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花枝乱颤 > 第十六章完

第十六章完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傍晚,娄刚心血来潮,连警服都没有换下来,就要与老婆一起去散步。他们往江边走,但是没等到达江边,就碰到了一个不该碰到的人。这个人举止懒散,边走边踢着一颗石子,见到娄刚,眼睛就贼一样亮了起来:“哎呀娄所长,跟女士压马路,舒服啊!”娄刚就说:“哪有你黑皮舒服?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哎,有什么情况没有?”黑皮嬉皮笑脸地:“我哪有那么多情况啊?嘿嘿,这位小姐该不是所长的情况吧?”娄刚瞪他一眼:“又想歪了不是?这可是我老婆!”黑皮哦了一声,目光便扫到吴晓露脸上来。忽然他的眼神就痴呆了,表情也僵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了。娄刚板起脸:“哎黑皮,有你这么看别个老婆的么?”黑皮眨眨眼,活泛了,点头哈腰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是所长夫人,夫人真漂亮,太漂亮了!我不耽误你们了,你们继续压马路,继续压吧!”说罢摇摇手,一转背,颠颠地走了。

    吴晓露见状忍不住捂嘴浅浅一笑,说这个人真滑稽。她忽然想起什么了,问娄刚:“他就是那个敲诈吴书记的黑皮?”娄刚断然否定:“不是,他是我的线人,此黑皮不是彼黑皮那个黑皮已经不存在了,忘了他对谁都好。”

    吴晓露点了点头,不言语了,慢慢地走到娄刚另一边,用另一只手挽住他的另一只胳膊。他们继续往前走,但是气氛有了变化,他们变得不爱说话了。吴晓露的手机适时地响了,她以优雅的姿势打开手机翻盖,侧耳连说了几个好字,回头抱歉地对娄刚一笑,说那位从莲城走向京城的老领导又回来了,指名要她陪打牌。老领导喜欢玩莲城一带特有的字牌,一玩往往是一通宵,而且玩牌是绝不允许接电话的,所以她只能关机,这个晚上也许回不来了。娄刚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这是她的工作,责任所在,只能互相谅解。

    送走她后,娄刚在江边独自徘徊了一会,正欲转弯去所里,黑皮幽灵般闪了出来。他不满地喝道:“黑皮,你搞什么鬼名堂,想吓唬人民警察啊?”黑皮嘿嘿一笑:“我哪里敢啊?我,我是思想斗争激烈呢!我晓得一点情况,可是,我不晓得当不当说。”娄刚就要他说,黑皮却要娄刚到他家才说,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

    娄刚跟着黑皮,穿过一条七弯八拐的小巷,来到一幢旧式的宿舍楼。这是一幢拆迁楼,大部分人家都已搬走,显得破败而冷清。黑皮屋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娄刚很惊异,他来过黑皮家,过去不是这种景象。他问:“黑皮,怎么回事?”黑皮苦着脸,唉声叹气地拿出一瓶廉价的白酒来,一人倒了一杯,才慢吞吞地说:“所长,我跟你说啊,这世上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娄刚道:“胡说!你母亲难道不好?”黑皮点头,喝了一口酒道:“嗯,女人只有母亲好!待你最不好的女人,往往就是老婆!我家这位,样子不好,可她还花心,不声不响就跟野男人挂上了,那天要不是看到他们在床上,我还蒙在鼓里呢!这娘们还威胁我,说我要是坏她的好事她就揭我的底。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说,还把儿子带走了,把家里所有的钱也带走了,你说,她是不是好东西?”

    娄刚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你说的情况?”黑皮眼神飘忽不定:“也是,也不是。”娄刚盯着他:“那就是另有隐情罗?你说吧。”黑皮犹犹豫豫地说:“够烦心的了,以后再说吧。”娄刚蹙起眉头:“黑皮你怎回事?单为骗我来听你倒苦水陪你喝苦酒,还是你的思想斗争没有完?”黑皮替娄刚斟满酒,说:“所长,我真的很为难,我本可以不说,但你是我的恩人,我的命是你从五楼的防盗网上救下来的,而且你处处照顾我,瞒着你不仗义,可要是说了吧,又怕嗨,都是女人害的,说真的,别把女人当回事,就像一件旧衣服,脏了就扔掉,没什么了不起的。”娄刚说:“怎么又转到女人身上去了?”黑皮说:“这事就和女人有关。”娄刚眼皮一跳:“哪个女人?”黑皮咬咬牙说:“就是那张光盘上的女人。”娄刚颤声问:“那女人怎么了?”

    黑皮就说,上次把光盘交出来后,有一天他打开排骨网吧里的那台主机,忽然发现d盘上还有一个备份。本想立即删除,但他和排骨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于是又共同欣赏了一次。这时他们已不太关心那个剐毛猪一样的男人,只对男人身下那张模糊不清的女人脸感兴趣。他们心里痒痒的,老想弄清那是一张怎样的脸。排骨有了一个主意,他截取了一个画面,然后用一个叫什么“弗托索普”的软件,对那个画面进行了处理。说来也怪,这一处理,那张原本藏在阴影里的女人脸神奇地显现出来了。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排骨还特意打印了一张送给他。他们没想做别的,只想满足一下好奇心,他们约定要严格保密,等看过瘾了,该销毁的销毁,该删除的删除。

    娄刚喉头发哽,太阳穴隐隐作疼,他伸出僵直的手掌:“那张打印的图片呢?”黑皮怯怯地瞟瞟娄刚,起身到卧室去了,不一会,拿了一张打印纸出来,抖索着递给娄刚。纸有些皱巴了,还沾上了一些污迹,但是图像很清晰。在那个做着俯卧撑的男人的后脑右侧,显出一张女人的脸。那是一张不光漂亮,而且还非常熟悉的脸。

    娄刚呼吸粗重,盯着黑皮的眼睛,声音干涩地问:“你认识这个女人?”黑皮点点头:“嗯,以前不认识,但是今天晚上认识了。”娄刚眼珠瞪得几乎要迸出眼眶:“她是谁?”黑皮低声说:“娄所长,你不认识吗?”娄刚叫道:“我不认识,你告诉我,她是谁?”黑皮手在纸上指了指:“你仔细看看,她她是你老婆啊!”娄刚霍地站了起来,吼道:“瞎说!”椅子被他碰倒了,酒瓶也带翻了,酒香四溢。黑皮犟嘴道:“我不是瞎说,她真的是你老婆!”娄刚一把揪住黑皮的胸襟,猛地摇了一下:“你再说一句!”黑皮跺着脚说:“娄所长,你不要被她蒙蔽呵,我对天发誓,她真的是你老婆!”娄刚松开他,嘴里咕哝着:“我让你说,我让你说!”伸手就往屁股上一摸。除非执勤,娄刚一般是不带枪的,但凡事都有例外,很不幸,黑皮遇上了这个例外。娄刚顺溜地摸出了枪,熟练地打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黑皮的前额。

    枪响了,一朵血红的玫瑰绽开在黑皮的额头上,他向后倒了下去。娄刚习惯性地吹了一下枪口,走到黑皮脑袋旁,看了看他。黑皮眼睛大睁,好像向他询问什么。娄刚木然地站立,远处火车的汽笛声悠长深远,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血腥味和酒气在他四周蒸腾,令他窒息。他从卧室里抱来一床被子,盖在黑皮身上,然后就碰上门,一步一步下楼去。

    清冽的风吹过娄刚的头发,发出细微的嘶叫。他快步来到欢乐谷网吧,直奔收银台,对排骨说:“哪台是你的主机?”排骨指了指桌上的电脑:“就这台。”娄刚说:“打开,把光盘的备份删掉。”排骨说已经删掉了。娄刚说:“还想骗我?”排骨说:“不信你自己看。”娄刚便打开d盘,反复查了几遍,果然没有了。

    娄刚出了欢乐谷就打吴晓露的手机,每隔十分钟就打一个,一连打了三个,都是关机。看来她这一通宵都交给老领导,不可能联系上了。时近午夜,微风清冷,娄刚抬头望了望深不可测的苍穹,但见星星颤动不止,似乎也打着哆嗦。他站到一盏路灯下,给吴晓露发了一条短信:“我杀了黑皮,自首去了。”

    第二天早晨吴晓露才完成陪着老领导打牌的任务,打开手机,看了娄刚的短信之后,她脸色煞白,两腿一软,差点瘫了下去。她哆嗦着打了娄刚的手机,里面一个女人字正腔圆地告诉她,她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这足以说明娄刚短信的真实性,因为娄刚从来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吴晓露已敏感到娄刚杀人的缘由,便又打吴大德的手机,也是关机,再打办公室,却没人接。于是她又向常委值班室打听吴书记的行踪,值班人员告诉她,吴书记好像是外出搞招商引资去了。吴晓露急得几乎闭过气去,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市委大院乱转了几圈,终于想起了我,她的初恋情人。

    她跑进保卫科时我吓了一大跳,我从来没见过她的脸这样惨白难看。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急促地说:“向阳你帮帮我,帮我找到吴大德,要快!”我很奇怪,问:“你还用得着我来找他?出了什么事?”吴晓露颤颤地说:“我家娄刚出事了,只有吴书记能救他!可、可我到处找他不到!”

    她的模样一下触动了我的怜爱之心。我也不问她出了什么事,我知道那肯定是天大的一件事。我知道该怎么找吴大德,我打了他的司机小赵的电话。可小赵也不晓得吴大德现在哪里,说前天就送吴书记到省里去了,说是去看望一个领导,到了之后吴书记就放了他的假,让他先回来了。

    找不到吴大德,吴晓露呆坐在我的办公椅上,喃喃自语:“完了,这下完了。”看她泪花闪闪,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很想搂搂她,但我不敢。我只好不停地安慰她,叫她别急,吴大德总会露面的。

    过一会,吴大德主动地打了吴晓露的手机,我清晰地听见他在里面说:“晓露呵,几天不见,我想你了呢!”吴晓露冲着手机大叫:“我家娄刚出事了,我要见你,立即要见!”吴大德就说好,要她到他办公室去。吴晓露招呼都没跟我打一个就冲出去了。她对待我的态度,倒是始终如一的,用不着我的时候,就弃之如敝履了。但是这个时候,我不好计较这个,她哪还有心思顾得上我啊?

    吴晓露一走,我也赶紧去我的那间隐秘的休息室。我迅速地从床下的纸箱子里搬出监视器,重新将它安装好。我打开监视器时,吴晓露已站在吴大德的办公桌前,结结巴巴地说着话。她说的事把我和吴大德同时惊呆了。吴大德瘫坐在椅子上,眼睛急遽地眨着,一只手紧张地摩挲着扶手,半天没吱声。

    吴晓露说:“吴书记,黑皮就是拿光盘敲诈你的人你不能撒手不管,一定要救救娄刚!”吴大德抬头说:“他杀了人,我怎么救,怎么管啊?”吴晓露说:“你赶快出面说明情况啊!”吴大德说:“愚蠢!我一出面,就把我们两个都牵扯进去了!”吴晓露说:“那有什么办法,现在救娄刚的命要紧!”吴大德说:“晓露,我的身份不允许,不要强人所难。”

    吴晓露胀红了脸,转身打开窗户,然后爬上桌站到窗口边,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你要不出面,我就从你的窗口跳下去!”吴大德顿时脸色煞白:“你怎么这样我的姑奶奶!有话好好说嘛!”他忽然变得十分敏捷,蓦地扑过去关上窗户。吴晓露跳下桌来,气鼓鼓地说:“好,你不出面我出面,我跟刑警队把事情的因果关系说清。”说着转身要出门。吴大德急忙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气急败坏地:“你着什么急呀我的姑奶奶!这么大的事,我们要想想清楚!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也许用不着你去说,娄刚已经将事情原委坦白清楚了,也许他并没有说,我们还有回旋余地据我猜测,娄刚很可能是为保护你,才使出了这样的极端手段。如果是这样,他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去说清楚,就帮了他的倒忙,他的苦心就付之东流了!”吴晓露说:“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坐视不管,说清楚了前因后果,至少不会判他的死刑吧?”吴大德安慰道:“放心,娄刚有自首情节,杀的又是一个有前科的人,不会判死刑的。如果娄刚聪明的话,还可以说他是防卫过当造成的结果。我们不能仓促行事,以免玉石俱焚。我会过问案情的。我想办法让你去探视一下娄刚,你可把这意思透露给他。不过这两天你先要回避一下,不要在市委露面,也不要见我了。”吴晓露恨恨地说:“我早就该不见你了的。”她擦了一把泪,咬了咬嘴唇,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补了一下妆,转身出了门。

    我随即关了监视器,我的后背被冷汗湿透了。他们的对话令我惊骇不已。我隐约地感觉出了他们提到的光盘与我的关系。事情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如同被梦魇住了,全身动弹不得。过了很久我终于平静下来,我把自己从椅子上拔起。

    我再一次拆除了监视器。过了两天,冥冥中有股神秘的力量让我给吴晓露打了个电话。我小心翼翼地说,晓露,我能帮你什么忙吗?吴晓露低声说,你陪我去一趟看守所吧。我就招了一辆出租车,陪她去了看守所。一路上她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问。她坐在我身边,两眼痴呆地望着前面,她摇晃的身体散发出着苦涩的芬芳。

    到了看守所,她就进门去了,我则在那扇漆黑的大铁门外等她。我坐在水泥台阶上晒太阳,迷迷糊糊地感觉,关在里面的那个人似乎是我。我扭了一把胳膊,疼感很真切,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等了很久吴晓露才出来,她垂头搭脑,面无血色。我问:“娄刚怎么样?”吴晓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没见到娄刚,娄刚不肯见她。

    吴晓露来到枫树坳找袁真时,枫树坳小学的新校舍已经峻工,正在往里头搬桌椅。而袁真也已经打点好了行李,准备回莲城了。吴晓露是来请求表姐去探望娄刚的。娄刚向来敬佩袁真,他一定肯见她的,这样吴晓露就可以打听到娄刚的情况了。看着表妹那张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脸,袁真心里十分同情,抓住吴晓露的手说:“你打个电话就是,用不着你跑一趟嘛。”

    袁真一回到莲城,就去了看守所。果然如吴晓露所说,娄刚愿意见她。他不但愿意,而且是带着急切的心情见她的。他从铁栅门后一闪现,就向她微笑致意。袁真倒是有点意外,她没想到娄刚会这样平静。当然,那微笑里也夹杂有愧疚的意味。娄刚坐下之后,平视着她说:“真不好意思,让你见到我这个模样。”袁真轻声问:“你在里面还好吧?”娄刚始终笑容可掬:“我很好,因为我的身份,同监的人不敢欺侮我。我的心里也很平静,我在反省自己,我不该酒后乱性,逞凶杀人,我必须为我的罪过付出代价。”袁真说:“你怎么不见晓露呢?她对你担心得很。”娄刚敛了笑,说:“我不想扰乱我的心情,我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现在,她和我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袁真又问:“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她吗?”娄刚低头想想说:“她不必见我,也不必等我,我的律师会找她,替我办理离婚手续。希望她好自为之,把孩子培养成人,我娄某感激不尽。”袁真问:“一定要这样吗?”娄刚苦笑一下:“不这样又还能怎样?我至少要坐十几二十年的牢。我命该如此。”

    一出看守所,袁真就把探视娄刚的情况打电话告诉了吴晓露。吴晓露问得很细,娄刚什么样子,说了哪些话。袁真把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告诉了她。听说娄刚要离婚,吴晓露哽咽了半天,抽噎着说:“都、都是我害了他”袁真心情沉重,又安慰了表妹一阵,才回自己的家。

    好久没回家,到处蒙上了灰尘,袁真正想打扫打扫,于达远市长的秘书来了电话。秘书说,全省农村教育工作会议即将在莲城召开,会议代表将参观新建的枫树坳凡高小学,而她袁真,作为支教工作的先进典型,要向会议汇报有关情况。秘书说,于市长对她特别关心,要亲自培养她这个好典型,还说于市长明天就要带着记者来枫树坳视察,要她做好各种准备,拍几个好镜头。

    袁真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在枫树坳,我已经回莲城了。”秘书说:“那有什么关系,你赶快回枫树坳去吧。”袁真默默地挂了机,她不想回枫树坳去,她不想凑这个热闹,更不想陪于达远在摄像机前作秀。忽然之间,她就没有打扫自己的家的兴趣了,家只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壳,她想从家这个壳里走出去,从城市这个壳里走出去,去见识别样的风景,经历另一种人生。她兴奋地拿出刚刚收藏好的旅行包,收拾好行装,匆匆地去了火车站。

    火车开动的时候,袁真向窗外招了招手,就告别了这座城市。

    第二天上午,于达远一行人来到了枫树坳。于达远见到了新修的学校,见到了意气风发的老板曾凡高,却没有见到他想见到的袁真。于是于市长的一些设想落了空,于市长就觉得他受到了轻视,他简直要恼怒了,但是限于身份和涵养,他只能把恼怒藏在心里。他的眉头市长般紧紧地锁了起来,对陪同他的方为雄说:“你这个前妻是怎么回事?这样无组织无纪律,她真的不想提拔了吗?”方为雄窘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只好代表前妻连连道歉。方为雄立马就给袁真打电话,想要她赶来枫树坳,但是她的手机关机了,家里也没人。

    回到市府,于达远市长仍耿耿于怀,让秘书再找袁真,他要亲自和她谈话。但是秘书连续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袁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一天晚上,于达远看呈报件看累了,便走出办公室,沿着夜色笼罩下的街道踽踽独行。不知不觉地,他走到了醉心酒吧门口。他要了一听啤酒,在袁真曾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慢慢地啜饮。他掏出手机把玩着,从菜单里翻出袁真的名字来。他不知她现在何处,也不知她是不是还用这个号码,但他还是写下了一条短信:“也许你已对我有了成见,但我自己知道,我还是我自己。”他默诵了一遍,怎么看都像是自言自语,便想将它删除,可是他摁错了键,将它发出去了。

    于达远没在意,他想袁真即使没换号码,也可能关了机,她收不到的。他踱出酒吧,呼吸着清凉的夜气。忽然手机嘟一声响,来了一条短信。他心头一跳,边走边举起手机翻开来看。他看见袁真发来的两个字在彩屏上闪烁:“是吗?”这个短促的疑问句使他站住了脚。

    我终于找到机会顺利地取回了安装在吴大德办公室里的摄像头,消除了作案痕迹。我可以坦然地面对吴大德了。可是,袁真走了,吴晓露也很少抛头露面了,我的心成了一潭死水,难得泛起一丝波澜。

    但是有一天,激动人心的时刻一不小心就来到了眼前:我亲眼看到,吴大德被省纪委的人带出办公楼,上了一辆越野车。

    在得到吴大德被双规的确切消息后,我拨通了袁真的手机。我兴奋地冲着远在天边的袁真大喊:“袁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吴大德双规了!快回来吧!”袁真一时没有作声。但恍惚之中我分明看见,远方的她静静地笑了。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像阳光一样灿烂透明,虽然遥隔千山万水,却照亮了我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