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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四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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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是古人对黄山秀丽风景的赞美。

    然而,对江湖人士而言,黄山两字更代表着另一种意义;因为,武林第一府南宫世家、剑魂山庄,正位于黄山天都峰下!

    南宫一门屹立江湖近两百年,每一代掌门,皆能秉持忠义家风,在江湖上济危扶弱,早已是白道共认的盟主!

    太祖起兵之时,南宫世家和洛阳的司马世家,不计一切牺牲,帮助徐达大元帅,驱逐鞑虏,居功甚伟。两大世家主人,皆不愿为官,于是,太祖特封南宫世家为武林第一府,司马世家无敌堡为武林第一堡,并赐下丹书铁券,可免十死!

    此后,两大世家的威名远播,江湖上无不钦服!

    南宫世家这一代的掌门,乃是南宫云天。自他接掌门户以来,以江湖道义为己任,配合上南宫门士的努力和牺牲,南宫世家的声誉,早已超越了各大门派,为江湖人士所景仰。

    南宫云天育有三子一女:长女南宫萍,嫁给司马世家长子司马斌为妻,育有一子。

    南宫萍自小聪慧、坚毅,志气不亚男子,嫁入司马家后,获得无敌堡上上下下的敬重!

    司马斌接掌门户后,大半事务都交给南宫萍掌管,南宫萍不但管理得井井有条,还使得司马家声望节节升高,远迈司马斌乃祖之时!

    长子南宫剑秋,二十岁时,就以自创的松石十八剑,和洛阳红叶山庄叶剑寒、南京栖霞山庄楚剑文、无锡折剑山庄白剑云,合称天下四剑公子!南宫剑秋并曾单人独剑,剿灭天目山悍匪独眼雄鹰一伙,在江南武林道上,享有极高的声誉!

    次子南宫烈秋,论武功,也还普通;但他自小,聪明异常,遍读经史,文名满天下,今上慕其文名,破格聘请他为国史馆编修,人人尊称他布衣校书,虽无官秩,声望却远比一般官员为高!皇帝还为他,在京城内修了一所布衣校书馆,以供他上京之时,休憩之用。

    子女都十分出色,自己的声望又节节上升,南宫云天可说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然而,连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人世间又怎会有十全十美之事?在这世上就有这么一人,让南宫云天每天烦恼担忧得不得了;这人,就是南宫云天的三儿子南宫少秋。

    南宫少秋生于建文四年,太宗靖难成功之时。由于太宗杀戮太惨,南宫云天不得不亲自奔走天下,以救亡存绝为任。

    史书记载,方孝孺的两位女儿,在押解途中跳水自杀,首全无;其实,这乃是南宫家安排好了的水遁,人早已送回黄山!而建文帝扮成和尚,逃往云南,一路上也全靠着南宫世家的掩护。

    在这种情形下,南宫少秋四岁前,总共只见过自己父亲两次!于是,教养南宫少秋的责任,全由他的祖母彩练飞霞何明珠一手包办。

    何明珠的丈夫南宫修文死于徐大元帅攻克北京之时。原来,当时城门久攻不破,徐元帅十分焦躁,南宫修文遂仗着自己一身武功,强行登上城楼,击杀元兵,打开城门!

    但南宫修文却被流矢所伤,不治身亡!

    何明珠接此噩耗,强忍悲伤,继续率领门下,帮助徐元帅扫荡北方,立下大功。为此,朱元璋立国之后,特别召见何明珠,称她为天下第一奇女子,马皇后更与何明珠结为姊妹。至今,何明珠手上那串佛珠,还是马皇后所赠之物。

    何明珠为人,可说是豁达大度、不拘小节,她对自己儿子南宫云天老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深深不以为然;而对南宫少秋的哥哥姊姊,明明是个小孩,却装成一付小大人的模样,更是十分讨厌,尤其是南宫烈秋,年方四岁,应该十分淘气好玩,却整天吟诵诗书,活脱脱是个小学究,更让何明珠不喜!对这新生的小少秋,何明珠完全采取自由放任的作法,让南宫少秋自由发展。

    南宫少秋的天资远胜自己兄姊,会走路之后,天天缠着众人问东问西。这些奇奇怪怪但又十分有趣的奇思异想,为剑魂山庄带来不少笑声。

    何明珠对这孙儿十分喜爱,每当有故旧来访,总是带着南宫少秋与人见面,并且常说:“若想要使剑魂山庄名垂不朽,只有少秋才办得到!”

    南宫少秋五岁时淘气非常,整得众人常常哭笑不得。有一回,少秋故意将厨房中糖罐和盐罐弄反,让一家人吃了一餐甜菜。南宫云天知道,这必然是少秋所为,遂喝问少秋为何作此?意欲好好惩戒一番。

    没想到,南宫少秋不慌不忙地答道:“爹,孩儿平日里吃糖,总觉甜滋滋的,十分好吃;今日拿盐来吃,却是咸巴巴的,难以入口。孩儿不明白,为何煮菜总是多放盐而少放糖?于是孩儿想试试用糖煮的菜,会不会比用盐煮的来得高明?”

    何明珠笑道:“小秋仔,试的结果如何呢?”

    南宫少秋答道:“奶奶,这糖炒的白菜和糖煮的排骨汤还真是难吃!”

    何明珠又道:“小秋仔,从这件事中,有没有学到什么教训?”南宫少秋答道:

    “奶奶,孙儿学到一件事理。世间万事万物,看起来最是简单的事情,往往都是前人不断试验才学得的!然而前人之言,不见得都对,咱们若是不试试看,也许永远不明前人之非!所以要想了解一件事,还是自己先试试看比较妥当!”

    何明珠眼见自己孙儿,年纪虽小,却能如此深刻地体会事理,不禁大喜,把南宫少秋抱在怀中疼。但何明珠仍然正色对南宫少秋说道:“小秋仔,你虽然不算做了错事,不过还是要负起责任。这些菜肴,你必须吃下大半!”

    南宫少秋答道:“孙儿知道!”

    南宫烈秋思考一阵子后,说道:“三弟此言甚是,为学作人,确不可凭着前人一理之正,强推至天下万物,否则不是失之以偏概全,就是失之以全论偏,正是为学之大忌!

    愚兄得此一言,可省十年之功,当助贤弟一臂之力。”说完,挟起一筷糖炒白菜吃下口中。

    南宫剑秋接道:“那糖醋排骨呢?这是用糖煮的,却又好吃得紧,这又有何道理?”

    南宫萍笑道:“大弟,这正如三弟所言。如果有人告诉你,这排骨是用糖煮的,十分好吃,你不去试试,又怎知他人所言,是真是假呢?”说完,舀了一碗排骨甜汤,再对南宫剑秋说道:“大弟,这些菜是用糖作的,别致得很,你何不帮着三弟,多吃一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南宫云天冷落一旁,南宫云天气了个满脸通红,正想发作。

    他的妻子,无锡钱氏才女钱秀荷却瞪了他一眼,说道:“得此佳儿,是你祖上有德,你还气个什么劲儿?还不帮着大家吃菜?”

    南宫云天一口气出不来,长叹一声,埋首饭桌,再无言语。一场风波就此结束。当晚,南宫云天思量了一夜,心想:晚饭之事,少秋并无大错,倒也不必深究。然而,在祖母宠爱下,长久下去,对少秋是好是坏,还很难说!于是,南宫云天决定,把南宫少秋交给南宫修武教育。

    隔天,南宫云天准备了满腹言辞,希望能说服自己母亲。没想到,他才提出这个想法,何明珠立刻击掌叫好,还说道:“把小秋仔交给修武弟,我才放心不过,免得一般的老师,糟蹋了小秋仔的资质!”

    南宫云天见何明珠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禁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南宫修武乃是南宫修文之弟,早年也是个专整人的促狭鬼。南宫世家帮朱元璋打天下之时,南宫修武却继续云游天下,漠不关心。前几年,南宫修武突然回到黄山,若非何明珠认出了他,否则南宫世家早已忘了有这一号人物。

    南宫修武回家之后,在天都峰上搭了一座草寮,独居山上,说是潜心向道,只是偶尔下山,探望众人。

    南宫门下原本不知此老深浅,只在一回南宫修武指导南宫剑秋练剑之时,才发现此老武艺深不可测,堪称此时南宫世家中第一人,于是纷纷向南宫修武请教;南宫烈秋更发现,自己叔祖学究天人,常常拿着书本,向南宫修武请益。

    南宫少秋出生后,南宫修武十分喜爱他,下山的次数自是更加频繁了。南宫修武曾不只一次向南宫云天建议,要把少秋带在身边,好好教导,并说道:“天下之大,也只有少秋可以传我衣钵!”

    但南宫云天总以何明珠不会允许拒绝了!这回,南宫云天亲自带着少秋上天都峰,请南宫修武教导,南宫修武自然喜出望外。

    从此,南宫少秋跟着叔祖过活,众人只见他们两人,每日里满山遍野乱跑,也不知南宫修武到底教了南宫少秋些什么?而南宫少秋又学了些什么?

    四年之后的某一天,天都峰的山径上出现一道细小的身影,正踪跃如飞地往山下而来。仔细一看,这身影是名十龄左右的孩童,在他右肩上,坐着一只半尺高、全身无半丝杂毛的雪白猿猴。一人一猿一路上指点景物,甚是悠然自得。

    此时是二月中,山径上积雪未溶,十分难行,这名孩童仍然能够上下自如,轻功之佳,自可想见!

    小童直接走进剑魂山庄,迎面而来的,正是年方十五,却早已长得甚为英俊挺拔的南宫剑秋。

    南宫剑秋一见到小童,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三弟,你终于赶来了!前些天我们还在担心你练功不过关,修武叔祖不让你下山呢!”又指着那只猴子说道:“这只小猴子是打哪儿来的?以前从没见过!”

    白猿听了小猴子三字,似乎十分生气,立刻从南宫少秋肩上跳起,打了南宫剑秋一个爆栗,跳回南宫少秋肩上时,兀自小手握拳,狠狠瞪着南宫剑秋。南宫剑秋完全没有防备,被白猿打得痛得不得了,只好以手抚头,不解地看着南宫少秋。

    南宫少秋呵呵笑道:“老白,这是我剑秋大哥,他还是个小孩;小孩不懂事,说话就如同放屁一样,你不要理他!”

    南宫少秋又指着白猿,向南宫剑秋说道:“大哥,这是老白,论年纪我们都得称他一声白公公公公,是只得道的‘高猿’,你刚刚称他小猴子,他当然不高兴!来历嘛甚是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先去找二哥,等我拜见奶奶和爹娘之后,咱们兄弟三人再好好聊聊。最好也把大姊找来,不过她五天后就要出嫁了,这会儿可能没有空。”说完,南宫少秋进了内堂,拜见何明珠等人。

    何明珠一见自己爱孙,立刻把他搂在怀里,说道:“小秋仔,你到底是在练什么功?

    怎么这么重要?八个月来,修武不但不让你下山,连我们要看你也不行!”

    南宫少秋这才把八个月来的事,一五一十地道出。除了南宫云天知道实情,仍然镇静如常之外,何明珠和钱秀荷全都听得一身冷汗。

    原来,八个月前,南宫少秋在始信峰练剑之时,突然听见一阵阵打斗声传来。细辨声源,似是出自始信峰侧的山洞内。于是小少秋结了一条山藤,一端绑在树上,这才沿着山藤往声源之处攀爬而下。果然在始信峰侧发现一处幽窈的洞穴,声音正从此处传出,小少秋想也不想,立刻翻身而入。

    这洞穴看似狭小,其实内中另有天地。小少秋进入山洞之后,才算把这洞穴,看了个清清楚楚。只见,靠近洞口处,有座两丈方圆的池子,里面堆满野果,野果浸泡在金黄色的液体中,液体流动间,散发出一阵阵酒香;过了池子,是个十丈方圆的石室,两侧洞壁上刻划了无数人身剑影和文字;石室内侧,有座石案,案上摆了一具丹炉,案后有座石床,床上趺坐着一名道士,道士闭目垂帘,似乎正在思考着天地鬼神等幽明之事;道士身后墙上,挂着一只葫芦和一把剑;剑下立着一座石柜,柜中放了满满的书籍。

    这时,石案前有一只约半尺高的白猿和一条长一丈左右的血蟒,一猿一蛇正在作殊死恶斗!白猿虽小,力量却不输血蟒;血蟒虽大,矫捷亦不逊白猿。然而,白猿似乎吸入了血蟒的毒气,渐呈不支之状。

    小少秋见此,立刻抽出一枝匕首,上前帮助白猿。他知道蛇类要害,多半在七寸之处,于是在旁等候,觑准了一个机会,上前一刺,正正刺中血蟒七寸!

    然而血蟒皮坚肉厚,小少秋根本无法伤它,反而将血蟒激怒。只见它一翻身,吐出一股毒气,蟒尾一扫,攻向小少秋,小少秋立刻翻身避过攻击。

    白猿知道小少秋正在帮忙,哪肯让小少秋受伤,立刻跃起,再度攻向血蟒。一猿一蟒又斗成一处。

    小少秋逃过一劫,站在一旁细细思量,他发现血蟒开阖之间,腹下似乎露出一处红点;而白猿的攻击,大多针对此处,血蟒却也着意保护此处,于是少秋暗暗想道:“血蟒要害必在此处!”

    此时,血蟒已利用蛇身,将白猿缠住,白猿却用双手,撑住蟒头,以免被噬,情况十分危殆。少秋一见,立刻执起匕首,攻向血蟒。匕首虽然无法刺伤血蟒,却也激得它野性大发!血蟒立刻放开白猿,攻向少秋。就在血蟒解脱蛇阵之时,腹下红点,忽然露在少秋眼前;少秋一见,机不可失,一匕首刺在红点之上。

    血蟒受此重创,张口咬在少秋右臂。少秋中了血蟒之毒,立刻昏倒在地;而血蟒兀自在地上翻滚,作垂死前的挣扎!

    白猿一见少秋昏倒,心中大急,立刻握住匕首,向下一划,血蟒内脏血肉流淌一地。

    白猿在血肉之中,寻得了血蟒胆囊和内丹,将其挤破,入少秋口中,再到前洞,拿来一只空,将血蟒鲜血装在中;又拿了一只石碗,装了一碗血蟒鲜血,少秋服下。

    少秋身上蛇毒虽解,却仍然全身发烫,昏迷不醒。白猿更急,立至石案前取出丹炉内药丹,再将墙上的葫芦取下,在少秋口中入两粒药丸,并将葫芦内存之乳白色液体,入少秋口中。

    少秋吃下药丸汁液后,全身热烫稍减,但仍无苏醒迹象。白猿见此,突发奇想,到前洞取了一猴儿酒,了少秋一大碗酒。酒力上涌之后,少秋竟然沉沉睡去,白猿一见,别无他法可想,只得坐在少秋身边守候。

    南宫修武见少秋出去一天,仍未回来,以为他下山探望家人,仍然自行修道练功,不以为意。直到三天后,南宫云天来访,才知少秋并未下山,两人大急,立刻满山遍野寻找少秋。到了始信峰,发现少秋所绑的山藤,两人心知有异,沿藤而下,进了山洞。

    两人进了山洞后,看见一只白猿守在少秋身旁,那白猿以为两人将不利于己,立刻上前攻击。白猿功力深厚、招式精奇,南宫修武两人,不得不使出全副精神应战。合南宫家两大高手之力,终于将白猿制服,南宫修武立刻冲到少秋身边探视。南宫云天见南宫修武面色凝重,不由小声问道:“叔叔,情况怎样?”

    南宫修武看了一旁血蟒体,了葫芦中汁液的味道,将那日的情景,猜到了大半。才对南宫云天说道:“情形不大妙,一阴一阳两股力道在少秋体内激扬滚,只有等少秋身体自行将两股力道消化融合后,他才会清醒。”又看着那只白猿说道:“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你却差点送走少秋一条小命!”白猿似能听懂人言,他听了南宫修武的话,只是两手一摊,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

    原来,那日少秋中毒,只需吃下血蟒胆囊,自能解毒。白猿不知,将血蟒内丹一并下,也不管少秋身体能否承受。

    这蟒丹乃是天下至阳之物,少秋受此至阳之力激摧,自然全身发烫、昏迷不醒。若非白猿又将葫芦内所存,天下至阴的灵石玉乳少秋服下,少秋恐将经脉迸裂、死于非命!

    南宫修武正是指此而言。

    然而少秋反而因祸得福,同时吃下血蟒内丹和灵石玉乳,将他的功力,提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只是少秋年纪幼小,身体无法承担,因此才昏迷不醒!

    南宫云天再问道:“那到底要多久少秋才会醒来?”南宫修武答道:“这要看少秋的体质如何而定!依我判断,快则半年,慢则一年!”

    南宫云天再道:“那要如何向家里的人交代?”南宫修武答道:“你就说少秋正在修炼一门内家武功,现在正值要紧关头,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因此,南宫少秋在这山洞内足足躺了六个半月,才清醒过来。每天南宫修武都用自身功力,按摩少秋全身经脉;并每天少秋一碗猴儿酒,帮助他的血脉运行,增加阴阳二力融合的速度。白猿则负责寻找野果,供南宫修武充。

    少秋清醒后只觉全身舒畅、功力大增,只是长久未吃食物,瘦了不少。南宫修武早已准备了许多补药,为他调养。

    少秋见了白猿,非常高兴,说道:“我们还是杀了那只血蟒了!”

    白猿将丹炉内剩余药丸装在一只玉瓶内,拿给少秋。少秋说道:“这是给救命恩人的礼物吗?”白猿点头称是,少秋这才收下。从此一人一猿结成了好友。

    众人听到此处,这才松了一口气,钱秀荷更是生气,瞪了丈夫一眼,说道:“这等大事,也不和我们说!天幸少秋无事,否则看你怎么跟我交代?”

    南宫云天只是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还是何明珠解围道:“好媳妇儿,云天是怕我们担心,才不说的,事情都已过去,你不要再怪他了!小秋仔,洞中那位道长又是何来历呢?”

    南宫少秋答道:“回奶奶的话,叔祖说,那位道长乃是紫阳真人张伯端!老白乃是真人座前俸果的灵猿。”说完,倒了二十粒药丸出来,再道:“这是紫阳真人所炼制的紫晶玉实,可以增功解毒、延年益寿,洞还剩一百零二颗,老白全部都送给我了;这二十粒,就交给奶奶了。”

    何明珠收下药丸说道:“小秋仔,你一片孝心,奶奶就收下了。没想到紫阳真人修真之处就在始信峰上,过几天你可要带奶奶去参谒真人遗蜕!”

    紫阳真人为北宋年间人士,乃是道家金丹派宗师,着有“悟真篇”传世,和重阳真人王重阳齐名,被视为道家南北二宗的代表人物。

    王重阳广收徒众,在全真七子的努力下,全真派形成了一股极大势力,再加上长春真人邱处机,与成吉思汗交好,全真教成了元代四大国教之一,直到明朝,全真教仍然声势颇盛,俨然为当时天下第一大教派!

    紫阳真人却相反,只重修真,甚少收门徒,到了明朝,道家南宗早已式微了!

    紫阳真人精通三教典籍、医卜星算、战阵兵法等术,山洞里紫阳真人遗留下来的着作,自然珍贵无比!事实上,光从紫阳真人的遗蜕经过三百多年仍未朽坏,就可想见真人的道行有多高了!

    从此,南宫少秋就在南宫修武的指导下,研习紫阳遗教。

    南宫少秋拜别了祖母,到厨房拿了酒菜,往自己房间行去。进了房,他倒了两大碗酒,和白猿连干数碗,把一二十斤装的酒喝了个精光。剑秋和烈秋一见,不由齐声问道:

    “少秋,你何时学会喝酒的?”

    少秋打了一个酒嗝,说道:“我足足有半年完全以酒维生,现在每天不喝点酒,还会觉得不舒服呢!”把这八个月所发生之事,一一告诉两位兄长,剑秋和烈秋都十分惊奇。

    南宫萍知道少秋回来,十分高兴,这时也到少秋房中。一进房门,闻到一股酒香,不禁笑道:“好啊,你们三人躲在这里喝酒,我要告诉爹爹,打你们的屁股!”

    南宫少秋却笑道:“大姊,都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是如此不雅?虽然无敌堡门高地广,却不知容不容得下你的满口臭气?而且,我们现在练好了酒量,婚宴之上,正好帮姊夫挡酒,大姊怎么可以误会我们的好意呢?”说完,姊弟四人打打闹闹、笑成一团。

    过了五天,司马斌率人前来迎娶,剑魂山庄另有一番热闹,不必细表。只是,来祝贺的各大门派、世家的代表们,虽然个个脸上堆笑,心中却都烦恼不已。因为,这两大世家一旦联姻,其他各门各派,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南宫少秋十岁之后,除了南宫修武一身本领之外,也将紫阳真人遗留下的道藏武学,全部融会贯通。

    南宫少秋到底已经进展到何等境界,南宫修武也不甚了然,只是少秋和老白,每天都在黄山各峰间奔跑,连南宫修武这等修为,也很难跟上他们。

    南宫修武见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教,而南宫少秋所缺的只是经验,于是决定,开始带着他云游天下,每年只在过年,才回剑魂山庄渡过几天。

    一开始,何明珠还会担心南宫少秋的安危,等到习惯之后,也不当一回事了,只是南宫少秋每次回家,何明珠总会着意地嘘寒问暖。南宫世家的人从不问,南宫少秋也从不说,他们究竟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

    事实上这些年来,这两人一猿不但去过西域,看过东海,走过交趾,更到过北方的大漠!他们有时就在山头露宿,有时就在海上飘游,有时又埋在沙中;总之,南宫修武的用意,是希望南宫少秋能在这样艰苦的旅程中,不断地淬练自己的精神和体力。

    南宫少秋十八岁时,南宫修武天年已尽、魂归道山了。南宫少秋在他坟前,一草芦,守坟三月。

    在这三个月中,南宫少秋将这些年来所学会的东西,在脑中做了一次总整理。

    三个月后,南宫少秋又要离家,南宫云天对他说道:“少秋,你叔祖对你可说恩重如山,你应该守墓三年,才是正理!”

    南宫少秋答道:“爹,叔祖常说:‘短有长,是为天命,天命既尽,解脱归真!’现在叔祖已经归真了,我们又何必矫情呢?”

    何明珠心中虽舍不得爱孙离去,却对南宫云天说道:“云天,这孩子是条蛟龙;是龙,就该放入大海,你就随他去吧!”南宫云天无奈,只得让南宫少秋再度出门。

    南宫少秋这次出门,不但是为了观察社会民生,更是为了实践他心中的理想。他每到一个城市,就凭着一身武功,打得那些青皮混混个个心服口服,再传授他们武艺学识,把他们结合起来,连帮立派,短短数年之间,南宫少秋成了天下所有混混的总帮主,成立了自己的组织、联络和行动网;再利用这些混混的力量,在各地发展产业、教育贫苦民众,希望这些贫苦百姓,能就此获得一技之长,改善生活。并且利用混混帮的组织,保护这些善良的老百姓,不让他们受到豪门恶吏的欺压。

    这些都是在暗地里完成的,因为南宫少秋还不愿出名,他怕树大招风,一旦出了名,反而会影响他的行动。

    然而,南宫少秋在二十一岁时,仍然做了一件让他名满天下的大事;不过这件事,却让南宫云天不得不命南宫剑秋把他带回黄山,从此再不许他出门!

    事情是这样子的:

    南宫少秋早慕秦淮风月之名,只是以前都由叔祖带着,无法去参观;这回再到南京,南宫少秋打定主意,非去瞧瞧不可。

    上灯之后,南宫少秋独自走在这自古有名的十里烟花道上,但因他从未来过,也不知要从何逛起,正在这进退两难之时,恰好遇上秦淮第一名妓谭湘云的轿子。

    谭湘云见到南宫少秋,在这花街柳巷徘徊不前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遂招呼他道:

    “这位公子,不知你来此,是否为了听几支小曲儿,寻一段温柔的呢?”

    南宫少秋见这轿中人,不但面容秀丽,更且谈吐不俗,早就有了几分好感,于是拱手说道:“姑娘所言正是,只是在下不知门路,因此在外徘徊!”

    谭湘云觉得这位公子实在有几分傻气,在这烟花路上敞开门做买卖的,你只要闯了进去,自然有毛伙儿招呼,哪需要门路,于是对南宫少秋说道:“公子,你看这样可好?

    干脆就到我的湘云小来,让我招待你!”

    南宫少秋一听大喜,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当下两人通了姓名,一齐往这湘云小而来。

    湘云小位于十里秦淮的中段,进门之后是个可容五六十人的大厅,厅上摆设的家具,全都是黄花梨所制,墙上挂着几幅倪云林的画。

    待南宫少秋坐定之后,谭湘云命侍女送上茶点,才问道:“不知公子喜欢的是北地胭脂,还是南国佳丽?在这秦淮河畔,只要公子想得到的,大概都找得出来!”

    南宫少秋说道:“在下都没见过,但也都想见见,不知在这秦淮河畔,总共有多少位姑娘?”

    谭湘云说道:“二流以下的不去说他,公子一定看不上眼!光说这第一流的姑娘,大约有个五六十位!”

    南宫少秋笑道:“那何不把她们都请来这儿坐坐!”

    谭湘云不禁鼓圆了双眼,瞪着南宫少秋说道:“公子真是大手笔,想来必能在这秦淮风月史上,留下一段佳话!”于是谭湘云下了条子,叫众侍女和毛伙儿们四出请人。

    今夜,湘云小开了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一个大局,五、六十名秦淮河畔的红姑娘,全都聚在这湘云小,而客人只有南宫少秋一位!

    其他书寓的姑娘们,接了谭湘云请人出堂差的条子,全都感到十分惊奇。因为谭湘云不但人美,诗文之名更是享誉四方!到湘云小的客人,很少会再叫其他书寓的姑娘来帮衬场面。今夜,湘云小不知来得是何等样的人物,谭湘云竟然会下条子请人,而且一请就是五、六十位,还个个都是在秦淮河畔挂头牌的红姑娘!

    于是众家姊妹们决定,一定要到湘云小瞧瞧,看个究竟。

    只见,在夜幕灯火掩映之下,一顶顶小轿从各家书寓出发,齐往湘云小而来,蔚为奇观!旁观众人从未见过这等奇景,纷纷打听在湘云小的客人到底是谁?有人猜是中央大员,有人猜是番邦来朝贡的王子,更有人信誓旦旦说是皇帝微服出巡;总之,各种猜测可说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南京混混帮的分舵主赵威,见了此景,暗暗苦笑,心想:“这位公子帮主还真是大胆,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会惹来大麻烦?”于是赵威率领手下,围在湘云小外面,防止别人前来闹事。

    过了不久,湘云小充满了一片花花柳柳、莺莺燕燕、脂脂粉粉,谭湘云忙着一一介绍给南宫少秋认识,而南宫少秋早已看得眼花撩乱,也不知,他到底能认得了几位?

    本来,姑娘们出堂差,只须露个脸、敬杯酒、唱支曲儿,就可以走了;只有主事的姑娘,才会从头待到尾。

    但今夜的情形却截然不同,所有的姑娘来了、听了、看了,却全都不想走了!有的姑娘身上有其他的局子,这些局子,凡是能推的,都推掉了;实在推不掉的,姑娘们只是出去转转,敷衍两下,就又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这种情形,不但是因为南宫少秋英俊倜傥、年少多金,更是因为南宫少秋尊重这些姑娘,拿她们当人看!

    今夜,在这湘云小,不会有人,拿了酒强要她们喝下;也不会有人强要她们唱歌。

    喝酒,只是因为她想喝了;唱歌,只是因为她想唱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吵就吵,想闹就闹。

    能够自由地发情绪,对平常人家而言,乃是天经地义之事;然而,对书寓姑娘来讲,却是藏在心底深处一个最大的梦想!每天,她们都必须忍住背后的辛酸,强打起笑颜,去伺候别人,去娱乐别人!

    今夜,虽然只是千万个日子中,极为平常的一天,但是,姑娘们都不希望此情此景,就如此轻易地从眼前溜走;她们唱得更大声,笑得更愉快,只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地持续下去,成为永恒。

    这些姑娘们,都早已把这一幕,深深地刻划在心中,将来,或许还能酿成一甜蜜的回忆之酒吧!

    谭湘云看着南宫少秋陪着大家一起吟诗、赋歌、抚琴、饮酒,显得如此地融洽和谐而快乐,不禁深深地感激南宫少秋。虽然,这只是个最容易醒的美梦;但是,曾经有过的这么一天,对这些苦难的人来讲,已经是心灵上莫大的安慰了。

    今夜,整个秦淮河畔,除了湘云小之外,其他的院子,都充满了一片咒骂之声。虽然老鸨们都道尽了好话,陪尽了笑脸,还是无济于事,咒骂之声仍然源源不绝地传出,盖过笙歌之声!这也算是秦淮河畔从未见闻过的奇景。

    有几家院子的老鸨,联袂来看谭湘云,求她放几位姑娘回去!

    谭湘云却说道:“各位嬷嬷,难得众家姊妹今天玩得如此高兴,就算闹个一整夜,也不算过分吧!再说,各位嬷嬷所想的,无不是希望姊妹们能多待个几年,不要轻易地从良去了;今夜见了南宫公子如此人物,两三年内,众姊妹从良之心,必然会淡了许多。

    长远来看,对各位嬷嬷可是有利之事。咱们秦淮河,从来也不曾少了奉献金银的孝子贤孙,那些没有度量的爷们,依我看,干脆把他们赶出去算了,免得见了多生气。而且,众家姑娘都在此,单单你家姑娘回去了,别人背后说起来,还会说:‘你家姑娘见不得场面,上不了抬盘!’我看,各位嬷嬷还是回去算了!”

    众老鸨听了谭湘云的话,觉得句句是理,也不再多说话,各自回去应付客人。

    有的客人好应付,有的客人却十分难缠。有几位南京城内的世家子弟,原本是带着朋友,到这秦淮河出风头的,没想到却连一名红牌姑娘都叫不到,不禁非常生气。于是,他们回去,找齐了护院打手,一齐往湘云小而来。这群人到了湘云小外面,却被赵威带着手下弟兄拦住了,不让他们进去。

    城西大地主王员外的儿子王秀孟,名字虽然秀气,个性却十分急躁。一见赵威拦他,立刻骂道:“赵威,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拦阻本公子的去路!”

    原来,赵威和他手下那些混混,全都是市井间的熟人,平日里,只是到处,没听说有多大的本领。在往日,随便找一名护院,就可以把他们打得躺了一地,所以王秀孟才敢如此大声地斥骂!

    赵威他们虽得了南宫少秋的传授,但是南宫少秋告诫他们,千万不可随意生事,所以他们有了武功后,还从来不曾用过。

    但今夜情形不同,南宫少秋就等于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他又怎肯让这些人,去打扰他们心目中的神呢?

    于是赵威说道:“王公子,平日里在下和手下弟兄们不愿生事,多所礼让;然而今夜情形不同,还望王公子看在我的面子上,回去吧!”

    王秀孟怒道:“面子?凭你?看来,不给你们一点儿厉害瞧瞧,你是不会让路的!

    大家上!把这姓赵的,给我打趴下去!”王秀孟带来的护院打手们,立刻和这群混混打成一团。

    一开始,赵威他们因为经验不足,显得有点儿缚手缚脚,时间久了以后,他们发现,这些往日里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打手们,武功实在不怎么样。众兄弟发一声喊,把这些打手们打得趴了满地。

    见了这种景象,证明南宫少秋所教的武功确实管用,赵威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激这位行事老是出人意表的帮主,将他们从庸碌之中振拔出来。

    于是赵威向王秀孟说道:“王公子,今夜之事我也不想闹大,我看,你带着这些人回去,咱们就此算了吧!”

    王秀孟兀自不服,说道:“有种你就留在这里不要跑,等我回去请孙教头来,就有你们好看的!”

    王家总教头孙景隆,艺出崆峒,乃是南京城内有名的高手。

    赵威听了王秀孟的话,心想:“自己不愿闹事,如今却事到临头,不得不敞开来闹他一下!”遂对王秀孟说道:“王秀孟,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你尽管去请,就算请天王老子来,我也在这接着!”

    过了一会儿,王秀孟果然和一名中年人一同前来,王秀孟指着赵威说道:“孙教头,就是这小子,你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赵威眼见来者高大威猛、眼泛威,不敢怠慢,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南宫少秋所传,紫阳真人的一气化三清内功,在体内运行一遍,这才上前,抱拳拱手说道:“孙兄,今夜之事,能否就此罢手,为了几个歌妓,大动干戈,实在不值得。”

    一旁的王秀孟说道:“只要你跪下来,叫我三声爷爷,我就请孙教头高抬贵手,放你们走路!”

    赵威不由苦笑道:“孙兄,你我之斗,看来是免不了了。孙兄,请!”

    孙景隆说道:“赵兄,在下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今夜得罪了!”

    原来,这孙景隆见赵威,神凝气足言语从容,实是一个不好惹的对手,自己在南京,好大的名头,若是失手,可就太不上算了。自己被王秀孟所逼,不得不动手,对这赵威,实在不敢小觑!

    两人一交上手,孙景隆立刻使出崆峒派的劈山掌,而赵威则使出紫阳绝学游仙拳。

    两人功力悉敌,对对方招式也都不熟悉,缠斗良久,仍未分出胜负。

    赵威将南宫少秋视为天人,他的传授,点滴不敢忘怀。赵威记得,有一回南宫少秋评论各大门派武功的优缺点,曾经说道:“崆峒武学,胜在峭峻,失之在刻;与之对敌时,只须紧守门户,久之,必现破绽,当可伺机反击!”

    今夜,这孙景隆的招式,果如南宫少秋所说。只见他招招式式,莫不大开大阖,威势惊人,却又专从意想不到的方位攻来,令人防不胜防;就好像面对一座险峻的大山,不断的有奇峰突起。

    赵威有生以来,从未面对如此险恶的情形,他只好打起了全部的精神,将游仙步发挥得淋漓尽致。赵威的身形,仿佛已幻化成风中的飘柳,让孙景隆分不出是真人还是幻影。

    孙景隆再度使出神力开山,这招赵威已看过三次,对后续的变化早已了然于胸,于是故意现出一个破绽,让孙景隆以为有机可乘,再使出游仙拳中的幻游天外,一拳击中孙景隆后脑,将孙景隆打在地上,再上前点住了他的穴道。一场恶斗,这才告一段落。

    王秀孟见自己的靠山也被赵威打败,想要偷偷溜走,却被赵威发现,于是赵威说道:

    “王公子,这会儿你想走,我却不想让你走了!”

    赵威转头对自己手下说道:“兄弟们,把这些有钱人家的哥儿们,全都给我留下,叫他们家的大人来赎!年纪轻轻的不求上进,每天只是在这花街柳巷逛,逛不打紧,还要争风打人,我倒要看看他们家的大人,到底是怎么教的?”

    众兄弟本来就很讨厌这些世家子,听了赵威的话,立刻上前逮人,结果一个不少,全都被他们点上穴道,躺了一地。有些家丁不服,上前反抗,却也被打得满地找牙。这一仗,把赵威的江湖地位打升了三级,从此,赵威成了南京城内的一霸,俨然是南京下九流的掌门!

    且说湘云小内的情景,众姑娘都知道,宴席虽好,却也不得不散,到了清晨,大家这才意兴阑珊地向南宫少秋告辞。谭湘云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封封银子,交给众人,没想到却谁都不肯收。

    场面正僵在那里的时候,还是有位姑娘识趣,她收下银子,却把身上的首饰摘下一件,请谭湘云转交给南宫少秋。有了这个例子,大家纷纷仿效;于是乎,谭湘云送出去五六十封银子,却收回五六十件首饰。而这些首饰的价值,却远远地高出那些银子!谭湘云将这些珠宝转交给南宫少秋,并将这些姑娘的心意告诉他。

    南宫少秋不由惊讶道:“我只不过请各位姑娘前来喝酒、聊天、唱唱歌,怎么她们都如此厚待我呢?”

    谭湘云笑道:“公子爷,这件事你不会懂的,只有干过咱们这行的人,才会了解公子的大恩德!”

    从此,南宫少秋就在这湘云小住下,直到十天后南宫剑秋来找他为止。

    南京人民眼见从不留人过夜的湘云小,这次竟然破了例,于是纷纷打听这位公子到底是何方人物?终于被一位眼尖之人认出,原来他竟是南宫云天的三儿子,江湖中遂轰传着南宫世家四不公子的大名!

    四不,指的是书不读、武不练、酒不醉、色不敢!

    南宫世家因为南宫烈秋爱读书,不惜重金到各处求,如今剑魂山庄已经藏书数十万卷,是江南有名的书库!各地爱读书的士子,常常成群结队到黄山借书,南宫云天还特别盖了一栋楼,供这些借书人住宿,方便他们借阅。遇到有些有才华的人,南宫云天还会请人传抄书籍,免费送给他们。南宫少秋有这么优良的环境,却从来也没有人,看他读过剑魂山庄的任何一本书!因此,才说他有书不读!

    南宫世家的武学,虽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经过历代加入的门士,不断地去芜存菁,可说是已经千锤百,经得起考验!南宫剑秋在弱冠之年,就已经以剑法闻名天下,可为明证。和南宫家有往来的人,都知道南宫少秋从未练过一天南宫家的武学,再加上南宫少秋从不轻易地在人前显露武功,所以大家都说他有武不练!

    南宫少秋爱喝酒,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就从来没有人看他喝醉过!在南宫萍的婚宴上,众宾客都看见,年方九岁的南宫少秋,居然连尽五二十斤装的女儿红,仍然面不改色!南宫少秋的酒量早已传遍天下,人人都知道他喝酒不醉之名!

    在湘云小住的时候,南宫少秋都和谭湘云分房而睡,这可是谭湘云贴身侍女所传出的可靠消息。那些对谭湘云有意思的人,听了这消息,可真觉得安慰不少!然而,大家都不说南宫少秋见色不乱,有柳下惠的遗风;反而说他见色不敢,十足的呆头鹅一只。

    这些传言,自然传进了剑魂山庄。南宫云天大怒,命南宫剑秋立刻到南京,把他弟弟带回家!

    南宫剑秋骑了快马直奔南京,他到湘云小的时候,南宫少秋正在画画,画的是美人赏荷图,画中人正是谭湘云。

    南宫少秋见到大哥,一点儿也不惊讶,缓缓说道:“大哥,我知道你会来,但没想到这样快!你坐一下,我画完画就和你回去。”又对谭湘云说道:“湘云,这是我剑秋大哥,十足君子一个,你见见他。”

    谭湘云站起,对南宫剑秋福了一福,说道:“谭湘云,拜见大公子。”

    南宫剑秋这辈子从未到过这种地方,见过这种人物,不禁慌了手脚,忙拱手道:

    “谭姑娘客气了,在下南宫剑秋。”接着,立刻对南宫少秋说道:“三弟,爹这次非常生气,恐怕连奶奶都保不住你!”

    南宫少秋笑道:“大哥,你别为我担心了,我早就想回家隐居一阵子,藉着这次的事,不就更名正言顺了吗?湘云,我画好了,你看看满不满意,在你这儿打扰了这些天,给你金银你又不要,画这幅画送你,也算是聊表心意!”

    谭湘云看着这画,画中人酷似自己,画里的荷花开得正好,人花交映下,也不知是人美还是花美?画中的荷叶上,还滚着几滴露珠。画上提字如下:

    清露滴荷叶,人皆羡其美,我独怜其寿之不永赋诗一首,其词曰:

    朝凝菡萏梢,

    暮润玉珠草;

    消融空余香,

    恨此金乌照!

    右咏露一章,赠达湘云女史

    黄山南宫少秋拜上

    藉着这首诗,南宫少秋不但称赞谭湘云的美,更婉惜她落入风尘的命运,谭湘云了解南宫少秋之意,于是盈盈拜下,说道:“公子爱惜之意,湘云永不敢忘!”

    南宫少秋说道:“我知道你是官妓,要脱籍有点儿麻烦,但若真有此心,可以去找赵威通知我,还可以帮你一点儿小忙。”

    谭湘云再拜道谢,南宫少秋就告辞回家了。

    回到剑魂山庄,南宫云天见了南宫少秋,不由得怒道:“你这个孽子,难道非要把我气死不可吗?”

    这时,何明珠从内堂出来,她对南宫云天说道:“云天,少秋不是乱来之人,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在,只是你这个作父亲的不懂罢了。”

    又向南宫少秋招手,说道:“小秋仔,奶奶要听你说说秦淮风月之事,奶奶一辈子不曾去过那种地方,今天听你说说,也是不错。那谭湘云长得到底有多美?竟然把你迷得都不想走了!”说完,要南宫少秋和她一起走。

    这回,南宫云天不再容忍了,他叫南宫少秋到南宫修武坟旁的草寮闭关一年,没有南宫云天的允许,不准离开!这已经是在何明珠压力之下,南宫云天所能作的最大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