己的故放纵也是,要有限度,他明白,所以他想要来纠正偏离航向的感情,而纠正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她,不见她,离开她远一点,这样就可以让感情降温,他不能给她婚姻,不能给她将来,这个时候放手,自私是自私了,但是总比继续虚耗尽了她的青春好。

    叶离大概不会知道,从香港回来,他尽量把工作时间之外的时间都用来应酬,半醉半醒,他开着车,总是下意识的就回到这个小区外,然后悚然惊觉;除夕夜他拿着手机很多次想给她打电话,想听听她的声音,却只能一次次把手机丢得远远的,家里的聚会他提不起兴致,早早的就上床睡觉。夜里手机响的时候,他第一时间醒来,看着闪动的叶离的名宇,很想接,她只打了一次,如果她再打一次,他就忍不住了,然后就是前功尽弃,他还会回到她身边,他们还会继续这样的生活,他不会给她婚姻,色、甚至他还会娶别的女人。他想,到那个时候,叶离该怎么办呢?只要这样想,他就有了让自己狠心的理由,他就可以硬逼着自己不把电话打回去,问她出了什么事,但是那种感觉,是他生平第一次觉得痛,而今天在医院里,看到叶离单薄的身影后,听着谢依菡叫她的名宇,他更觉得痛彻心扉。

    弄清楚叶离为什么会来医院对他来说并不难,然后他就觉得自己混蛋,叶离打电书给他,是因为她受伤了,她需要他吧。他不应该丢下她,她一定很害怕也很痛,他不是不知道,她比别的人更脆弱也更没有安全感,可是他没有在她的身边。所以即便现在他回来了,她却只是若无其事的对他笑,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隔着什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这笑里的淡漠,他能够感觉得到,叶离伤心了,所以她把伤口藏起来,她一直就是这样纤细敏感的人,不容易爱别人,但很容易受伤害,她也没有坚硬的盔甲,所以只能封闭自己的心门,其实他宁愿她哭一场,闹一场,可是她没有,她就是在心里推开了他。

    “叶离,”秦朗叫叶离的名字,他想坦白的告诉她,他想,他不能离开她了,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因为很痛,明明喜欢却逼着自己舍弃,这种滋味大难受了。他秦朗也不是那样的男人,将来能够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再有别的男人来爱她、照顾她,她是他的人,就只能是他的了,想明白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再见到她的一瞬间,他发规他舍弃过很多女人,但不能舍弃她。他也不想再这样看着她吞下所有的伤,然后若无其事的用冷漠的笑武装她自己了,他们得谈谈,关于现在以及将来。只是话还没有出口,叶离却忽然抱住了他,柔软的身子蛇一样的缠过来,不等他有所反应,就用力吻他。

    她的唇软软的,舌尖还有巧克力的甜香,那是久别的缠绵,好像真的隔了很久了,干涸的大地渴望水来浇灌,就像欲望的火焰瞬间升腾,继续扑灭一样急迫,在吞没彼此之前,秦朗想,他还有时间,他们会这样一直在一起,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治好她的伤,让她知道他的心,嗯,很多时间,现在他要做的,只是小心她的手,免得大过激动,让她伤上加伤。

    大三的下学期过得很快,叶离的成绩依旧优秀,秦朗不让她自己开车,她也顺从的接受了一个专属的司机,每天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生活得很筒单,也尽量让自己从容。她开始认真的思考将来,秦朗能丢下她一次,哪怕事后他再如何的对她书,都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就是随时,他都可能再丢开她一次,也许就是明天也说不定。一个女人在感情上可以受无数次的伤,可以没有男人爱,但是她不能没有活下去的尊严,她得能依靠自己活下去,所以她学习越发认真。

    整个学期不见谢依菡的影子,可以不被缠,不被骚扰,叶离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但也隐隐的总觉得奇怪和不安,她和谢依菡在医院见过很多次,她每次去都是小病,但是谢依菡却更像医院的常客,是生了什么病呢?

    暑假的一天秦朗回来,她和平时一样窝在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想到谢依菡,就问他“谢依菡好像经常去医院,她到底怎么了?”

    “例行检查罢了,”秦朗一手搭在她的腰间,一手轻轻摸着她的头顶“她妈妈很紧张她,你又不是不如道。”

    “那检查的频率,也确实有点高,”叶离见秦朗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也就一笑了之。

    “你大四了,是不是要准备找工作了?”撇开谢依菡的话题,秦朗想到了另一件事“你想做什么工作,心里有打算吗?”

    “当老师呀,当老师好不好?”叶离翻了个身,仰面枕在他的膝上,这样就不用扭头也可以看到他的脸了“我们学校虽然不是师范类的,但历史系的牌子还很硬,到中学当老师应该可以吧。”第三十章何以相依

    “你喜欢就好,我养你也没问题,”秦朗摸摸叶离的脸颊,沉默了一会却说“在中学不如去大学,没有那么辛苦。”

    “本科生不大容易进大学当老师的,”叶离被电机里的声音吸引,又在秦朗怀里翻身,说得很不经意。

    “能有多不容易。”秦朗的神情微微一暗,把叶离从腿上拖起来,搂在怀中“你成绩那么好,一定不会有问题。”

    这个话题就此搁置一边,叶离被秦朗抱在怀里,电机里后来演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秦朗的吻让她一度几乎窒息,再宽大的沙发这会也只显得相挤了。春节过后,他们几乎一直如此,秦朗从不掩饰他的欲望,他要她,只要他们在家,这种缠绵常常被几句话、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之类的琐事引起,然后蔓延整夜。

    她有些明白,秦朗一直在努力的补偿她,她想要什么,只要稍稍的暗示,秦朗都会替她去做,就好比今天提起的工作,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所以就只能一股脑的把他能给她的,统统都搬到她的面前。

    其实她是并不怪秦朗的,因为她自己也不如道,现如今,她到底想要什么,她不敢要秦朗的,所以她小心的把自己藏起来,无论秦朗怎么做,她都在心里躲闪他。但是她又离不开秦朗,在无休无止的缠绵中,她会忽然悲伤的觉得,他们之间有的,就只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欲望;但是偶尔遇到一天,秦朗回来晚了,或是回来之后没有碰她,那种可怕的失落和不安,又几乎能将她撕碎,她觉得她整个人变得很奇怪也很可怕,就只能更用力的去学习,这是她眼下惟一能分散注意力的事情,也是她今后惟一不会失去的依靠。

    叶离不知道,秦朗对她这样的忍让会在什么时候嘎然而止,他是聪明的人,她在他眼里该是无所遁形的,他可以不理她的,他可以不用理会她的忽冷忽热,她的神经质,她的一切,女人他不会缺,而她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注定的过客。叶离觉得,就是因为没办法给这种过客生活加一个期限,所以她才如此的不安和焦躁。

    缠绵整夜,夏日天亮的早,叶离醒来时,还只是清晨,卧室里空调的温度有点低,秦朗一直不让她把空调的温度开得这样低,但是她总是趁他不注意就调温度,因为觉得心里热,那种热会让她焦躁不安。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这会都凉透了,叶离下意识的往身边的热源偎了偎。

    秦朗的睡相很好,因为屋里温度低,被子盖得严丝合缝,整个人看起来很像小孩子,恬静俊美,在感觉到叶离靠过来的动作后翻了个身,手臂将叶离环入怀中。

    这样的动作曾经一度让叶离觉得他醒来了,但是细听他的呼吸,依旧平稳,细看他的脸,依旧恬静,睫毛也不动一下,分明还是熟睡着。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叶离想,一直这样,不知道该有多好。

    和很多清晨一样,看着秦朗,然后她总会不知不觉的又睡着,然后再醒来的时候,苏阿姨已经来了,煮好很香的早饭,而秦朗有时候坐在餐桌前,有时候已经出门。

    最近十几天她醒得都比平时格外的迟,身子懒懒的,躺在床上即便醒着也倦怠得不想动弹,她的气血总是不足,苏阿姨不知道听谁说的,买了阿胶配了一种黑色的枣泥馅一样的东西,每天让她吃一勺。这东西对身体到底有什么好处叶离是不知道了,不过她知道的是,自从吃了这个,她的月事周期就延长了,而且延长得好像也没什么规律性,有时候是一周,有时候是十天。这个月数数日子,好像已经延长了不止十天了,叶离想,自己这样倦怠,大概就是月事要来而未来的时候,身体会有的感觉吧。

    上午十点,门铃被按响的时候,她正吃早饭,新磨现煮的豆浆,原来她本来和秦朗一起喝牛奶的,但最近这段日子也喝厌了,闻着牛奶的味道就觉得反胃,为了这个,苏阿姨又试着给她煮各种米的粥,她也不爱喝。最后还是有一天早晨忽然就想喝小时候喝的那种成袋的豆粉了,自己跑去超市买了一袋回来冲,觉得喝着不错,结果第二天家里就多了台豆浆机,苏阿姨还每天琢磨着给豆子里加点红枣什么的,变换着口味做给她喝。

    “这个时候,准是秦先生又想到了什么,叫人送回来的。”叶离这里素来没有访客,秦朗回来会自己开门,何况他也不该这个时候回来,倒是时常有人来进东西,有时候是一束鲜花,有时候是应季的新衣服、鞋子、皮包什么的,苏阿姨微笑着去开门,她们相处得久了,苏阿姨的话也比过去稍稍多了点,平时会和叶离聊两句家常了。

    “小姐,您找谁?”坐在餐厅,叶离听到苏阿姨在问的时候也不甚留意。

    “阿姨,请问,秦朗哥哥,住在这里吗?”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让她几乎跳起来,谢依菡,居然是谢依菡,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敲门?

    苏阿姨明显是迟疑了一下,身子挡在门口,微微侧头,来看放轻脚步一点点走出来的叶离,叶离飞快的摇头,于是苏阿姨说“小姑娘,你找错了吧,这家并不是姓秦的。”

    “是吗?”谢依菡的声音里有迟疑也有不信,但是停了片刻还是说“那太不好意思了,打扰您了。”

    “没关系,”苏阿姨松了口气,关起门来,转头却看到叶离雪白了脸,迟疑了下轻声说“叶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给秦先生打个电话?”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电话你来打吧。”叶离摇摇头,转身回了卧室,躺在床上的叫候才觉得浑身虚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怕,之前将近一年不见谢依菡来打扰她的生活,偶尔想起来还是有点惦记,但是在秦朗的家里听到谢依菡的声音的一刹那,她却觉得心里都空了,就只觉得怕,好像整个世界,随时可以在眼前分崩离析一样。

    结果晚上秦朗还是如平时一样,在晚饭的时候回来,彼时叶离还躺在床上,一整天睡得昏昏沉沉。

    “睡了一整天?”秦朗回来的时候,苏阿姨还没走,她见惯了叶离每天在屋子里看书、看电视整天不出门,但很少见叶离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午饭都没有吃,所以还留在屋子里,听了秦朗的问话,赶紧点头“吃了早饭就说累了,然后一直睡着,午饭也说不饿,什么都没吃。”

    “我知道,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好了。”秦朗微笑,礼貌的点点头,转而进了卧室,不过几个钟头没见到,叶离就好像惟悴了不少,脸色也不好,睡在床上眉头紧皱着。秦朗无声的叹了口气,坐在床边,轻轻抱起叶离,一点一点的摇醒她。

    在叶离清醒的一瞬间,秦朗能清楚的在她眼底看到恐惧,虽然只是一瞬即逝,但还是很让他惆怅“我说过很多次了,谢依菡是小妹妹,下次她来,你就让她进来坐好了,”这是下午,也许是很久之前,他就想对她说的话,如果他们会一直在一起,那么,周围的人早晚都会知道,他不想叶离总是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觉得卑微,他的女人,并非见不得人。

    “可是她未必当自己是妹妹,”叶离将脸颊贴在秦朗的胸口,听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声“我很害怕。”

    “事实就是事实,没人能改变。”秦朗的话,叶离有些听不懂,但是心里的惶恐到底被眼前的安稳压住了,两个人相拥了一阵,秦朗笑着抱她出去吃饭,还不忘在她耳边说“再不让我吃饭,我就把你吃了了事。”

    第三十章何以相依(二)

    谢依菡会出事,叶离总觉得,她是早有预感的。从那天早晨开始,她一直只觉得不安,然后这种不安终结于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秦朗的手机急促的在枕边响起。

    骤然被惊醒,叶离只觉得心脏好像要蹦出体外一样,嘣嘣的急促收缩。秦朗安抚的拍了拍她,看了眼手机,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似乎有人在哭,总之是声音杂乱。叶离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不明所以,然后台灯被骤然打开。在黑暗中呆得久了,她的眼睛一时受不了这样的光线,眯成了一道缝,在这道缝中,瞧见秦朗已经起身,正飞快的穿着衣服。

    “出什么事了,是要出去吗?”叶离也赶紧坐起来,帮秦朗去拿挂在柜子里的衬衫。

    “菡菡住院了,情况不太好,我去看看。”秦朗眉头锁着,穿好衣服轻轻抱了抱叶离“天亮还早着,你睡吧,早晨来得及我就回来,来不及就直接去公司。”

    “她很严重吗?”叶离的心一沉,小心翼翼的问。

    “她经常生病,应该问题不大,别担心。”秦朗说完,匆匆出门。

    剩下的夜,叶离再没睡着,只能起来,翻出一套小说,心里烦,书里的内容也不大能看进去,就胡乱的翻着,一直到早晨。秦朗没有回来,叶离拿不准她是还在医院或是已经直接去了公司,但是在苏阿姨面前,也不想表现得太不自然。

    可能睡得少了,胸口闷闷的,红枣豆浆的味道直冲鼻子,她只在桌前坐了一下,就忍不住冲进卫生间里,干呕,搜肠刮肚的,偏偏什么也吐不出来。这种感觉不算陌生,加上这个月月事还没有造访,叶离有些无措,靠在墙上安慰自己,这么久以来,他们一直有做保护措施的,从来还没有出过偏差,应该不是的,应该只是没有睡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卫生间里呆的时间长了,苏阿姨过来轻轻的敲门。

    “我没事,”叶离赶紧洗了把脸,拉开门。

    “没事就好。叶小姐,刚刚来了一个人说找你,我实在没拦住她。”苏阿姨一脸歉意“你看,要不要报警?”

    “什么人找我?”叶离有些诧异,最近是怎么了,除了谢依菡,居然又有人找上门来?

    客厅里,站着的中年女人满脸憔悴,乍眼看去,叶离都没认出来,眼前的女人,是那个曾经光彩照人的谢夫人。

    “叶离,叶离,”谢夫人听到声音回头来,然后激动得几步冲到叶离面前,大力的捉住她的手臂,双腿一软,竟然就跪在了她的面前“求求你,求求你。”话没说完,眼泪已经唰唰的滚落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叶离被谢夫人闹得措手不及,身子被拉扯得直摇晃,胳膊也被掐得极痛。苏阿姨赶紧过来,想要拉开谢夫人,只是谢夫人近乎死命的抓着叶离,急切之间,居然拉不开她。

    “求求你,求你答应我,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谢夫人还是在嚎哭,同时用力的摇晃叶离。

    “你求我什么?”叶离难受,被这样摇晃,心里的火渐渐起来。这又是一场什么戏码呢?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资格来她面前演戏?她可忘不了,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把她当礼物一样送给别人,这样的命运她已经被迫接受了,就当成是还她几年的养育之情。现在该还的她都还过了,多少血泪她都自己吞了,这个女人却又跑来,还要她答应什么事情,她凭什么答应?一想到这些,叶离开始大力的挣扎,谢夫人娇养惯了,同时被苏阿姨和叶离推搡,人到底被拉开了几步,然后有些惶然的隔着泪眼去看叶离。“无论你求我什么,我都不会答应,这个地方不欢迎你,给我出去。”叶离一字一顿“请你,滚出我的地方去。”

    “叶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怎么变成这样冷血无情了?”谢夫人却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可置信的摇头,手颤抖的指着叶离说“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这么不顾脸面的跑来跪在地上哀求你?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母亲吗?”

    “母亲?”叶离一怔,啊,她想起来了,当年,她被带离叶家的时候,确实是听说,是她的亲生母亲要人带她回家的。可是,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她的母亲?这位高高在上的谢夫人,不是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她是她的女儿吗?她叶离,不是谢家好心收养的孤女吗?今天这太阳不知道是从什么方向升起的,她居然冒出了一个母亲,涕泪横流的指责她,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冒出您这样一位伟大的母亲来了?”叶离冷笑“您还来哀求我,说这话的时候,您不觉得脸红吗?您凭什么哀求我,就凭你把我带到谢家,然后把我当礼物送给别人?还是凭你眼看着我在看守所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冷漠的不闻不问?这些年,我的生或是死,你关心过吗?现在,你还有脸指责我?不怕告诉你,我见过不要脸的人,但是没见过像你一样不要脸的人。”

    “你——”谢夫人张口结舌,半天才呐呐的说“如今你过得很好,秦朗对你很好,一个女人该有的,不该有的,你也都有了,过去的事情,又何必还这么斤斤计较。”

    “也对,”叶离笑了,走到门口打开大门“不念旧恶,我就当过去的事情是场噩梦,现在噩梦醒了,我也不怨恨你。但是请你在我眼前消失吧,我不是什么圣人,不能以德报怨。无论你今天为了什么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是一句话,就是不行。”

    “叶离,你也别逼我。”谢夫人抹了抹眼泪,并不肯走,反而是施施然的坐在了沙发上“无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我都是你母亲,这点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把你送到刘天青身边,那也不是我想的,那是情势逼人。而且你也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你的牢狱之灾是你自找的,刘家的水深,是你自己愿意相信那个男人,愿意去趟这一脚的浑水。人生本来就是赌局,愿赌服输,这笔账不该记在我头上。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为了我,如果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来找你,菡菡是你的亲妹妹,现在她随时都可能死掉。我们或许对不起你,但是菡菡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这些年她处处为你着想,只要是能帮你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就是这次的病,也有你的原因在里面,如果不是你和秦朗在一起,她也不至于受那么大的刺激现在她等着你去救她的命,如果还有别的方法,我也不愿意厚着脸皮来受你这场奚落。但是现在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今天,我都得求到你答应为止。”

    “谢依菡生病了?”叶离也不算特别吃惊“那你该去求医生救她的命,求我干什么?”

    第三十章何以相依(三)

    “菡菡的肾这几年一直不好,”谢夫人说“你知道她上了大学之后,却经常整个学期的休学,那就是因为她的肾病越来越重,不能不休养在家。以前我们一直不敢和她说实情。她从小顺利惯了,这样的事情,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但是今年,她已经不得不十天左右做一次透析来维持了,这病是再也瞒不住了。菡菡这个傻孩子,她一直喜欢秦朗,虽然秦朗也好,或是我们也好,都知道他们不能在一起,但是一直没有人忍心伤害她。前几天,她不知道怎么知道了秦朗和女人在外面同居,你也是女人,你能想象得出,她当时多伤心难过吧。然后她就找到了这里,她应该来找过你吧,我估计你是不敢见她的,但是其实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来过这里几次了,也看见你和秦朗在一起。可惜我知道这些知道得太晚了,这个傻孩子,她以为她同时被两个最爱的人背叛了,以为是自己的病让她失去了最爱的人,就一个人离家出走了。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自己出过门呢?包被人抢走了,遇上了大雨,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高烧昏迷不醒了。”谢夫人语气很平缓,但看得出,谢依菡的病折磨得她心力交瘁“她就是这么一个傻孩子,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本来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好,很自卑,结果又让她遇上这样的事,现在她的情况很不好。这次高烧,让她的双肾功能基本都没有了,透析只能勉强维持生命,但是依这孩子的性子,醒过来知道了自己要面对这样的人生,肯定会想不开。”

    “所以呢?”叶离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双肾功能消失,那是不是就只能换肾?谢夫人来这里找她,要她救救谢依菡,她怎么救她?

    “我们都做过配型了,但是肾源的配型都不成功,”谢夫人说“现在仅有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想都别想!”叶离几乎是吼出来的,捐肾,谢夫人,这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居然叫她捐肾。肾脏对于一个人来说多重要,她怎么能提出这么无耻的要求“你们有的是钱,为什么不去买一个?”

    “能买到还说什么。”谢夫人说“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找合适的肾源,可是一直没有找到。眼下她情况危急,如果不趁着这次高烧退了马上手术,以后就是找到也没用了。叶离,我们咨询过很多医生,人只有一个肾也可以活得很好。你现在有秦朗,将来一定是衣食无忧,不用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你救救你妹妹,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秦朗也会。”

    “我救她,谁来救我?”叶离脸色苍白,手用力的指向门外,几乎是吼着“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也不用你感激我。”

    这次谢夫人没有多说,只是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深深的看了叶离一眼,不无深意的说“孩子,你这样拒绝我并不明智,我想,你很快就会后悔的。”

    很快后悔究竟是多快?叶离不知道,她只是大力的关上门,然后叮嘱苏阿姨,无论是谁来,再也不要开门,然后就独自缩回到卧室。她很想给秦朗打个电话,但是打通了电话要说什么呢?她害怕,她害怕在秦朗的心目中,谢依菡会比她重要,她害怕秦朗会对她说同谢夫人一样的话,那样,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只是,这世上,似乎是注定了没有属于她叶离的最后避风港。午饭的时间还没有到,卧室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进来的是几个一身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在叶离惊惧的目光中很客气的说,有人要见她,然后不由分说,架起叶离就走。苏阿姨还好好的呆在客厅,只是面色有些难看,在叶离逼视的目光里,仓皇的侧头躲闪。叶离想笑,却笑不出来,这世界,原来不过如此。

    这些人带叶离去的地方是一家私人的医院,叶离无力挣扎,只能任这些人抽血,带着她做各种检查。她知道这必然是给谢依菡在做配型检查,只是不知道,能这样堂而皇之的闯入秦朗的家,带走她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恐怕不是谢家的人,他们没有这么大的力量,也该没有这样的胆量,除非,秦朗默许。秦朗,他让他们这样做吗?真的是他吗?所以苏阿姨才在她再三叮嘱下还是放了陌生人进来,这样一想,万念俱灰。

    检查还在继续,叶离却只觉得周围的人影渐渐变得虚幻,声音也一点一点远去,到了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眼前一黑,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地上。

    她以为她会昏迷很久,也许醒来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最好是她已经死了,离开这个肮脏的,可恶的世界。

    只是没有,她没有昏迷很久,醒来的时候,午后的阳光还灿烂的照在外面。她置身的地方也不像医院,倒像一栋古老华宅中,能闻得到历史馨香的屋子。触目所及的,都是古典的红木家具,就连她睡着的床上,也挂着手绣翠竹的帐子。

    这样的地方,在叶离的记忆中,只有一处,那就是秦朗的家,不是他们同居的那个家,而是他出生、成长的大宅。算起来其实这栋房子也没有那么久远的历史,不过主人有钱,主人喜欢,它随时就可以变成任何一个样子。

    只是,她怎么到了秦朗家呢?她是真的不知道了,只能迟疑了一会,翻身坐起。屋里地上铺着很厚的羊毛毯子,她没有找到鞋,就赤着脚下地,然后轻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人吓了叶离一跳,似乎是中午曾经去“请”她的一群男子中的一个,见她开门,面无表情地说“叶小姐醒了,请跟我来,秦先生要见你。”

    他说的秦先生不是秦朗,这一认知,让叶离觉得,痛到麻木的心,好像又有了一点跳动的力量。

    这是叶离第一次见到秦朗的父亲,他坐在书房里,不过淡淡的看了叶离一眼,然后指了指一张椅子,说了声“坐。”

    坦白说,秦朗和他的父亲长得不算十分像,五官上,秦朗更像他的母亲,也许气质上也是。

    “今天请叶小姐来,很仓促,也很冒昧。”秦朗的父亲开口了,他说“我不习惯转弯抹角,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和你谈个生意。”

    “生意?”叶离几乎苦笑出声“秦先生指的是,我的肾吗?”

    “叶小姐不算笨,所以你开个价吧。”秦朗的父亲说“你可以要求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第三十章何以相依(四)

    “为什么呢?”叶离沉默了一阵,她是真的想不明白,秦家和谢家,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亲密吗?十四岁的时候她或许会这么想,住得这么近的两家人,儿女走动那么近的两家人,应该是很亲密。可是中间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实在没有哪件让她觉得,秦家会为了谢家的女儿,出头让她任开条件“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您来谈这个生意。”

    “其实我个人觉得,谁来谈这个生意不重要,重要的就只是结果。不过明白事情的始末,确实有助于你在这单生意里只赚不亏。我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也没有占小女孩便宜的嗜好。”秦朗的父亲盯着叶离看了会,缓慢的说“不过我没什么耐心和你说故事,”言罢,按了按桌上的按铃,很快的,先前带叶离进来的西装男子又出现了“先带她去听听看看她想知道的事情,但不要太久。”

    在同一层楼的另一个房间,叶离见到了另外一名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以及一摞不薄不厚的资料“叶离小姐想知道的,都在这里,您一边看,我一边帮您讲解一下。”那人放好材料就站到了她身旁。

    有些东西是无可选择的,叶离没什么迟疑,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何况再可怕的真相,大概也坏不过眼前,所以她迅速的翻开了那叠资料。

    二十年或者更早一些年吧,资料的记载始于那里。

    一张已经发黄的老照片上,上面有五个青年男女,男的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女的穿着白衬衫长裙子,穿着打扮看起来在那个时代应该是非常的时髦。照片的背景不像是国内,但是叶离没出过国,也不知道该是什么国家的风格,只觉得五个人都是笑容灿烂,青春的年华,隔着岁月都能感受得到。

    “这照片上的人,有您的亲生父母,还有秦先生和他的亲弟弟,”中年男人说“他们当年都是很不错的朋友,经常在一起。”

    “还有我的父亲,这上面?”叶离诧异的抬头,然后又转去看那照片,每个人的笑脸都那么动人,只是到底隔着岁月,她觉得,怎么用力的看,也好像看不清那些人的样子一样,顿时只觉得无助。父亲,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和母亲一样是陌生的,但是心里却还是有一点期待“谁是呢?”

    “这个,应该是,”中年男人指了照片站在最右边的男人,个子挺高的,但是却用了应该是,这样三个奇怪的词汇。

    “什么叫应该是?”叶离觉得听着很刺耳,她豁出去了,礼貌和修养也就无所谓了。一个人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些虚玩意还有什么意义“请你注意你的用词。”

    “不好意思,”中年男人倒是不以为意,笑笑说“他是很聪明的人,但是听说也很执着,当年,他暗恋您的母亲。”

    “说下去吧,如果你想尽快完成你的工作。”叶离叹了口气“我不想这种一问一答的方式进行后面的话题,我也很累,你也很累。”

    “好的,”中年男人哈市微笑,嘴上接着说“他暗恋您的母亲,但是您的母亲和秦先生的弟弟从小青梅竹马,两个人甚至两个家庭都有这样的默契,等他们完成学业后,就会结婚。那一年,您的母亲二十岁左右吧,嗯,和您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当时秦家家族的生意和您母亲家族的生意一样,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还主要在国外,他们也在国外生活和学习。这个想来您也是知道,国外的观念要比国内要开放很多,秦先生的弟弟,嗯,他和现在的二少爷很像,是很明朗的青年,很多年轻姑娘都很喜欢他。”

    “这和我要知道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呢?”叶离按了按太阳穴,秦朗父亲的弟弟,就该是秦朗的叔叔,可是她从来没听说,秦朗有叔叔。

    “您耐心听我说下去,”中年男子还是不恼,只是用温和的声音继续说“年轻男女,感情上难免会起点小波澜,闹闹脾气,或是因为今天对方和什么异性走得近了,说了什么话了,吃些飞醋。嗯,您的母亲和秦先生的弟弟也是如此,他们感情很好,但是您的母亲却也常常不免因为别的女孩子吃醋。到了后来,她为了刺激秦先生的弟弟,就有意和您的父亲走得很近,秦先生的弟弟很爱她,自然受不了这个,为此还和您的父亲动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