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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使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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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省城师大学习已经三年了。这是他在师大的最后一年。

    三年的师大生活,他像读高中时一样用功,日子平静而又忙碌。这三年里,在他身上没有发生像他这个年龄阶段应该发生的故事,他明白自己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远在山村的年迈父母为供他读书,熬尽了心血,还向亲朋好友借下不少的债务。况且师大中文系的学友都来自全国各地,毕业后劳燕分飞那是既定的事实。

    他品学兼优,热心教育,理所当然该成为修复人灵魂的工程师。

    省城的秋天到了。行道树叶,黄黄的,红红的,令人想起北京深秋的香山。他的心情像秋高的天空,爽爽的,悠悠的。

    这一天周末,他的师大校友兼乡党与他相约去省城医科大学,说是去拜访今年考入医大的小老乡。

    在省城医大他结识了自己的同乡,英子。英子学医护专业,她热爱这份职业,注定将成为拯救生命的天使。

    那一天他与师大的乡党校友来到英子的学生寝室,英子的室友很礼貌地出去逛街了。同乡见了面,大家欣喜非常。在海阔天空的闲侃中,他们愉快的笑声飘出屋子很远。

    他身材高高大大,宽宽的肩膀,高高的额头,属那种理想型的男子汉。然而今天他却有些腼腆。偶尔在学友的闲侃中插几句得体的话语,更多的时间,则是微微的笑着仔细倾听。英子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让他想起故乡五月山坡上开的山丹丹花。英子在谈笑间不时拿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瞅瞅他,迅即又轻轻垂下眼睫,美丽的瞳仁里飘过一缕不易为人觉察的水莲迎风的娇羞。

    三年前,英子就认识他。那年他刚考入县高中,在学校广告栏里她认识了那年考入大学的他。从照片和个人资料,她知道他是她的同乡,而且知道他是她就读高中那几年的高才生。从此,她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一定以他的这位同乡为榜样。

    愉快的同乡见面中,时间飞快,窗外城市的华灯初上。

    英子送他们出校门。他走在最后。在校门外的林荫处,他蓦然转身,想对她说些什么,可窘迫中欲言又止。她送他一脸灿若桃花的笑,并且悄声对他说:“欢迎你下次再来。”

    她诚惶诚恐,心里像揣了小免子,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幸福暖流迅速弥漫了他的全身。

    心神不定的他好不容易挨到周末。匆匆吃过午饭,他一个人来到人潮如流的大街上游荡。他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里。他只是脚跟着腿。来到一处,他有些眼熟,一抬眼,医大就在眼前。他哑然失笑,正踌躇在进与不进之间。这当儿,英子已站在他面前,像春天里一株亭亭玉立的小树。

    “来找我的?”“我我”

    她快人快语。他不知所措。

    随即,英子大大方方挽起他的胳膊进如人潮中。他在一种紧张中幸福着。她则如一朵绿也上跳动的阳光。渐渐他俩无话不谈。两朵一起漂流的幸福的雪浪花,漂在人流的海洋。街两旁的的梧桐叶红艳艳的,有两片树叶在他俩头顶的风中悠悠的飘,像两只美丽的蝴蝶。

    他们从莫伯桑谈到欧哼利,从泰戈尔谈到托尔斯泰,从凡高的向日葵到徐悲鸿的“八骏图”他很健谈,不再腼腆,广博的知识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省城的秋一天天深了。他俩的接触愈来愈密切。

    他们逛遍了省城的大街小巷。沿着一条笔直的大街不经意便到了尽头,似乎路还不够长。

    夕阳下,他们在城郊的绿地看落霞,金色的朦胧的光辉笼罩了他俩。天上的星星现了,城市的街灯亮了。他们偎依在街区公园的排椅上,她靠着他的肩,他贴着她的脸。她想起郭沫若的天上街市里的牛郎织女。一弯新月上来,像弯弯的小船。静静的偎依中,他们听到彼此的呼吸。恍然间,他们身下的排椅仿佛变轻,缓缓飞起,成了飘在天上的月亮船。

    夏天到了。他就要告别朝夕相处的师大生活。他痛苦这离别,尤其与英子的离别。

    诸多现实的问题,他不得不考虑。

    结业考试对他如平原走马。但他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几门关键科目还要认真复习,况且他肩负着父母的深深期望。

    这些日子尤其让他劳心的是毕业分配。那年月主宰人命运的是一个人的关系背景。他一个山里娃哪来社会背景。他像是蒲公英的种子,命运全握在风的手里。尽管他有落地生根的生存能力。

    英子依然每周来找他,如依人的小鸟。

    英子三年后才毕业,三年的省城生活在她身边会发生怎样的故事,他无法主宰更无法预知。即使英子对他痴心不改,三年后毕业将于哪一方土地生根、发芽,他更是无发料想。

    他们的交往依然如前,只是言谈间多了忧郁的气氛,仿佛一中潜在的东西横亘在他们中间。他俩谁也离不开谁,每个周末依然出去散步,可是两颗浪漫的心第一次感到现实的荒凉。

    很快他毕业了,比非毕业学生早二十余天。

    她送他到车站。她抽泣成一朵带雨的梨花。

    他强抑自己的痛,将悲凄的泪流向心底。他万般爱怜的捧着她小巧的脸颊,为她拭去腮边的泪水。

    他猛然转身冲向入站口,火车刚好启动。车窗外,月台上的英子泪眼模糊。车窗里,他双手捂脸,泪水簌簌滚落而下。

    后来他被分到x县城城关一初级中学。学校条件一般。像他担心的那样,他受到重创,依他的才能和学历至少应在县立高中任教。他茫然,他这颗蒲公英的种子被风操纵了他的命运。

    工作后英子几次来看他,说他是她今生唯一的王子,只求“金风玉露一相逢”不奢望“朝朝暮”他对自己没了多少信心,又哪里忍心再耽误她的爱情。痛苦与矛盾中,他决然离开英子。

    三年后,英子毕业了,一个偶然的机遇英子被分到省城一知名医院。他俩的分手或许是上帝的安排。

    又几年,他们各自都结了婚。他见到过她的王子,一个倜傥而有内涵的先生。她见到过他的妻子,一位贤淑聪慧的姑娘。他们的生活都很幸福。

    只是他每逢想起他与她的天使擦肩而过的初恋,他的心理便涌起一股幸福的疼痛。

    2006。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