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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车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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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他了,时光流逝,转眼近三十年他还在那里修车,只不过黑发变成了白发,青年变成了老人,听说他修车的手艺是父辈传下来的,我小时候老爱围着他的修车摊转,在我的心里他始终是个传奇,我记得那时大概是四五岁的样子,从幼儿园回来最大的兴趣就是蹲在一旁看他修车,一蹲就是好一会,直到母亲把我拉进屋里吃饭,吃完饭又跑出来,这时他也吃完饭了于是接着修车,于是我这样看着他修车,直到被母亲叫回家睡觉。

    那个年代自行车太多了,他似乎有干不完的活,也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嘴角总是噙着笑容,偶尔也冲我笑一笑,那是一种非常灿烂的笑容,似乎可以融化一切,他还把好玩的车铃铛递给我玩儿,他熟练的把车拆解,修完后又熟练地把车拼装在一起,每到这时候我和伙伴们就像是看一场表演,目光中充满了羡慕,当他把一辆自行车修好的时候,其他孩子总是要爬上去玩耍一番,而我则更喜欢他把车带打完气后放在水里的时候,一连串的气泡从水中浮起那是自行车的问题,却是我的快乐,这时候我是最想帮助他的,他也乐于接受我的帮助,可以说我童年的多姿多彩与这一连串的气泡也有着很大的关系,那是我的童年,与别人不一样的童年。

    我们这里的自行车都让他修,他算是个老熟人了,可我却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现在也是这样,我想我的父亲母亲也许会知道他的名字吧,可说也奇怪他们微笑总是点头,要么讨论车子的问题,要么就是讨论车胎的问题,见面时只是叫师傅,却不曾闻贵姓,时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在我看来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吧,可也奇怪在我身边有太多熟悉的朋友也不知道全名,只记得大概的称谓,大家都是这样,我想这可能是习惯了,也就成自然了。

    曾几何时他的修车摊很壮观,整整齐齐地排着各式的自行车他也顺势雇了几个人,生意红火了好一阵子,在我的记意中整个八十年代最忙碌的要数我的老师,其次大概就是他了,这么火的生意当然会引来竞争对手,包括他雇来的人,后来也是自己开店当了老板,可他却从不在意这些,在他的修车棚里始终挂着一个雷锋像,用他说的话来说当初修车只是为了学习雷锋,没想过赚钱,那些年我只看到别人的车行越做越大,有的不仅修车还卖车,他的车行虽然也有规模,但比其他的竞争对手们还是差了些,但他不介意只是微笑着接受了这一切。

    那时的自行车也在不断的更新着,我上中学的时候最时兴的就是山地越野车,考虑到上学的路很远,父亲也给我买了一辆,那是我的至爱,尽管学校附近就有修车铺,可只要是维护保养那个宝贝车我还是要找他的,平圈,换辐条,就连打气也要回到他那里,认识他那么多年还是不太爱说话,我记得他说的仅有的几个词五分,一毛,两毛,一元,那是修车的价格,别人问他回答,接着又是修车,不过有一次他怔怔地盯着马路,望着过往的汽车叹了口气:“唉,汽车要多了,自行车少了。”这算是我听过他跟我讲得最多的话了吧。

    又过了些年,汽车果然多了,接着就是豪华的汽配城,标准4s专卖店,我看着他的修车铺一天天的萎缩,看着他的生意一天天的减少,周边的很多人转行了,我的那辆自行车也早已变卖了,不经常去他那里了,后来他的车棚没了,只是靠墙摆了一个摊,偶尔有路过自行车打气,修理,他的头发白了,面庞也苍老了,还是坐在那里认真的修,听人说他家是不缺钱的,当年落实政策市政府还给他家很多钱,很多人不理解他为啥还开这个摊,我不了解他家的情况,可我知道为什么,虽然雷锋像不见了,可那副像我想已经永远印在他的心中了,那个年代的人有个特点就是执着,我的父母就是这样,这个特点是我所不具备的,我不认为过于执着是优点,但在他身上体现出来的却绝不是缺点,我佩服他,我还记得他对我说的的另一句话,他相信“骑自行车的早晚会再多起来的”

    修车人,我熟悉的陌生人,从小到大我们的交流是可以用数字来计算的,他是一个话不多的好人,我看到过他年轻的样子,也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他应该是我的朋友,陌生的朋友,今早买早点,又从他那里路过,他还是起得那么早,我朝他笑笑点点头,他也朝我笑笑点点头,那笑容虽然苍老了些,但和三十年前比起来,没什么两样,真诚阳光,我喜欢他笑的样子,那是我最美好的记忆,对一个好人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