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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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这似乎就是最后的审判之辞了呢！站在那冷寂的浮冰山道之中，空仙但只顿了顿身，旋即便只微微侧转过去面朝着了那坚硬如铁的厚重冰墙，郑重。“就在这里了。龙神的极光之室——”
轻语落定，那轻羽白纱的女子也只轻然地阖上双目，凝神地冲着那道不曾让人见得任何异样的冰墙里径直地刺透进去一线纤细而又分外悠长的头发丝，带着分明的血光凝空便只探入进去。然，待得许久，那女子却是不禁讶然地睁开眼，蹙眉，低声喃喃：“怎么回事？龙神不在？”
“怎么？”瞬只发觉了她脸上的异样，却仍旧是无法探知那极光之室之中的秘密。“是有什么问题，还是说……”
“你说。”空仙却是不禁忐忑地问道，不曾回首，只怔怔地上前一步，看着那眼前的冰墙，久久难以克制，颤栗。“龙神，他会不会也已经被那个暴戾成性的人给……”不免地，她却是又想到了那些惨死在冰窟雪道之间的芸芸众生，只不禁又是一阵心怯胆寒，浑身颤抖。
“别怕。”瞬只轻轻上前一步，揽住了她的肩膀，低声宽慰。“没什么可怕的。你不是说，龙神很厉害的么？既然厉害，那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人给杀死了呢？虚彦，不如，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我们进去就能够明了一切了——”说话之间，他那心下的情绪却是不禁洋溢：这一道冰墙的背后，当真就是龙神的极光之室了么？
——只是，他差点忘了，当他自在心间聚起这样的怀疑之时，他却也是在间接地质疑着空仙的为人。
“那好吧。”空仙却是并不曾察觉他那心下的意思。她只难过地眨了一下眼，复而便只凝神地看向了那道冰墙，低声：“龙神，虚彦得罪了。还请您不要见怪！”话语渐渐落地，那一道轻羽白纱的女子旋即便只再度微微阖上双眼，双臂展开，宛若风中拂柳肆意轻扬。旋即，便但只见着她那眉头渐渐舒展，千万道红色丝线径直从她的身间幻化出来，向着那一道坚硬的冰墙之中极力地刺透进去，呼啸起阵阵令人心颤不止的尖锐刺响，灿起片片不熄而耀眼夺目的绚烂花火！
“这是在……”此刻，眼见着此情此景爆发眼前，空仙身旁的瞬也不禁稍稍往后退出三步，久久不敢直接正视那样的花火和尖声！这样的强势力道注入，灿起这般的花火，连带着冰雪融化而成的水珠化为尘嚣之中的云雾，却仍旧是那般的滚烫，让人绝难轻触！“虚彦，当心啊！”
“我没事！”空仙却是半点都不曾退缩，任由着那些滚烫的小水珠飞溅在她的周身，颤起数之不尽的水泡却仍旧是不曾停歇：龙神，龙神！你不可能会有事的，你不可能会作出那样可怕的事情的啊！但是，但是，光凭我一个人，又如何才能够洗刷你的冤屈，龙神……
神情激荡，女子的心间也只不禁响起来滔天骇浪一般的轰鸣巨响，却是叫那女子陡然睁开双目，却是只散放出分明的血色，带着清晰的腥气滚滚而出——
“虚彦！”眼见如此，身旁的瞬也只不禁焦急地一声呼唤。然，也正在他只这般面泛忧虑之际，那一道冰墙之间却是令人意外地缓缓炫起来一道分明的浮光掠影，像是凭空立起了一道水波漩流一般——那里面，就是极光之室了么？
然后，还不等得瞬的心下有所忖思答案，那身前的女子眼中也只微微地还复从前，化成一道清晰的黑眼珠静然地看向了那个缓缓旋动的涡漩，不免却又是一声轻叹，久久不敢上前：“没想到，我千算万算，还是算差了一遭——明月，你能答应我么？等一会儿进去，如果龙神依然安在，当真是他包庇了那条蛟龙晓寒，我自当将他交由你处置。但是，如果他已然离去，或者身受重伤甚至于已经灵魂灭殆，那请你容我好生地在这里为他祈祷，绝不能出手阻止我。”
“那是自然。”瞬点了点头，心下却是不由得猛地一颤，惊诧难安：龙神，虚彦……虚彦，你那不为我所知的过往里，究竟珍藏着些怎样的秘密？而这样的交情，到底龙神当初是让你得到了多大的恩惠才能在这般的时刻从你手中换到你的凄声，让你不禁如此久远却仍旧是将那样的记忆珍藏于心，如珠如宝，绝不轻易示人？还有，你那些骨肉至亲们都在你的心中不曾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那为什么这里的人就能够呢？虚彦，虚彦……你的心，到底，是怎样的一颗玲珑剔透呢？
心绪幽幽，可是这般的男儿又如何能够猜透他那身边女子的心思？女人心思海底金针。很多时候，她都只是那般没来由地便将某个不曾谋面的人深深地铭记于心，可也有的时候，她却是会将自己身边那已然存在千年甚至于万年亿年的人都只抛诸脑后——所谓人心，
究竟有多复杂，又是多么的善变呢？
“那，我们就进去吧。明月——”琢磨不透，瞬但只听见她轻言开口，做了个示意进去的动作便也只跟着她步履稍稍轻移，向着那陌生的地方踏去一步——
“虚彦，告诉我，你信任他们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不曾开口，只安静地沉落在他的心底，而那两方幽影终是只步履轻缓地迈入进去，再也不曾出来半步。
◇
“大哥哥，姐姐，你们没事就好了！”抱着一团干柴火，冷清的丕绪清河之中，晓寒也只不禁喜上眉梢地奔了回来，一边也只将怀里的柴火扔在那雪地之中，蹲下身，欢欣地说，“我现在就来生火。等一下，姐姐就会感觉到温暖，不用怕冷了。”
“你会么？”霖儿却是不禁担忧地问，惶惶然也只上前一步，更靠近了几分。
然而那晓寒却是一脸无惧的表情自信地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嘛！小菜一碟而已——”说话之间，那晓寒却是只轻描淡写地从他那身间的怀里掏出来了一道闪烁着金光的东西，隐隐却是泛起一股分明的暖意。然，仅只此一瞬，却是叫人只不禁一时收声，分外震惊——
“这……这道金灿灿的光芒，这是什么？难道，这个东西就与他的身份有关？但是，为何我之前从不曾感觉到这个东西的存在呢？”思忖之间，那悼灵却是轻快一步上前，还不待得那其余的二人有所反应，他便只一把反手直将那蓝龙捧起金光珠子的手腕牢牢把住，却是抓得那蓝龙不禁龇牙咧嘴，疼得难受却也断然不敢吱声。
“你做什么？”霖儿只一阵惶恐悸悸上前，急声切切，“好端端的，你捏痛他了！赶快放开呀——”
“说，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冷眼相对于他的悼灵却完全不曾理会霖儿的心切，只这般厉声喝道，眉目冷清，隐隐却是涌起了一股分明的杀意。
“我，我也不知道……”晓寒却是忐忑，一脸悲怆地解释。“印象之中，我恍惚记得是有个什么人将这个东西赠予我用来护身的——而且，我好像看见他用过这个东西来点燃火烛。所以现在才会……”
“有人送给你护身的？”悼灵不禁微微蹙眉，继而却是徐徐地放开了他的手臂，面上仍有狐疑之色。无疑地，他认出了这样东西的来历。但是，那个人，那个仅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决然难得为外人所见上一面的龙神，为什么他会要将这样的东西交予这样一尾蓝龙呢？难道——若他所言非虚，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眼前的这个人的确就是个可以让自己放心的好人呢？——但是，他依旧无法琢磨明白。
不过，虽然这悼灵自是如此这般的顾自迟疑着，可那身边的霖儿却是也只担忧地慌然上前，忙拉拽着晓寒试图让他起身，甚至还想让他躲到自己的身后。然，出人意料的，她那眼前的少年却是一脸惊惶地僵坐在地，死活不肯起身，只惶恐不安地看着身前的大哥哥，面露难色。
如此，霖儿却是不免一怔：难道，他竟是要叫悼灵允许他站起方才会起来的吗？不得已，霖儿不禁也只摆出一副气急的模样恨恨地瞪住了悼灵，冷声，似恨极：“你到底是要干嘛呀！一惊一乍的也就算了，还吓得他都不敢动弹了——你快点让他起来。别再瞎吵吵了。”
“你，你起来吧。”虽然口边还是如此地念着，可是悼灵却仍旧是只定睛地看向了晓寒，直到他缓缓起身，被霖儿拉拽着躲到身后了方才罢休。旋即，悼灵又只轻轻看了霖儿一眼，不无感伤地问：“霖儿。那是不是从今以后，这里就一直都是雪天，而你的头发也……”
听得如此，那女子不免也只一声苦笑，叹息，“其实，曾几何时，我的头发本来就是雪白的。当初，若不是师姐担忧，怕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我又怎么会被她给变成如此呢？如今好了，我可以以真面目示人，再也不必怕这怕那的了。不过，吓到了你，倒真是我太过唐突，有所失礼了。”话毕，那女子却是微微俯首，打了个欠身方才作罢。
“怎么能这么说呢？”悼灵却是一声苦笑，然后便只低声叹息道，“若不是我遗忘了你的过去，又怎么会连这些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呢？可是霖儿，你真的就决定了吗？”悼灵却是一声郑重，悲伤满面铺陈而出。“坚强地走下去，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你不是同样也很期待的么？”霖儿只轻缓一笑，眉梢之间却是不禁缓缓流淌出一丝分明的欣喜和快意。“既然那些事情都是注定无法避开的，那么，索性地，我就去努力地面对好了。不管结局如何，不管将来怎样——”她轻身回眸，凝神地看向了他的眸子，闪烁起阵阵颤人肺腑的清光和泪痕
。“青鸟，他都是我曾经的青鸟。所以，无论他变成怎样，他的故事，也应该由我来书写终点。”
“霖儿……”听闻如此，悼灵的心间也只轻缓地拂过一阵寒凉的冷风，久久不曾清醒——那样的冷意，分明彻骨地从她的眉梢之间呼啸而出，掠过他的心扉，碾过他坚实的心脏——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相当脆弱的人，原来自己的坚强如此轻易地就被她的悲伤给碾成了碎散的齑粉。
——霖儿啊，我该怎么说呢？我知道，自己必将有一天会彻底地诀别于这个世界。我也知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只是青鸟灵魂的一个载体。他生，我就有机会存活下去。但是，如果他的魂魄失散了，或者他的魂魄干脆聚齐了，那我势必就会彻底地离开此地。
——可是，霖儿啊！我真的不想这样。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回到这一年的时光，我好不容易才走过一千年的漫长岁月。辗转，我就应该要去见到我心爱的灵儿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却会如此的残酷？就在我即将顺利抵达终点的时刻，却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无意地横插出来了一个你，一个让我根本就无法拒绝的你……
——我多想你能放弃。但是我又不敢。我知道，只要我背负着青鸟之灵一天，那我都不是完全的自己。但是同样的，只要我还背负青鸟之灵，即便我有一天真的可以重见我的灵儿，可我最终却还是会因为你而化身成为青鸟……
——所以，你知道吗？霖儿——不是我一定要去变成青鸟。而是我无法拒绝。我总不能既让如今出现在我面前的你失望，又让将来的灵儿失望吧！所以，所以呀……你即将，从我的灵魂身上踩踏过去。而我，必将成为你手底下那第一具永恒的亡灵。
——但是，请你，将来能够帮助我，宽慰我的灵儿。谢谢，谢谢……
微微侧转过身，悼灵的眸子也终是渐渐地分明了起来。其实，他是可以在这个时候放弃的。但是，那心底涌起的责任心，一并对身前这个柔弱的女子所产生的无法忽视和抗拒的某种情愫都叫他只不禁难以抉择。——所以啊，对不起你了，灵儿……
悼灵微微一笑，撇开了苦涩的心绪，继而便只缓缓上前，带着身边的霖儿和晓寒重返人世。但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那女子的心间，依然只在翻江倒海，久久不曾安宁，只有无边的矛盾和心酸——
“青鸟，青鸟……”
“我该怎么做？你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吗？”
“青鸟。我从不知道，原来你竟是个这么可怕的人！为了要活下来，你可以牺牲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你可以肆意地去毁灭这个好心提供身体给你暂居的人的性命。但是啊，青鸟，青鸟……为何多年不见，你却仍旧还是那样一个杀心浓重的人呢？”
“青鸟。你明知道我厌恶那些血腥，你明知道我不愿意和那些纷乱纠缠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不管当初，还是现在，你都要卷入红尘，折腾，让你自己浑身染血，让我也连带着悲痛欲绝？可是，你真的愿意么，你真的愿意让你和我都在悲痛之中沉沦下去么？”
“青鸟，青鸟啊！还是说，你就是他，的的确确就是我梦里所见到的那个可怕的人？可是，可是啊青鸟！为何呢？到底为何，我们之间非要有那么些不可抵挡的注定的所谓宿命呢？我多想安静地一个人回到蒙山里去，再也不管不问这天下苍生，不必去理会你身在何处。但是，如今的我又怎么能，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因为你而再度地踏上黄泉之路啊！”
她仍旧很想放弃，一念及梦里的蒙翼和悲痛的云翔，她就会忍不禁地胆寒心颤。甚至，就在刚才，当悼灵将一把匕首放在她跟前的时候，她又如何能够去答应，去谋害他的性命呢？“悼灵，你是个无辜的人。可是为什么，青鸟却必须要将你这样无辜的人的性命予以谋害呢？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么……”
心绪幽幽，却终是绝难出口。瞒着，等待着。她相信，总有一天，青鸟一定会在他的帮助下找到灵魂。“那么，翎飞婆婆，就请你帮助我吧！在那个时候，请你相助于我，让青鸟的灵魂灭殆，让无辜的人活下去！那一天，青鸟，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和你永生永世埋葬在一起的，永远，一起，再也不回到这可怕的世界了……”
徐徐缓缓，三个人步履轻悠。然，他们都忘了，这里，并没有被点起火苗，这里，一地的雪景依然存在。而她的心，依旧清冷，飞满溯雪。而何时，他们才会放下那些忐忑和猜忌，转而亲昵地执手相依，不离不弃？
◇
“我们到了。”这似乎就是最后的审判之辞了呢！站在那冷寂的浮冰山道之中，空仙但只顿了顿身，旋即便只微微侧转过去面朝着了那坚硬如铁的厚重冰墙，郑重。“就在这里了。龙神的极光之室——”
轻语落定，那轻羽白纱的女子也只轻然地阖上双目，凝神地冲着那道不曾让人见得任何异样的冰墙里径直地刺透进去一线纤细而又分外悠长的头发丝，带着分明的血光凝空便只探入进去。然，待得许久，那女子却是不禁讶然地睁开眼，蹙眉，低声喃喃：“怎么回事？龙神不在？”
“怎么？”瞬只发觉了她脸上的异样，却仍旧是无法探知那极光之室之中的秘密。“是有什么问题，还是说……”
“你说。”空仙却是不禁忐忑地问道，不曾回首，只怔怔地上前一步，看着那眼前的冰墙，久久难以克制，颤栗。“龙神，他会不会也已经被那个暴戾成性的人给……”不免地，她却是又想到了那些惨死在冰窟雪道之间的芸芸众生，只不禁又是一阵心怯胆寒，浑身颤抖。
“别怕。”瞬只轻轻上前一步，揽住了她的肩膀，低声宽慰。“没什么可怕的。你不是说，龙神很厉害的么？既然厉害，那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人给杀死了呢？虚彦，不如，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我们进去就能够明了一切了——”说话之间，他那心下的情绪却是不禁洋溢：这一道冰墙的背后，当真就是龙神的极光之室了么？
——只是，他差点忘了，当他自在心间聚起这样的怀疑之时，他却也是在间接地质疑着空仙的为人。
“那好吧。”空仙却是并不曾察觉他那心下的意思。她只难过地眨了一下眼，复而便只凝神地看向了那道冰墙，低声：“龙神，虚彦得罪了。还请您不要见怪！”话语渐渐落地，那一道轻羽白纱的女子旋即便只再度微微阖上双眼，双臂展开，宛若风中拂柳肆意轻扬。旋即，便但只见着她那眉头渐渐舒展，千万道红色丝线径直从她的身间幻化出来，向着那一道坚硬的冰墙之中极力地刺透进去，呼啸起阵阵令人心颤不止的尖锐刺响，灿起片片不熄而耀眼夺目的绚烂花火！
“这是在……”此刻，眼见着此情此景爆发眼前，空仙身旁的瞬也不禁稍稍往后退出三步，久久不敢直接正视那样的花火和尖声！这样的强势力道注入，灿起这般的花火，连带着冰雪融化而成的水珠化为尘嚣之中的云雾，却仍旧是那般的滚烫，让人绝难轻触！“虚彦，当心啊！”
“我没事！”空仙却是半点都不曾退缩，任由着那些滚烫的小水珠飞溅在她的周身，颤起数之不尽的水泡却仍旧是不曾停歇：龙神，龙神！你不可能会有事的，你不可能会作出那样可怕的事情的啊！但是，但是，光凭我一个人，又如何才能够洗刷你的冤屈，龙神……
神情激荡，女子的心间也只不禁响起来滔天骇浪一般的轰鸣巨响，却是叫那女子陡然睁开双目，却是只散放出分明的血色，带着清晰的腥气滚滚而出——
“虚彦！”眼见如此，身旁的瞬也只不禁焦急地一声呼唤。然，也正在他只这般面泛忧虑之际，那一道冰墙之间却是令人意外地缓缓炫起来一道分明的浮光掠影，像是凭空立起了一道水波漩流一般——那里面，就是极光之室了么？
然后，还不等得瞬的心下有所忖思答案，那身前的女子眼中也只微微地还复从前，化成一道清晰的黑眼珠静然地看向了那个缓缓旋动的涡漩，不免却又是一声轻叹，久久不敢上前：“没想到，我千算万算，还是算差了一遭——明月，你能答应我么？等一会儿进去，如果龙神依然安在，当真是他包庇了那条蛟龙晓寒，我自当将他交由你处置。但是，如果他已然离去，或者身受重伤甚至于已经灵魂灭殆，那请你容我好生地在这里为他祈祷，绝不能出手阻止我。”
“那是自然。”瞬点了点头，心下却是不由得猛地一颤，惊诧难安：龙神，虚彦……虚彦，你那不为我所知的过往里，究竟珍藏着些怎样的秘密？而这样的交情，到底龙神当初是让你得到了多大的恩惠才能在这般的时刻从你手中换到你的凄声，让你不禁如此久远却仍旧是将那样的记忆珍藏于心，如珠如宝，绝不轻易示人？还有，你那些骨肉至亲们都在你的心中不曾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那为什么这里的人就能够呢？虚彦，虚彦……你的心，到底，是怎样的一颗玲珑剔透呢？
心绪幽幽，可是这般的男儿又如何能够猜透他那身边女子的心思？女人心思海底金针。很多时候，她都只是那般没来由地便将某个不曾谋面的人深深地铭记于心，可也有的时候，她却是会将自己身边那已然存在千年甚至于万年亿年的人都只抛诸脑后——所谓人心，
究竟有多复杂，又是多么的善变呢？
“那，我们就进去吧。明月——”琢磨不透，瞬但只听见她轻言开口，做了个示意进去的动作便也只跟着她步履稍稍轻移，向着那陌生的地方踏去一步——
“虚彦，告诉我，你信任他们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不曾开口，只安静地沉落在他的心底，而那两方幽影终是只步履轻缓地迈入进去，再也不曾出来半步。
◇
“大哥哥，姐姐，你们没事就好了！”抱着一团干柴火，冷清的丕绪清河之中，晓寒也只不禁喜上眉梢地奔了回来，一边也只将怀里的柴火扔在那雪地之中，蹲下身，欢欣地说，“我现在就来生火。等一下，姐姐就会感觉到温暖，不用怕冷了。”
“你会么？”霖儿却是不禁担忧地问，惶惶然也只上前一步，更靠近了几分。
然而那晓寒却是一脸无惧的表情自信地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嘛！小菜一碟而已——”说话之间，那晓寒却是只轻描淡写地从他那身间的怀里掏出来了一道闪烁着金光的东西，隐隐却是泛起一股分明的暖意。然，仅只此一瞬，却是叫人只不禁一时收声，分外震惊——
“这……这道金灿灿的光芒，这是什么？难道，这个东西就与他的身份有关？但是，为何我之前从不曾感觉到这个东西的存在呢？”思忖之间，那悼灵却是轻快一步上前，还不待得那其余的二人有所反应，他便只一把反手直将那蓝龙捧起金光珠子的手腕牢牢把住，却是抓得那蓝龙不禁龇牙咧嘴，疼得难受却也断然不敢吱声。
“你做什么？”霖儿只一阵惶恐悸悸上前，急声切切，“好端端的，你捏痛他了！赶快放开呀——”
“说，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冷眼相对于他的悼灵却完全不曾理会霖儿的心切，只这般厉声喝道，眉目冷清，隐隐却是涌起了一股分明的杀意。
“我，我也不知道……”晓寒却是忐忑，一脸悲怆地解释。“印象之中，我恍惚记得是有个什么人将这个东西赠予我用来护身的——而且，我好像看见他用过这个东西来点燃火烛。所以现在才会……”
“有人送给你护身的？”悼灵不禁微微蹙眉，继而却是徐徐地放开了他的手臂，面上仍有狐疑之色。无疑地，他认出了这样东西的来历。但是，那个人，那个仅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决然难得为外人所见上一面的龙神，为什么他会要将这样的东西交予这样一尾蓝龙呢？难道——若他所言非虚，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眼前的这个人的确就是个可以让自己放心的好人呢？——但是，他依旧无法琢磨明白。
不过，虽然这悼灵自是如此这般的顾自迟疑着，可那身边的霖儿却是也只担忧地慌然上前，忙拉拽着晓寒试图让他起身，甚至还想让他躲到自己的身后。然，出人意料的，她那眼前的少年却是一脸惊惶地僵坐在地，死活不肯起身，只惶恐不安地看着身前的大哥哥，面露难色。
如此，霖儿却是不免一怔：难道，他竟是要叫悼灵允许他站起方才会起来的吗？不得已，霖儿不禁也只摆出一副气急的模样恨恨地瞪住了悼灵，冷声，似恨极：“你到底是要干嘛呀！一惊一乍的也就算了，还吓得他都不敢动弹了——你快点让他起来。别再瞎吵吵了。”
“你，你起来吧。”虽然口边还是如此地念着，可是悼灵却仍旧是只定睛地看向了晓寒，直到他缓缓起身，被霖儿拉拽着躲到身后了方才罢休。旋即，悼灵又只轻轻看了霖儿一眼，不无感伤地问：“霖儿。那是不是从今以后，这里就一直都是雪天，而你的头发也……”
听得如此，那女子不免也只一声苦笑，叹息，“其实，曾几何时，我的头发本来就是雪白的。当初，若不是师姐担忧，怕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我又怎么会被她给变成如此呢？如今好了，我可以以真面目示人，再也不必怕这怕那的了。不过，吓到了你，倒真是我太过唐突，有所失礼了。”话毕，那女子却是微微俯首，打了个欠身方才作罢。
“怎么能这么说呢？”悼灵却是一声苦笑，然后便只低声叹息道，“若不是我遗忘了你的过去，又怎么会连这些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呢？可是霖儿，你真的就决定了吗？”悼灵却是一声郑重，悲伤满面铺陈而出。“坚强地走下去，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你不是同样也很期待的么？”霖儿只轻缓一笑，眉梢之间却是不禁缓缓流淌出一丝分明的欣喜和快意。“既然那些事情都是注定无法避开的，那么，索性地，我就去努力地面对好了。不管结局如何，不管将来怎样——”她轻身回眸，凝神地看向了他的眸子，闪烁起阵阵颤人肺腑的清光和泪痕
。“青鸟，他都是我曾经的青鸟。所以，无论他变成怎样，他的故事，也应该由我来书写终点。”
“霖儿……”听闻如此，悼灵的心间也只轻缓地拂过一阵寒凉的冷风，久久不曾清醒——那样的冷意，分明彻骨地从她的眉梢之间呼啸而出，掠过他的心扉，碾过他坚实的心脏——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相当脆弱的人，原来自己的坚强如此轻易地就被她的悲伤给碾成了碎散的齑粉。
——霖儿啊，我该怎么说呢？我知道，自己必将有一天会彻底地诀别于这个世界。我也知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只是青鸟灵魂的一个载体。他生，我就有机会存活下去。但是，如果他的魂魄失散了，或者他的魂魄干脆聚齐了，那我势必就会彻底地离开此地。
——可是，霖儿啊！我真的不想这样。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回到这一年的时光，我好不容易才走过一千年的漫长岁月。辗转，我就应该要去见到我心爱的灵儿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却会如此的残酷？就在我即将顺利抵达终点的时刻，却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无意地横插出来了一个你，一个让我根本就无法拒绝的你……
——我多想你能放弃。但是我又不敢。我知道，只要我背负着青鸟之灵一天，那我都不是完全的自己。但是同样的，只要我还背负青鸟之灵，即便我有一天真的可以重见我的灵儿，可我最终却还是会因为你而化身成为青鸟……
——所以，你知道吗？霖儿——不是我一定要去变成青鸟。而是我无法拒绝。我总不能既让如今出现在我面前的你失望，又让将来的灵儿失望吧！所以，所以呀……你即将，从我的灵魂身上踩踏过去。而我，必将成为你手底下那第一具永恒的亡灵。
——但是，请你，将来能够帮助我，宽慰我的灵儿。谢谢，谢谢……
微微侧转过身，悼灵的眸子也终是渐渐地分明了起来。其实，他是可以在这个时候放弃的。但是，那心底涌起的责任心，一并对身前这个柔弱的女子所产生的无法忽视和抗拒的某种情愫都叫他只不禁难以抉择。——所以啊，对不起你了，灵儿……
悼灵微微一笑，撇开了苦涩的心绪，继而便只缓缓上前，带着身边的霖儿和晓寒重返人世。但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那女子的心间，依然只在翻江倒海，久久不曾安宁，只有无边的矛盾和心酸——
“青鸟，青鸟……”
“我该怎么做？你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吗？”
“青鸟。我从不知道，原来你竟是个这么可怕的人！为了要活下来，你可以牺牲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你可以肆意地去毁灭这个好心提供身体给你暂居的人的性命。但是啊，青鸟，青鸟……为何多年不见，你却仍旧还是那样一个杀心浓重的人呢？”
“青鸟。你明知道我厌恶那些血腥，你明知道我不愿意和那些纷乱纠缠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不管当初，还是现在，你都要卷入红尘，折腾，让你自己浑身染血，让我也连带着悲痛欲绝？可是，你真的愿意么，你真的愿意让你和我都在悲痛之中沉沦下去么？”
“青鸟，青鸟啊！还是说，你就是他，的的确确就是我梦里所见到的那个可怕的人？可是，可是啊青鸟！为何呢？到底为何，我们之间非要有那么些不可抵挡的注定的所谓宿命呢？我多想安静地一个人回到蒙山里去，再也不管不问这天下苍生，不必去理会你身在何处。但是，如今的我又怎么能，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因为你而再度地踏上黄泉之路啊！”
她仍旧很想放弃，一念及梦里的蒙翼和悲痛的云翔，她就会忍不禁地胆寒心颤。甚至，就在刚才，当悼灵将一把匕首放在她跟前的时候，她又如何能够去答应，去谋害他的性命呢？“悼灵，你是个无辜的人。可是为什么，青鸟却必须要将你这样无辜的人的性命予以谋害呢？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么……”
心绪幽幽，却终是绝难出口。瞒着，等待着。她相信，总有一天，青鸟一定会在他的帮助下找到灵魂。“那么，翎飞婆婆，就请你帮助我吧！在那个时候，请你相助于我，让青鸟的灵魂灭殆，让无辜的人活下去！那一天，青鸟，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和你永生永世埋葬在一起的，永远，一起，再也不回到这可怕的世界了……”
徐徐缓缓，三个人步履轻悠。然，他们都忘了，这里，并没有被点起火苗，这里，一地的雪景依然存在。而她的心，依旧清冷，飞满溯雪。而何时，他们才会放下那些忐忑和猜忌，转而亲昵地执手相依，不离不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