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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长相思,摧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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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陆贞在窗前坐了一夜,听了一夜的雨声,未曾入眠。不是不困,就是想再等等,至于等什么,却是不知道。

    郎君今夜歇得可好。

    对于黄明远成婚之事,陆贞原以为自己会很淡然,本来就是早就注定的事情,何必去自寻烦恼。只是现在,陆贞才发现自己是高看自己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从大漠初见,她便一头扎入了他的毒中,早已不能自拔。

    望着急骤的暴雨,陆贞将头埋入双腿中,呜咽起来。这时丹娘上前,将一件披风披到她的身上。

    陆贞擦干眼泪,抬起头来。

    丹娘问道:“娘子,外边风大,是不是要回屋。”

    二人情同姐妹,丹娘算是她除了黄明远与妹妹以外唯一的亲人,因此陆贞做什么事也从不避丹娘。

    陆贞摇摇头,说道:“算了,既然看雨看了大半夜,便再看到天亮吧。”

    见陆贞神色苍白,丹娘有些心痛,便试着问道:“娘子,要不要在裴氏面前安插一些人手。”

    陆贞猛地一抬头看向丹娘,吓了丹娘一跳。

    “你绝不能有这种念头。北斗是郎君的,我们绝不能代替郎君去做抉择,你明白吗?你难道忘了凌敬为什么离开吗。任何自作主张的事情都是对郎君的背叛。”

    丹娘吓得赶紧跪下来认错。

    “还有,不要再叫裴氏,要叫夫人,她将会是大同军独一无二的夫人。”陆贞平静地说道。

    丹娘忙点点头,心中却是明白,娘子心中苦,却是无法述说。

    陆贞想了想,又吩咐道:“丹娘,你安排人对夫人带来的裴家人进行详细的甄别,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看看有没有裴家或者别人的探子。一旦有什么发现,不要打草惊蛇,而是放长线钓大鱼。”

    丹娘忙称“诺!”

    不管是不是裴家人,都不会放过这次往黄府伸手的机会。陆贞担心若是有奸细藏于其中,会对黄明远造成伤害,更是对此慎重的很。

    丹娘知道事关黄明远的事情陆贞有多在乎,更是分毫不敢马虎。

    丹娘转身离去,要去布置人手,做好对探子的防范,刚走到门口,陆贞忽然说道:“丹娘,从今天开始,要加强对夫人的保护,明白吗?”

    丹娘脚一顿,立刻就正常起来。

    “婢子明白了。”

    陆贞望着丹娘离去的身影,心思不住地涌动,郎君是她的唯一,是她不能失去的。

    ······

    与陆贞一样,南阳公主清儿心中也是一样愁绪的很。

    因为父亲成了太子,杨清儿刚被封为南阳公主,原本的郡主府还没有进行改建。宇文士及自当时和杨清儿闹翻之后也被迫搬出了郡主府,因此整个府中倒是空寂的很。

    杨清儿知道今天是黄明远结婚的日子,可是她根本无力阻止,一如她当年嫁给宇文士及一般无力。

    其实上一次和黄明远见面杨清儿就发现了,黄明远变了,变得她都有些不认识了。或许他对自己的爱没有减少,但他的心中却是装了更多的东西,已经不仅仅再在意爱情了。

    杨清儿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可是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在精神上她或许也要失去黄明远。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一滴眼泪从杨清儿的眼角滑落,若是当时能够奋不顾身地舍弃一切跟黄明远在一起,哪怕贫贱、穷困,还会不会有今日的相思苦。

    杨清儿正一个人哀伤着,突然坠儿禀报魏王殿下来访。杨清儿忙抹去脸颊上的泪珠,此时杨昭已经快步进来。

    兄妹俩撞个正着,杨清儿脸上的泪痕犹能可见。

    杨昭心里一突,他来妹妹这里本来就是担心杨清儿这些日子会很煎熬,没想到杨清儿真的伤心痛哭,他又正好撞见,真真是心如刀绞。

    杨昭还不能埋怨黄明远,这一切都是晋王所决定的,黄明远已经反抗了,只是最终却没有成功。

    杨昭痛恨自己的懦弱,如果当初他可以再坚定一些,妹妹或许便没有今日的悲剧了。

    兄妹俩相对而坐,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清儿,事已至此,该看得开了,明远也是迫不得已,他现在一举一动都牵连着无数人,由不得他再任性妄为了。”

    杨清儿的脸上无悲无喜,其实早在见完黄明远之后她的心便波澜不惊了。

    “难为大兄这么晚了还来看我,清儿没事,天色已晚,大兄快请回吧。”

    杨昭知道妹妹假装坚强,可身为兄长这个时候能做的,也就只剩下陪伴她了。

    “清儿,别恨父亲和明远。”

    “大兄且放心,清儿从两年前就明白了。我生于皇家,享受着皇家带来的荣华,自然有必要为皇家献身。大兄看静徽阿姊,不也是公主吗,一朝太子大伯被废黜,立刻就被废为庶民,她又犯过什么错呢?我们若不是得阿耶庇佑,怕是下场未必如静徽阿姊好,所以为了阿耶,我做出些牺牲又有什么不应该的。

    明远也不是一人,他身后是黄家,还有跟着他的许多人。他娶裴家女是最正确的选择,难道要让他仅仅图个意气便放弃所有吗?

    我们都享受着地位带来的荣华,可是这些荣华除了天生的,后天也要努力,我们又凭什么不付出呢?

    我最早看明白,所有我嫁给了宇文士及;明远也看明白了,所以他去了丰州,九死一生;所以他要娶裴家女。这些都是注定的事情,不能两全,怨就怨我们有缘无分,怨就怨我们都背负着无法割舍地东西。”

    说着说着,杨清儿便泪如雨下。杨昭在一旁看着,如锥心一般地疼痛。

    杨清儿靠在杨昭的怀里,楠楠自语道:“大兄,这些道理我都懂,这些事情我也早就猜到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那么痛?”

    杨昭扶着妹妹,思绪飞远,好像又回到儿时。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