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17章 少年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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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儿自是感伤。而一旁的悼灵也只微然一声惊讶，无可奈何地幽叹道：「棋轩和琴轩？想当初，我也曾去过你们那里一阵。你们两轩，向来也是水火不容的。想那琴轩一直是为你们四轩之首。底下三轩不服排名，长期相争也必然是有的。所谓恩怨，也必是积得长久了。况且，若只是你们二轩相争，你二人之间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偏生，你们四轩又是齐齐捆绑在一处的。只有一轩登顶了，才能真正凌驾于其它三轩。想来，就算你二人之间不再有嫌隙，就算你们这两位轩主都可以不计前嫌，可是那底下的二轩，恐怕也不会袖手旁观，听之任之。」
若是悼灵不说，霖儿还不会疑问。可正是因为她听见了，她才愈发觉得，当年姽婳妹妹的事情，的确是有冤屈。如此，她也不禁疑声，缓道：「四轩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们都是仙人，不是都应该慈悲为怀的吗，又怎么会仇恨彼此至深呢？」
「那里，是里昆仑界天柱山里的秘密之地。而四轩斋，就在那天柱之间，环山绕下，依次分为琴轩，棋轩，书轩，和画轩。一直以来，本该只有掌控仙灵之力的至高者方才能够真正凌驾四轩，统领天柱仙山。不过，以讹传讹，最后却变成了『因为琴轩地处天柱之顶，方才会被尊为四轩之首。料想，只要其余三轩有能力可以打垮琴轩登上山巅，就能够变成新的执掌。』如此，倒是当真引发了后来的祸世之劫。」
不用猜，霖儿都能够知道，这般的祸世，想来也和姽婳妹妹脱不了干系。
果然，棋神稍稍停顿片刻，便只又复道：「当年，琴轩一直登顶。而底下三轩虽然也表面臣服，可暗地里却终究都不会甘愿。尤其，便是我们这些棋轩之子——明明比他们人数众多，明明轩下弟子比他们都要更为精通各种繁复的本事，可我们却就是无可奈何——一直以来，只要等到琴轩百年之期开门之际，我们棋轩的弟子便总是最先一个登门的。我们料想，自己足够强，一定能够战胜他们。但是又岂料，不论我们如何强势，亦不论那琴轩众人如何节节败退，可每每到最后，我们却终究都无法战胜那琴轩之中的一对天之娇子：一个，便是那琴轩之中最富盛名和美貌的妙龄轩主，蓝若一脉潇湘子。而另一个，就是背负着『琴痴』之名的明玉一派沐韵清。这两个人，琴音哀婉，琴心恸容。即便是兵临城下，轩洞不保，可他们却终究都能够以一敌百，轻巧战胜。」
「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这样一对璧人
自然能够保卫琴轩，不为任何外人所击溃。但是哪想，有一年，琴轩之中居然有了内乱。本就互相嫌隙的蓝若明玉两派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敌人。他们一直争执，吵闹不休。直到最后，才突然有人说轩主不见了——是的。潇湘子就那般无缘无故地不见了踪影。有人说这是明玉一派刻意而为之。但是明玉一派却终究无人承认。到最后，两派依旧争执，不单没理清个说法，反倒是将那琴痴沐韵清逼出琴轩，又叫那底下的画轩门人趁机强势攻占——若不是为了互相牵制，我们棋轩也不会好心相助。可是，就算我们帮着打垮了画轩，可那琴轩的潇湘子却终究都已然不见。而失去了肱骨之能人的琴轩，也就因此而一蹶不振了。」
——如此说来，姽婳妹妹也便是那画轩门人。可怜她，不单沦为幽冥之鬼吏，一直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反而竟是连故土都不得返回。
「那，后来呢？想必，当初你劝服你的门人，也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吧？」霖儿凄声，却终究还是没有提及姽婳三千的那些事儿。
「后来？呵呵——」棋神却是冷笑，讪讪道，「后来我自然也就引咎离开了那个地方。虽然偶尔还会回去，也还背负着所谓棋神的名号，但却终究再也不是那里的轩主。我是想要找到她，也情知她不会流落在此。可是，一日不见，就还是想要继续寻访。只要还没走遍天下角落，那我便一日都不会放弃，一日，都还是满心期盼着重见她的时刻。」
「你何必又要如此痴心呢。」悼灵轻声叹息，一边还只感伤地看了霖儿一眼：若说她也不曾放弃，那似乎只是个谎言。她幽居在幽冥，数千年都不曾寻访。如今，若不是知道了自己的消息，她又会否就此离开幽冥，踏上这般的苦难之征程呢？
可是，一旁的霖儿倒是不曾在意。她只凝神思忖，轻声念道：「那，也就是说，其实当年，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在何处失踪的，对吗？」
「她突然人间蒸发。就连琴轩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我又如何能够得知呢？若不是当年画轩得到了消息率先突袭，只怕我们那些外人谁都不会那么早就知道蓝若轩主她已然失踪不见。」情伤处，声音也不禁缓缓低沉，万般颓丧。「不过可惜，虽然知道她失踪不见，可我们百般猜忌，也无法进入那琴轩一探究竟。有时候我就在想，是否琴轩动乱之时，她就已然做了牺牲品。她是否，被那忤逆的弟子们暗中偷袭，封禁，或者干脆就被狙杀在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可是，再多猜忌
，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琴轩，我断不能进入。如今，就唯有将这渺茫的希望寄托在这苍茫普天之下。我期望有一天可以找到她，了了我的心事。可是，这天大地大，又有多少地方，是如这禁尽海一般无法堪破的封禁之地！——明明就在眼前，明明触手可及，却终究还是无法进入。试问，这天下，多少地方，多少时节，除了感叹，除了期盼，又可有他法？」
声声悲颤，忍不住，那般的人终是再一度扬起手里的酒壶，一饮浊酒。「把酒听秋雨，江湖梦已远。有些人，或许就是自己这一生里永远都无法跨过去的坎吧！她在哪里？无论是否找得到，那最终，又能怎样呢？她终究，还是不能触及的琴轩潇湘子。而我，永远都只能是棋轩里的一脉真传。注定不能厮守——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错得离谱。」
「可我不这样认为。」那是冷淡却也坚毅的声音。如此，棋神终是惊愕地回转过头，只不禁怔然地看着霖儿幽幽浅语，「一日没找到她，你一日就不应该要绝望。再说了，潇湘姐姐她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只要你一日不曾知道她的坏消息，想必她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再者，你们都是神仙，就算当真不幸，她已灰飞烟灭，可是对于你们而言，不还是可以从人海之中找寻到那一份属于她的魂灵的吗？既然从不曾，那你就应该坚信，她一定还活着，好好地活着。只要你坚信，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能找到她！」
冰清滑落。何尝，不是说给绝望的自己听得呢？如此，女子一声心念，反倒是略显安然地回转过头，只静然地看向悼灵，悠然一步迈出，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不会放弃的。就算再难，我也都不会放弃了——我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是我太懦弱。明明说好了不放弃，却每每叫你担忧——这都是我的不是。不过你放心，从今日起，再不会了。就算天塌下来，就算天上所有的神灵都现世要阻拦于我，我答应你，也答应我自己：我不会再畏惧，不会再逃避。我要找到他，至死不休！」
心语悠悠，而眼神坚毅。虽然不曾听见她的心中感慨，可是那以目相对的悼灵也终是被她所感染，只微然一笑，安然地执起了她的手，欢颜。——这般，终究还是不需要任何的承诺了。悼灵今生，就只是为你而活。不把你送到他身边，悼灵一刻，都不会放弃的。
执手相看，泪眼凝噎。有多少话，都不必再说，终究，都是前路漫漫你我之间永恒的信念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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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儿自是感伤。而一旁的悼灵也只微然一声惊讶，无可奈何地幽叹道：「棋轩和琴轩？想当初，我也曾去过你们那里一阵。你们两轩，向来也是水火不容的。想那琴轩一直是为你们四轩之首。底下三轩不服排名，长期相争也必然是有的。所谓恩怨，也必是积得长久了。况且，若只是你们二轩相争，你二人之间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偏生，你们四轩又是齐齐捆绑在一处的。只有一轩登顶了，才能真正凌驾于其它三轩。想来，就算你二人之间不再有嫌隙，就算你们这两位轩主都可以不计前嫌，可是那底下的二轩，恐怕也不会袖手旁观，听之任之。」
若是悼灵不说，霖儿还不会疑问。可正是因为她听见了，她才愈发觉得，当年姽婳妹妹的事情，的确是有冤屈。如此，她也不禁疑声，缓道：「四轩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们都是仙人，不是都应该慈悲为怀的吗，又怎么会仇恨彼此至深呢？」
「那里，是里昆仑界天柱山里的秘密之地。而四轩斋，就在那天柱之间，环山绕下，依次分为琴轩，棋轩，书轩，和画轩。一直以来，本该只有掌控仙灵之力的至高者方才能够真正凌驾四轩，统领天柱仙山。不过，以讹传讹，最后却变成了『因为琴轩地处天柱之顶，方才会被尊为四轩之首。料想，只要其余三轩有能力可以打垮琴轩登上山巅，就能够变成新的执掌。』如此，倒是当真引发了后来的祸世之劫。」
不用猜，霖儿都能够知道，这般的祸世，想来也和姽婳妹妹脱不了干系。
果然，棋神稍稍停顿片刻，便只又复道：「当年，琴轩一直登顶。而底下三轩虽然也表面臣服，可暗地里却终究都不会甘愿。尤其，便是我们这些棋轩之子——明明比他们人数众多，明明轩下弟子比他们都要更为精通各种繁复的本事，可我们却就是无可奈何——一直以来，只要等到琴轩百年之期开门之际，我们棋轩的弟子便总是最先一个登门的。我们料想，自己足够强，一定能够战胜他们。但是又岂料，不论我们如何强势，亦不论那琴轩众人如何节节败退，可每每到最后，我们却终究都无法战胜那琴轩之中的一对天之娇子：一个，便是那琴轩之中最富盛名和美貌的妙龄轩主，蓝若一脉潇湘子。而另一个，就是背负着『琴痴』之名的明玉一派沐韵清。这两个人，琴音哀婉，琴心恸容。即便是兵临城下，轩洞不保，可他们却终究都能够以一敌百，轻巧战胜。」
「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这样一对璧人
自然能够保卫琴轩，不为任何外人所击溃。但是哪想，有一年，琴轩之中居然有了内乱。本就互相嫌隙的蓝若明玉两派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敌人。他们一直争执，吵闹不休。直到最后，才突然有人说轩主不见了——是的。潇湘子就那般无缘无故地不见了踪影。有人说这是明玉一派刻意而为之。但是明玉一派却终究无人承认。到最后，两派依旧争执，不单没理清个说法，反倒是将那琴痴沐韵清逼出琴轩，又叫那底下的画轩门人趁机强势攻占——若不是为了互相牵制，我们棋轩也不会好心相助。可是，就算我们帮着打垮了画轩，可那琴轩的潇湘子却终究都已然不见。而失去了肱骨之能人的琴轩，也就因此而一蹶不振了。」
——如此说来，姽婳妹妹也便是那画轩门人。可怜她，不单沦为幽冥之鬼吏，一直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反而竟是连故土都不得返回。
「那，后来呢？想必，当初你劝服你的门人，也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吧？」霖儿凄声，却终究还是没有提及姽婳三千的那些事儿。
「后来？呵呵——」棋神却是冷笑，讪讪道，「后来我自然也就引咎离开了那个地方。虽然偶尔还会回去，也还背负着所谓棋神的名号，但却终究再也不是那里的轩主。我是想要找到她，也情知她不会流落在此。可是，一日不见，就还是想要继续寻访。只要还没走遍天下角落，那我便一日都不会放弃，一日，都还是满心期盼着重见她的时刻。」
「你何必又要如此痴心呢。」悼灵轻声叹息，一边还只感伤地看了霖儿一眼：若说她也不曾放弃，那似乎只是个谎言。她幽居在幽冥，数千年都不曾寻访。如今，若不是知道了自己的消息，她又会否就此离开幽冥，踏上这般的苦难之征程呢？
可是，一旁的霖儿倒是不曾在意。她只凝神思忖，轻声念道：「那，也就是说，其实当年，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在何处失踪的，对吗？」
「她突然人间蒸发。就连琴轩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我又如何能够得知呢？若不是当年画轩得到了消息率先突袭，只怕我们那些外人谁都不会那么早就知道蓝若轩主她已然失踪不见。」情伤处，声音也不禁缓缓低沉，万般颓丧。「不过可惜，虽然知道她失踪不见，可我们百般猜忌，也无法进入那琴轩一探究竟。有时候我就在想，是否琴轩动乱之时，她就已然做了牺牲品。她是否，被那忤逆的弟子们暗中偷袭，封禁，或者干脆就被狙杀在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可是，再多猜忌
，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琴轩，我断不能进入。如今，就唯有将这渺茫的希望寄托在这苍茫普天之下。我期望有一天可以找到她，了了我的心事。可是，这天大地大，又有多少地方，是如这禁尽海一般无法堪破的封禁之地！——明明就在眼前，明明触手可及，却终究还是无法进入。试问，这天下，多少地方，多少时节，除了感叹，除了期盼，又可有他法？」
声声悲颤，忍不住，那般的人终是再一度扬起手里的酒壶，一饮浊酒。「把酒听秋雨，江湖梦已远。有些人，或许就是自己这一生里永远都无法跨过去的坎吧！她在哪里？无论是否找得到，那最终，又能怎样呢？她终究，还是不能触及的琴轩潇湘子。而我，永远都只能是棋轩里的一脉真传。注定不能厮守——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错得离谱。」
「可我不这样认为。」那是冷淡却也坚毅的声音。如此，棋神终是惊愕地回转过头，只不禁怔然地看着霖儿幽幽浅语，「一日没找到她，你一日就不应该要绝望。再说了，潇湘姐姐她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只要你一日不曾知道她的坏消息，想必她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再者，你们都是神仙，就算当真不幸，她已灰飞烟灭，可是对于你们而言，不还是可以从人海之中找寻到那一份属于她的魂灵的吗？既然从不曾，那你就应该坚信，她一定还活着，好好地活着。只要你坚信，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能找到她！」
冰清滑落。何尝，不是说给绝望的自己听得呢？如此，女子一声心念，反倒是略显安然地回转过头，只静然地看向悼灵，悠然一步迈出，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不会放弃的。就算再难，我也都不会放弃了——我很抱歉。一直以来，都是我太懦弱。明明说好了不放弃，却每每叫你担忧——这都是我的不是。不过你放心，从今日起，再不会了。就算天塌下来，就算天上所有的神灵都现世要阻拦于我，我答应你，也答应我自己：我不会再畏惧，不会再逃避。我要找到他，至死不休！」
心语悠悠，而眼神坚毅。虽然不曾听见她的心中感慨，可是那以目相对的悼灵也终是被她所感染，只微然一笑，安然地执起了她的手，欢颜。——这般，终究还是不需要任何的承诺了。悼灵今生，就只是为你而活。不把你送到他身边，悼灵一刻，都不会放弃的。
执手相看，泪眼凝噎。有多少话，都不必再说，终究，都是前路漫漫你我之间永恒的信念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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