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奇怪的梦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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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历三十八年，秋，亲政近三十载的王朝中兴之主启历帝，年事已近半百，国事已然置于一旁，长生才是心中之道。
宫中丹火正旺，朝堂已是期年无君，内有权奸期下蒙上，外有守边之将养寇自重。
王朝已经呈平两百余年，宗室勋贵历代繁衍，竟将国之土地分了个七七八八，严重的土地兼似是当朝帝王肺腑之毒瘤，使有地者无人可种，荒野千里，无地者死无葬身之地，饿殍遍野，千里无鸡鸣。
去岁冬，极北之地，九边重将之一的赵成梁病重而亡，其异族养子努哈赤已成大势，北地无人可制之，终在三十八年秋，登高而呼，以十三副盔甲起兵，十恨檄文瞬间便飘满了北地。
又兼蜀中大震，西南播州宣慰司使再度叛乱，兵锋已然席卷川黔十数州，蜀中迁徙之灾民、难民更是连绵数十里，树皮草根吃尽，已现易子而食之惨象。
一道亮白的身影在浑身泥泞的饥民队伍之中，格外显眼，这是广灵子自继任撼天宗宗主以来第一次外出历练。
都说修仙之人，须得硬了心肠，不会凡俗之情所扰，可当看到这难以计数的为生存挣扎的饥民时，也忍不住红了眼框。然而，他也没办法，撼天宗或许可以入世，但能救下的人也是屈指可数，说不得还会将撼天宗拉入深渊之中。
“非吾性之不善，乃吾心之不坚也。”广灵子扭过头，风沙入了眼，本欲先行几步之后，撇开人群的视线，便可乘风而去，却在转身的那刻，瞟到了一个幼小的身影，目光便是定格在了那个矮小的身影上。
广灵子终是挪动了脚，缓缓向着那名孩童走去，本就已经饿极无力的饥民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那孩童在满是饥色的人群之中，同样显得格格不入，一般长期饥饿之人都会有一些充水症状，面黄而腹大，尤其以孩童更甚。而那孩子却是面色发白，肚子也没有鼓出来，从外表看来，根本就是一个富家子，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支饥民队伍中。
广灵子之所以对一个孩童如此感兴趣，除了他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非凡气质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在他身上，广灵子看到了难得一见的特殊绝佳修炼资质，虽不至于是千年一遇，但也至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
只是不知道这小孩子的家人在哪里，若是贸然带走，恐是落了闲话，广灵子蹲了下来，也那小孩保持着平视状态，表情也尽量显得随和一些，语言也尽量直白一些。“小朋友可有家人？”
小孩子的穿着与肤色虽与其它饥民不同，但目光却是一样的呆滞，似乎是听不懂广灵子说的话，广灵子便又比划着，以极慢的速度，再问了一遍：“小朋友可有家人？”
倒是旁边牵着一名小女孩的老人开了口：“这小孩也不知何时混进来的，也没有见着有家人，已经饿了三天了，老头子也没有吃的，中途只给他喂了几口水，煮了些树皮，他却吞不下去，看样子可能是富贵人家走丢的孩子，也算是可怜人了。”
老人牵着的那名小女孩有些怕生，躲在老人身后，不过广灵子刚才只是瞟了一眼，便已经看出她毫无修炼资质，也着实是一个饥民，鼓鼓的肚子像装了一个柚子在里面。“多谢老丈告知，在下欲带走这位小朋友，不知老丈可否愿意？”
老人叹了一口气。“老头与这位小朋友本无关系，只是见其可怜，方才带在身边，道长若是带去，亦能活其一命，跟着老头子，多半怕是养不活了。”
老人将那小男孩拉了过来，那小男孩对这个老人倒是有些亲，乖乖地站在他旁边，任由他摸着头。“他似乎不太会说话，亦有可能是受了些惊吓，还请道长多行教导。”
广灵子朝老人鞠了一个躬。“老丈大义。”
老人摇了摇头。“兵荒马乱的年头，壮年被拉去当了兵，只剩下这些于国无用的老人和孩子，这遇到灾.年啊，能活下来的没几个，此去益都府，虽无马匪山贼，却也是九死一生，他能够遇到道长，得道长相中，便是他的福分。”
老人又扯了扯那小男孩。“去吧，跟着这位道长才有活路。”
也难怪老人会将广灵子错认为是一名道士，玉衡三级的修为，早已让他练就了一身不染俗尘的本领，即使身处这泥尘之中，也是衣着光鲜，不染风尘，手中一把洁白的拂尘，更是让他显得像一名游走世间的得道高人。
广灵子捡过小男孩的手，那小男孩三步一回头，老人心中有些不舍，其实更多的是羡慕，待得广灵子已离去四五步之遥，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将小女孩从身后拉了过来，按住她一起跪在了地上。“道长请留步。”
广灵子回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老一少，赶紧过去将其扶了起来，只是老丈却是铁了心，怎么也扶也不起来。“老丈这是作甚？折杀吾也。”
老人以为广灵子是名游方道士，不便收女弟子，这才一直未敢明言，到得广灵子即将离去，这才坚定下来，若是放弃了这最后一个机会，小女孩将必死无疑。“恳.请道长收下她。”
老人将小女孩推了出来。“道长只要给她一口饭吃，做下人，做妾室，做童养媳均可，只求让她活命即可。”
见广灵子仍旧是不言，老人也是急了，连忙磕起头来。“都是苦命的孩子，半月前老头见她快要饿死在路边，才捡了回来，可想其父母双亲多半已经饿死，老头如今自己也没了活路，不能眼见她死去，求道长开恩。”
广灵子的眼睛终于是湿.润了起来，心中默默念着：“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啊！”
广灵子本已有些意动，却又深深一躬，老人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坚持，只是眼泪哗哗往下.流。“也罢，此乃命也！”
广灵子也不知是如何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牵着孩子的人，他们看着广灵子的眼神从热切渐渐冷了下来，而后则是满脸的绝望之情。
“此朝廷之责也，吾乃方外之人，救不得世人！”
启历三十八年，秋，亲政近三十载的王朝中兴之主启历帝，年事已近半百，国事已然置于一旁，长生才是心中之道。
宫中丹火正旺，朝堂已是期年无君，内有权奸期下蒙上，外有守边之将养寇自重。
王朝已经呈平两百余年，宗室勋贵历代繁衍，竟将国之土地分了个七七八八，严重的土地兼似是当朝帝王肺腑之毒瘤，使有地者无人可种，荒野千里，无地者死无葬身之地，饿殍遍野，千里无鸡鸣。
去岁冬，极北之地，九边重将之一的赵成梁病重而亡，其异族养子努哈赤已成大势，北地无人可制之，终在三十八年秋，登高而呼，以十三副盔甲起兵，十恨檄文瞬间便飘满了北地。
又兼蜀中大震，西南播州宣慰司使再度叛乱，兵锋已然席卷川黔十数州，蜀中迁徙之灾民、难民更是连绵数十里，树皮草根吃尽，已现易子而食之惨象。
一道亮白的身影在浑身泥泞的饥民队伍之中，格外显眼，这是广灵子自继任撼天宗宗主以来第一次外出历练。
都说修仙之人，须得硬了心肠，不会凡俗之情所扰，可当看到这难以计数的为生存挣扎的饥民时，也忍不住红了眼框。然而，他也没办法，撼天宗或许可以入世，但能救下的人也是屈指可数，说不得还会将撼天宗拉入深渊之中。
“非吾性之不善，乃吾心之不坚也。”广灵子扭过头，风沙入了眼，本欲先行几步之后，撇开人群的视线，便可乘风而去，却在转身的那刻，瞟到了一个幼小的身影，目光便是定格在了那个矮小的身影上。
广灵子终是挪动了脚，缓缓向着那名孩童走去，本就已经饿极无力的饥民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那孩童在满是饥色的人群之中，同样显得格格不入，一般长期饥饿之人都会有一些充水症状，面黄而腹大，尤其以孩童更甚。而那孩子却是面色发白，肚子也没有鼓出来，从外表看来，根本就是一个富家子，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支饥民队伍中。
广灵子之所以对一个孩童如此感兴趣，除了他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非凡气质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在他身上，广灵子看到了难得一见的特殊绝佳修炼资质，虽不至于是千年一遇，但也至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
只是不知道这小孩子的家人在哪里，若是贸然带走，恐是落了闲话，广灵子蹲了下来，也那小孩保持着平视状态，表情也尽量显得随和一些，语言也尽量直白一些。“小朋友可有家人？”
小孩子的穿着与肤色虽与其它饥民不同，但目光却是一样的呆滞，似乎是听不懂广灵子说的话，广灵子便又比划着，以极慢的速度，再问了一遍：“小朋友可有家人？”
倒是旁边牵着一名小女孩的老人开了口：“这小孩也不知何时混进来的，也没有见着有家人，已经饿了三天了，老头子也没有吃的，中途只给他喂了几口水，煮了些树皮，他却吞不下去，看样子可能是富贵人家走丢的孩子，也算是可怜人了。”
老人牵着的那名小女孩有些怕生，躲在老人身后，不过广灵子刚才只是瞟了一眼，便已经看出她毫无修炼资质，也着实是一个饥民，鼓鼓的肚子像装了一个柚子在里面。“多谢老丈告知，在下欲带走这位小朋友，不知老丈可否愿意？”
老人叹了一口气。“老头与这位小朋友本无关系，只是见其可怜，方才带在身边，道长若是带去，亦能活其一命，跟着老头子，多半怕是养不活了。”
老人将那小男孩拉了过来，那小男孩对这个老人倒是有些亲，乖乖地站在他旁边，任由他摸着头。“他似乎不太会说话，亦有可能是受了些惊吓，还请道长多行教导。”
广灵子朝老人鞠了一个躬。“老丈大义。”
老人摇了摇头。“兵荒马乱的年头，壮年被拉去当了兵，只剩下这些于国无用的老人和孩子，这遇到灾.年啊，能活下来的没几个，此去益都府，虽无马匪山贼，却也是九死一生，他能够遇到道长，得道长相中，便是他的福分。”
老人又扯了扯那小男孩。“去吧，跟着这位道长才有活路。”
也难怪老人会将广灵子错认为是一名道士，玉衡三级的修为，早已让他练就了一身不染俗尘的本领，即使身处这泥尘之中，也是衣着光鲜，不染风尘，手中一把洁白的拂尘，更是让他显得像一名游走世间的得道高人。
广灵子捡过小男孩的手，那小男孩三步一回头，老人心中有些不舍，其实更多的是羡慕，待得广灵子已离去四五步之遥，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将小女孩从身后拉了过来，按住她一起跪在了地上。“道长请留步。”
广灵子回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老一少，赶紧过去将其扶了起来，只是老丈却是铁了心，怎么也扶也不起来。“老丈这是作甚？折杀吾也。”
老人以为广灵子是名游方道士，不便收女弟子，这才一直未敢明言，到得广灵子即将离去，这才坚定下来，若是放弃了这最后一个机会，小女孩将必死无疑。“恳.请道长收下她。”
老人将小女孩推了出来。“道长只要给她一口饭吃，做下人，做妾室，做童养媳均可，只求让她活命即可。”
见广灵子仍旧是不言，老人也是急了，连忙磕起头来。“都是苦命的孩子，半月前老头见她快要饿死在路边，才捡了回来，可想其父母双亲多半已经饿死，老头如今自己也没了活路，不能眼见她死去，求道长开恩。”
广灵子的眼睛终于是湿.润了起来，心中默默念着：“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啊！”
广灵子本已有些意动，却又深深一躬，老人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坚持，只是眼泪哗哗往下.流。“也罢，此乃命也！”
广灵子也不知是如何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牵着孩子的人，他们看着广灵子的眼神从热切渐渐冷了下来，而后则是满脸的绝望之情。
“此朝廷之责也，吾乃方外之人，救不得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