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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天无我道行欲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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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锷道:“安邦定国之策,全仗王子殿下英明圣裁。我族延存千万年,勾蒙王子伟绩昭天,他的国主地位从未动摇过。”桃夭夭道:“活了千万年的老虫,还称什么王子?哼,我很想拜会这位英明的国主,你随我去太白城吧!”不容分,一把抓住琉璃锷的后脖。经过数rì相处,琉璃锷对他的xìng情略有了解,笑道:“仙师事事急切,亏得我已安排好城中军务……”话没完脚底腾空,不知被附了什么法术,身体如同幻影,穿过地宫直飞云霄。

    桃夭夭升上高空,问清太白城去路,纵云头疾越河山,少时飞临刹梦国西半部。尚距三百里远,便觉锐光刺目,亮若白昼,遥望前川广阔,一座雄伟的城池炫然屹立。

    按照翅鳞族建城之道,太白城五行属金,通城用钢铁打铸,高墙深瓴反shè光线,即使在夜晚也十分耀眼。桃夭夭携琉璃锷跳落城中,正值鼓乐喧天,旌旗纷卷,长长队列游行大街,似乎要举行盛大的庆典。城头巡防队望见人影飞降,纷纷围上去察看。琉璃锷脚刚站稳,立即高呼峨嵋仙师驾临,赶快进宫向王子殿下传报。军官认得她是秋涟城大司马,不敢怠慢,派快使去城内报信,牵来两匹螳螂坐骑。片刻间太白城城主率亲兵队赶到了,看外形是一只肥大的甲虫,气吁吁与琉璃锷见礼,又向仙师叩首请安。

    桃夭夭无动于衷,只关注街道里游走的队伍。只见长街万头攒动,吹鼓手居外,刀斧手在内,最里层是衣衫褴褛的瘦弱百姓,都用铁链镣铐拴着腿脚。桃夭夭指着发问:“他们是哪里的罪犯?怎么这么多?”运目力环顾四方,忽地生疑:“满城尽是军兵,为何不见有一个平民。”太白城主道:“回仙师的话,本城平民已经吃光了,新近押到的多是chūn垣城户籍。”桃夭夭道:“吃光了?”

    琉璃锷道:“太白城本就兵多民少,今年天灾突发,战事频仍,各路军马进京勤王,军需愈发吃紧,原有居民就充了军粮。”扬马鞭指向大街,道:“现今chūn垣城饥民甚多,正可供军队食用,押运行程两月前就开始了。”桃夭夭盯着她的脸,忽道:“哈,饥民充军粮?你倒是很坦然。”琉璃锷登时噤声,眼里露出惧sè。太白城主犹不解意,恭请仙师乘骑入城。

    桃夭夭再不多发一言,跨上鞍座挽缰前行,冷眼观望街景,就看房檐角锐气峥嵘,门口挂满铁器,风吹过“叮叮当当”的碰响。城主随员中有乖觉者,借机跟仙师攀言:“城里房舍十之**是铁匠铺,兵器坊。难寻楼馆与仙师下榻,实是失礼的很。”太白城主道:“不过这次采灵会盛况空前,五城官员齐向仙师拜礼,或可弥补不周之处。”桃夭夭道:“什么叫做‘采灵会’?”太白城主道:“采灵卫剥离灵根,供给jīng兵强将滋壮身体,这等盛典大战前后均要举办。”

    话之际,行至内城皇宫右侧,国主往rì阅兵的校场。此时宽阔的广场上高台巍立,衣甲生风,翅鳞军jīng锐云集,犹有押送饥民的队伍走来,溪流般汇入场内。太白城主一行旗帜展开,当道众兵纷纷退让。走进圈子看时,校场里安放两座大铁轮,直径宽逾百丈,内缘铸满锯齿,形样类似磨盘。边上卫兵身穿黑甲,肩上绣着“采灵”两个白字。

    桃夭夭恍然记起“这些兵叫采灵卫,战场看护伤员的军种。”果见采灵卫手扶臂搀,或用担架,或用木笼,监管着众多缺胳膊断腿的伤兵。与前番相似,伤兵身上绳捆索绑,先以为是护理之措,现在看来竟是捆绑待宰的羔羊。桃夭夭头笑道:“好特别的看护啊,我救出的伤兵俘虏,下场可真好啊!”

    琉璃锷见他微笑,悬着的心落了定,笑道:“伤兵肢体虽残,灵根多数尚好。采灵卫剥去他们的外皮,剔开筋肉骨节,仙师便能看到灵根的形态了。”桃夭夭道:“呵呵,剥皮剔骨,伤兵如此‘待遇’,谁愿意当兵打仗?你们强征壮丁么?”

    琉璃锷道:“上阵报国立功,灵根是奖赏之一,服食灵根越多越强壮,国中地位越高。此乃一生的殊遇,当然人人争着投军入伍。”桃夭夭道:“难怪,我救回俘虏时全军乐的发狂,原来是欢喜奖品给夺回来了。”心下凄淡,反觉毛人果断处决战俘,倒不失为仁举。

    琉璃锷笑道:“伤兵并不都要处死,治好伤病升官授勋,所获奖赏最丰厚,所以士兵们奋勇争先,并不为可能丧失灵根而怯懦。”摇鞭一指,道:“被剥夺灵根的,先已经残废了,作战干活均无能力,活着只能白白消耗食粮而已。强存弱亡,天公地道,这便是我族开国立邦的理据。”桃夭夭眉尖紧皱,低头念道:“强存弱亡,天公地道……”心有所感,陷入了沉思。

    忽然间金鼓齐鸣,铁轮“嘎嘎”磨转,刀斧手将平民成群推入轮间轧烂。一时惨叫撕心裂肺,但很快被众兵激昂的吼声掩盖。琉璃锷道:“即使死的是家眷亲友,士兵们也处之泰然。弱者应当被淘汰,王侯百姓皆遵此法,国家自然公平有序。”桃夭夭道:“死者也觉得公平么?那他们为何还哀叫?”琉璃锷道:“仙师应该知道这道理啊——生物临死前哀鸣几声,不过是天生的反应。如果换他们在这场上,照样要把病残弱者杀死吃掉。”

    桃夭夭无语了,目睹同类残杀的惨况,怒火时而升腾,时而低落,隐隐觉得翅鳞族并非罪不容诛,琉璃锷也不是强词夺理,可是血流愈渐加快,面颊发烫,宇宙锋的利芒似要穿破肌肤,飞出去铲除不义。那边平民渐被轧成肉泥,刀斧手取器皿收集,分派给诸军制作干粮。侍从摆开椅子,请琉璃锷,桃夭夭等贵宾上座。军官献来食盘,禀称:“这是jīng挑细磨的肉糜,甚是干净,;列位大****用些,稍候再取灵根敬奉。”

    话音未落,号炮连发,采灵卫将伤兵拖上高台,扯掉衣裤开刀剖解。利刃寒光从头划到脚,筋骨层层剥开,抽出细长闪亮的物事,采灵卫高举大呼:“灵根天授!肉身归地!”抬脚将尸体踢倒。台下万军拍掌顿足,齐叫:“天地!天——地!”略无贪暴之意,反倒有一种庄严的气概。桃夭夭埋着脸发愣,脑子里回旋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两句话。太白城主道:“吃下灵根的力量智慧得以增强,更要为国竭忠效命,否则怎对得起捐躯的族人?”旁边官员道:“我翅鳞族每逢劫厄,都能以此激励强者,扭转国势!”少顷灵根奉上,侍从头托盘,官员将军们手抓嘴撕,埋首大嚼,恨不得连盘子都吞掉。

    一会儿工夫,高台上虫尸堆积,伤兵剩下的越少,军阶级别越高。忽然多名采灵卫支起木架,喊道:“最上品灵根!最上品灵根!”架子上绑着一位银甲大将,扭脖子“吱哇”凄惶叫唤。桃夭夭举目辨认,讶然道:“骑军都督芒羽!那不是你兄长吗?”

    琉璃锷道:“仙师还识的他?我与芒羽同为水鳞圣母所生,同在储婴宫成长,的确是亲生兄妹。经半年多的医治,芒羽头骨伤势始终未愈,体力智能rì渐衰弱,倘若再不宰割,必将损害灵根的品质。”

    桃夭夭道:“宰掉亲生兄长,你也照样吞吃?”琉璃锷道:“芒羽与我体xìng相近,职位相称,灵根自当归我独享……嗯,仙师若感兴趣,末将情愿与您分食。”桃夭夭猛然站起,一股怒火直冲胸膛,强忍着将指甲捏进掌心,瞑目定了会神,低声道:“我要见你们勾蒙王子,马上!”太白城主道:“仙师何必急在一时,等采灵会结束,百官率众祈谢仙师恩德。王子殿下亲自出迎,礼典方显隆重……”桃夭夭打断道:“我有事问他,问完就走,大家眼不见为净!”

    琉璃锷知他脾气,如若纠缠不清,惹得仙师雷霆怒发,翅鳞全族都有xìng命之忧。当下急命亲兵队引领仙师,出广场直奔皇宫左侧掖门。桃夭夭离座埋头疾行,再不朝广场多瞧一眼。走过掖门是座城楼,上撰大字“养生宫”,往里走是皇城大内。城门洞下的御林军皆穿金sè铠甲,拦住亲兵队不让进,先要传禀请旨,王子恩许方可召见。桃夭夭道:“我帮你禀告!”一挥右拳,“霹雳锤”劈空遥击,城楼“轰隆”塌了半边。碎瓦断梁乱飞,众兵悚然发呆,尘屑散落时再看,哪里还有仙师的影子。

    桃夭夭冲过宫门,径直朝前走去,两旁金桥斜架,高台林立,他全不放在眼里。忽见一座大殿挡道,匾书殿名曰“恩泽苍生”,桃夭夭冷笑一声,挥臂使起“推山锥”,登将此殿连根扫飞。内侍宫女仓皇惊逃,东窜西拥如蚁群崩溃。桃夭夭赶上去抓住一个黄门,喝问:“勾蒙王子藏在哪里?”那黄门魂不附体,抓到手里已是半昏。桃夭夭一把丢开,再扯过个佩刀侍卫,喝道:“勾蒙王子何在!?”侍卫胆量稍大,磕巴道:“在,在前边,天然殿…...”桃夭夭拎着他大步流星,奔至高挂“天然”匾的大殿前,道:“是这里了!”举步往里闯。侍卫平rì职cāo甚严,壮起胆子道:“朝见国主,按例要响三声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