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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女孩最美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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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一爱。

    跟许多在这个城市的人一样,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我爱过,我恨过,我付出过,我受伤过。我经历过。

    这个城市是多雨的。我爱雨天。多雨的城市总是带着一丝忧郁,丝丝点点的雨水打落在身上,我可以感觉它们的温度。我走在雨中。我不打伞。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人很多。车站上,人们拥挤着躲雨,有人咒骂着这天气,有人看着天空发呆。情侣们靠得很紧,咬着耳朵,在伞下亲昵地躲雨。马路上的人们,在绿灯亮之后穿过马路,带着冷漠的表情。雨水冲刷掉了车子尾部的废气,冲刷掉了人与人之间难闻的气味。我穿梭于其中。

    独自坐在咖啡吧里。看着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粉碎,溅起,消失。它们在窗上淌成了路,这条路缓缓地延伸,扭曲着,变动着,与破碎的雨珠一起,变幻着它们的身姿。录音机里放着从前听过的一首老歌,淡淡的,一点忧伤。空气中飘散着espresso的香味。我像一个抽烟的人一样,对espresso像烟一样上瘾。它的苦,让我留恋,我想起从前的许多事。我是一个怀旧的人。这样的人,总是保留很多以前的东西。是的,但我在学着忘记。我丢了很多东西,连同我的回忆。人总要学着忘记的,这样才能去记住更多的东西,然后,再丢弃,直到死亡。死亡会不会又是一个开始?也许吧。

    每天都需要上班。我总是很早出门,步行去公司。看着每天早晨来来往往的人们,读他们的表情,猜测他们下一步的动作。我走得很慢,让阳光浸透着我,一点一点,直到完全淹没。我有一份不喜欢又不厌恶的工作。我需要工作。即使我不愿意。

    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是闹市区旁边一个僻静的地方。这里是一条幽静的马路,两边种满法国梧桐。夏天,现在,它们很旺盛。我爱在午后或者夜晚徘徊在这样的路上,想起从前的事。我在房间摆满了东西,留很少的空间。我在冰箱里放满了食物,虽然一个人住,但我希望看到满满的样子,即使一段时间之后它们发霉变质。夜晚来临,我抱着膝,看着黑夜将我吞噬,一点一点,直到完全吞没。

    八月是我的生日。我讨厌生日。我的母亲在这一天生下我。她是那样的一个女人,她不跟我说多余的话。有一段时间我与她在一起很久没有说话,后来居然忘了一些话该怎么说了。

    我有父亲,不过他在我五岁的时候离开了我,离开了母亲。母亲用冷冷的眼光看着他,也看着我。她恨他。也许她也恨我,因为据说我跟他长得太像了。从此,我一个人睡,我的身旁没有母亲的温度。她说,一爱,你长大,该一个人住了。于是我在夜里听不见母亲的哭声了,我只听见我的恐惧,深深的恐惧,在心里积聚,等待着爆发。

    她有时候喝酒,但不喝醉,她就用她冷淡的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发毛。在与母亲居住的那些年里,我只记住了她冷漠的眼神,在黑暗中发亮,幽幽地,注视着我,就这么长久地注视着我。无数个夜晚我惊醒,我看见了母亲那幽怨的眼神,对着我,她想对我诉说。我怕,我对她说。她没有说什么,然后她就消失了,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就剩我一个人在那里孤独地哭泣。

    在阳光下,我眯起眼,我想起一个曾经爱过的男人。有时候我想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就像他们看着我的时候,他们的眼神让我琢磨不透,然后像过眼云烟,消失了,不见了,我站在原地,一无所有。

    一个男人曾经对我说,一爱,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真的猜不透你,我爱你,但你似乎并不在意,我想我只能离开你。我看着他,那个时候,看着他离开,看着他转身时候心碎的身影,我看见自己在冷笑,然后我掉头走掉。

    我喜欢逛街,在最繁华的地区,看着橱窗里美丽的衣服和饰物,然后毫不吝啬地把它们买下来,甚至都不思考将钱花光后会露宿街头。我陶醉在一次又一次得到奢侈物品的快乐中,看到橱窗里映出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这就是我的快乐。

    有时候在公司同事们会请我去喝酒吃饭,我总是找借口拒绝。也许在他们眼中我是一个古怪的人。我穿各种各样颜色的衣服,但不穿黑色,黑色让我想起母亲,她总是穿黑色的衣服。她穿黑色的长裙,黑色的高跟鞋,黑色的衬衣,都是黑色的。我总是楞着盯着电脑屏幕什么也不干,对他们发过来的小玩意置之不理,不爱说话,长时间沉没。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疏远我,认为我是一个另类。这使我心存感激。

    下班了,不想做饭,就下馆子自己请自己吃饭。我喝一点酒,喝酒使我麻木,这样一来,许多不真实的东西就开始变的虚幻了。有一个男人在看到我喝醉后用手心疼地抱住我,他说,一爱,不要这样,我不要看到你这样。我只是笑,对着他笑,笑到他感到害怕,笑到他离开我。

    一次在理东西的时候看到小时候去过的一个地方的照片,突然很想去旅行,就一个人。突然很想去漂泊,就背一个背包,装满想带的东西,用双脚走想走的路,走很多地方,在很多地方留下我的足迹。于是,我真的去旅行了,我请了长假,没有通知任何人,关掉手机,就出发了。

    我去了西藏。有人说,去西藏一定要和一个自己爱的人去,因为那个地方太神圣了。我笑着爬过祁连山脉,在不知名的小镇上逗留,吃小吃,看着那个地方的月亮,什么都不用想起,什么都不用忘记。

    我没什么朋友。曾经有一个男孩,一个让还是少女时代的我相信的人,我们认为彼此找到了挚友,我们吐露所有的心声。但,我们终究走不到一起,我们只把对方当成最好的倾诉对象,这是我一生中最单纯的感情了吧,我想。若干年以后,回想起那段时光,感叹,原来自己已经很老了。

    天又开始下雨。这个城市总是这样,雨一直是下不大的,伴随着连绵的感觉,有一种温柔,轻微地碰击着什么东西。有的时候,这个世界会突然静止,只剩下雨水滴滴嗒嗒的声音。心里不剩什么,就听着那没有规律的声音,是一种抚慰,一种寄托吧。天空灰蒙蒙地看不透什么,有点沉闷。

    喜欢冬天的感觉。很想去很冷的城市,因为这个城市没有雪。我喜欢天很冷很冷下着雪的样子,穿着厚厚而柔软的衣服,裹着围巾和帽子,温柔地包围着我,这有一种安全感。我一个人走在雪中,伸出手感觉雪变成水的味道,让它在我手中破碎。天冷得让我忘了发抖,但我快乐地拥抱着一切。

    曾经幻想会有一个人,在这样的天气下牵住我的手,轻轻地问我冷不冷,我会倔强地回答他我不冷,然后他心疼地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放进他温暖的大衣口袋。我想,那个时候我的心会慢慢地化掉,全部化在他的手心里。

    这曾经是我最美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