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小溪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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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小溪哭诉
（散文）
第一夜的梦
星繁而寂寥的夜，人和庄稼都在沉睡中。我是在梦里吗？我听见了村前小溪的哭声。
我听见村前小的哭声。它说：
“村人们呀，我要走了，去到长江大河那里去了，去为帆船巨轮铺路，去为各国的往来拉纤，去为世界的和平事业离开你们这些乡亲们了。你们，啊，村人们，永别了！不是我没有良心，不是我舍弃你们！是你们太不上进。你们的志向，你们的意志，你们的意识，你们的眼睛，你们的心，比我身边的千年石头还瘦得很，还黑得多，还顽固得硬！
“你们吃我浇灌的庄稼，穿我洗涤的衣服，连你们身体里的血液和水分都是我的。我唱歌给你们听，我教你们向高处走，盼望你们有些成就。可是时至今日，几百年了，你们的心，你们的意识，你们的意志，你们的志向，仍然比我身边的千年石头还黑，还硬，还顽固。你们扪心自问吧！
“我彻底绝望了，我要走了，去到大江大海那里去了。别了，无知的村人们，无志的村人们，做你们平淡无奇的梦去吧！
“我去了！”
我的梦醒了，向窗外看去，满天星斗，静静的寥无声音，一片沉默。
第二夜的梦
星辰没有昨夜里多，还有淡淡的白云由西往东飞过。我躺在床上，想起了昨夜的梦，听听，听听，隐隐约约又听见小溪的哭腔，哭腔还放着迷人的水的白光冲走了我的床？还飘飘荡荡？到了哪乡？
我一个人走在荒凉的小路上，小路上的荒草不断地绊着我的腿，腿又酸又软，使我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浑身力气的代价。荒草上的露珠湿透了我的鞋袜和裤脚，使我感到浑身冰凉。可是我努力地向前跑着，用力地跑着，吃力地跑着，我要抱住我的小溪，小溪母亲不能离开我们，我们要为小溪母亲争气。我跑着，我急急地跑着，我向前跑着，我直朝母亲奔去！
然而她走了，叮叮咚咚地哭着走了！她去远了，一路上泛着伤心哭泣的泪水浪花，她走了。
我追不上她了，我的双腿石化了，我不能动了，寸步难行了，我朝母亲去的方向干巴巴地看着。
我远远看着母亲前边，从地北到天南展开了一道白色的光芒，就像是天河落在母亲的面前。一会儿，那大河变成了红霞，彩霞下边升起了一轮红日。
我听见一阵笑声，笑声淹没了母亲的哭声。红光照亮了我，世界醒来了，啊天亮了。！
我突然发现，我站在溪流中，我看见母亲没有离开我们远去，她就在我们的身边，伸出母爱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着我们，就像抚摸着婴儿。
母亲没有走。我放心了。我浑身无力地瘫坐在石桥上，听不见母亲的哭声了，我多么幸福呵！
我又听见笑声，吃吃的笑声。那是下坡干活的人群，向我这个呆子发出的笑声。
唉，笑！乡亲们呀，什么时候你们能理解你们的这种笑的含意呵！
螳螂（散文）
秋雨滴嗒，滴嗒，打得园子里的菜叶子婆婆地响，那声音比多脑河联想曲更好听，更使人联想到遥远处。
一只硕大的螳螂，立在云豆架的顶端一只大叶子上，举起一双大刀，对着秋风秋雨吼道：
“回去，回到南方去！这里要的是炎热的夏天，火一般的太阳。”
秋风软软地说：
“季节到了，收获的日子近了，我们怎能不来呢？农民一年的希望呵！”
秋雨也和蔼地说：
“是的，是的，这场雨后，就是天高气爽收获的时候了。”
螳螂举一举双刀：
“滚回去！我要的是旱天，旱天！”
突然一只麻雀冲来，因为太猛，冲翻了云豆叶子，那螳螂跌下架去，倒在田埂上。一只青蛙跳来，衔住了螳螂。螳螂的一双大刀只是挥舞着，对青蛙一点儿威胁也没有。
秋风秋雨喊：
“放了它，放了它！”
青蛙没听清，咽下螳螂，腾出嘴来，仰首问道：
“你俩在说啥？”
秋风哭了：
“呜——呜——”
秋雨落泪了：滴嗒，滴嗒－－－
梨花
（散文）
爸爸栽下的梨树开花了，花雪白雪白的。小力力看见高兴了，于是拼命地晃动梨树，梨树摇动着。摇飞了满树的蜜蜂和蝴蝶，摇落了露珠儿，梨花瓣儿也纷纷落了下来，有的落在小力力的头上脸上衣服上。
妈妈看见，忙跑过去拉住小力力的手，说：
“孩子，孩子，你为什么晃这棵梨树？”
小力力说：
“妈妈，爸爸说这棵树会结梨子的，我要吃梨子。”
妈妈叹了口气，说：
“孩子，蜜蜂和蝴蝶是来帮助梨树结梨子的，你把它们吓飞了，梨子怎么结出来？”
小力力住了手。
风轻树静，蜜蜂蝴蝶又飞回树上采蜜传粉了，还有的去闻地上的花瓣儿。
小力力听了妈妈的讲解，看看树上，又看看地下，还是不明白，他问：
“妈妈，是蜜蜂和蝴蝶把蛋下在花上，那里才长出梨子来的吗？
妈妈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苦笑地叹了口气，拽起了小力力的手。
似懂非懂地跟着妈妈离开了那棵梨树。
生
（散文）
春寒料梢，早晨的村外这般的寂寥。轻风跚跚走过湖面，却没有踏起涟漪。它走过古老的小石桥，沿着古老的弯弯的小溪向东南方向去了。溪水在冰的狭缝中，低低地叮咚叮咚诉说着心意，将秘密叮嘱风儿，头里去告诉大河大海，它要走出这穷山僻壤，把伟大的志向向世界上的人亮开。
小溪湾湾，笼罩在细细而薄薄的雾中。沿岸的柳树，好似是细纱帐中的睡美人，正做着爱的梦。只有那重重的寒气，紧锁着梦的大门，光明怎能透进欢乐的世界！
然而，柳树暗暗地抽芽了，柳树要砸碎那封春的寒锁，就像是叛逆的少女，冲出忤逆淫威的羁绊，而孕育着新生命一般。
但是寒气凛冽，锁重门厚，还需要费一番工夫呢！
我相信，锁会被打开，门会被砸碎。它们锁闭不住新生，正像是深厚的大地压不住太阳一样。
生是永恒的。可是柳呀柳呀，你这般吃苦努力，我知道你不仅仅只是为人间添一片绿荫。
春寒料梢，早晨村外这般寂静。我冷了起来，原来我的鞋袜和衣服被野外潮湿的寒气浸透了。
大雪的思考
（散文）
娑娑娑娑，大雪下了一夜，天亮了，大雪还下着。天白，地白，村白，厚厚的白色大雪覆盖着村庄。
院子里的梧桐树上，不时地有雪块落下，砸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一个的窝窝。
院外椿树、柳树上的麻雀喳喳直叫，不知道是欢呼瑞雪呢，还是吓得恐鸣。有一群乌鸦由东向西飞过去了，可是一对喜鹊却与椿树上的麻雀儿打斗，腾枝挪梢地叫着。
我养的两只白鹅迈出窝来，昂首阔步，骄傲地高叫：
“雪白吗？雪白吗？”
啊呀！平日里洁白的鹅，怎么今日与雪一比，却成了灰色的了？
它们朝白雪叫了几声，然后向它们的食槽走去，带蹼的两足在雪上一压一压地印出了一只一只的蝴蝶。它们熟练地来到槽前，准确地用它们那铁铲也似的黄嘴，铲开厚厚的雪，吃昨天剩下的食物。啊，还好。雪下得很大，雪下的食物没有结冰。
突然，我惊愕地看到，院外椿树和柳树上的麻雀、喜鹊，也大胆地落到白鹅跟前，与白鹅争起食物来。奇怪的是，向西飞去的乌鸦，此时也呼拉拉一下子都飞回来，落在院外的树上，那么多，把树枝压得弯弯的，整个树连根都累得晃动起来。有的乌鸦竟然也落到白鹅身边，左走右转地争食。还有大胆的麻雀，落在白鹅的背上呢！白鹅竟然不生气，却朝着院外的树上高叫：
“嘎，嘎，嘎，嘎，”好像是在叫树上的那些鸟儿“都来吃吧！”
我见了这种情景，十分感动。我急忙用瓢端了玉米、谷子，朝院里院外撒了起来。刹那间，树上没有鸟儿了。从什么地方又飞来一群麻雀，吱吱喳喳，好像在问：
“谷子在哪，谷子在哪？”
娑娑的大雪变小了，可是仍然靡靡纷纷地下着。
我足蹬长胶靴子，手举折叠伞，冒雪走到村外。
啊，天地好辽阔，空气好新鲜，呼吸好痛快呵！
大雪的雪景果然美丽极了。远山近峦一片洁白，我高兴得索性连伞也收了起来，任凭雪花落在我的头上，脸上，身上，飞进脖子里。那雪花凉凉的，在皮肤上化去，就像是喝了一剂清凉济似的，使人精神大振。
我向远处眺望，看见了一只黄兔子，如同跌下地来的一粒炒豆似的，一蹦一高一蹦一低，一现一没一现一没地向前跑着，它的前方仍然是无垠的白雪世界。我忽然想到了，它和鸟儿一样，早晨起来寻食呢！可是食物在哪里呀？何止是民以食为天哪，它们何况不是呀！我后悔没有带些玉米、谷子到村外来。突然一只鹰掠过白雪直向兔儿扑去。我慌里慌张地向前疾跑乱跳，高喊急呼：
“兔儿快跑！兔儿快跑！老鹰滚开！混蛋老鹰滚开！——”尽我所能及的，做出许多挥臂扬胳膊的动作和动静，来惊走老鹰，告知兔儿危险来了！
果然，兔儿作了最后的一跳，再不见踪影了。那鹰扑了个空，向岭那边飞去了。我虚惊了一场，站住了，气喘吁吁，心跳通通，在衣服外边都能看见心把衣服顶得一鼓一鼓的。
书上说，无巧不成书。一个人从另一个方向朝小石岗那儿走去。那是通向镇上去的路，近日改成大道，但是还没有完工，两边挖了许多深沟大壑。现在被大雪埋住了，我怕他掉入其中，就向他喊了几声。可是因为太远，又是逆风方向，还有雪的娑娑声干扰，最可惜的是他用帽耳朵捂着耳朵呢！果然，那人跌进了深沟中。开始只看见他高伸着的一双手，一只手里还举着什么，然后就什么也不见了。
我急忙跑了过去。当我快跑到的时候，他从沟里爬了出来，像雪人一般。他一边拍打身上的雪，一边污言秽语地骂着。我站住了，我怕他对我发火。然而他没有，只是又匆匆地跺了跺脚，走了。我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串草药包。
我朝天舒舒地松了口气。
“嘎，嘎，嘎，”天上大雁在叫，一群排成人字形，另一群排成一字形，都朝南飞去。我想它们是去寻找它们的花肥草长的明朗世界去了。
雪又下大了。鹅毛大雪，使天地暗了下来。我撑开了伞，雪花打在伞上，发出飒飒的响声。我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想着大雪的来意。大雪覆盖了大地，将一切物什都掩藏起来了：将美丽的，丑恶的，香的臭的，光明大道和死峪陷阱，不分仇恨和耻辱，不管荣耀和爱心，俱以遮盖了。它是希望生灵们死呢，还是生？我思来虑去，始终推敲不出。我愁苦，我心痛，我疾疾地朝前走着。不，我是朝前捱着，每向前一步，都必须脚提得比膝盖还要高，才能迈出腿去。
我朝前捱着，我想着大雪。
雪越下越大，我的伞越来越重，后来我简直擎不住了，索性收起了伞。
起了大风了。可是雪还是下着，越下越大，飒飒飒－－－
梦小溪哭诉
（散文）
第一夜的梦
星繁而寂寥的夜，人和庄稼都在沉睡中。我是在梦里吗？我听见了村前小溪的哭声。
我听见村前小的哭声。它说：
“村人们呀，我要走了，去到长江大河那里去了，去为帆船巨轮铺路，去为各国的往来拉纤，去为世界的和平事业离开你们这些乡亲们了。你们，啊，村人们，永别了！不是我没有良心，不是我舍弃你们！是你们太不上进。你们的志向，你们的意志，你们的意识，你们的眼睛，你们的心，比我身边的千年石头还瘦得很，还黑得多，还顽固得硬！
“你们吃我浇灌的庄稼，穿我洗涤的衣服，连你们身体里的血液和水分都是我的。我唱歌给你们听，我教你们向高处走，盼望你们有些成就。可是时至今日，几百年了，你们的心，你们的意识，你们的意志，你们的志向，仍然比我身边的千年石头还黑，还硬，还顽固。你们扪心自问吧！
“我彻底绝望了，我要走了，去到大江大海那里去了。别了，无知的村人们，无志的村人们，做你们平淡无奇的梦去吧！
“我去了！”
我的梦醒了，向窗外看去，满天星斗，静静的寥无声音，一片沉默。
第二夜的梦
星辰没有昨夜里多，还有淡淡的白云由西往东飞过。我躺在床上，想起了昨夜的梦，听听，听听，隐隐约约又听见小溪的哭腔，哭腔还放着迷人的水的白光冲走了我的床？还飘飘荡荡？到了哪乡？
我一个人走在荒凉的小路上，小路上的荒草不断地绊着我的腿，腿又酸又软，使我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浑身力气的代价。荒草上的露珠湿透了我的鞋袜和裤脚，使我感到浑身冰凉。可是我努力地向前跑着，用力地跑着，吃力地跑着，我要抱住我的小溪，小溪母亲不能离开我们，我们要为小溪母亲争气。我跑着，我急急地跑着，我向前跑着，我直朝母亲奔去！
然而她走了，叮叮咚咚地哭着走了！她去远了，一路上泛着伤心哭泣的泪水浪花，她走了。
我追不上她了，我的双腿石化了，我不能动了，寸步难行了，我朝母亲去的方向干巴巴地看着。
我远远看着母亲前边，从地北到天南展开了一道白色的光芒，就像是天河落在母亲的面前。一会儿，那大河变成了红霞，彩霞下边升起了一轮红日。
我听见一阵笑声，笑声淹没了母亲的哭声。红光照亮了我，世界醒来了，啊天亮了。！
我突然发现，我站在溪流中，我看见母亲没有离开我们远去，她就在我们的身边，伸出母爱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着我们，就像抚摸着婴儿。
母亲没有走。我放心了。我浑身无力地瘫坐在石桥上，听不见母亲的哭声了，我多么幸福呵！
我又听见笑声，吃吃的笑声。那是下坡干活的人群，向我这个呆子发出的笑声。
唉，笑！乡亲们呀，什么时候你们能理解你们的这种笑的含意呵！
螳螂（散文）
秋雨滴嗒，滴嗒，打得园子里的菜叶子婆婆地响，那声音比多脑河联想曲更好听，更使人联想到遥远处。
一只硕大的螳螂，立在云豆架的顶端一只大叶子上，举起一双大刀，对着秋风秋雨吼道：
“回去，回到南方去！这里要的是炎热的夏天，火一般的太阳。”
秋风软软地说：
“季节到了，收获的日子近了，我们怎能不来呢？农民一年的希望呵！”
秋雨也和蔼地说：
“是的，是的，这场雨后，就是天高气爽收获的时候了。”
螳螂举一举双刀：
“滚回去！我要的是旱天，旱天！”
突然一只麻雀冲来，因为太猛，冲翻了云豆叶子，那螳螂跌下架去，倒在田埂上。一只青蛙跳来，衔住了螳螂。螳螂的一双大刀只是挥舞着，对青蛙一点儿威胁也没有。
秋风秋雨喊：
“放了它，放了它！”
青蛙没听清，咽下螳螂，腾出嘴来，仰首问道：
“你俩在说啥？”
秋风哭了：
“呜——呜——”
秋雨落泪了：滴嗒，滴嗒－－－
梨花
（散文）
爸爸栽下的梨树开花了，花雪白雪白的。小力力看见高兴了，于是拼命地晃动梨树，梨树摇动着。摇飞了满树的蜜蜂和蝴蝶，摇落了露珠儿，梨花瓣儿也纷纷落了下来，有的落在小力力的头上脸上衣服上。
妈妈看见，忙跑过去拉住小力力的手，说：
“孩子，孩子，你为什么晃这棵梨树？”
小力力说：
“妈妈，爸爸说这棵树会结梨子的，我要吃梨子。”
妈妈叹了口气，说：
“孩子，蜜蜂和蝴蝶是来帮助梨树结梨子的，你把它们吓飞了，梨子怎么结出来？”
小力力住了手。
风轻树静，蜜蜂蝴蝶又飞回树上采蜜传粉了，还有的去闻地上的花瓣儿。
小力力听了妈妈的讲解，看看树上，又看看地下，还是不明白，他问：
“妈妈，是蜜蜂和蝴蝶把蛋下在花上，那里才长出梨子来的吗？
妈妈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苦笑地叹了口气，拽起了小力力的手。
似懂非懂地跟着妈妈离开了那棵梨树。
生
（散文）
春寒料梢，早晨的村外这般的寂寥。轻风跚跚走过湖面，却没有踏起涟漪。它走过古老的小石桥，沿着古老的弯弯的小溪向东南方向去了。溪水在冰的狭缝中，低低地叮咚叮咚诉说着心意，将秘密叮嘱风儿，头里去告诉大河大海，它要走出这穷山僻壤，把伟大的志向向世界上的人亮开。
小溪湾湾，笼罩在细细而薄薄的雾中。沿岸的柳树，好似是细纱帐中的睡美人，正做着爱的梦。只有那重重的寒气，紧锁着梦的大门，光明怎能透进欢乐的世界！
然而，柳树暗暗地抽芽了，柳树要砸碎那封春的寒锁，就像是叛逆的少女，冲出忤逆淫威的羁绊，而孕育着新生命一般。
但是寒气凛冽，锁重门厚，还需要费一番工夫呢！
我相信，锁会被打开，门会被砸碎。它们锁闭不住新生，正像是深厚的大地压不住太阳一样。
生是永恒的。可是柳呀柳呀，你这般吃苦努力，我知道你不仅仅只是为人间添一片绿荫。
春寒料梢，早晨村外这般寂静。我冷了起来，原来我的鞋袜和衣服被野外潮湿的寒气浸透了。
大雪的思考
（散文）
娑娑娑娑，大雪下了一夜，天亮了，大雪还下着。天白，地白，村白，厚厚的白色大雪覆盖着村庄。
院子里的梧桐树上，不时地有雪块落下，砸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一个的窝窝。
院外椿树、柳树上的麻雀喳喳直叫，不知道是欢呼瑞雪呢，还是吓得恐鸣。有一群乌鸦由东向西飞过去了，可是一对喜鹊却与椿树上的麻雀儿打斗，腾枝挪梢地叫着。
我养的两只白鹅迈出窝来，昂首阔步，骄傲地高叫：
“雪白吗？雪白吗？”
啊呀！平日里洁白的鹅，怎么今日与雪一比，却成了灰色的了？
它们朝白雪叫了几声，然后向它们的食槽走去，带蹼的两足在雪上一压一压地印出了一只一只的蝴蝶。它们熟练地来到槽前，准确地用它们那铁铲也似的黄嘴，铲开厚厚的雪，吃昨天剩下的食物。啊，还好。雪下得很大，雪下的食物没有结冰。
突然，我惊愕地看到，院外椿树和柳树上的麻雀、喜鹊，也大胆地落到白鹅跟前，与白鹅争起食物来。奇怪的是，向西飞去的乌鸦，此时也呼拉拉一下子都飞回来，落在院外的树上，那么多，把树枝压得弯弯的，整个树连根都累得晃动起来。有的乌鸦竟然也落到白鹅身边，左走右转地争食。还有大胆的麻雀，落在白鹅的背上呢！白鹅竟然不生气，却朝着院外的树上高叫：
“嘎，嘎，嘎，嘎，”好像是在叫树上的那些鸟儿“都来吃吧！”
我见了这种情景，十分感动。我急忙用瓢端了玉米、谷子，朝院里院外撒了起来。刹那间，树上没有鸟儿了。从什么地方又飞来一群麻雀，吱吱喳喳，好像在问：
“谷子在哪，谷子在哪？”
娑娑的大雪变小了，可是仍然靡靡纷纷地下着。
我足蹬长胶靴子，手举折叠伞，冒雪走到村外。
啊，天地好辽阔，空气好新鲜，呼吸好痛快呵！
大雪的雪景果然美丽极了。远山近峦一片洁白，我高兴得索性连伞也收了起来，任凭雪花落在我的头上，脸上，身上，飞进脖子里。那雪花凉凉的，在皮肤上化去，就像是喝了一剂清凉济似的，使人精神大振。
我向远处眺望，看见了一只黄兔子，如同跌下地来的一粒炒豆似的，一蹦一高一蹦一低，一现一没一现一没地向前跑着，它的前方仍然是无垠的白雪世界。我忽然想到了，它和鸟儿一样，早晨起来寻食呢！可是食物在哪里呀？何止是民以食为天哪，它们何况不是呀！我后悔没有带些玉米、谷子到村外来。突然一只鹰掠过白雪直向兔儿扑去。我慌里慌张地向前疾跑乱跳，高喊急呼：
“兔儿快跑！兔儿快跑！老鹰滚开！混蛋老鹰滚开！——”尽我所能及的，做出许多挥臂扬胳膊的动作和动静，来惊走老鹰，告知兔儿危险来了！
果然，兔儿作了最后的一跳，再不见踪影了。那鹰扑了个空，向岭那边飞去了。我虚惊了一场，站住了，气喘吁吁，心跳通通，在衣服外边都能看见心把衣服顶得一鼓一鼓的。
书上说，无巧不成书。一个人从另一个方向朝小石岗那儿走去。那是通向镇上去的路，近日改成大道，但是还没有完工，两边挖了许多深沟大壑。现在被大雪埋住了，我怕他掉入其中，就向他喊了几声。可是因为太远，又是逆风方向，还有雪的娑娑声干扰，最可惜的是他用帽耳朵捂着耳朵呢！果然，那人跌进了深沟中。开始只看见他高伸着的一双手，一只手里还举着什么，然后就什么也不见了。
我急忙跑了过去。当我快跑到的时候，他从沟里爬了出来，像雪人一般。他一边拍打身上的雪，一边污言秽语地骂着。我站住了，我怕他对我发火。然而他没有，只是又匆匆地跺了跺脚，走了。我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串草药包。
我朝天舒舒地松了口气。
“嘎，嘎，嘎，”天上大雁在叫，一群排成人字形，另一群排成一字形，都朝南飞去。我想它们是去寻找它们的花肥草长的明朗世界去了。
雪又下大了。鹅毛大雪，使天地暗了下来。我撑开了伞，雪花打在伞上，发出飒飒的响声。我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想着大雪的来意。大雪覆盖了大地，将一切物什都掩藏起来了：将美丽的，丑恶的，香的臭的，光明大道和死峪陷阱，不分仇恨和耻辱，不管荣耀和爱心，俱以遮盖了。它是希望生灵们死呢，还是生？我思来虑去，始终推敲不出。我愁苦，我心痛，我疾疾地朝前走着。不，我是朝前捱着，每向前一步，都必须脚提得比膝盖还要高，才能迈出腿去。
我朝前捱着，我想着大雪。
雪越下越大，我的伞越来越重，后来我简直擎不住了，索性收起了伞。
起了大风了。可是雪还是下着，越下越大，飒飒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