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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民歌学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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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认为男人一般分成三派:实力派、技术派和猛兽派。有实力的成了偶像派,而实力不够的被逼就成为了技术派,那些既没有实力又没技术的,就成了猛兽派。我本来自以为是技术流,却发现自己居然对亲热话都属于过敏体质,那些人民很通俗的“宝贝”、“蜜糖”、“心肝”、“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之类的,自己不仅不擅长,简直没麻到人,自己就已经快被麻死了。

    当然,自己也善于更加技巧的方式去代替这些字眼,但忽然我有种醒悟:其实肉麻就是亲热中的,一部分,我们为什么要回避这些直接的肉麻?

    要说肉麻和直接,我看是比不上中国的土民歌了,劳动的人民没有象城市人诸般兜圈子的时间和机会,也没有那些酸文假醋的做派,如山曲那一个谁的歌词:“对畔畔的那个圪梁梁上,那是一个谁?那就是我要命的二妹妹;山坡坡长着那个十哪十样样草,十样样的那个妹子你就样样好。我站在那个圪梁梁上,妹妹你在那个沟,看中了哥哥,妹子你就招一招手”

    西北的黄土地上,赶牲口的车辆穿梭,这南来北往的小伙,与经过乡村的姑娘,历史上不知产生过多少佳话,这就是信天游赶牲灵的创作源泉:“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吆,三盏盏的纳各灯。哎呀戴上了那个铃子吆,嗷哇哇的那个声。白脖子的那个哈吧吆,朝南的地那个咬。哎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吆,嗷过呀来了。你若是我的哥哥吆,招一招的那个手;哎呀你不是我的哥哥吆,走你的那个路;哎呀你不是我的哥哥儿吆,走你的那个路”

    西北纯朴的古风,使得民歌可以表达情人间各种的情感,比如本文的背景歌走西口就是送别:“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实难留,提起哥哥你走西口,妹妹我泪花流”后面是深情款款的叮咛:“走路哥哥你上大路,千万不要那个走小路歇息你平地歇,千万不要靠崖头哥哥你走西口阿,千万不要交朋友。恐害怕的那个交下那朋友,哎——把妹妹忘在家里头。”

    妹妹有病了,哥哥不方便去看了,又唱起来:“你在你家里得那病,我在我家里闷。你身上那个有了病呀,亲妹子儿,我心上怪疼”;想妹妹的时候又可以唱:“人面前那个想呐你呀,装出一脸脸笑;人背后那个想那你呀,亲妹子儿,泪蛋蛋个抛”;郁闷时亦可以这么抒怀:“东山上那个点灯呐,西山上那个明,一马马那个平川呀,那亲妹子儿,瞭不见个人”;民歌里就是埋怨对方也是那样委婉,让人忍俊不住:“莲花(呀)山上的(艾西白多各)云雾大(来嘛艾西尕巴加哎呦),隆务(呀)你看河里的水(呀)大。不说(呀)尕妹的(艾西白多各)脾气瞎(来嘛艾西尕巴加哎呦),还说是你看阿哥的气(呀)大”

    小伙儿控制不住对姑娘的爱慕,情不自禁抓了一下姑娘的小手,结果姑娘不高兴了,小伙子又羞又悔,于是就唱:“远看个尕妹是活菩萨呀是,说实了话呀,近看个哟尕妹是天仙呀。抓了个尕手得罪下呀是,由不得我呀,心儿里哟我难受了几天。就这个话哟,我的心儿里哟难受了几呀天哟。闷。你身上那个有了病呀,亲妹子儿,我心上怪疼”;

    想妹妹了,就景就情的抒情随手拈来:“想妹妹想得手腕腕酸,拿不起筷子端不起碗,三天没吃半碗饭;想妹妹想的迷了窍,抽烟噙住烟脑脑,差点把哥哥嘴烧了”;再看看妹妹想哥哥:“想哥哥想的着了忙,蒸莜面坐在水瓮上,蒸了半天还是冰巴凉;想哥哥想的迷了窍,抱柴禾跌在山红窖,差点把妹妹腰闪坏了”以前常听人说想你想的睡不着觉,曹乃谦也有本土书的名字叫到黑夜想你没办法,这其实就是出自这么一首民歌里的:“白天想你沙梁上照,到黑夜想你睡不着觉。前半夜想你睡不着觉,后半夜想你把灯点着。前半夜想你吹不熄灯,后半夜想翻不转身”把个辗转反侧写活了。

    夸姑娘美貌不稀奇,但如果能夸得象民歌一样夸张而朴实,一般人做不到:“天上的星星儿就出全了,出全了呀,月亮的光气哈压了呀,哎呦我的红花姐,哎嗨白汗褟呀,青裌裌,瓜紫摸样,大眼睛,阿哥把你想呀着。尕妹的模样儿哈世全了,世全了,你的娘老子把你哈养了吗画了呀,红花姐,哎嗨白汗褟呀,青裌裌呀,眉毛弯弯,大身材,阿哥把你想呀着”;这还不算,还有一首更麻的:

    “面呀如银呀盆这就白呀如雪,我的尕三妹呀就,黑呀头发赛丝哈就线

    樱呀桃你就小呀口一点血,我的尕呀三妹呀就,大呀眼睛赛灯哈就盏

    俊呀俏哈世给者你就身呀材上,我的尕呀三妹呀就,秀呀气哈世给你就手呀上。

    灵呀巧哈就世给你就眼呀睛上,我的尕呀三妹呀就,心呀疼哈世给者你就嘴呀上。”

    民歌要是肉麻起来了那不叫作肉麻,叫亲昵:“骑白马,跑沙滩。你没有婆姨呀我没汉。咱俩捆成一嘟噜蒜,呼儿嗨哟。土里生来土里烂”亦可以咬着牙齿发骚般地吟唱:

    “亲疙蛋下河洗衣裳,双圪膝跪在石头上———小亲疙蛋!

    小手红来小手白,搓一搓衣裳把小辫甩———小亲疙蛋!

    小亲亲小想爱爱,快把那白脸脸扭过来———小亲疙蛋!

    你说扭过就扭过,好脸要配好小伙———小亲疙蛋!小亲疙蛋!”

    俗话都说了“学了民歌会肉麻,学了肉麻走天下”说和唱其实是一字之差,却有了流氓话和民歌谣之别。我以前一直以为人类总有更委婉的表达方式足以代替肉麻,现在却认为,人类历经一切的最大智慧就是:不怕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