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1明镜止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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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微光渐渐爬上了苍蓝的天幕，净白的云层只在风中被划分成片片零散的云团，像是一只只蜷缩起来安然沉睡还不曾苏醒的猫咪，只静谧地叫人甘愿心生怜惜——而也就在此刻，于此美景之下，东海岸边那青黛的迷雾之林南端的树巅之上，那一双仿佛永远都不会倦怠的大叔和少年便只安然如常地享受着恬静的微风拂面——当然，归咎起来，还是那歇显得更为享受一些的。
“哇啊——”一口长气吞吐，随即那歇便只一声兴奋地感慨叹起，“今天清晨的空气真是不错哦。和我们一起待得茶林山上呼吸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气息——是因为旁边的东海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清新的么？呵呵，没想到啊，海风和山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呢。喂，大叔，难道你不觉得应该放下手里的木偶，好好地享受一下这清晨的朝阳，安心地呼吸呼吸这新鲜的空气才好吗？反正我们现在也闲着没事，可是不能浪费光阴的啊——倒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吧，很值得的哟！”
“……”然而，那静坐在一旁，手里只徐徐雕刻着一道崭新的木偶人的灰头土脸大叔却终究还是不予理会那少年半句的。上一个木偶人，雕刻到了最后一步几乎就要完成的时候却终是因为突然传来的集合铃讯而被自己给一不小心划破了脸颊——虽说可以修复，但是，那修复之后的人偶终究不会再像之前自己所设想的那般俊美和伟岸了吧——当然，它的伟岸，自然是相较于那另外的一只与它相配的偶人来说的。
“喂，大叔，你就尊重一下我，好不好——你听见了就随便回应一声也好啊，拒绝我也没关系的嘛。你不说话，这样会让我觉得很尴——”
“闭嘴。”如他所愿，积院终究还是冷着声音止住了他稍显唠叨的举动。
可是即便如此，那少年模样的那歇却终究还是不肯轻易罢休的。他但只摆出一副无奈且稍显鄙视的表情，随即也只安然地翻了白眼背转过身去，似在嘲讽，但其实不过只是在继续试图劝诫而已：“那好吧。你就继续玩弄你手上的偶人吧！唉，我就知道你是个没情调的老男人啊——如此微风拂面秋高气爽的时节，人就应该要懂得享受，懂得安然地在这风里任由着秋风吹带走自己这一身的浊气啊！况且啊，人体经常呼吸啊吃饭啊喝水啊，总是会有些浊污的东西残留在身体里的——像我这样呼吸一下，再深呼吸一下，感觉就会很好多呢——大叔，你真的就不要尝试一下吗？”他当然没有再回过头或者干脆靠近去挨揍。他可没那个胆子。
然而，那歇却是不曾注意到，就在此刻，他那身后静坐林巅的人却还是忍不禁微微颤了一下身子，心里只不禁一阵哆嗦。“谁说自己不懂情调？往昔里，自己又何尝不曾如你这般天真烂漫不曾年少轻狂过呢？可是啊那歇，你要知道，年轻并不是你炫耀的资本。所谓‘天真烂漫’，无非也只是你如今愚昧的时候才会想着要去做的事情——如果你可以遇见未来，如果你能够提早知道以后的岁月里你将遭逢怎样的不幸，我相信，如今的你就断然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甘愿享受这样安贫乐道的生活了。少年，趁着你还年轻，还是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少浪费光阴在这种赏花赏月的无聊事情上面吧！”
但，经历过往事悲剧的大叔又怎么会当真开口训诫那少年呢？往事不如风，只像山峦一般重叠地压迫在自己的心间，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选择遗忘。所以，少年不知愁滋味，当真也是他所独有的奢侈幸福吧！那歇——或许，这也是你开朗，拌傻的好处吧！
旋即，渐渐平复起思绪的积院便只继续执起了手里的小刀准备开始再度雕刻起手心里未完的作品。然，只在这般的时刻，他那左手掌心的地方却是隐隐颤动起一道水蓝的幽光，只静谧地飘扬起来，像突然活过来的精灵一般轻巧地飞舞到他的耳畔，轻声细语，说起只有他一人才能够听得见的密语。然后，只待得稍许片刻，积院的脸色就只不禁凝重起来，凄声惨语，如临大敌般冷汗之下：“你说什么？事情怎么竟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她怎么可能会敌不过那些……”
“出什么事了吗？”那歇却是只听见了他的第一句就不禁转身询问了过来。然而，还不待得那大叔郑重回答于他，他却只见着那人的面色突然就暗沉了许多，连带着他的心也只不禁一声“咯噔”作响，惴惴不安地颤了一下。“那副眉头深锁的模样，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也不应该啊！苦情恨海，那里又怎么会发生什么事情需要通知我们去解决呢？没有。无疑，的确没有。所以，大叔所惊愕的事情……”
差一点，那歇就自己猜出了答案。然
而，就在这样的一个瞬间里，他那心绪之间悄然悸动的答案却终究还是在通往灵魂天冲魄的路上被人给提前拦截了下来：“逡巡！”听得如此，一旁回头看来的那歇却是突然就只怔了一下——他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叫出自己的这个名字来？所以，那么，就是……“马上赶到幽冥去！”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那歇却是只一阵恼怒，眉宇之间转瞬便凝起一道幽蓝的光华，还不及开口道别，整个身影就只咻地一声一闪而去。“那些可恶的人，他们怎么可以将她逼迫到这种程度！所以，破劫，就连你赶到幽冥去都不打算将她置于安全之地吗！”可是，他又哪里知道，青龙，他根本就无法得见那玄衣的少女。“幽冥，难道真的是雪神滕六已经被释放出来了么？可是就算如此，光凭一个雪神，他又能有多大的本事？面对起一个他，翩廻那个笨蛋难道还会对付不了不成？所以，是因为我尚自不曾完全展示出自己所有的力量，所以翩廻她才会因此而使得力量遭受压制而无法战胜的么？可是，怎么可以……”
她不能死，没错，不能！那是他的希望，那是他曾经不能割舍的少女身影。无论过去了多少年，亦无论自己将那般的感情藏匿了多久，可他却终是知道，他根本就无法做到真正的割舍：因为，她是翩廻，她是“宁静”的主神，她是和自己力量相对彼此至亲完全不该分离的人哪——她不能死，她怎么可以死！千万年前，即便是我们神祇之间的战争将她逼迫到了那种困境她都不曾选择死去不是吗？所以，所以沉寂千万年后，所以在自己也已经重新活过来之后，翩廻她又怎么可以……
迅疾向前，少年的身影里终是夹带着一缕飞速而划破虚空的幽蓝，搅动着天上的云层都只不禁一一紊乱，跟随在他迅驰而去的身影背后排成一条笔直的白线。可是，那些慵懒如白猫一般的云团却终是不曾看见，就在他只迅疾掠过虚空的时间里，他那澄澈的眸子之间却是只迅捷地铺展上来一层分明的雾水。他知道，时隔多年，他终究还是再一次忍不住地哭出了声。所以，他知道，无论她的过往如何，她都是他所无法彻底去遗忘和抛弃的挚爱女眷。“翩廻，等我，一定等我！”
身后，那神色稍显淡然的积院大叔也只微微然长叹了一声，虽然心情仍是惊悸，但好歹也还是放松了些许。“那歇，逡巡。没想到，你们终究还是那样的一对天作之合——除了你，这世间上还有人能够如你这般不计前嫌的眷恋她，渴望守护她的存在和残破的梦想么？逡巡，翩廻，如果可以，请你们这一对，这一次一定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活下去……”声音，苍白，而冷颤。谁，又能够提前看见将来的悲欢离合？
◇
让我们再将匆忙的视线转移回玉雪城山上的那些人们身上吧，我是特指，棠梨——
“怎么样，好了吗？”微然昂扬的头颅棱角只分明地露出一道令人胆颤的幽光，她的下巴一如往昔般的凌厉而傲然。
“是。”虽然照着办了，但被困在池中的杨焰却终究还是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看。“那么然后呢？我已经照做——接下来，你又还想要怎样。”
“怎样？哼——”棠梨却是冷笑，一边也只微微转身，打算朝着那神殿背后无人知晓的海域前去。“你们还值得我怎样？若不是为了她，我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的在这里等着你过来！不过现在好了，你就在这里等着他来吧。等他到了，你就领着他沿着我前往的路径找他的翩廻去吧。记住，没事，不要跟来。”她只留下一眼邪魅的眼神，却是一边只昂起了头颅冷峻着神色朝前妖娆慢步过去——她，是真的要去帮她，还是……
可是，还不待得心绪安宁，池水中的杨焰却还是大声喊了起来：“喂，你到底是要去哪里！你先把我放出来啊！”他依然还只僵硬着身体待在那奶白的池水之中，背对着那一道妙曼婀娜远去的青碧天女无可奈何。然而，他却并不曾注意到，就在他只这般愤然挣扎的时刻里，他那身后尾随而至的桃花女妖却是幽幽然化成一团艳黄的花火飞腾而去，直向着那一道青碧的女子幽影追及上去。
“等一下！”等那青碧女子慢步走过远处的神殿背后时，那一道桃花妖女终是轻缓地落沓在她的身后，轻声急切——果然是个聪明人，居然明白不要惊动水曜。
“计都？”然而，尽管早已猜透那女子的所作所为，棠梨却仍旧是稍显讶异地停下脚步，微笑着转过头来，仿佛当真只是初见一般。“怎么，你找我有事么？”
“你一定，就是幽冥的执掌司，也就是曾经的天女青灵
了对不对。”计都的神色却是焦灼。
“哼。”如此，棠梨终是冷笑着转过身来，似郑重道，“看来，身为计都星使，你当真从碧婕夫人那里偷到了很多很重要的讯息。”
“我想找到我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计都但只直言，丝毫不曾忌讳。“我知道，你的主人诀别于世之前，他曾将很重要的东西和天赋转交给了你，所以……”
“所以你要我帮你找到她？”棠梨只轻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神色分明意有所指。“可是，找到她，对我又会有什么好处吗？哼哼，计都。你如果了解我，那你就应该知道，我青灵向来都不是一个好心地喜欢倒贴于人的笨蛋——这世间之上，总没有第二个破劫存在的。我想，你懂的。”
“我明白。”计都却是急切颔首，甚至可以说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相见。“我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换。我只是想请你利用一下你继承来的天赋帮我找到我姐姐的下落——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唯一的姐姐，无论是生是死，亦无论她现在身在何处，甚至已经投胎转世，总之，我一定要知道她的下落！”她的眼神分明诚挚。但，越是如此急于表现自己弱点的人，她就越容易被人给利用。比方说，她那身前工于心计的青碧女子，如今的地狱道，棠梨。
“那么——”她精致的头颅之间分明扬起了那种名为“贪婪”的幽光。“你要拿什么来给我作为交换呢？计都，好好看看你自己——从头到脚，我不觉得你有什么有价值的地方啊。那么，你要拿什么来换？难道是命么？呵呵——如果是这样，那我可就不能答应你了。你们这般凤凰一族的人，我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
“我知道。”虽然被那一道贪婪的幽光打量得有些尴尬，但是计都却根本就不曾计较半分，反倒是愈发急切地朝前迈了一步。“我地位卑贱，不如你一样尊贵，所以我也不应该和你相提并论。可是，我真的很想找到我姐姐。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付出。只要你需要，我可以将自己的灵魂湮灭，我可以让自己失去重生的能力，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将灵魂之中用来重生的中枢魄予以放弃，彻底地交托于你！我求你，帮我——”声音哀切，忍不禁却是泪涕涟涟。
然而即便如此，那青碧的棠梨却仍旧是有些傲慢地撅起了唇角，摆出一副分外嫌弃的模样冷然地说，“可是这对我来说也没有半点吸引力呀！小姑娘，老实说，就算你知道了你姐姐的下落那又怎样？你可以将她从碧婕夫人的手上给夺回来么？你不能。因为囚禁她的人，就是你的主人碧婕夫人——你敢违抗她吗？呵，你不能。而且就算你有那个胆子，你也绝不会有那个能耐！”她的眼神凌厉，仿佛清冷寒夜里的剑牢牢地抵在了她的心间——所以，我需要更加诱人的秘密和交换物！来吧，交给我，只要你愿意给我，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天上人间，除却了我，还有谁会如此好心地替你打算呢？计都——
如此，那女子终是微微然努了努嘴，分明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换言之，她有可以拿来交换的宝物。而且，那个所谓的宝物，甚至可以帮她在某一段时间里胜过那高高在上的碧婕夫人——那会是什么？天上人间，会有什么样的宝物有这个能耐？
“怎么样？”棠梨咧动了唇角，开始了最后的诱惑。“想好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那样可以容我动心的宝贝？要是没有，那我可就真的无能为力——”
“我有！”眼看着这唯一的机会近在咫尺，眼见着她竟然已经开始了转身，而自己，又如何可以放弃，任她走掉？明明，即便是现在就要拼掉自己的性命，即便是现在就要让自己失去那样的天赐之福，为了姐姐，我也断然愿意付出所有！所以，所以——“我有，我有一个秘密，还有一个宝物！你看了，一定会满意的。”
然后，她就看见那身前的女子渐渐停下了转身的动作，随即却是微然一笑，神采飞扬。“那，到底是什么呢？如果只是吹嘘，我可是真的会生气，会走掉的哦！”
“我知道。”计都神色笃定，眼底却是霜华闪耀。“在玄极天池的池底下，封禁着一个男孩模样的神祇。而那一道池水，它是可以将人往昔的思想和记忆勾引出来的属于溯源的力量——但是，那个孩子却并不是溯源。所以我想，如果他是一个可以让溯源安心付出力量守护的人，那么他一定是他们十二双生神祇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而且，在我的手上还有一面镜子，它可以帮助我完全地避开碧婕夫人的约束和监视。只要你愿意告诉我姐姐的下落，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她救她出来的！”
晨曦的微光渐渐爬上了苍蓝的天幕，净白的云层只在风中被划分成片片零散的云团，像是一只只蜷缩起来安然沉睡还不曾苏醒的猫咪，只静谧地叫人甘愿心生怜惜——而也就在此刻，于此美景之下，东海岸边那青黛的迷雾之林南端的树巅之上，那一双仿佛永远都不会倦怠的大叔和少年便只安然如常地享受着恬静的微风拂面——当然，归咎起来，还是那歇显得更为享受一些的。
“哇啊——”一口长气吞吐，随即那歇便只一声兴奋地感慨叹起，“今天清晨的空气真是不错哦。和我们一起待得茶林山上呼吸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气息——是因为旁边的东海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清新的么？呵呵，没想到啊，海风和山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呢。喂，大叔，难道你不觉得应该放下手里的木偶，好好地享受一下这清晨的朝阳，安心地呼吸呼吸这新鲜的空气才好吗？反正我们现在也闲着没事，可是不能浪费光阴的啊——倒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吧，很值得的哟！”
“……”然而，那静坐在一旁，手里只徐徐雕刻着一道崭新的木偶人的灰头土脸大叔却终究还是不予理会那少年半句的。上一个木偶人，雕刻到了最后一步几乎就要完成的时候却终是因为突然传来的集合铃讯而被自己给一不小心划破了脸颊——虽说可以修复，但是，那修复之后的人偶终究不会再像之前自己所设想的那般俊美和伟岸了吧——当然，它的伟岸，自然是相较于那另外的一只与它相配的偶人来说的。
“喂，大叔，你就尊重一下我，好不好——你听见了就随便回应一声也好啊，拒绝我也没关系的嘛。你不说话，这样会让我觉得很尴——”
“闭嘴。”如他所愿，积院终究还是冷着声音止住了他稍显唠叨的举动。
可是即便如此，那少年模样的那歇却终究还是不肯轻易罢休的。他但只摆出一副无奈且稍显鄙视的表情，随即也只安然地翻了白眼背转过身去，似在嘲讽，但其实不过只是在继续试图劝诫而已：“那好吧。你就继续玩弄你手上的偶人吧！唉，我就知道你是个没情调的老男人啊——如此微风拂面秋高气爽的时节，人就应该要懂得享受，懂得安然地在这风里任由着秋风吹带走自己这一身的浊气啊！况且啊，人体经常呼吸啊吃饭啊喝水啊，总是会有些浊污的东西残留在身体里的——像我这样呼吸一下，再深呼吸一下，感觉就会很好多呢——大叔，你真的就不要尝试一下吗？”他当然没有再回过头或者干脆靠近去挨揍。他可没那个胆子。
然而，那歇却是不曾注意到，就在此刻，他那身后静坐林巅的人却还是忍不禁微微颤了一下身子，心里只不禁一阵哆嗦。“谁说自己不懂情调？往昔里，自己又何尝不曾如你这般天真烂漫不曾年少轻狂过呢？可是啊那歇，你要知道，年轻并不是你炫耀的资本。所谓‘天真烂漫’，无非也只是你如今愚昧的时候才会想着要去做的事情——如果你可以遇见未来，如果你能够提早知道以后的岁月里你将遭逢怎样的不幸，我相信，如今的你就断然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甘愿享受这样安贫乐道的生活了。少年，趁着你还年轻，还是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少浪费光阴在这种赏花赏月的无聊事情上面吧！”
但，经历过往事悲剧的大叔又怎么会当真开口训诫那少年呢？往事不如风，只像山峦一般重叠地压迫在自己的心间，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选择遗忘。所以，少年不知愁滋味，当真也是他所独有的奢侈幸福吧！那歇——或许，这也是你开朗，拌傻的好处吧！
旋即，渐渐平复起思绪的积院便只继续执起了手里的小刀准备开始再度雕刻起手心里未完的作品。然，只在这般的时刻，他那左手掌心的地方却是隐隐颤动起一道水蓝的幽光，只静谧地飘扬起来，像突然活过来的精灵一般轻巧地飞舞到他的耳畔，轻声细语，说起只有他一人才能够听得见的密语。然后，只待得稍许片刻，积院的脸色就只不禁凝重起来，凄声惨语，如临大敌般冷汗之下：“你说什么？事情怎么竟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她怎么可能会敌不过那些……”
“出什么事了吗？”那歇却是只听见了他的第一句就不禁转身询问了过来。然而，还不待得那大叔郑重回答于他，他却只见着那人的面色突然就暗沉了许多，连带着他的心也只不禁一声“咯噔”作响，惴惴不安地颤了一下。“那副眉头深锁的模样，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也不应该啊！苦情恨海，那里又怎么会发生什么事情需要通知我们去解决呢？没有。无疑，的确没有。所以，大叔所惊愕的事情……”
差一点，那歇就自己猜出了答案。然
而，就在这样的一个瞬间里，他那心绪之间悄然悸动的答案却终究还是在通往灵魂天冲魄的路上被人给提前拦截了下来：“逡巡！”听得如此，一旁回头看来的那歇却是突然就只怔了一下——他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叫出自己的这个名字来？所以，那么，就是……“马上赶到幽冥去！”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那歇却是只一阵恼怒，眉宇之间转瞬便凝起一道幽蓝的光华，还不及开口道别，整个身影就只咻地一声一闪而去。“那些可恶的人，他们怎么可以将她逼迫到这种程度！所以，破劫，就连你赶到幽冥去都不打算将她置于安全之地吗！”可是，他又哪里知道，青龙，他根本就无法得见那玄衣的少女。“幽冥，难道真的是雪神滕六已经被释放出来了么？可是就算如此，光凭一个雪神，他又能有多大的本事？面对起一个他，翩廻那个笨蛋难道还会对付不了不成？所以，是因为我尚自不曾完全展示出自己所有的力量，所以翩廻她才会因此而使得力量遭受压制而无法战胜的么？可是，怎么可以……”
她不能死，没错，不能！那是他的希望，那是他曾经不能割舍的少女身影。无论过去了多少年，亦无论自己将那般的感情藏匿了多久，可他却终是知道，他根本就无法做到真正的割舍：因为，她是翩廻，她是“宁静”的主神，她是和自己力量相对彼此至亲完全不该分离的人哪——她不能死，她怎么可以死！千万年前，即便是我们神祇之间的战争将她逼迫到了那种困境她都不曾选择死去不是吗？所以，所以沉寂千万年后，所以在自己也已经重新活过来之后，翩廻她又怎么可以……
迅疾向前，少年的身影里终是夹带着一缕飞速而划破虚空的幽蓝，搅动着天上的云层都只不禁一一紊乱，跟随在他迅驰而去的身影背后排成一条笔直的白线。可是，那些慵懒如白猫一般的云团却终是不曾看见，就在他只迅疾掠过虚空的时间里，他那澄澈的眸子之间却是只迅捷地铺展上来一层分明的雾水。他知道，时隔多年，他终究还是再一次忍不住地哭出了声。所以，他知道，无论她的过往如何，她都是他所无法彻底去遗忘和抛弃的挚爱女眷。“翩廻，等我，一定等我！”
身后，那神色稍显淡然的积院大叔也只微微然长叹了一声，虽然心情仍是惊悸，但好歹也还是放松了些许。“那歇，逡巡。没想到，你们终究还是那样的一对天作之合——除了你，这世间上还有人能够如你这般不计前嫌的眷恋她，渴望守护她的存在和残破的梦想么？逡巡，翩廻，如果可以，请你们这一对，这一次一定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活下去……”声音，苍白，而冷颤。谁，又能够提前看见将来的悲欢离合？
◇
让我们再将匆忙的视线转移回玉雪城山上的那些人们身上吧，我是特指，棠梨——
“怎么样，好了吗？”微然昂扬的头颅棱角只分明地露出一道令人胆颤的幽光，她的下巴一如往昔般的凌厉而傲然。
“是。”虽然照着办了，但被困在池中的杨焰却终究还是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看。“那么然后呢？我已经照做——接下来，你又还想要怎样。”
“怎样？哼——”棠梨却是冷笑，一边也只微微转身，打算朝着那神殿背后无人知晓的海域前去。“你们还值得我怎样？若不是为了她，我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的在这里等着你过来！不过现在好了，你就在这里等着他来吧。等他到了，你就领着他沿着我前往的路径找他的翩廻去吧。记住，没事，不要跟来。”她只留下一眼邪魅的眼神，却是一边只昂起了头颅冷峻着神色朝前妖娆慢步过去——她，是真的要去帮她，还是……
可是，还不待得心绪安宁，池水中的杨焰却还是大声喊了起来：“喂，你到底是要去哪里！你先把我放出来啊！”他依然还只僵硬着身体待在那奶白的池水之中，背对着那一道妙曼婀娜远去的青碧天女无可奈何。然而，他却并不曾注意到，就在他只这般愤然挣扎的时刻里，他那身后尾随而至的桃花女妖却是幽幽然化成一团艳黄的花火飞腾而去，直向着那一道青碧的女子幽影追及上去。
“等一下！”等那青碧女子慢步走过远处的神殿背后时，那一道桃花妖女终是轻缓地落沓在她的身后，轻声急切——果然是个聪明人，居然明白不要惊动水曜。
“计都？”然而，尽管早已猜透那女子的所作所为，棠梨却仍旧是稍显讶异地停下脚步，微笑着转过头来，仿佛当真只是初见一般。“怎么，你找我有事么？”
“你一定，就是幽冥的执掌司，也就是曾经的天女青灵
了对不对。”计都的神色却是焦灼。
“哼。”如此，棠梨终是冷笑着转过身来，似郑重道，“看来，身为计都星使，你当真从碧婕夫人那里偷到了很多很重要的讯息。”
“我想找到我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计都但只直言，丝毫不曾忌讳。“我知道，你的主人诀别于世之前，他曾将很重要的东西和天赋转交给了你，所以……”
“所以你要我帮你找到她？”棠梨只轻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神色分明意有所指。“可是，找到她，对我又会有什么好处吗？哼哼，计都。你如果了解我，那你就应该知道，我青灵向来都不是一个好心地喜欢倒贴于人的笨蛋——这世间之上，总没有第二个破劫存在的。我想，你懂的。”
“我明白。”计都却是急切颔首，甚至可以说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相见。“我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换。我只是想请你利用一下你继承来的天赋帮我找到我姐姐的下落——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唯一的姐姐，无论是生是死，亦无论她现在身在何处，甚至已经投胎转世，总之，我一定要知道她的下落！”她的眼神分明诚挚。但，越是如此急于表现自己弱点的人，她就越容易被人给利用。比方说，她那身前工于心计的青碧女子，如今的地狱道，棠梨。
“那么——”她精致的头颅之间分明扬起了那种名为“贪婪”的幽光。“你要拿什么来给我作为交换呢？计都，好好看看你自己——从头到脚，我不觉得你有什么有价值的地方啊。那么，你要拿什么来换？难道是命么？呵呵——如果是这样，那我可就不能答应你了。你们这般凤凰一族的人，我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
“我知道。”虽然被那一道贪婪的幽光打量得有些尴尬，但是计都却根本就不曾计较半分，反倒是愈发急切地朝前迈了一步。“我地位卑贱，不如你一样尊贵，所以我也不应该和你相提并论。可是，我真的很想找到我姐姐。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付出。只要你需要，我可以将自己的灵魂湮灭，我可以让自己失去重生的能力，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将灵魂之中用来重生的中枢魄予以放弃，彻底地交托于你！我求你，帮我——”声音哀切，忍不禁却是泪涕涟涟。
然而即便如此，那青碧的棠梨却仍旧是有些傲慢地撅起了唇角，摆出一副分外嫌弃的模样冷然地说，“可是这对我来说也没有半点吸引力呀！小姑娘，老实说，就算你知道了你姐姐的下落那又怎样？你可以将她从碧婕夫人的手上给夺回来么？你不能。因为囚禁她的人，就是你的主人碧婕夫人——你敢违抗她吗？呵，你不能。而且就算你有那个胆子，你也绝不会有那个能耐！”她的眼神凌厉，仿佛清冷寒夜里的剑牢牢地抵在了她的心间——所以，我需要更加诱人的秘密和交换物！来吧，交给我，只要你愿意给我，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天上人间，除却了我，还有谁会如此好心地替你打算呢？计都——
如此，那女子终是微微然努了努嘴，分明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换言之，她有可以拿来交换的宝物。而且，那个所谓的宝物，甚至可以帮她在某一段时间里胜过那高高在上的碧婕夫人——那会是什么？天上人间，会有什么样的宝物有这个能耐？
“怎么样？”棠梨咧动了唇角，开始了最后的诱惑。“想好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那样可以容我动心的宝贝？要是没有，那我可就真的无能为力——”
“我有！”眼看着这唯一的机会近在咫尺，眼见着她竟然已经开始了转身，而自己，又如何可以放弃，任她走掉？明明，即便是现在就要拼掉自己的性命，即便是现在就要让自己失去那样的天赐之福，为了姐姐，我也断然愿意付出所有！所以，所以——“我有，我有一个秘密，还有一个宝物！你看了，一定会满意的。”
然后，她就看见那身前的女子渐渐停下了转身的动作，随即却是微然一笑，神采飞扬。“那，到底是什么呢？如果只是吹嘘，我可是真的会生气，会走掉的哦！”
“我知道。”计都神色笃定，眼底却是霜华闪耀。“在玄极天池的池底下，封禁着一个男孩模样的神祇。而那一道池水，它是可以将人往昔的思想和记忆勾引出来的属于溯源的力量——但是，那个孩子却并不是溯源。所以我想，如果他是一个可以让溯源安心付出力量守护的人，那么他一定是他们十二双生神祇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而且，在我的手上还有一面镜子，它可以帮助我完全地避开碧婕夫人的约束和监视。只要你愿意告诉我姐姐的下落，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她救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