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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你其实巴不得我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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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乐奏响到了高/潮。

    转瞬之间,月华和九歌已经走到了屋内中间。

    礼乐乍听。

    突然之间,屋内陷入了宁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二人身上。

    “一拜天地!膈”

    高座之上的月辰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嘴角笑的合不拢,此时此刻他已经放下了作为一宫之主的威严,只是一个寻常的父亲。

    冰璃微笑,喝下了冥月递来的酒,望着曾经熟悉的背影,她轻笑。

    月华低头行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另外一个身影值。

    她今日很低调,坐在门口。

    可是月华从进门的那刹那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她与上次见面不一样了,似乎经历了很多,也似乎放下了很多,笑容纯净淡然,不悲不喜,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吸引的了她的注意力。似乎也消瘦了,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二拜高堂!”

    她依旧微笑。

    她换上了不曾穿过的白色衣裙,雪白的让人想到冬日里的大雪,冰冷且宁静。她的眼眸很清澈,似乎有一层水雾。这是她第一次穿白色的衣服,不同于以往的活泼灵动,却是另一番韵味。

    月华的头有些疼痛。

    一些熟悉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

    “夫妻对拜!”

    宾客们又开始热闹了起来,放下了身份,吆喝着叫喧着要闹洞房,一下子殿堂内甜蜜十足。

    一阵狂风

    殿堂的大门猛地被大风撞开,狂风吹倒了桌椅,吹灭了红灯笼,宾客们低着头,睁不开眼,胆子小的受不住惊吓的忍不住尖叫出声

    尖叫只是一瞬。

    很快,围着新人的宾客痛苦地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双目圆瞪。

    本来是大喜的日子,一下子阴森恐怖。

    前一刻还在大笑的人,这一刻有些颤抖地哭声连连。

    门外树叶急速涌进!

    不一会儿,又一批宾客反应不及,惊恐倒地,脖子上还插着一片树叶。

    又有几片树叶目标明确,带着杀气直直地向九歌涌去。

    九歌微微错身。

    一瞬间,一道白色光剑直逼九歌面门。

    白色光剑出现之诡异,迅速,所有人都吓呆了。

    冰璃站在远处,先是一惊,在看到那白色光剑的时候,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当然,你是第一个,那个九歌也不会好过!月华是我的!就凭她一个妖界公主又什么资格跟我抢?我的父亲是帝君!我想要的,谁都阻止不了,谁也别想破坏!”

    原来,她对月华的爱真的比冰璃想象中要深的多。

    所以,当初在亭子间,才会在月华面前故意翻下亭子。

    所以,骄傲如她才会一个人躲在亭子里偷偷哭泣。

    所以,她今日不惜亲自出手,暴露身份,也要破坏月华的大婚。

    有些难过

    冰璃的心中五味聚集,说不出的复杂感情。

    看到她疯了般施法也要杀了九歌,冰璃突然觉得,岚雪其实比她勇敢。这种勇敢,不仅仅是因为她敢在人间施法,被人当做魔鬼,好像更多的是对于已经失去的感情的执着。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原来在这场悲剧间,真正受伤的其实并不一定是她。

    光剑突然“砰——”地一声,反弹到施法人身上,消失。

    邱宁的伞挡在了九歌面前。

    蓝衣女子捂住胸口,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染血的嘴唇显得格外艳丽。蓝色的裙摆垂在地上,柔美,凄楚。

    她苦笑了一下,撑起自己的身子,眼泪下意识地滑落,流过红色的唇。

    月华眼神微冷:“原来是你。”

    眼泪如梨花带雨,岚雪哀怨道:“为什么不是我?今天站在这里的,不应该是我吗?”

    大堂内。

    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狂风停止了舞动。

    现场一片狼藉。

    屋檐上早已熄灭的灯笼无力的摇曳着,发出声响。

    月辰有些愕然,吩咐幸存的人将这个妖女拿下。

    岚雪惨笑,手中光剑重现,指向高座上的月辰,道:“无能的凡人,想送死的尽管来!”

    月辰皱眉,场上正欲上前的人面面相觑。刚才那么一闹,他们其实有些惊恐。很明显,之前那场动/乱不是人能够做到的,如若真是妖女,任他们武功再高,也只是白白送死。

    犹豫地退后

    岚雪苦笑:“我不想杀你们!毕竟,我与月华的大婚需要有见证人,不是吗?”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月辰的眼神冰冷。

    九歌在一边冷笑。

    月华却仿佛闻所未闻,冷傲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岚雪满脸泪痕,她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九歌:“你才是妖孽,我的父亲是帝君,你没有资格跟我抢。”

    转而凄楚地哀求:“我不可以没有月华,我爱他爱了几千年啊我知道你不爱他,不要跟我抢,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红色的嫁衣。俊俏的容颜。九歌嘴边划过一丝冷笑:“为什么要求我?怎么不求你爱的那个人?只要他不娶,我自然不用嫁。”

    岚雪有些惊住了,她没有想过她屈尊至此,对方仍不理睬,九歌算什么?她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继续努力:“月华不可能爱你的,你们才见过几次面?”

    月华站在一边,不作任何反应。

    岚雪眼神凄楚道:“你明明知道月华不爱你,他爱的是我!他只是为了气我闹脾气,所以故意和你成亲,他一直爱的都是我!一直都是前世就是的”

    九歌有趣地望了望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月华,轻笑道:“少宫主,真的是这样的吗?”

    一场轰动天下的婚事变成了一场轰动天下的丑事。

    众人窃窃私语。

    月华少宫主曾有个喜爱的女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并且为了她多次和宫主闹翻,但不知为何最后娶的却不是那个女子。这是星月辰宫的私事,他们没有问也不敢问。

    冰璃惋惜。

    她不忍心看到落魄至此的岚雪。轻轻拽了拽冥月的衣摆:“对不起,本来想带你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却反而变成了这样。”

    冥月笑着摇了摇头。之前的那场闹剧他们所处的位置因为偏远,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波及到的。他乐得轻松,静静地陪在冰璃身边,冷眼旁观,也并不准备插手。如今看到冰璃似乎情绪没有被影响到,他很舒心。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地笑了笑。

    宁静中。

    传来月华不带情绪的声音。

    “邱宁。”

    冷冷的两个字,却是下了命令。他对着邱宁冷冷道:“她有些吵。不想看到她。”

    岚雪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眼泪也忘记如何滑落。

    邱宁无奈摇头,他既然接受了命令要帮助月华,自然要听他的命令行事。虽然杀害仙,而且是有些身份的仙,日后可能会有麻烦,但是他一向是个很忠心听命令的人。

    红伞渐渐发光。

    月华神色淡然。

    九歌在一边似笑非笑,她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岚雪,转身不再管她。

    岚雪的眼中只有悲痛。

    她不愿意死心,周身施法,不顾红伞的魔气撞击,她直扑入月华的怀中,拽住他的袖子,抱着一丝希望侥幸道:“你忘了吗?上一世仙界,我们曾经朝夕相处,你对我许下过诺言要永远陪着我的呀?!你忘了吗?!”

    紧紧盯着月华的眼睛。

    那一刻,她怀着所有的希望,希望可以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一丝她的影子。

    冰璃眼神颤了颤。

    她突然轻笑,她明白了。

    岚雪曾经对她说过,月华的记忆被扭曲了。如今看来,真的是这样,或许在月华的记忆中曾经她的位置早已被岚雪取代了。她不想恨岚雪,因为岚雪真的比她要可怜的多。即使知道自己是个替代品,是个影子,还依旧爱的那么深。如果不是因为爱,又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执念?

    当冰璃回过神来的时候。

    月华已经变了脸色。

    他的手指紧紧掐住岚雪的脖子,将她的身体微微带离地面,他的语气有些讽刺:“朝夕相处?”

    “是”岚雪的脸色有些变红,她呼吸有些急促。

    “你和我?”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充血的脸“既然前世我死在你的面前,那么这一世不如交换一下吧?”

    手的力道加重。

    呼吸渐渐微弱

    岚雪的眼睛已经出现了死气,她无力道:“为什么?”

    月华眼神幽暗。

    闭上眼不再看她,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星月辰宫本该办喜事的殿堂。

    血红的颜色比喜字更艳丽。

    没有光。

    寒冷。

    躺了一地的无辜尸体

    “救救她。”

    无奈的声音在角落里回荡。

    “冥月,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先救救她。”

    一阵微风拂过,拂过月华的手,却带着凌厉,月华吃痛,忍不住松手。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白衣恬淡的少女,一个黑衣俊秀的男子。

    微风绕过岚雪的腰,轻轻将她卷起,落在了冥月身边。

    他的眼神带着笑,嘴角微扬,一头银白的发轻轻浮动,优美的如同梦境。

    他伸手,召回刚才唤出去的风,看了眼面前地上躺着的岚雪,镇定道:“丫头,人救来了。”

    岚雪失神的躺在地上,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指痕,她瞪大了眼睛,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全场惊住了。

    众人都盯着他们,似乎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又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在星月辰宫手下救人?

    高坐上的月辰神色威严,紧紧盯着这边。

    他看了看冥月,又看了看冰璃,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

    他大笑出声。

    月辰站起身,长久以来的形成的威严瞬间压制全场,他含笑缕了缕胡须:“没想到今日犬子大婚之日,朝廷的公主也在场,真的是星月辰宫的光荣!”

    他望着冰璃,和蔼道:“之前不瞒各位,我一直很希望朝廷可以和皇室结为亲家,从此互相扶持,但可惜——缘分不到。今日,我宣布,我星月辰宫愿意永远不与皇室相争,为表诚意,从今以后冰璃公主将会是月华的义妹,地位如同少宫主!”

    事情转变之快,全场人措手不及。

    谁都没有想到,星月辰宫会又多了一位少宫主,还是个女子。

    众人震惊,但毕竟都不是初入江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们一扫之前的气氛,又是道贺又是议论的,一时间星月辰宫又热闹非凡。

    而这件事的主人公,则一脸镇定,她拖冥月抱起岚雪,然后看都不看月华一眼,转身离开了大殿。

    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冥月却知道她在想什么。

    美丽的夜晚。

    身后的喧闹声传遍星月辰宫每一个角落。

    冰璃突然觉得做人真的很辛苦或许这就是帝君给她的最大惩罚。

    **

    深夜。

    星月辰宫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之前混乱的现场早已被人收拾好,一切又恢复到了喜气洋洋的热闹场景,星月辰宫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即使之前还是尸横遍野的惨状,他们依旧可以照样办喜事,照样入洞房。

    今夜的风,很凉,月亮也很圆,是一个难得的花好月圆的日子。

    当岚雪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星月辰宫为冰璃准备了厢房,点着暖香,收拾的也极好,房间极为舒适。岚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脸泪痕,止不住地滑落,她微微转头望了望,伸手抚了抚脖子,凄楚道:“为什么要救我”

    “一时兴起。”

    月华下手极很,再加上岚雪之前收到灵力的反噬,早已受了重伤,不堪一击。不用月华出手,只要不闻不问,小命也难保。

    岚雪苦笑。

    四肢百骸的冰凉让她的心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她无神的望着床顶,思考了很久很久,木讷地开口道:“你其实巴不得我死,不是吗?”

    冰璃望着失魂落魄的岚雪,心中难过极了。她握紧双拳,强迫自己镇定,轻声开口道:“我只是不想你以这种方式去死。”

    岚雪笑了笑。

    然后,眼泪又忍不住滑落。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眼泪可以流了“为什么不反抗?”冰璃开口。

    岚雪不是凡人,她是仙啊。在婚礼上,她知道施法去刺杀九歌,即使失败了,她也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离开。难道她以为,死在月华的手上就能挽回月华的心吗?还是她坚信月华不是真的想杀她?

    岚雪并不想理会她。

    她继续无声地哭着,眼神微红。脖子上的伤痕依旧在,应该会有段时间消不下去,就像是月华对她的伤害,应该会伴随她很久很久。

    月华的眼中没有丝毫柔情与犹豫,冰璃不禁想,如若月华的记忆没有篡改,那么,今日躺在这里的会不会是她自己?

    冰璃静静地望着床上的身影。

    “我不会在星月辰宫久待,你要回衔接吗?”

    岚雪眨了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会回去的,”冰璃声音平静“在此之前我想知道,这两年里,你和月华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岚雪苦笑:“因为他不爱我。”她的眼中尽是悲痛“他从来都没有我爱他那样爱过我。”

    冰璃皱眉:“既然你早就知道结果是这样,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闹他的婚事呢?而且甘愿死在他的手上,仙界的岚雪仙子什么时候如此痴情,如此愚笨了?你是仙,他是人,你觉得你们在一起会有什么结果?”

    岚雪沉默不语,眼神幽暗。

    过了许久,她开口道:“我很小的时候见过我的亲生母亲,在我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她就已经丢下了我去世了,不要乱想,她是正常的阳寿已尽。等到我五百岁的时候,我才突然得知,原来我的生母是人类,而我的父亲的确是帝君,说到底,我是仙不仙,人不人。”

    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桌上的香炉慢慢散发着令人舒心的香气。

    躺在床上的岚雪,喃喃自语地回忆着,双眼无神,她静静地看着冰璃,唇边有着一丝苦笑。

    “你居然”

    “这就是我的命。”岚雪讽刺地笑:“所以当月华成为人之后我并不难过,反倒有些高兴,因为我愿意为了他不做仙。”

    冰璃瞪大了双眼。她怔怔的望着岚雪,眼泪似乎已经干涸:“帝君知道你下凡吗?”她思索了片刻,试探性开口:“还是说,这一切其实都是帝君设下的一个局?一切早就安排好了?”

    岚雪浅笑,闭上了眼睛。

    “我想知道。”

    岚雪睁开眼睛:“他是我的父亲啊。不管称不称职,我毕竟身上流了他一半的血,他怎么会不管我?”所以当帝君得知她深爱月华之后,自然会为她做筹划。只是,有些事似乎连天都没法决定,比如人的心。

    冰璃凝视着她:“你准备怎么办?”

    岚雪讽刺地一笑,笑声十分悲凉:“我还能怎样?”

    冰璃叹气,无奈地摇头:“你受了重伤,只有回到仙界,才能安心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