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小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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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陆陆续续写下不少文字,对于世间的事也略有了解。人走茶凉,情深转薄,大抵如此。或许这样说有些过于悲观,但细想来人世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倒也释然了。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简单的一句纳兰词,在初夏的季节,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碧荷,心底已不知何时绿满天涯。

    我是个信缘的人,世间万物荣枯皆系天命。人与人的相遇是缘,一朵花与另一朵花的盛开也是缘,雾霭流嵐,山水柔情,每个生命都是如此鲜活。有时走在路上,看到如潮的人群,会想到这些人明明离我一步之遥,却或许永远难以相识。而在不远的未来,千里之外也会有我预料不到的邂逅。世界总有你我无法窥探的秘密,兜兜转转,终究会捡拾一些意外的美丽。

    以前不懂的哀莫大于心死的含义,日子过得久了才感受到这句话所散发出的悲凉,如同破碎的古瓷片,每个菱角都尖锐刺骨。年少爱过的人,离离散散,早已被遗忘在世界角落,唯一能够记起的只是当时绝美的月光。如今缘起缘灭,已不再相信天荒地老,那些细水长流的风景,红豆南国的相思,唯有停留笔端笙歌凭吊,且行且珍惜。

    喜欢看很细腻的电影,午后一壶花茶,一片阳光,主角温和的侧脸,常常因为一个简单的镜头,温暖而感动。生活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故事辗转,向来单一无聊,但经过细节堆积却可以拼凑成最美的风景。如同一副墨迹未净的水墨画,走笔间少了一丝烟火,多了几分尘俗,让人不由的心安。有时寂寞会波澜不惊,安静的待在角落,让我可以从容的看到浮生种种。当往事流过青春的城池,爱情也好,亲情也罢,许多阑珊的感情在灯火中摇曳,随即渐渐泛黄。而唯一不变的是,我对岁月依旧怀有美好,暗自清欢。

    闲时,还是想要写些东西留给时光。字数长短已无关紧要,是否有人看亦不关心。因为知晓不是所有人都能读懂自己的心情,就像十七岁的洛丽塔,需要一场属于两个人的海边旅行,方能不负光阴。以前看半生缘,读到世钧多年后,不经意翻出曼桢写给他的信笺: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隔着悠悠岁月,重新审视这段文字,满满的皆是暖意。这样的情语只适合沧桑后拿来回忆,毕竟这寒山瘦水的世间总有你我预见不了的相聚或别离,如此留给别人一剪流光,亦是温暖曾经的自己。

    容衰色老的杜拉斯依然高傲的迷人,恰似一朵火红的罂粟,连同她的文字毒到足以沦陷所有。她在平静的生活中说,我的生活像一只果子,我漫不经心地咬了几口,但没有品尝味道,也没有注意自己在吃。活到这个年纪,长成这个模样,不是我的责任。这个模样得到认可,它就是我的模样。我欣然接受,也别无选择。

    而今终于感觉到岁月的疼痛,却没有了曾经的心情。流年在遗忘后被我篆刻成精致的小扎,一卷卷收藏于记忆的井底。就好像耳边还会传来,那年陪我看西山日落好友的声音,这个城市有太多草长莺飞的传说,而曾经谈天说地的人也终究会疏远。我能做的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你的消息。偶尔念起,不是不懂得珍惜,而是怕辜负当年光华,选择原地留守,道一声珍重,然后学会寂静接受那些不能接受事,忘却那些不能忘却的人。

    风行水上,总有得不到的情感。雪落湖心,亦是数不尽的流年。在山长水远的人生路上,你我都是尘埃,无法掌控自己的去向和归属。生命的旅程,未逢前人,亦不见归客。只有世事如洪不知不觉淹没了流年,而我唯有笔舞倾城,将此时此景依依记下,聊以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