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06章 夜深前殿按歌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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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幽烬一定已经被吓得是惊慌失措屁滚尿流了。然而，如今，当他只为青龙赐予了一把风骏镰刀，当他只看见青龙的身侧又多了一个从幽冥带回来的盟友时，他又岂会再如之前那般的墙头草两边倒呢？如是，他终是只勇气十足，冷声一笑，不以为意：“阿修罗——”他从来都不曾有胆量敢如此直呼迷殇的封号的！“你少来了！你会有那个本事么！就连你自身强大的恢复力，都是拜青龙所赐予你的！你以为，就凭你一人，你当真还能上天了么！”
“你！”迷殇终是怒不可遏，竟是想着要拔剑出鞘，誓要将那与自己做对的幽烬直接斩杀于此一般！“呵——我杀不了他，那就先结果了你吧！畜生！”
然，即便如此，就算身前迷殇已然触及剑柄，那身前的黑衣男子却终是半点都不曾低头地只放肆地啸起一声，挖苦讽刺意韵十足：“想要我的命，那你倒不如现在就来拿吧！迷殇，阿修罗——你真的是，越来越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了！就算你有‘不死神’的封号，那也是托青龙的福，你才会有那样的封号的！你以为，你当真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么！”
一时之间，于那幻暝宫中前殿的地方，终是只如此剑拔弩张，紧张气氛凝重而不安。然，就在此刻，于那萤火翩飞的深处，却终是只缓缓亮起来两行幽碧散放着萤光的灯笼，直有那么两排微然而分明的笑意款款而来，竟是直叫那迷殇也只不禁有所停手，缓缓放开了已然拔出剑鞘些许分寸的月童长剑，竟只弯腰恭敬低声相迎——
“侍剑童子，侍剑女奴。阿修罗，在此俯首。”
“阿修罗大人请起，各位大人请起——”那其中之一最靠上前的侍剑女奴却只微微一笑，俯身行礼，一边却是只悠声浅语念起，整个人竟都只美得如同一张虚幻缥缈的画境仙子一般：“少主大人闭关完毕。现在，正在仙鸾居中等候各位大人前去复旨。请各位大人跟随吾等前来——”
柔声浅语但只缓缓落定，还不待得那黑暗之中的数人有所答应，那两行十二位左右排列分明模样竟都只颇为相似的侍剑童子或侍剑女奴终是点起步子，悠然直去，半步都竟似不愿多作等候的。然，只转瞬，那十二盏幽亮碧色的灯火萤光便只消失不见，埋于黑暗。一切，但都只再次陷入沉寂——
“哼——”迷殇却只微微昂首，转眼看向那身侧同样也只微微抬首的青龙，眼里却是极尽怨毒神色：“多亏了少主呢！他出来的还真是时候！青龙，幽烬，这一次就看在少主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们吧！早晚，我一定会宰了你们两个的！”
“少大言不惭！”幽烬却是只如此一声喝起，丝毫不给那缓缓移步向前远去的迷殇面子。
然后，待得那迷殇和苍璇渐渐远去，沉入黑暗之后，青龙却终是轻缓转身，面向那幽烬轻语说了一声：“幽烬，你也先过去吧。若是他们将矛头对准你，你也别太搭理他们。我若是不曾去，他们说什么，也不会为难你的——”
“那你这是要……”尽管有些担忧不明所以，然，待只那幽烬看见青龙面上的淡然神色之后，他便只轻缓一声，一边只答应着，心下却是幽幽然微笑了起来：怕是，他要去叫那个女人一同前去面见少主吧！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能得到什么样的封赏呢？
心下但只如此一句，那黑衣的男子终也只往前瞬步而去。而后，那黑暗之中萤火寸光之间，终是只幽幽然缓缓现出来一个青碧熟悉的女子倩影，却是只悠然一步，停顿在那袭苍蓝的身侧，眼里竟是极尽深意：“怎么？你还有话要吩咐于我吗？”
“那倒没有。”一句轻声，青龙终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低声沉吟，“你应该，感觉到他身边的那个人了吧？”是的，他感觉到了！就在刚才，在这咫尺之间的距离里，那个人，那个如碧水儿一般将身形匿藏在黑暗之中的人，他的剑，竟是如前几日里在幽冥里见到的那方身色古铜的祭默男子的剑一般，低声，哀鸣——那是一把远远胜过迷殇手中之月童长剑的兵器。然而，那也势必是一把让人不禁有所怯意的灵识武器！而执有那样一把孤寂而冷峻的剑的人，他又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似听见了青龙的心下之声，碧水儿却只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朝着那数人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当然看见了那方男子脸上乃至于心上的犹疑神色，她自然也体会得到他心里那莫名一怔里的寒彻之意：青龙，他并不是畏惧于那个人的存在。但是，无疑地，那个陌生人的到来，那把在剑鞘之中但只悲声呜咽的长剑，却让他只不禁有些慌然而心下惊悸——
“他是谁？为什么，他的剑，竟如他的人一般，竟是那样的冷，那样的肃杀而寒凉！这剑，是我所
曾见过的屈指可数的杀气腾腾为鲜血所染亮的利剑的悲泣之声！而在那把住在剑里的剑灵心中，究竟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还有，在他的眼里，为何竟会有对我那么浓厚的一笔怨憎之色？”
“你——”听及此言，碧水儿却只不禁一愣，有所愕然：“你竟然，连他心下对你的恨，都感觉得到了吗？”如果当真如此，那也就是说，我必须得尽快地完成那件事情才是！
“怎么？”青龙不免有所意会，“你认识他？他是谁？迷殇——他方才的那句话：‘我之所以迟到了，就是找到了办法来杀死你所投靠的人的。’他这一句冷语之中所指的人，莫非，就是他了么？”
“呵呵，那你会害怕他吗？”碧水儿却是神色轻缓地笑了一声，如是道：“他又奈何不了你的。能彻底杀死你的人，要么就还没出生，要么，就是不会和你动手的真正得道高人！再者说了，你的身上，还有红鸾花开‘生’的力量存在。想死，呵，怎么可能呢！而且，你还有我在你身边，不是吗？”
“可是——”青龙终是顿了一下，颇显犹疑地问，“那个人，他到底是谁呢？”
无疑地，那碧水儿应该是知道那个人的身份的。但是，她终是有些不太愿意说明白的。不过，待她只听着青龙的如此冷凝一句之后，她终是只迅捷地僵住了神色。良久，等她似乎回味到了青龙那声音之中的镇定时，她方才只冷淡了些许神色，继而却是只幽幽地说了一声，神色有所悸动——
“茄蓝——茄蓝斯避迩。那个，传说中，剑技可以与那茄蓝一族的祖先，初代麒麟之神相媲美的人物。他，是茄蓝一族之中，‘茄蓝之’一辈的上一代，是你所毁灭的茄蓝之明月的叔父，那个，早年间传说神隐了的人物。”
如此一句，终是直叫那青龙有所心顿。良久，他方才只缓缓开口，“我们，先去仙鸾居吧……”然而，他的声音里，却终究还是有所胆颤之意的：不是因为惊恐，亦不曾害怕。
只是，他单单地回想起了当初和自己站在一起一并下令处决了那茄蓝一族的二位青龙圣使：霾晦，及翩廻——那是他彻底沦入魔道之前的最后一战。然而，在那一战之前，他终是彻彻底底地将那茄蓝一族的人给灭族了！
——当时，不是单单只余下了一个身怀有弑神之眼的茄蓝之明月么？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了一个茄蓝斯避迩？
◇
款款地，步子轻缓向前。然，就在这样死寂的黑暗之中，那一脸神色得意的迷殇却终是只幽幽声起，冲着身侧的某个地方轻唤了一声：“出来吧。不需要再瞒着他了，茄蓝——”
旋即，于他那左手身侧的地方竟是只炫出来一道青碧的光华，直有一道神色异常冷峻的人乍现其中，腰上悬剑，冷意十足，剑气萧萧。而在他的面上，竟也只一句冷声，缓缓脱出，可他的嘴角，乃至于喉咙，小腹，丹田，竟是半点悸动的样子都没有，却终是有那么一句清晰地现于虚空：他，竟是不需要呼吸的么？“他——好像看到我了。”
“是吗？呵——”迷殇却只微微一笑，不太在意。“看到你又怎样？就算他的眼睛当真还是完好的，可是，他也终不可能将你彻底杀死的！你们茄蓝一族的祖先，那个传说中的预言之神，初代麒麟之神，由他的鲜血所分化出来的你们，不正好，是弑神之眼都无法杀死的对象么！他是绝对没有办法彻底突破初代麒麟之神的血液，而将你瞬杀的！但是，如果你的剑技，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出名，那可就另当别论了——你知道的，他可是那个在上古之时，就将你们茄蓝一族彻底灭绝了的青龙三圣使之一的巽风之青龙呢！遥想当年，那一场血与火的海洋，真的是令人千世都无法淡忘的记忆呢！”
“茄蓝——”那面色冷凝的男子终是缓缓吟念了一声，脚步却是微微地放缓了些许，竟是发出了轻微的踏步之音——显然，是心绪有所沉重：“那帮蠢钝不堪的愚夫，哪里又及得上我呢！他们的剑，纯粹就是用来悬挂墙上，当作装饰器件用的——不学无术，不思进取，才会导致他们的灭族！真的，是太玷污了麒麟之神留给他们的血液和尊贵身份了！”
“哈哈，茄蓝一族——”迷殇却只开口大笑了起来，“那些在麒麟之神死去时身体里所流淌出来的鲜血里所绽放出来的各色莲花之中，好像，也只有那一朵最大的，和麒麟之神一向最偏爱的青莲一个模样的莲花里所孕藏的人的后裔才称得上‘茄蓝’二字吧！其他莲花里所孕藏的生命的后代，不都是茄蓝一族的分支，不入流的人么？难道，至尊的茄蓝一族，竟也会没落了不成？”
“没落？”那方茄蓝斯避迩却只微微蹙眉，冷声回应：“也不
算是没落了吧！只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曾面对过所谓的真正的敌人，所以才会被那个自称为天之子的青龙圣使给灭族了吧！不过，他应该想不到，这世上，竟还余下了我这样一个茄蓝一族的后人！”
“哈哈，那就，让我们，一齐拭目以待吧！我也很想看看，当魔之六道之中，又多了一个想要杀死他的人，他的心，会冷到什么程度呢？”
微微昂首，一点儿都不曾怯意地大笑着。然而，那迷殇却终究不曾彻底地看清他身边的这个人的心思——有谁，能真正地成为茄蓝一族所簇拥而尊崇畏惧的首领呢？只怕是，只有那个人，才够格的吧！
◇
冷寂的风，但只轻缓地拂过南方的海面。偶尔泛起的潮水声，在这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终是突兀地放大了许多，竟是叫人那心下都只不禁有所厌恶，继而却是在那床榻之上左右摇晃，睡不入眠。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今天这一夜里，竟是到了这般夜半三更的时候，却都是难以入眠，直惹得那床榻上的女子面有难色，却终是连翻个身，舒缓一下背部酸痛的能力都没有的。
——是缱绻。
“吱呀——”正待那床榻上无助的女子只一记微声苦闷之际，那门缝之间终是只悠悠然传来了些许轻缓推门的声音。而还不曾待得她惊呼大叫，却只听得那黑暗之中竟是轻缓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继而，却是一盏稍显暗淡的灯火静然地映照了过来——
“缱绻？怎么还没睡着吗？”是明昭。
“嗯。”缱绻终是有些难堪地答应了一声，心下却是愧疚万分：明昭的卧房，其实就在她的隔壁。她但只在那床榻上轻叹一声，那隔壁的人都是能清晰地听到的。而也自然，如今的他却是听见了她的难受声音而过来看她来了吧！
“对不起。打搅到你休息了。”说到底，明昭也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先是地藏王去世的那一夜，继而是幽冥之中幽寰星盘碎落的时候，然后，便是霖儿应该到了傲来却终不曾进到这里来找寻她的时候。而到了这两日里，却是一整晚的祭月节盛会，及那翌日里的霖儿悼灵相会……
“说这般生分的话又是做什么呢！”明昭却只微微一笑，缓缓上前，扶起了缱绻，一边却是温柔地帮她揉了揉那几近僵硬的后背，一边却是微然笑着宽慰她道，“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烦扰得自己睡不着觉了吗？”
“我也不知道。”缱绻却是一脸难色，自己也琢磨不清，“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里总觉得是空落落的。却又不知道自己的心底究竟是在烦忧些什么……”
如此，她终是悲怆地摇了摇头，冲着那身边的人轻声叹息道：“明昭——你还是先去睡吧。我既然坐起身来了，那就让我一个人再静一静吧——大抵，是有什么事情磨在心坎上了吧。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应该就能够想清楚了的。”
“真的没事吗？”明昭却是一脸的忧虑，不敢放心。“要不然，我就留在这里陪着你吧。反正，明天也没什么活要干。要是累了，明天再补觉好了。”
“那怎么成！”缱绻的神色却是立马便阴沉而慌然了起来，隐隐似自责一般道：“你还是自己先去睡吧！我有什么事情，自己想不清楚想得累了，自然就会睡着了。你别太在意了。明天，说不定还真的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到那个时候，你要是没精神了可怎么办？我是不要紧的了。大不了，就在这里想一个晚上——反正，明天我补觉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可是——”明昭终是眉头紧蹙着，却终又不得不缓缓起身来，准备告别：“你就在这榻上好好坐着。要喝水的话——”他终是一边说着，一边动起手将那远处桌上的茶壶和水杯移到了她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水就放在这里了。还有轮车，还有——总之，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醒我，知道吗？”
“好啦。我知道了。”眼看着明昭将这一切都只做好了，缱绻终是轻缓了些许神色，只如此一声淡然微笑着看向了他，“你去睡吧。我一个人，会照顾好自己的。”
如是，明昭也终是只将那盏灯火留在她的身侧，一边却是只缓缓退出门，关好了，只在门口又唠叨了一句，方才有所隐去身影。
然，那道房内余下的身影终是只一声惨叹，面上转瞬之间便只再度爬满了阴霾和困惑神色，心悸惶恐，而难以入眠。
“到底，自己的心，是在担忧什么，亦或者说，是在害怕什么呢？”
——即便，她的直觉告诉了她一些可能潜藏着的危机，可她却终究还是无法彻底挣脱的吧！毕竟，她也只是个凡人而已……
如果是以前，幽烬一定已经被吓得是惊慌失措屁滚尿流了。然而，如今，当他只为青龙赐予了一把风骏镰刀，当他只看见青龙的身侧又多了一个从幽冥带回来的盟友时，他又岂会再如之前那般的墙头草两边倒呢？如是，他终是只勇气十足，冷声一笑，不以为意：“阿修罗——”他从来都不曾有胆量敢如此直呼迷殇的封号的！“你少来了！你会有那个本事么！就连你自身强大的恢复力，都是拜青龙所赐予你的！你以为，就凭你一人，你当真还能上天了么！”
“你！”迷殇终是怒不可遏，竟是想着要拔剑出鞘，誓要将那与自己做对的幽烬直接斩杀于此一般！“呵——我杀不了他，那就先结果了你吧！畜生！”
然，即便如此，就算身前迷殇已然触及剑柄，那身前的黑衣男子却终是半点都不曾低头地只放肆地啸起一声，挖苦讽刺意韵十足：“想要我的命，那你倒不如现在就来拿吧！迷殇，阿修罗——你真的是，越来越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了！就算你有‘不死神’的封号，那也是托青龙的福，你才会有那样的封号的！你以为，你当真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么！”
一时之间，于那幻暝宫中前殿的地方，终是只如此剑拔弩张，紧张气氛凝重而不安。然，就在此刻，于那萤火翩飞的深处，却终是只缓缓亮起来两行幽碧散放着萤光的灯笼，直有那么两排微然而分明的笑意款款而来，竟是直叫那迷殇也只不禁有所停手，缓缓放开了已然拔出剑鞘些许分寸的月童长剑，竟只弯腰恭敬低声相迎——
“侍剑童子，侍剑女奴。阿修罗，在此俯首。”
“阿修罗大人请起，各位大人请起——”那其中之一最靠上前的侍剑女奴却只微微一笑，俯身行礼，一边却是只悠声浅语念起，整个人竟都只美得如同一张虚幻缥缈的画境仙子一般：“少主大人闭关完毕。现在，正在仙鸾居中等候各位大人前去复旨。请各位大人跟随吾等前来——”
柔声浅语但只缓缓落定，还不待得那黑暗之中的数人有所答应，那两行十二位左右排列分明模样竟都只颇为相似的侍剑童子或侍剑女奴终是点起步子，悠然直去，半步都竟似不愿多作等候的。然，只转瞬，那十二盏幽亮碧色的灯火萤光便只消失不见，埋于黑暗。一切，但都只再次陷入沉寂——
“哼——”迷殇却只微微昂首，转眼看向那身侧同样也只微微抬首的青龙，眼里却是极尽怨毒神色：“多亏了少主呢！他出来的还真是时候！青龙，幽烬，这一次就看在少主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们吧！早晚，我一定会宰了你们两个的！”
“少大言不惭！”幽烬却是只如此一声喝起，丝毫不给那缓缓移步向前远去的迷殇面子。
然后，待得那迷殇和苍璇渐渐远去，沉入黑暗之后，青龙却终是轻缓转身，面向那幽烬轻语说了一声：“幽烬，你也先过去吧。若是他们将矛头对准你，你也别太搭理他们。我若是不曾去，他们说什么，也不会为难你的——”
“那你这是要……”尽管有些担忧不明所以，然，待只那幽烬看见青龙面上的淡然神色之后，他便只轻缓一声，一边只答应着，心下却是幽幽然微笑了起来：怕是，他要去叫那个女人一同前去面见少主吧！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能得到什么样的封赏呢？
心下但只如此一句，那黑衣的男子终也只往前瞬步而去。而后，那黑暗之中萤火寸光之间，终是只幽幽然缓缓现出来一个青碧熟悉的女子倩影，却是只悠然一步，停顿在那袭苍蓝的身侧，眼里竟是极尽深意：“怎么？你还有话要吩咐于我吗？”
“那倒没有。”一句轻声，青龙终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低声沉吟，“你应该，感觉到他身边的那个人了吧？”是的，他感觉到了！就在刚才，在这咫尺之间的距离里，那个人，那个如碧水儿一般将身形匿藏在黑暗之中的人，他的剑，竟是如前几日里在幽冥里见到的那方身色古铜的祭默男子的剑一般，低声，哀鸣——那是一把远远胜过迷殇手中之月童长剑的兵器。然而，那也势必是一把让人不禁有所怯意的灵识武器！而执有那样一把孤寂而冷峻的剑的人，他又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似听见了青龙的心下之声，碧水儿却只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朝着那数人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当然看见了那方男子脸上乃至于心上的犹疑神色，她自然也体会得到他心里那莫名一怔里的寒彻之意：青龙，他并不是畏惧于那个人的存在。但是，无疑地，那个陌生人的到来，那把在剑鞘之中但只悲声呜咽的长剑，却让他只不禁有些慌然而心下惊悸——
“他是谁？为什么，他的剑，竟如他的人一般，竟是那样的冷，那样的肃杀而寒凉！这剑，是我所
曾见过的屈指可数的杀气腾腾为鲜血所染亮的利剑的悲泣之声！而在那把住在剑里的剑灵心中，究竟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还有，在他的眼里，为何竟会有对我那么浓厚的一笔怨憎之色？”
“你——”听及此言，碧水儿却只不禁一愣，有所愕然：“你竟然，连他心下对你的恨，都感觉得到了吗？”如果当真如此，那也就是说，我必须得尽快地完成那件事情才是！
“怎么？”青龙不免有所意会，“你认识他？他是谁？迷殇——他方才的那句话：‘我之所以迟到了，就是找到了办法来杀死你所投靠的人的。’他这一句冷语之中所指的人，莫非，就是他了么？”
“呵呵，那你会害怕他吗？”碧水儿却是神色轻缓地笑了一声，如是道：“他又奈何不了你的。能彻底杀死你的人，要么就还没出生，要么，就是不会和你动手的真正得道高人！再者说了，你的身上，还有红鸾花开‘生’的力量存在。想死，呵，怎么可能呢！而且，你还有我在你身边，不是吗？”
“可是——”青龙终是顿了一下，颇显犹疑地问，“那个人，他到底是谁呢？”
无疑地，那碧水儿应该是知道那个人的身份的。但是，她终是有些不太愿意说明白的。不过，待她只听着青龙的如此冷凝一句之后，她终是只迅捷地僵住了神色。良久，等她似乎回味到了青龙那声音之中的镇定时，她方才只冷淡了些许神色，继而却是只幽幽地说了一声，神色有所悸动——
“茄蓝——茄蓝斯避迩。那个，传说中，剑技可以与那茄蓝一族的祖先，初代麒麟之神相媲美的人物。他，是茄蓝一族之中，‘茄蓝之’一辈的上一代，是你所毁灭的茄蓝之明月的叔父，那个，早年间传说神隐了的人物。”
如此一句，终是直叫那青龙有所心顿。良久，他方才只缓缓开口，“我们，先去仙鸾居吧……”然而，他的声音里，却终究还是有所胆颤之意的：不是因为惊恐，亦不曾害怕。
只是，他单单地回想起了当初和自己站在一起一并下令处决了那茄蓝一族的二位青龙圣使：霾晦，及翩廻——那是他彻底沦入魔道之前的最后一战。然而，在那一战之前，他终是彻彻底底地将那茄蓝一族的人给灭族了！
——当时，不是单单只余下了一个身怀有弑神之眼的茄蓝之明月么？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了一个茄蓝斯避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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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款地，步子轻缓向前。然，就在这样死寂的黑暗之中，那一脸神色得意的迷殇却终是只幽幽声起，冲着身侧的某个地方轻唤了一声：“出来吧。不需要再瞒着他了，茄蓝——”
旋即，于他那左手身侧的地方竟是只炫出来一道青碧的光华，直有一道神色异常冷峻的人乍现其中，腰上悬剑，冷意十足，剑气萧萧。而在他的面上，竟也只一句冷声，缓缓脱出，可他的嘴角，乃至于喉咙，小腹，丹田，竟是半点悸动的样子都没有，却终是有那么一句清晰地现于虚空：他，竟是不需要呼吸的么？“他——好像看到我了。”
“是吗？呵——”迷殇却只微微一笑，不太在意。“看到你又怎样？就算他的眼睛当真还是完好的，可是，他也终不可能将你彻底杀死的！你们茄蓝一族的祖先，那个传说中的预言之神，初代麒麟之神，由他的鲜血所分化出来的你们，不正好，是弑神之眼都无法杀死的对象么！他是绝对没有办法彻底突破初代麒麟之神的血液，而将你瞬杀的！但是，如果你的剑技，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出名，那可就另当别论了——你知道的，他可是那个在上古之时，就将你们茄蓝一族彻底灭绝了的青龙三圣使之一的巽风之青龙呢！遥想当年，那一场血与火的海洋，真的是令人千世都无法淡忘的记忆呢！”
“茄蓝——”那面色冷凝的男子终是缓缓吟念了一声，脚步却是微微地放缓了些许，竟是发出了轻微的踏步之音——显然，是心绪有所沉重：“那帮蠢钝不堪的愚夫，哪里又及得上我呢！他们的剑，纯粹就是用来悬挂墙上，当作装饰器件用的——不学无术，不思进取，才会导致他们的灭族！真的，是太玷污了麒麟之神留给他们的血液和尊贵身份了！”
“哈哈，茄蓝一族——”迷殇却只开口大笑了起来，“那些在麒麟之神死去时身体里所流淌出来的鲜血里所绽放出来的各色莲花之中，好像，也只有那一朵最大的，和麒麟之神一向最偏爱的青莲一个模样的莲花里所孕藏的人的后裔才称得上‘茄蓝’二字吧！其他莲花里所孕藏的生命的后代，不都是茄蓝一族的分支，不入流的人么？难道，至尊的茄蓝一族，竟也会没落了不成？”
“没落？”那方茄蓝斯避迩却只微微蹙眉，冷声回应：“也不
算是没落了吧！只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曾面对过所谓的真正的敌人，所以才会被那个自称为天之子的青龙圣使给灭族了吧！不过，他应该想不到，这世上，竟还余下了我这样一个茄蓝一族的后人！”
“哈哈，那就，让我们，一齐拭目以待吧！我也很想看看，当魔之六道之中，又多了一个想要杀死他的人，他的心，会冷到什么程度呢？”
微微昂首，一点儿都不曾怯意地大笑着。然而，那迷殇却终究不曾彻底地看清他身边的这个人的心思——有谁，能真正地成为茄蓝一族所簇拥而尊崇畏惧的首领呢？只怕是，只有那个人，才够格的吧！
◇
冷寂的风，但只轻缓地拂过南方的海面。偶尔泛起的潮水声，在这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终是突兀地放大了许多，竟是叫人那心下都只不禁有所厌恶，继而却是在那床榻之上左右摇晃，睡不入眠。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今天这一夜里，竟是到了这般夜半三更的时候，却都是难以入眠，直惹得那床榻上的女子面有难色，却终是连翻个身，舒缓一下背部酸痛的能力都没有的。
——是缱绻。
“吱呀——”正待那床榻上无助的女子只一记微声苦闷之际，那门缝之间终是只悠悠然传来了些许轻缓推门的声音。而还不曾待得她惊呼大叫，却只听得那黑暗之中竟是轻缓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继而，却是一盏稍显暗淡的灯火静然地映照了过来——
“缱绻？怎么还没睡着吗？”是明昭。
“嗯。”缱绻终是有些难堪地答应了一声，心下却是愧疚万分：明昭的卧房，其实就在她的隔壁。她但只在那床榻上轻叹一声，那隔壁的人都是能清晰地听到的。而也自然，如今的他却是听见了她的难受声音而过来看她来了吧！
“对不起。打搅到你休息了。”说到底，明昭也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先是地藏王去世的那一夜，继而是幽冥之中幽寰星盘碎落的时候，然后，便是霖儿应该到了傲来却终不曾进到这里来找寻她的时候。而到了这两日里，却是一整晚的祭月节盛会，及那翌日里的霖儿悼灵相会……
“说这般生分的话又是做什么呢！”明昭却只微微一笑，缓缓上前，扶起了缱绻，一边却是温柔地帮她揉了揉那几近僵硬的后背，一边却是微然笑着宽慰她道，“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烦扰得自己睡不着觉了吗？”
“我也不知道。”缱绻却是一脸难色，自己也琢磨不清，“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里总觉得是空落落的。却又不知道自己的心底究竟是在烦忧些什么……”
如此，她终是悲怆地摇了摇头，冲着那身边的人轻声叹息道：“明昭——你还是先去睡吧。我既然坐起身来了，那就让我一个人再静一静吧——大抵，是有什么事情磨在心坎上了吧。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应该就能够想清楚了的。”
“真的没事吗？”明昭却是一脸的忧虑，不敢放心。“要不然，我就留在这里陪着你吧。反正，明天也没什么活要干。要是累了，明天再补觉好了。”
“那怎么成！”缱绻的神色却是立马便阴沉而慌然了起来，隐隐似自责一般道：“你还是自己先去睡吧！我有什么事情，自己想不清楚想得累了，自然就会睡着了。你别太在意了。明天，说不定还真的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到那个时候，你要是没精神了可怎么办？我是不要紧的了。大不了，就在这里想一个晚上——反正，明天我补觉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可是——”明昭终是眉头紧蹙着，却终又不得不缓缓起身来，准备告别：“你就在这榻上好好坐着。要喝水的话——”他终是一边说着，一边动起手将那远处桌上的茶壶和水杯移到了她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水就放在这里了。还有轮车，还有——总之，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醒我，知道吗？”
“好啦。我知道了。”眼看着明昭将这一切都只做好了，缱绻终是轻缓了些许神色，只如此一声淡然微笑着看向了他，“你去睡吧。我一个人，会照顾好自己的。”
如是，明昭也终是只将那盏灯火留在她的身侧，一边却是只缓缓退出门，关好了，只在门口又唠叨了一句，方才有所隐去身影。
然，那道房内余下的身影终是只一声惨叹，面上转瞬之间便只再度爬满了阴霾和困惑神色，心悸惶恐，而难以入眠。
“到底，自己的心，是在担忧什么，亦或者说，是在害怕什么呢？”
——即便，她的直觉告诉了她一些可能潜藏着的危机，可她却终究还是无法彻底挣脱的吧！毕竟，她也只是个凡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