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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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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楼的竹厅内韩尹两家的长辈面前都放着一杯热茶,茶香袅袅,衬着这竹厅内原本带上几分试探的气氛多了几分平和。

    到底还是尹母先沉不住气,对面前仿佛数十年如一日般,淡然优雅恬静的钟琴,尹母觉得自己的心思仿佛被看光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来,只是,笑声里的尴尬和突兀,在这个寂静的空间内显得尤为奇怪。

    尹教授放下手中的茶盏,伸出手,握住自家妻子有些泛凉的手,就连他都有些受不住这空间内的压抑感,更何况是他的妻子,只是,现在这状况,他即使明白是对方有意以气势相压,好在等会儿的谈话中占据优势,却不得不为妻子刚才的贸然而先开口:“韩先生,韩夫人,我们这么久不见,想不到竟然能够在这个异国他乡再次相逢,也是有缘,老婆,你是不是也是因为想到这点,才这么高兴。”

    尹母握紧了丈夫的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就是觉得心底很憋闷,然后,就想做些什么,看到钟琴嘴角淡雅如莲的笑容,就想着也不能弱了去,便扯开嘴角,却不想因为心底的紧张而笑了出声来,其实,与其说那是笑声,不如说是带上了些许尴尬不自在的声音。

    “韩夫人,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漂亮,能够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钟琴拍了拍身旁韩远的手,让他收起身上的气势,眼神中多了几许温和:“我也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尹夫人,我这个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朋友,我们家的芯爱就是学了我的性子,难得我们家芯爱和恩熙投缘,却不想你们因为工作调动的缘故匆匆忙忙来到美国,就这么断了音信。说起来,当时,你们走的可真急,我们家芯爱还以为恩熙不要她这个朋友了,很是伤心地躲在屋子里一整天,连饭都没吃,可真是让我担心。”

    “芯爱,她竟然这样子,她怎么这么不关心自己的身子,你这个当妈妈的怎么也不劝着点。恩熙她,恩熙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芯爱这个朋友,看他们现在这么要好就知道了,两个孩子就是有缘的。”感觉到握住自己的丈夫的大手骤然变紧,尹母也知道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因为关心芯爱而所说地话有些重了,连忙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容,“韩夫人,你别见怪,只是,同样是当母亲的,我们家恩熙若是闹脾气不吃饭,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会觉得很心疼,将心比心也就替芯爱感到心疼,你也知道,我们家恩熙和芯爱要好,我已经将芯爱当做我的女儿看待了。”

    “尹夫人真是说笑了,我怎么会见怪呢,说起来,我也许久没有见过恩熙这个孩子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钟琴眼底有一丝的不快,她这是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芯爱吗?她自己当初抛下芯爱,就这么匆匆忙忙地和家人一起逃到美国,现在倒是一副将芯爱当做宝一样。不过这一闪而过的愤怒,在察觉到身边韩远的怒气后,就很快地平息下去了,她生什么气呢,双眸对视,不过一瞬,两人便转开看向对面的尹父尹母,不过,就在那短暂的片刻,双方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无言的默契漾开。

    “恩熙很好,她现在上大学了,又懂事,又乖巧,还有一个出色的男朋友。”尹母提及从小养在身边的恩熙时,整个人倒是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一般,犹如珍珠一般,有种圆润祥和的感觉。其实这也难怪,恩熙毕竟是尹母养在身边十八年的女儿,一点一滴的相处凝聚而成的感情,到底是这四年里因为愧疚而对芯爱产生的那种母女感情不同,如果说尹母的那种纠结的感情是一种,因为愧疚而累积的执着的话,那么,对于恩熙的感情便是细水流长,于日常生活中滴水穿石般的情感,早已经是如吃饭喝水睡觉一般自然的感情,融入骨髓,却是想舍也舍不掉的。

    这也是尹母心底徘徊犹疑地最重要的原因,她是曾经想过干脆告诉眼前的韩家夫妻事实,可是,她不得不顾忌,顾忌恩熙会不会因此而和她生了嫌隙,顾忌这钟琴会不会如她一样因为想要补偿对恩熙缺了十八年的母爱,而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尽管心存顾忌,不过,对于自家女儿恩熙的好处,她却是半点都不会隐瞒的就是了。

    “尹夫人真是幸运,女儿乖巧,儿子事业成功,又快订婚了,听芯爱说,俊熙订婚的对象是个极出色的女孩。”钟琴笑着喝了口茶,话语里的真心让听到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而尹母也跟着夸奖起了芯爱和英雄,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对方的孩子,一时间气氛很是融洽。

    “既然尹夫人对我们家孩子这么喜欢,那么就不是因为对我们家孩子有什么不满,才会让恩熙和俊熙切断和我们家芯爱和英雄的联系,就不知道,当初为什么尹夫人和尹教授会做出到美国当交换教授,和我们家断了联系的决定?”

    摸着已经冷却的茶盏,钟琴笑着突然问道,一时之间竹厅内原本融洽的氛围骤然便冷去了下来。

    一直就没怎么出身的尹教授通过刚才的观察,心底却是有了底,怕是这韩家的人已经知道他们极力隐瞒的真相,也知道当初他们做下的决定,所以,这韩夫人现在是在替芯爱抱不平,还是觉得他们就这么瞒下他们,让他们韩家不能够抚养恩熙?无论是哪一个,既然现在韩夫人这么问,却是给他们一个自动坦白的机会,看他们会怎么做吧。

    按了按身边妻子的手,让她稍安勿躁,尹教授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从四年前的车祸,骤然得知恩熙的血型和他们一家都不符合,辗转查到当初恩熙出生的那家医院,得知同一天在那家医院有两个女婴出生,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两个孩子被调了包,而这两个孩子便是恩熙和俊熙的事情慢慢地说了出来。

    钟琴的眉眼舒展了不少,声音也带上了些许的平和安详,慢慢地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即使这些年,她的心底或多或少也有些底,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面对面谈清楚地比较好:“以我们两家的交情,当时,你们只要和我们说清楚便好,为什么却将这件事情隐瞒不说,反而带着恩熙和俊熙搬到美国,切断了和我们的联系?”

    “这件事情该怪我,我虽然是在画坛有些地位,也是个大学教授,但是比起韩夫人和韩先生的地位却是远远不及的。那个时候恩熙还小,还没有成年,我们担心,如果将这件事情说了出去,你们会和我抢恩熙的抚养权,我和妻子从小疼爱恩熙,舍不得恩熙离开我们的身边。另一方面,我们也担心到时候,不禁恩熙离开我们,就是芯爱,我们将心比心也知道你们定是舍不得芯爱的,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会失去两个孩子。”

    一向严谨的脸庞上浮现了些许的愧疚,当时,他这个一家之主顾虑太多,一方面是为了安抚体弱多病的妻子,另一方面,又何尝没有他自己的私心呢,他不想维护了十四年的美满家庭,因为这个变故而出现什么变化。

    “不,这里面我的意思其实占了大半,是我舍不得恩熙,恩熙是我心头的一块肉啊,我看着她从那么小小的小粉团似地,长成漂亮的少女,又贴心,又懂事,我实在是舍不得恩熙。即使我知道恩熙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尹母见丈夫这么说,又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丈夫一力承担了当时做出的决定的责任。

    钟琴见状,心底却是五味陈杂,他们对恩熙的疼爱,她应该高兴的,无论如何,恩熙是她这个身体的亲生女儿,正是因为他们的疼爱,恩熙才能在十八年里备受呵护,可是,他们对恩熙的疼爱,又何尝不是对芯爱的一种残忍呢,想到自己放心心口疼的宝贝女儿,竟然没有被他们放在心口,又替芯爱感到委屈。不过,转念一想,她又何尝不是如尹父和尹母一样自私呢,即使她只是这个时空的意外来客,但是,说到底,她现在毕竟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却对这个身体留下的亲生女儿,没有太多一个母亲该给女儿的感情。即使,这些年,她也都有关注恩熙的成长,并在适时给予帮助,但是,说到底,这更像是一种责任罢了。

    “那么,你们现在又为什么肯说呢?你们现在又想在恩熙和芯爱之间进行选择了吗?就像当初决定选择恩熙放下芯爱一样,你们这回又下了什么决心?”

    钟琴的声音里带出了几分她自己也感到心惊的冷意,她只是觉得自己和韩远什么时候做人这么失败,竟然让他们觉得会做出同时将两个孩子带离他们身边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