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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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我常在夜里读诗,读累了,便出门仰头望一望星和月。或者,在清晨,骑着自行车来到一个长廊,书在手里握着,眼睛却看着那些路过的人。

    诗,对于那个年代的我,就像是一个未来的情人。心里觉得,诗,总是美好的,也有温度,却模糊,却遥远。为什么要读诗?好像也不是附庸风雅,只不过那时有一大批同龄的人,都在读。艰涩的、缥缈的、诡谲的、平白的,还有干脆读不懂的,总之,一直在读下去。

    那时,常有一些诗人让我感动,也对一些诗人不满或不屑,很难长久地崇拜或欣赏一个人的诗或一个流派。我的审美,就像一块块单纯而质朴的色素,简单极了,却总是在流动着,在一座座诗的孤岛之间流动着。自己也曾试想写几首诗,却觉得好的诗句已被诗人写过了,自己还是安心读诗吧。

    渐渐地,写诗的人少了,可能有人已经告诉诗人,能够仅凭写诗来维持生计的人,少之又少。读诗的人,也少了,可能人们感觉越来越忙了,而一行行诗句之间太过空旷。一本本诗集在书店里静静地守候着,就像叶芝写的那首当你年老一样,让人感觉有淡淡的灰尘,在午后的阳光里缓缓地落了下来。

    我不敢妄评诗人,因为我不懂,但我透过那些令我有着切肤感受的诗,我看到的诗人总是充满激情的,有时看起来,还有一些偏执,有一些倔强,但总是活生生的,让你感觉到世界的另外一种冷和热,以及你和另外一个世界的距离。

    诗人,不是谁都能做到底的。有时,仿佛是一个人,要骤然托着整个世界去升腾,升上去,一直升上去,再弥漫开来;有时,又要长久地沉入海底,沉下去,深深地沉下去,而且保持着不呼吸的姿态。持续地燃烧着,又要不断地自我淬火,以这种方式完成并保持着的生命的孑立,才永远也不会落魄,也不会失意。真正的诗人,是坚强的。

    因为读诗,认识了这个城市里一些写诗的人,有几位现在依然在写。偶尔与他们在一起,并不谈诗。与他们的对话,更多的是我在读他们的诗的时候,把报纸上的字一个个地掀起来,他们的痛苦、愤怒、忧伤与兴奋,就像冰水或沸水一样呈现了。他们的白天,是属于生活的;他们的夜晚,是属于意义的。

    诗的年代,是有轮回的。我读诗的那个年代,诗,像青草一样生长,那是春天。现在,能够写诗的人,都是让我佩服的,还有一些感动。他们就像在宕寂的山林里,静静地翩跹着、跳跃着的蝴蝶,虽然有些孤独,而翅膀上却闪耀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