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笔底烟霞文集 > 艺术不过是一场幻觉

艺术不过是一场幻觉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艺术,艺术如梵高的向日葵,海明威的小说,海子的诗歌,带着与生俱来的悲天悯人色彩,煽动他人的同时也浸染了自己。现时不容,悲伤深重。最终走入了为艺术而献身的狭小胡同。

    而真正的艺术家我只认识一个,是一个少年。

    艺术家穿着黑色的单衣,留着长发,在护城河畔支起一副画架。长久静立,长久沉思。而河岸上的美女如织,柳絮轻扬都是这个季节里该有的色彩,唯独这个静默的画画的人有着令人诧异的不真实。那一瞬,我产生了些微的错觉,误以为自己是走入了一个时空幻境。眼前这个人仿佛是从别的时空里借调过来的,他所面对的也不是这些惯常的风景,而是更为庞大的信仰。我想。

    我想他的内心一定有一个庞大的世界,否则缘何可以这样的不动声色,专注沉迷。22度的空调房,5块钱一把的游戏机,光怪陆离的酒吧,人声嘈杂的舞池才是这个季节里少年们该去的地方。

    我甚至试图过去和他打个招呼,毕竟我所生活的地方不是三里屯,不是任何的艺术院校,遇见这样的少年的概率低至又低。

    终于还是放弃了,那样安逸的少年,任谁也不忍心打扰他内心的宁静。

    秋风一扫,便迎来了九月,年年相似的九月。这一年开学的时候我便已成了大学新鲜人,面对看似迥然不同的,实则依然按部就班的生活。军训的时候再次看见他,穿着迷彩的军装,坐在一个圆形的队伍里热情的歌唱,歌词记不清了,只看见他那时的脸,被正午十分炙热的太阳烤出耀眼的光晕。紧接着歌声四起,所有的队伍,所有的方阵都在大声歌颂。

    再回首时,那个少年与歌声已淹没进人海。

    后来,后来才知道少年叫侯天祥,传闻中五岁会千家诗,十四岁拿了全国国画二等奖,十七岁成了新概念作文的优胜者。出过一本画册,两本小说,销量一般。而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高中时已有十几个女友,那些女孩彼此知道其她人的存在却依然安然无事。

    为我收集这些情报的男孩满脸不屑地说道“就一纨绔子弟加花花公子。还真以为自己有才啊。”

    我却忍不住好奇,这样的少年缘何会在那个黄昏的暖风里满脸的落寞?缘何又会在人群里热情的歌唱着?如果他本身就是一个淬满了毒汁的谜题,我却仍想去揭开那个谜底。

    “对了,他跟我们一个专业,刚刚调剂过来的,有可能同班。”那个男孩见我始终沉默,又加了一句。

    生活依旧在继续,不会因为我满心的疑问而有丝毫改变。只是屡屡帮老师点名的时候,听不到“侯天祥”这三个字后面跟着任何回答。我开始暗暗的接受了他被分到不喜欢的专业理所当然的排斥心理。偶尔会不再点他的名,不记他的缺勤。

    直到某一天,当数据库老师开始上课时,下面冒出一声尖锐的声音,老师,刚刚班长忘记点我的名了。我来了。

    全班哄笑,我尴尬之极。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这无异于狡猾的船员在执勤记录上写下一句“船长今天没有喝醉。”

    我回头,看见坐在最里面的侯天祥,他倒是满脸坦然。

    事后依然消失的了无音迹。

    再见他时,他又换了一批新的女友,刚刚从云南回来,我们在校园里撞见,微笑的点一下头,算做招呼。那一段时间我一直很忙,学生会的元旦节目筛选,校刊的统筹规划。忙的甚至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了。

    那个夜晚彩排的大礼堂突然的断了电,演员扔下道具,策划仍下了剧本,统统作鸟兽散。

    我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校园里,四周全是人,却全和我没有丝毫关系。不想回宿舍,不想听那些女孩尖锐的讨论无聊八卦的问题,也不想一直在陌生的人流里左右冲撞。不知怎么的就去了桃园岛。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岛,只是校内湖中心的一点空地,春天的时候,姹紫嫣红,会有很多情侣选择去那里约会。可是现在是寒冷的季节,傻子才选择在这上面吹凉风呢。

    很不幸,我就是那个傻子,侯天祥也是。

    所以那个夜晚,我们的相遇成了注定——两个傻子在人头攒动的校园里唯一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相遇。

    走近了才看见桃树下坐了个人,刚要转身,却被叫住“班长,是我。”

    两个傻子坐到了一起,却也没什么话可说。各自在自己的思绪里徜徉,仿佛另外的人是不存在的。

    过了很久,他突然说“谢谢你!”“什么?”“你知道的!”“哦。我收到了。”

    又过了一会,他说“如果我说打算退学,你怎么说?”“我么?我说什么?祝你一帆风顺好了。”“俗死了,换一句。”“前程似锦?”“再换。”“鹏程万里?”“还大鹏展翅呢?再换。”“好吧,正经说。珍惜生命,及时行乐。”“嗯,这句我收下了。”

    他随手捡起了片竹叶,吹起了叶笛。我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我们的生命仿佛各不相干,却一直被某一条神秘的线索牵引在了一起。没有人知道,七月份的时候,我在家乡的小城就已经见过他,更没人会知道那个时候我会像是1982年的伊帕内玛少女隔着一片虚无的海岸线徒然看见了1963年的自己。

    如果我说我希望我就是你呢?可以在晚风中肆意的放纵自己的情绪,可以逃开明知道是错误的生活,可以放开学业天南地北的去饱览风光。可是,我知道我不是,不曾是,也永远不会是。我们现在学习的专业,计算机工程,我与你一样的讨厌。你的还是被迫调剂过来的,我却是自己的选择。明明不喜欢它,却依然作为唯一的志愿。明明喜欢安静,却承载了很多嘈杂的工作。明明讨厌宿舍的女孩子们,却还佯装很要好。

    因为我不是你,我没办法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时时刻刻都得想着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更喜欢。我是不是有病?仰望星空的时候我问自己?

    睁开眼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星星没有了,侯天祥走了,那枚叶笛留下了。我的世界依然要回到预先的轨道上去了。

    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元旦晚会很成功,校领导大肆夸奖;校刊也不错,很长一段时间校园情侣们就拿着那本书开始新的约会。

    我辞了会长助理,编辑部部长,班长,以期末考试和接下来的漫长考试为由。

    可是,很遗憾那一年的年终考试我没考第一名,倒是侯天祥成绩是倒数第一。

    意料之中!

    放假回家前碰到他,依然是老样子,只是身边没有女孩子。他凑上来问我家是哪里?顺路的话可以一起。我答了一个地名。他说“我知道的。以桐花而著名的地方嘛,只是我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任何的桐花。”我嗤笑“你知不知道桐花是什么?”他一脑门子问号。“桐花,桐花,桐城小花。古典诗词的意境流落至今只剩一种中等偏上的茶叶。”我说。

    他果真去过,是河边采风的少年。

    不知不觉中我们都在改变,也许有忧郁症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我。只是这个冬天的积雪过去,我心里的温度是否也会回升起来?

    “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这个季节没有桐花,但是有准备采茶的姑娘。”

    “不了。我要去西递宏村。顺便看看黄山上的雪松。”果然是小资又随流的人。

    “你是不是喜欢苏打绿和魔岩三杰?”

    “嗯。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的。

    也许他不是什么艺术家,只是一个徘徊在青春路口的小文青,习惯于自己的世界。叛逆,乖张,愤世嫉俗,却不难相处。

    寒假的时候,我终于放下了所有纠结,认真的看一些书。王小波在小说二o一五的结尾写道:“今年是2015年,我是一个作家。我还在思考艺术的真谛。它到底是什么呢?”

    我想,我也在思考。

    临近开学的时候,接到辅导员的电话,他说,返校的时候坐车要注意安全;说,父母养我们至这么大不容易;说,年轻的时候还是以学习为重的好。语气很伤感,冲淡了新年的喜气。末了他才说,侯天祥出事了,你们要各自保重。我再追问,他却不肯再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手已冻僵,却无法停止的一次次的拨打少年小祥的电话,自然再也没人接听。

    那年冬天,南方落雪成灾,原本就是多事之年,他的殒身被夹杂在这样的新闻报道里,成了条不大不小的新闻,不一时便被奥运会倒计时176天,沪市持续上涨所替代。

    只是,我依然在想艺术的真谛。它是否必须是毁灭?

    而且这个问题恐怕永远也无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