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27章 云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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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薄的幽光迅疾闪过，疾风拉扯着冷厉的寒意肆意侵袭。即便心有不忍，可是这般的时候，青龙终究还是顿了顿，挥手示意。举止之间，那一道青色水虺模样的尘陌辟劫就只迅疾地碾过虚空。只是，他却不曾想，就在此时，那鸦雀身侧的法剑却是只光华一震，疾驰跳动而起，不由分说便只在鸦雀身前苦苦纠缠住了青龙所驱使的远古神器！
那般的清光潋滟，竟是叫青龙都不禁错愕：那样的法剑，居然可以抗衡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远古神器？这柄剑，到底是……
「没想到，剑居然在你的手上。」清音浅唱，宛若清歌。身旁如此妙曼之音，倒是叫人不禁纷纷惊颤，有所心惊。
「你是……」鸦雀不曾看见，却还是极力地看将过去：那个人，陪在他身边的人，就是那个人了吗？
「青龙，把尘陌收起来吧。」鸦雀正在狐疑，而那般的清音终是悠然，浅叹，「反正他也是弥月九章曲之一。既然你本就不想杀他，索性地，倒不如就放他一条生路。来日，说不定还能够让弥月公主再欠你一个恩情呢。」
话毕，鸦雀终是惊讶，只见着青龙微微示意，那飞驰于空纠缠法剑的青色神器就此疾驰退回，转瞬便消逝了踪迹。
「你认识这把剑？」青龙虽然狐疑，终究还是听取了棠梨的建议。好歹，棠梨比他所知道的远古秘密，要多得多。
「认识。虽然这把剑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是无疑，这就是他的剑。——青龙，你还记得吗？」棠梨微微侧身，看了他一眼，方才继续道，「当日，我们在幻暝宫中曾经见着茄蓝斯避迩的手上有一把古剑。那柄剑，便是出自于双生神祇之一的殇痕。那把剑，名唤『灬剑灬灵』。而至于鸦雀如今手中所执之剑，便是与殇痕对立之神祇冥想手中所持之法剑，名作，『太和』。」
「又是一对双生神祇？」如此，青龙又怎会不震惊呢？「若是如此，看来鸦雀，你也当真了得。」能够执起这般神剑之人，又岂是鼠辈！如果说茄蓝斯避迩是剑术卓越，那么如今的鸦雀，到底又成长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你到底是谁！」棠梨如旧地说着，可鸦雀终究还是不曾看见她的模样。
这般，棠梨终是不以为意，淡然道：「贱婢是谁，那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要好好地活着——不单是为了你的弥月公主，还更有这一把剑！相信我，这一柄剑，绝对值得你活下去。」
「这把剑，到底有何玄机？」法剑收回，光华依旧浅淡。可是这般的法剑，鸦雀如今看来，却终究只觉得万般陌生。
「这是冥想神祇的佩剑。殇痕主宰『高上』，而冥想则主使『低下』。高上之神明，所精通的，便是那霸道之剑术，凌厉而强势。而至于冥想，他便是慢慢成长，持久而坚毅。初起看时，的确低下而卑贱。可一旦修炼到极致，也能是最强。即便是所谓的低下之剑，可只要你能够刻苦钻研不予放弃，我相信，你也绝对可以真正掌握这把剑的精要，驾驭它！」
隐约之间，鸦雀似乎看到自己的身前隐约摇曳起了一缕清光，不免奇怪道：「那如此说来，这当真还是一把好剑？」可是，执剑久矣，如此多年，自己观这桃木法剑，一直都不曾觉得有什么厉害之处啊！
可是，棠梨却是道：「如果说殇痕佩剑适合近战物理，那这一柄剑，则适合作为法器使用。想必你也该知道，这般的剑执在手上，你施展法术之际，都会觉得得心应手。你执剑已久，想必也应该发觉这剑的通灵之处了吧！有了它在，即便只是心念一声，不需在手，它也能够自主出鞘，帮你御敌——既然是柄好剑，那你也应该善用。说不定，将来你也要靠这把剑来守护弥月公主。」
棠梨说的真挚。可那般的人终是不明，诧异：「你是他的人，又为何想着要放我一马。而且，你放我一马，还告诉我这剑的秘密，你就不怕将来……」
「呵，留下你的性命，不是因为的你微不足道，而是因为青龙本就不想伤你分毫。况且，你有宝剑在手，就算我们杀了你，如你这般的亡灵，我们一时半刻，也携带不走。而且，放过你，也算是给弥月公主留了一份情面——鸦雀。我知道你的为人。但是不管怎样，既然青龙不想伤你，你何不就留下自己一条性命？就算将来你觉得无颜面见公主殿下，可只要你还能守卫公主，料想，一切的事情都会风平浪静。而且，你要知道，在这里，我还可以任意地聚合灵气。而且你应该知道，妙善堂的弟子，那都是我的盟友。她们也能够在此聚合灵气——你认为，我们要杀你，会是件难事么？——鸦雀，弥月公主终究还需要你们的保护。不论过去如何，亦不论蒙山怎样，你好歹，都是弥月九章曲之一。」
「……
」话到此处，也不需要再去忌讳什么。如此，鸦雀终是直言：「那，其他的九章曲……」
「该放过的人，我自然会提醒青龙放过。不该放下的人，自然也都不会得到便宜。」
「我明白了。」鸦雀叹息一声，又看了自己的法剑一眼，感慨万千。「我会好好活下去。不论这里将要变成怎样，我都会活下去。」
「那就好。」看不清的碧影终究只一步返身，淡然：「青龙，那我们走吧。」
「也好。」青龙似叹息了一声，迟疑着说，「鸦雀，前尘已去。你我之间，若是当真要再为敌，下一次，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了。」
「我明白。今日之事，就算是你我斩断旧日之情谊。往事种种，都已没入沧海。不论下次见面如何，你我，都只是两个陌生人了。」
「告辞。」轻声开口，返身离别。那是两个稳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都踏在人心之上。
——说到底，外边的人，当真都已经死去了吗？可是，能够站在青龙身旁的人，当真，会是你么？
鸦雀远远地遥看着，只由着那两道幽影慢慢离开城堡。可是，挨过一段时间，鸦雀终是忍不禁急切地奔赴上前，高声大喊：「姑娘！麻烦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初代麒麟之神身边的人！」
「初代麒麟之神？」听闻及此，青龙终是有所惊愕。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有所沉吟。可是，那脸上的面具终究只无情地掩盖了他此时颇显复杂的神色变化：难道，那件宝衣，从一开始就是……
不过，身旁跟着停下来的女子却倒是只微然一笑，回转过头，「是不是，那又有何妨呢？总之，如今青龙不是破劫，破劫亦不是青龙。一件宝衣，不过是认出你们两个人的灵魂罢了。既然灵魂相通，曾经的宝衣，自然就会安心地守护着你。」报之一笑，似轻然，却也极郑重。
随即，棠梨便只轻缓地抬起手，搀住了他的臂膀。她微微移步，连带着青龙逐渐走向那远方光明与希望的天边世界。
如此，答案便只在心间缓然聚起。鸦雀虽然依旧不曾知晓她的名号，但也还是隐隐宽下了心：那是多少年前隐晦的一段秘密，那又是多少年前神明之间暗藏起来的阴谋算计。因为相传青龙便是那转世的破劫麒麟之神，所以，无论是谁，对于青龙的存在，终究都还是颇有忌惮，不曾委以重任——所以，青龙，他真就是破劫。所以，他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只是，那身旁的人……
远远遥看，那方倩影，终是离人越来越远。可是，如今时刻，除了嗟叹，这似被留下的最后一人终究不免无所施展。「青龙。不论你以后如何，我想，我的剑，都应该不会向你执起。」若是没有你，那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往事几何，你或许都能够尽皆忘却，但是于我而言，却终究不能够。好歹，你是青龙，是将我引领至今的那个人。我祝福你们，早日，达成你们的梦想！
◇
「怎么？心绪，有些放不开了？」久久，离开了腥秽的地方，两道幽影便只一同瞬步，移到了山中的一处地方。
「不知道。总觉得他有些恼人。」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可是他的遗憾和难过，终究还是溢于言表。
如此，棠梨便只笑言，浅声：「是因为他的迂腐吗？」
「他那个人，说迂腐倒也算不上。只是，那般的坦坦荡荡，无惧死亡，反倒是真让我觉得有些惭愧。」一声轻叹，倒是当真感伤悲切。
不禁，棠梨便只劝道：「青龙，你记住，凡此种种，尽皆逝水无痕。如今，就只剩下你自己孤身一人了。不论面对何人，你都只有你自己而已。这个世上，再没有人会是你的朋友，也再没有人会是你的恩人。你拥有的，除了你自己，也就只有我这个只能称得上是工具的人了。」
「棠梨……」听她这般说，怎会不难受。
可是，棠梨终究轻声，淡然，不以为意。「别太为我感伤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论破劫曾经怎样，我都会扶持你的。可是青龙，既然你决定了要走这一条路，那你也就应该明白，天上天下，你所能够选择的，也就只有如今这样一条剪径了。在这条路上，但凡是你碰到的人，不是敌人，那就只会是简单的路人。你和他们，都不会再有任何值得怀念的关系。」
「我懂。」怎么会不懂呢？这一路来，割舍掉爱情，割舍掉友情，割舍掉仇恨，到最后，留下的就只有那唯一的目的，和需要探路前方的勇气和能力——这就是一条不归路。而如今，除了棠梨，自己就当真何人都不能再牵挂，不能再惦念了。
「好了。那我们就南下吧。」又只神情复杂地看了他的面具一眼，棠梨便只缓声，「等到了洇沧镜那里，我们就直接去废墟之城，找到明堙非，杀
了他，夺回赤枫之舞。」
「棠梨。」可是意外的，就在她才刚刚迈出一步之时，青龙却是即时地唤住了她，低声。「罢了吧。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可我们不是说好……」回转身，棠梨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可到最后，她却终究还是只揶揄了两下唇角，收住了未尽的话尾。「那好吧。既然你愿意放他一马，那我们不去也罢。」
只是，她不曾想到，那个人，那个苍蓝幽幽的人，他却竟是会淡然解释：「我知道，杀了他，那才是算是为当年的事情彻底报仇了。可是你说的对。我是青龙。从我决定要走上这一条路的时候，我就和翩廻她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前的我是太愚蠢。可是如今，既然都已经看清我和她之间没有缘分，那又何必要再继续纠缠下去呢。再者，当年也是我自私，将她弃于不顾。说要报仇，光杀死一个明堙非，又岂够呢？只有杀死我，那才算是真正的报仇吧。我啊，真是个值得嘲笑的人——所谓报仇，不过就只是给自己一个可悲的借口用来原谅自己当年所犯下的错误罢了。可是，如果我当真后悔，有心意就足矣。杀死明堙非夺回赤枫之舞，那也并不证明我有多后悔。况且，又都已经换不回她了。」
听着他那般心伤的声音，不禁地，棠梨也只缓缓，叹息，「或许，我那日应该要让你们见上一面的。」
「还是别。」只是，他却是淡然，轻声。「你的决定，你刚说出来的时候，我的确还有些厌恶。可是我现在想明白了，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无奈。她是翩廻，是逡巡的翩廻，不是破劫的，不是我青龙的。她认错人的时候就已经是个错了——在她眼里，我充当的就只是曾经的逡巡而已。就算她为了我牺牲再多，可是我知道，她为的人，就只有逡巡，只有那个看起来和逡巡一模一样的巽风罢了！那个人，不是我，不是青龙，就只是她所认错的一个幻象罢了！既然如今都已经诀别，既然都已经认清是错，那就应该清醒过来，放开她的手吧……」
「青龙……」她的心，在滴血：青龙，你知道吗？当初，我是因为嫉妒，因为不忿，才苦心积虑想要瞒着她的下落。美其名曰，是她不想要见你。可是，她从不曾睁开眼看我一下。所有的事情，不过都是我自己内心所刻意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我有什么权利，去阻止你的爱情。
「其实你做的也对。把她还给她真正的另一半，只有这样，才是真为她着想。既然我不是那个人，那我就应该放开她，也放过我自己。再说了，既然我都已经丢下了她这么多年，如今回头，也只能是讽刺一场。我是个罪人，也是个负心人。我根本，就没有任何颜面去面对她的存在。知道她安在，知道她已经被人接走，我是真的，如释重负……」
你相信吗？我不信。棠梨，她多想说出自己的实话，也明知道他需要借着谎言来让自己去淡忘那些事情。可是，她还是会觉得心疼。如果你们不分开，如果我让你们见面，让你们自由地去选择将来，或许今天，你就不会觉得遗憾，不会觉得无可奈何，不会愿意如此将就！可是，错了就是错了，过去就是过去。你后悔当年放弃了她，我也后悔自己阻断了你的心路。我很难过。因为我知道，我留得住你的人，却永远，都不会赢到你的心。
「她不会怪你的。」眼泪迷离，不禁感伤，却还是故作坚强，咬牙。「一直以来，她都在幽冥，拜师地藏王，为你而祈福。你当年堕入魔道，为了要救你，她当真是牺牲了太多太多。如今你割舍，不再继续沉溺魔道，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交代。就算分开，就算要遗忘，她也能够安心地离开了。」
「其实无论怎样都好。两个人既然注定要分离，那倒不如再也不见，再也不惦记了吧。如你所说，如今的我，只需要坚守住自己的梦，就足够了。」
可是我知道。你心痛的时候，她在心底，永远都是最好，最值得怀念，和最关心你的。而我，就只是你身旁一个简单的工具罢了。
我终究，还是输在了自己的自以为是上。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
「你不是心中有过盘算了吗？」
「本来说是要去废墟之城。可既然现在你愿意放下那一切，那我们就不必前往了。如此，自然是要去寻找那远古三十三神器了。」
「远古三十三神器共有三十三件，十一类，每类三件。如今我已经收齐了琴，笔，针，剑，鞭，双刃，幽光，念珠八大类，共二十四件，又还有单独的辟劫尘陌，灵石飞雪，乱世银枪，共计二十七件。也就是说，只剩下最后的六件要寻找了。」
……
云之遥，沧海彼岸。
我涉过千山万水，才知道，以后，你是我永生的遗憾。
浅薄的幽光迅疾闪过，疾风拉扯着冷厉的寒意肆意侵袭。即便心有不忍，可是这般的时候，青龙终究还是顿了顿，挥手示意。举止之间，那一道青色水虺模样的尘陌辟劫就只迅疾地碾过虚空。只是，他却不曾想，就在此时，那鸦雀身侧的法剑却是只光华一震，疾驰跳动而起，不由分说便只在鸦雀身前苦苦纠缠住了青龙所驱使的远古神器！
那般的清光潋滟，竟是叫青龙都不禁错愕：那样的法剑，居然可以抗衡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远古神器？这柄剑，到底是……
「没想到，剑居然在你的手上。」清音浅唱，宛若清歌。身旁如此妙曼之音，倒是叫人不禁纷纷惊颤，有所心惊。
「你是……」鸦雀不曾看见，却还是极力地看将过去：那个人，陪在他身边的人，就是那个人了吗？
「青龙，把尘陌收起来吧。」鸦雀正在狐疑，而那般的清音终是悠然，浅叹，「反正他也是弥月九章曲之一。既然你本就不想杀他，索性地，倒不如就放他一条生路。来日，说不定还能够让弥月公主再欠你一个恩情呢。」
话毕，鸦雀终是惊讶，只见着青龙微微示意，那飞驰于空纠缠法剑的青色神器就此疾驰退回，转瞬便消逝了踪迹。
「你认识这把剑？」青龙虽然狐疑，终究还是听取了棠梨的建议。好歹，棠梨比他所知道的远古秘密，要多得多。
「认识。虽然这把剑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是无疑，这就是他的剑。——青龙，你还记得吗？」棠梨微微侧身，看了他一眼，方才继续道，「当日，我们在幻暝宫中曾经见着茄蓝斯避迩的手上有一把古剑。那柄剑，便是出自于双生神祇之一的殇痕。那把剑，名唤『灬剑灬灵』。而至于鸦雀如今手中所执之剑，便是与殇痕对立之神祇冥想手中所持之法剑，名作，『太和』。」
「又是一对双生神祇？」如此，青龙又怎会不震惊呢？「若是如此，看来鸦雀，你也当真了得。」能够执起这般神剑之人，又岂是鼠辈！如果说茄蓝斯避迩是剑术卓越，那么如今的鸦雀，到底又成长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你到底是谁！」棠梨如旧地说着，可鸦雀终究还是不曾看见她的模样。
这般，棠梨终是不以为意，淡然道：「贱婢是谁，那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要好好地活着——不单是为了你的弥月公主，还更有这一把剑！相信我，这一柄剑，绝对值得你活下去。」
「这把剑，到底有何玄机？」法剑收回，光华依旧浅淡。可是这般的法剑，鸦雀如今看来，却终究只觉得万般陌生。
「这是冥想神祇的佩剑。殇痕主宰『高上』，而冥想则主使『低下』。高上之神明，所精通的，便是那霸道之剑术，凌厉而强势。而至于冥想，他便是慢慢成长，持久而坚毅。初起看时，的确低下而卑贱。可一旦修炼到极致，也能是最强。即便是所谓的低下之剑，可只要你能够刻苦钻研不予放弃，我相信，你也绝对可以真正掌握这把剑的精要，驾驭它！」
隐约之间，鸦雀似乎看到自己的身前隐约摇曳起了一缕清光，不免奇怪道：「那如此说来，这当真还是一把好剑？」可是，执剑久矣，如此多年，自己观这桃木法剑，一直都不曾觉得有什么厉害之处啊！
可是，棠梨却是道：「如果说殇痕佩剑适合近战物理，那这一柄剑，则适合作为法器使用。想必你也该知道，这般的剑执在手上，你施展法术之际，都会觉得得心应手。你执剑已久，想必也应该发觉这剑的通灵之处了吧！有了它在，即便只是心念一声，不需在手，它也能够自主出鞘，帮你御敌——既然是柄好剑，那你也应该善用。说不定，将来你也要靠这把剑来守护弥月公主。」
棠梨说的真挚。可那般的人终是不明，诧异：「你是他的人，又为何想着要放我一马。而且，你放我一马，还告诉我这剑的秘密，你就不怕将来……」
「呵，留下你的性命，不是因为的你微不足道，而是因为青龙本就不想伤你分毫。况且，你有宝剑在手，就算我们杀了你，如你这般的亡灵，我们一时半刻，也携带不走。而且，放过你，也算是给弥月公主留了一份情面——鸦雀。我知道你的为人。但是不管怎样，既然青龙不想伤你，你何不就留下自己一条性命？就算将来你觉得无颜面见公主殿下，可只要你还能守卫公主，料想，一切的事情都会风平浪静。而且，你要知道，在这里，我还可以任意地聚合灵气。而且你应该知道，妙善堂的弟子，那都是我的盟友。她们也能够在此聚合灵气——你认为，我们要杀你，会是件难事么？——鸦雀，弥月公主终究还需要你们的保护。不论过去如何，亦不论蒙山怎样，你好歹，都是弥月九章曲之一。」
「……
」话到此处，也不需要再去忌讳什么。如此，鸦雀终是直言：「那，其他的九章曲……」
「该放过的人，我自然会提醒青龙放过。不该放下的人，自然也都不会得到便宜。」
「我明白了。」鸦雀叹息一声，又看了自己的法剑一眼，感慨万千。「我会好好活下去。不论这里将要变成怎样，我都会活下去。」
「那就好。」看不清的碧影终究只一步返身，淡然：「青龙，那我们走吧。」
「也好。」青龙似叹息了一声，迟疑着说，「鸦雀，前尘已去。你我之间，若是当真要再为敌，下一次，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了。」
「我明白。今日之事，就算是你我斩断旧日之情谊。往事种种，都已没入沧海。不论下次见面如何，你我，都只是两个陌生人了。」
「告辞。」轻声开口，返身离别。那是两个稳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都踏在人心之上。
——说到底，外边的人，当真都已经死去了吗？可是，能够站在青龙身旁的人，当真，会是你么？
鸦雀远远地遥看着，只由着那两道幽影慢慢离开城堡。可是，挨过一段时间，鸦雀终是忍不禁急切地奔赴上前，高声大喊：「姑娘！麻烦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初代麒麟之神身边的人！」
「初代麒麟之神？」听闻及此，青龙终是有所惊愕。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有所沉吟。可是，那脸上的面具终究只无情地掩盖了他此时颇显复杂的神色变化：难道，那件宝衣，从一开始就是……
不过，身旁跟着停下来的女子却倒是只微然一笑，回转过头，「是不是，那又有何妨呢？总之，如今青龙不是破劫，破劫亦不是青龙。一件宝衣，不过是认出你们两个人的灵魂罢了。既然灵魂相通，曾经的宝衣，自然就会安心地守护着你。」报之一笑，似轻然，却也极郑重。
随即，棠梨便只轻缓地抬起手，搀住了他的臂膀。她微微移步，连带着青龙逐渐走向那远方光明与希望的天边世界。
如此，答案便只在心间缓然聚起。鸦雀虽然依旧不曾知晓她的名号，但也还是隐隐宽下了心：那是多少年前隐晦的一段秘密，那又是多少年前神明之间暗藏起来的阴谋算计。因为相传青龙便是那转世的破劫麒麟之神，所以，无论是谁，对于青龙的存在，终究都还是颇有忌惮，不曾委以重任——所以，青龙，他真就是破劫。所以，他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只是，那身旁的人……
远远遥看，那方倩影，终是离人越来越远。可是，如今时刻，除了嗟叹，这似被留下的最后一人终究不免无所施展。「青龙。不论你以后如何，我想，我的剑，都应该不会向你执起。」若是没有你，那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往事几何，你或许都能够尽皆忘却，但是于我而言，却终究不能够。好歹，你是青龙，是将我引领至今的那个人。我祝福你们，早日，达成你们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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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心绪，有些放不开了？」久久，离开了腥秽的地方，两道幽影便只一同瞬步，移到了山中的一处地方。
「不知道。总觉得他有些恼人。」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可是他的遗憾和难过，终究还是溢于言表。
如此，棠梨便只笑言，浅声：「是因为他的迂腐吗？」
「他那个人，说迂腐倒也算不上。只是，那般的坦坦荡荡，无惧死亡，反倒是真让我觉得有些惭愧。」一声轻叹，倒是当真感伤悲切。
不禁，棠梨便只劝道：「青龙，你记住，凡此种种，尽皆逝水无痕。如今，就只剩下你自己孤身一人了。不论面对何人，你都只有你自己而已。这个世上，再没有人会是你的朋友，也再没有人会是你的恩人。你拥有的，除了你自己，也就只有我这个只能称得上是工具的人了。」
「棠梨……」听她这般说，怎会不难受。
可是，棠梨终究轻声，淡然，不以为意。「别太为我感伤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论破劫曾经怎样，我都会扶持你的。可是青龙，既然你决定了要走这一条路，那你也就应该明白，天上天下，你所能够选择的，也就只有如今这样一条剪径了。在这条路上，但凡是你碰到的人，不是敌人，那就只会是简单的路人。你和他们，都不会再有任何值得怀念的关系。」
「我懂。」怎么会不懂呢？这一路来，割舍掉爱情，割舍掉友情，割舍掉仇恨，到最后，留下的就只有那唯一的目的，和需要探路前方的勇气和能力——这就是一条不归路。而如今，除了棠梨，自己就当真何人都不能再牵挂，不能再惦念了。
「好了。那我们就南下吧。」又只神情复杂地看了他的面具一眼，棠梨便只缓声，「等到了洇沧镜那里，我们就直接去废墟之城，找到明堙非，杀
了他，夺回赤枫之舞。」
「棠梨。」可是意外的，就在她才刚刚迈出一步之时，青龙却是即时地唤住了她，低声。「罢了吧。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可我们不是说好……」回转身，棠梨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可到最后，她却终究还是只揶揄了两下唇角，收住了未尽的话尾。「那好吧。既然你愿意放他一马，那我们不去也罢。」
只是，她不曾想到，那个人，那个苍蓝幽幽的人，他却竟是会淡然解释：「我知道，杀了他，那才是算是为当年的事情彻底报仇了。可是你说的对。我是青龙。从我决定要走上这一条路的时候，我就和翩廻她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前的我是太愚蠢。可是如今，既然都已经看清我和她之间没有缘分，那又何必要再继续纠缠下去呢。再者，当年也是我自私，将她弃于不顾。说要报仇，光杀死一个明堙非，又岂够呢？只有杀死我，那才算是真正的报仇吧。我啊，真是个值得嘲笑的人——所谓报仇，不过就只是给自己一个可悲的借口用来原谅自己当年所犯下的错误罢了。可是，如果我当真后悔，有心意就足矣。杀死明堙非夺回赤枫之舞，那也并不证明我有多后悔。况且，又都已经换不回她了。」
听着他那般心伤的声音，不禁地，棠梨也只缓缓，叹息，「或许，我那日应该要让你们见上一面的。」
「还是别。」只是，他却是淡然，轻声。「你的决定，你刚说出来的时候，我的确还有些厌恶。可是我现在想明白了，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无奈。她是翩廻，是逡巡的翩廻，不是破劫的，不是我青龙的。她认错人的时候就已经是个错了——在她眼里，我充当的就只是曾经的逡巡而已。就算她为了我牺牲再多，可是我知道，她为的人，就只有逡巡，只有那个看起来和逡巡一模一样的巽风罢了！那个人，不是我，不是青龙，就只是她所认错的一个幻象罢了！既然如今都已经诀别，既然都已经认清是错，那就应该清醒过来，放开她的手吧……」
「青龙……」她的心，在滴血：青龙，你知道吗？当初，我是因为嫉妒，因为不忿，才苦心积虑想要瞒着她的下落。美其名曰，是她不想要见你。可是，她从不曾睁开眼看我一下。所有的事情，不过都是我自己内心所刻意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我有什么权利，去阻止你的爱情。
「其实你做的也对。把她还给她真正的另一半，只有这样，才是真为她着想。既然我不是那个人，那我就应该放开她，也放过我自己。再说了，既然我都已经丢下了她这么多年，如今回头，也只能是讽刺一场。我是个罪人，也是个负心人。我根本，就没有任何颜面去面对她的存在。知道她安在，知道她已经被人接走，我是真的，如释重负……」
你相信吗？我不信。棠梨，她多想说出自己的实话，也明知道他需要借着谎言来让自己去淡忘那些事情。可是，她还是会觉得心疼。如果你们不分开，如果我让你们见面，让你们自由地去选择将来，或许今天，你就不会觉得遗憾，不会觉得无可奈何，不会愿意如此将就！可是，错了就是错了，过去就是过去。你后悔当年放弃了她，我也后悔自己阻断了你的心路。我很难过。因为我知道，我留得住你的人，却永远，都不会赢到你的心。
「她不会怪你的。」眼泪迷离，不禁感伤，却还是故作坚强，咬牙。「一直以来，她都在幽冥，拜师地藏王，为你而祈福。你当年堕入魔道，为了要救你，她当真是牺牲了太多太多。如今你割舍，不再继续沉溺魔道，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交代。就算分开，就算要遗忘，她也能够安心地离开了。」
「其实无论怎样都好。两个人既然注定要分离，那倒不如再也不见，再也不惦记了吧。如你所说，如今的我，只需要坚守住自己的梦，就足够了。」
可是我知道。你心痛的时候，她在心底，永远都是最好，最值得怀念，和最关心你的。而我，就只是你身旁一个简单的工具罢了。
我终究，还是输在了自己的自以为是上。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
「你不是心中有过盘算了吗？」
「本来说是要去废墟之城。可既然现在你愿意放下那一切，那我们就不必前往了。如此，自然是要去寻找那远古三十三神器了。」
「远古三十三神器共有三十三件，十一类，每类三件。如今我已经收齐了琴，笔，针，剑，鞭，双刃，幽光，念珠八大类，共二十四件，又还有单独的辟劫尘陌，灵石飞雪，乱世银枪，共计二十七件。也就是说，只剩下最后的六件要寻找了。」
……
云之遥，沧海彼岸。
我涉过千山万水，才知道，以后，你是我永生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