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勿离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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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夙对燕箫说:“你把为师带坏了。”

    “你性子淡,若是床笫之欢能让你贪恋红尘,也不枉我夜夜这般卖力。”燕箫说话清雅,但总归带了几分戏谑,听得凤夙尴尬不已。

    有时候沉沦欢愉之际,她看着眉眼布满***的他,会不期然去想,这一辈子她只会跟他做这样的事,若换成别人却是想都未曾想过,她有洁癖,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排斥,甚至还隐隐期待。

    这话没有对他说,眉眼间荡漾出涟漪春色的男子,若是好听话悉数说给他听,怕是又要取笑于她了。

    只不过,抛下生死之劫的他,似乎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若是心血来潮,可不管他们立身何处,周围有多少人旁观,势必将她搂在怀里,修长的手指滑入她的发丝之中,薄唇轻覆,在她唇上轻轻的吻,若不把她吻得满脸绯红,缺气急喘,绝不松开她攴。

    并非每次“吃亏”的都是她,有时候动情太深,呼吸阻断,他势必好一阵轻轻咳嗽,有时候背对着她咳,有时候则是耍赖抱着她,将她按在胸前,而他拳头抵唇撕心裂肺的咳她难得听话,他不想让她看见,她便不看,虽说自欺欺人,但多少宽慰了他的心。

    额头与她相抵,话语温柔缠绵:“只是小咳,不碍事。逦”

    “嗯。”她更紧的抱着他,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如今的她和他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相爱。

    就连阿筠有时候见了,也会忍不住打趣他们:“好的跟一个人似得,这里怎么看都没有我的位置,好伤心啊!”说伤心的人,眉眼间却尽是笑意,看到爹娘如此,这个过分早熟的孩子心里其实比谁都高兴。

    “天下若是以后交给阿筠,想来也是臣民之福。”燕箫说。

    “他还很小。”她把目光落在稚子身上,跟他爹爹一样,是个书痴,尤为喜欢机关、八卦、天文、五行、医药和兵书,虽说平时说话毒辣,不拿正眼看人,但私底下却极为认真,勤敏好学颇有燕箫之风。

    有次,凤夙站在书房窗口,看着阿筠在燕箫的教习下提笔习文,好像看到了少时燕箫,只不过经年流转,事过境迁。

    燕箫似是察觉到她的存在,站在阿筠背后,缓缓抬眸,见是她,微微含笑,唇色淡淡,带着病容。

    片刻后他出来,手上已经拿了一件外袍,披在她肩上:“入了秋,到了晚上越发凉气逼人,你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着凉了可该如何是好?”

    听着他的训斥,她只是垂眸轻笑,他察觉了,忍不住也笑道:“训你呢!一个人傻笑什么?”

    少时,他把她当夫子,当长辈,但此刻他却把她当孩子,当妻子来看待,就连说话语气也改变了很多,让人感慨万千的同时,又忍不住莞尔轻笑。

    “看到阿筠,不期然就想起了你。”

    书房内,阿筠执笔透过窗柩看着他们,笑的极为灿烂,但语声稚嫩,字正腔圆道:“红尘男女,花前月下,看的本殿下艳羡不已。”说着,夸张地清了清嗓子,半托腮,笑眯眯道:“不知书中是否有黄金屋,是否有颜如玉”

    “啪嗒——”一声,有石子弹在支起窗柩的支架上,只眨眼间功夫,窗柩闭合而上,房里房外瞬间形成了两个天地。

    “罢了,罢了榻上妻,窥不得。”老气横秋的声音从书房内响起,近乎有些认命。

    凤夙忍不住轻笑,看向燕箫“关窗干什么?”

    他眉眼深沉的看她,声音在夜色里显得越发低柔:“吻你。”

    “”于是,燕箫吻了她,那晚月色很好,也很亮,庭院中开满了秋海棠,果真应了阿筠的话——花前月下。

    绾绾在怀孕三月之余如愿嫁给了楮墨,最终代笔写信的那个人是凤夙,寥寥数语,话语不多,但却希望楮墨能够好生对待绾绾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祝他和绾绾能够幸福。

    凤夙不知道的是,在收到来信的那天下午,楮墨坐在大祠堂蒲扇之上,看着面前整齐排列的灵位,眸色很淡,好像里面潜藏的情绪随时都可以被风吹散。

    ——我在凤国为质,她每日来看我,虽然还只是一个小女童,但每次看到我的时候,眼里都会流露出倾慕之意。那时候我便在想,她或许是喜欢我的。

    ——自从这双腿被我母后致残之后,我就告诉我自己,这一生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我爱我母后,却被她所伤,我不想再为女人流眼泪”

    ——她为什么要成为顾红妆,为什么要跟我作对?我宁愿她骗我,杀父之仇,我怎么能忘?

    ——我曾经问过我自己,倘若时间可以倒流,我是否还会在草堂救云妃?不会,我会在这颗心为她跳动之前,率先杀了她,如果我知道她是顾红妆的话。

    ——这样很好,我及时抽身而出,并未损失什么,谁让我不爱她呢!

    最后一句话是自嘲,也是自欺欺人,楮墨这番话是对碧水说的,碧水寂静的站在他身后,静静的听着,心里却涌起悲凉感。

    帝君,你终是说谎了,你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不愿意承认自己心动了,为你的杀父仇人心动,对你来说是一种耻辱吧?

    只不过爱,真的能说不爱就不爱吗?如果不爱,你怎会收到凤夙来信后,前往这里打坐好半晌?如果不爱,你怎会因为凤夙的话心生恼怒,命人准备成亲事宜。

    还不承认吗?你的情绪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一个叫凤夙的女子所牵引,你和燕箫定下的三年盟约,届时你是否会对那个“她”心存不忍?

    “你怎么不说话?”低沉之声,带着隐隐落寞。

    说话的人自然是楮墨,问话的对象自然是碧水。

    “”碧水苦笑,说话?她患有哑疾啊!

    良久之后,楮墨似是自嘲的笑了笑:“我忘了,你不会说话。”原来,他和碧水都是被亲人无情抛弃的可怜人而已,所以才会可怜人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并聊以自慰。

    天际云卷云舒,夜幕低垂,碧水推着他离开大祠堂的时候,楮墨看到庭院中七缺一的“七星阵”人彘在坛子里无助的张着嘴,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头颅,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同时,心里却越发空旷。终于,在夜色的掩盖下,有一滴泪从楮墨的眼眶里砸落,无声消逝

    也许有人看到,也许没人看到,碧水目光移到七星阵中间空空如也的大坛子里,眼神浓雾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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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绾绾大婚那天,楚国和燕国达成结盟国,吴国上下顿时人心惶惶,当然这是后话。

    那天,燕国为了应景,也在宫内张贴了双喜字,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凤夙坐在庭院秋千上,看着蓝蓝的天,仿佛看到了三娘,三娘温温的笑:“姑娘”

    “三娘”她想笑,但笑容牵强。

    三娘笑容温柔:“姑娘,你可幸福?”

    “幸福。”凤夙笑中带泪。

    那天,她在御书房内找到了燕箫“箫儿”两个字尚未出口,泪水就已经湿了满面。

    “出什么事了?”燕箫脸色大变,起身朝她走去,而她呢?不顾朝臣在内,迈步迎上燕箫,搂着他脖子,像个孩子般无声痛哭。

    “告诉我,怎么了?”燕箫从未见凤夙如此失常过,他何曾见她哭过?而且还哭的这么伤心?一时间焦急如焚,牵动肺腑,又是好一阵咳嗽。

    她的泪落得更凶了,她想告诉他:“别离开我,三娘走了,绾绾走了,我身边只有你和阿筠了,请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别有一天我想找你的时候,天地间却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我已离不开你。”

    若是能让他活下去,她愿意拿一切来换。

    那天,她不再是他清冷无情的夫子,窝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群臣尴尬之余暗自猜测不已。

    燕箫柔声哄她,挥退群臣,抱她回去的途中,垂眸看她,在她泪湿的眼上亲了亲,低声感慨道:“你这样,让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她听了,搂着他的脖子,哽咽道:“那就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