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决然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大清之祸害三千位面大抽奖杀戮异形象棋霸主降临卡利姆多的道士超科技狂潮我不是变种人王东吴巧儿苏陌宫亦臣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玲珑“扑通”一声跪地,眸中泪水滑落,语声轻颤,哭诉道:“皇上,奴婢不是不愿,而是,而是奴婢和公主长得一点都不像,还有,奴婢怕,怕……”楚御寒一掌拍在桌上,截断玲珑的话,厉声道:“你怕?你怕什么?怕鸣帝识出你不是公主,会杀了你吗?”

    “不是,不是……“玲珑抽泣着连连摇头。

    楚御寒起身,俯视着她,一字字道:“朕有告诉过你,无论如何也要看顾好公主,如果公主有个什么意外,你和君然都难逃罪责,结果呢?公主不明不白的死了,君然又消失不见,朕就算诛你九族也不为过!”楚御寒有想过下旨斩杀玲珑,以及诛其九族,并将凤阳宫所有的宫人,全部处死。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与云国联姻一事已敲定,他不能让外界知道心蕊公主已死的消息,这么一来,宫中就不能闹出任何大的动静。

    玲珑在心蕊公主身边伺候多年,对她的脾性和言行举止多有了解,联姻要如期进行下去,唯有玲珑替代心蕊公主,嫁给鸣帝。

    楚御寒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美人,不,说准确些,是本属于他的妻,他要;天下,他亦要!

    谁也别想阻他得到这一切?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玲珑跪地不停地磕头,楚御寒冷瞥她一眼,冷声道:“滚下去,若是明日出现任何差错,朕必不饶你!”说着,他手上一个用力,就见那被他捏在指尖的酒盏,顷刻间化为屑沫。

    玲珑身子一阵轻颤,应声后,从地上爬起,脚步虚浮,退离而去。

    “皇上,该歇息了!”

    李荣见玲珑步出房门,看都未看其一眼,躬身进屋,与楚御寒恭谨说了句。从桌上重新取过一个空酒盏,斟满酒,楚御寒端起,慢慢的啜着杯中酒,好似没听到李荣说话,“皇上,夜深了,老奴服侍你歇息吧!”李荣再次恭谨出声,劝说楚御寒安寝。

    “好些天过去,朕一想起公主,就感觉她的离去,像是一场梦一般,只要梦醒,朕就能看到公主好好地站在朕面前,喊朕一声皇兄。”放下酒盏,楚御寒从椅上站起身,走至窗前,凝注着远处走廊上的一盏纱灯,呢喃道。

    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他嘴里说的是什么。

    李荣躬身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知道皇帝此刻只是宣泄内心压抑的情感,并不需要他这个奴才多嘴。

    “傻丫头,就算不愿嫁给鸣帝,可以等皇兄从雾国返回,好好说与皇兄,指不定皇兄会想出其他的法子,应对雾国的联姻。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非得走上绝路,来抗拒联姻!”柔和的灯光,落在楚御寒眼里,却是那么的凄凉、清冷。

    也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楚御寒长叹口气,转身,边朝休息的内室走,边问李荣:“暗卫还没有传消息回来吗?”

    李荣跟在他身后,恭谨道:“回皇上,没有。”

    “你说曦贵妃……”说到这,楚御寒声音忽然顿住,半晌后,道:“你说皇后愿不愿意回到朕身边?”他定定地站在chuang前,展开双臂,语声听起来尤为低沉,“朕对不起皇后,她恨朕是应该的,可朕真得很在乎她,只要她回来,朕一定会对她好的,只对她一人好!”李荣垂眸,服侍楚御寒脱去衣袍,道:“聂后若是知道皇上的心思,会回宫的。”

    聂后?楚御寒嘴角泛起抹苦笑:“聂后?是啊,她是聂后,宫里还有个皇后呢,怎么办?朕又要废后么?”敏儿?朕该拿你怎么办?楚御寒想起了穆淑敏,想起了昔日的恋人,晃眼数年过去,他未踏入延禧宫一次,对她,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

    “皇后最近可好?”

    躺到枕上,楚御寒语声轻浅,状似不经意地问李荣。

    轻放下chuang幔,李荣道:“前些时日,老奴听延禧宫的宫人说皇后染了风寒,不过,御医有给瞧过,服了几副汤药大好了!”楚御寒慢慢阖上眼,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做的有些过分?”一国之后,就被他那么冷着,着实有些不妥。

    但他真不知要以何种心态去面对她?

    对她,他还喜欢么?

    若说喜欢,在很久以前,他是喜欢过。

    然而,当知道chong爱多年的枕边之人,不是她,而是那心肠恶毒的女人时,他的喜欢随那恶妇的离去全化为泡影,消散不见。

    剩下的,仅是对其遭遇的同情。

    是的,他同情她,同情她不堪的遭遇,至于她所遭遇的是什么,他不知道,而她也不对他说,用心想想,也知晓一二。

    默然良久,李荣道:“皇上自有皇上的考虑,老奴不敢妄言。”

    “退下吧,等她回到朕身边,朕会给她最好的。”楚御寒说的她,李荣自然知道指的是哪个,问题是,那女子会回宫么?聂后,曦贵妃,她们真是同一个人么?李荣对于晨曦宫失火那晚发生的种种,心下一直有所质疑。

    样貌相似,笔迹相同,还有那些只有帝后之间的秘事,无不说明曦贵妃就是聂后,可他心里却一直觉得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人死怎能复生?且那人已死去多年?

    李荣心中是存有疑虑,但他却没在楚御寒耳边提过一句。

    因为皇帝认定的事,没有他这奴才质疑的余地。

    躬身行礼,李荣退出内室。

    雾国。

    白日里下了场春雨,直至夜幕落下,才淅淅沥沥停了下来。

    月色清幽,夜静如水,宫中各殿的主子,皆已在宫人服侍下安寝。

    蘅芜殿里没有燃灯,窗外宫灯的光,与那清幽的月色一起透过窗棱照进,使静谧的殿里流动着一种散碎而朦胧的光影。

    紫鸢静静地侧坐在榻上,在光影映照下,整个人显得很虚幻、很难以捉摸。

    几乎已不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是的,她的心随着寂府那场大火,随着北堂鸣告知她、聂瑾鸿葬身在那场大火中已死。

    死了,他死了,他竟然死了!

    闻知这个噩耗,她没有哭闹,更没有指责北堂鸣,只是静静地从御书房走回蘅芜殿。

    二十多天过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活到今日,盯着窗外,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似是心魂被妖邪之物给摄了住。她没有说话,这么多天与任何人都没有说话,哪怕徐太后亲自到蘅芜殿来看望,她也不说一句话。

    突然,她起身走至梳妆台前,打开一毫不起眼的小盒,定定地看着盒子里放置的小瓶,嘴角慢慢的弯起。

    坐回榻上,她拿出小瓶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好似在触mo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寂大哥,寂大哥,很快紫鸢就会去陪你,很快……”她嘴角噏动,无声呢喃着。

    梅姑站在一旁,看着她嘴角映出的笑容,忽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公主要做什么?她手中的瓶里装得又是什么?梅姑晓得紫鸢心中的苦和痛,尤其是这二十多天来,看到紫鸢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她的心里也不好受,想要劝说紫鸢想开些,但因自个嘴笨,只能心下忧虑,说不出一句宽慰之语。

    “梅姑,你今晚离开皇宫吧!”紫鸢抬起头,却并未看向梅姑,而是将目光重新投放在窗外,感受着清凉的风儿迎面吹来。

    殿里并不冷,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梅姑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侍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今晚,我就要嫁给楚帝,身边有的是宫人伺候,而我,也不再需要你的保护,离开吧,离开这深宫,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去吧!”紫鸢怔怔地望着窗外,喃喃低语着,“这些年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倘若母后和皇兄知道你有带我夜间偷偷出宫,并知晓我已成为寂大哥的人,而你知道却不加以阻止,他们肯定会迁怒你的,离开吧,离开这皇城越远越好!”

    “公主去哪,奴婢去哪。”

    梅姑看向紫鸢,恭谨回了句。

    “我去哪,你去哪?”紫鸢笑得苦涩,笑得伤痛,“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最起码现在去不了,听我的,离开,远远地离开皇城。”在听了她这话后,梅姑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她嘴角动了动,终道:“公主,你不能做傻事!”

    “傻事?我怎么能做傻事呢?”紫鸢攥紧手中的小瓶,“在那个地方,寂大哥一定不会再推拒我,他一定会喜欢我,娶我做他的妻,然后,我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那个地方?梅姑眸光一闪,她知道了,知道了她心中升起的不详预感,具体是什么了。

    “公主,不可,你不可以那么做!”

    紫鸢只是笑笑,于梅姑之语,并未作答。

    时间就在这静谧的夜里缓缓划过,一主一仆,一坐一站,就这么彼此静默,没再言语。

    梅姑是在想法子,想如何能阻止紫鸢寻短见。

    而她的主子,则是期待着晨阳的到来,好从无尽的悲伤中解脱出来,夜已过半,紫鸢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慢慢浮出微笑,但那笑看起来却极为恍惚。

    殿门轻轻向两边敞开。

    一队队宫女悄无声息地走近内殿,将手中拖着的物件放在桌上,随即恭谨退离而去。

    凤冠霞帔,珠宝首饰,顿时给这清冷死寂的宫殿,增加了不少生气。

    紫鸢转过头,并未因宫女们的离去而动怒,是她不允许除梅姑以外的宫人在身边伺候的。她盯着那放置在桌上的凤冠霞帔,珠宝首饰,脸上那恍惚的笑,渐渐变得讥刺: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她嫁给楚帝么?想要成就他的野心么?

    “你真要嫁给楚帝,做两国联姻的牺牲品吗?”

    凌曦的声音淡淡传来。

    紫鸢身子一颤,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当看清楚来人时,她喃喃道:“你怎么来了?”朝国夜相,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已经回国了么,怎会突然间出现在她面前?如死水般的目光,从凌曦脸上划过,再度落在桌上的凤冠霞帔上,紫鸢微有些深陷的眸中,散发出哀伤的光芒。

    慢慢的,她站起身,走至桌前,将手中的小瓶塞入袖中,提起桌上的火红嫁衣,静静地看着,因二十多天来,她从未好好食过饭菜,身体已极度虚弱,就是走这么几步,加之一个简单的动作,也令她禁不住轻轻喘息起来。现在的她,就像是个断了线的布偶,只要一阵风,就会跌倒在地。

    梅姑想去扶她坐回榻上,却在看到站在内殿门口的青衫时,整个人完全处于戒备之态,没顾上到紫鸢身旁。

    “云、雾两国相互联姻,就是个阴谋,你何苦为了两位帝王阴谋的实现而委屈自己?”凌曦看都没看梅姑一眼,缓步走至桌旁,落座于椅上,“作为皇家公主,我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但明知前路是个错误,为何还要迈步上前?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牢笼。”

    牢笼?

    明知是错误?

    紫鸢笑着摇摇头。

    牢笼也罢,错误也罢,天亮之后,她就会从中解脱,更可以惊醒皇兄,让他收起野心,免得天下生灵涂炭!

    伟大,这么一想,紫鸢瞬间觉得自己好伟大,呵呵!她嘴里发出了轻笑声,伟大?她的所作所为,算伟大吗?她只是在偿还,在替野心勃勃的皇兄在偿还他欠下的债!

    凤冠霞帔,她曾经想过穿上它,嫁给心仪之人,可眼下,她却要穿着它,嫁给别人,好讽刺,真得好讽刺!

    “寂大哥,若是我穿着这身嫁衣去见你,你会要我么?”轻抚着嫁衣,紫鸢的心登时一阵刺痛,“你会讨厌我,讨厌我穿着嫁给楚帝的嫁衣,去找你对不对?”凌曦虽不知紫鸢想的是什么,但她感受到了紫鸢身上散发出的悲伤。

    身为公主的高贵、风华、荣耀,一切的一切,在明日,她都会抛去,抛去那所有的枷锁,以自由自身,到他身边。就算他到时不接受她,她也不会离去,绝不离去!

    想到要结束一切,紫鸢的心忽然一震,仿若要燃烧起来,“皇兄,你定不会想到我明日会做什么,我要你永生难忘,难忘你对寂大哥一家犯下的错!”缓缓转身,她望向凌曦笑了,“我不觉得嫁给楚帝委屈,也不觉得云、雾两国之间相互联姻是个错误,你走吧,我不会和你离开。”

    她眸光坚定,极度憔悴的身体,却似是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支撑着,看向凌曦。

    凌曦凝视着她。

    深觉眼前的女子此刻表现出的决绝,是件可悲至极的事,“你在撒谎!”她一字字道:“你心里想得与你嘴上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紫鸢丢下手中的嫁衣,脚步虚晃,步回软榻坐下,她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沙哑:“我不要看到你,请离开我的寝宫。”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她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是一回事?他以为他是谁?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告诉我近些日子你过得并不好,并让我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凌曦坐在椅上,望向紫鸢淡淡道:“你是因为寂大人才会变得如此,对吗?”为爱憔悴,为爱自我放逐,真傻!与云澜在海边别过,凌曦骑快马,日夜兼程在夜快过半时,终赶至雾国都城外,运轻功飘入城内,就潜入皇宫,至蘅芜殿。

    听到紫鸢说与梅姑的话语,以及看到其脸上的神色,聪明如她,稍加琢磨,便知晓一二。

    此刻,又从紫鸢说出的话语、和身上散发出的悲伤气息,她更是断定心中的猜想没错。

    紫鸢没有回答凌曦的问话,但她死寂般的目光,明显有了变化。

    “因为家仇,寂大人要找你皇兄复仇,却不料被你皇兄提前察觉,便给他按了个谋逆的罪名,多日酷刑招待后,一把大火烧了整个寂府,你恨你皇兄,恨他这般残忍的对待寂大人,对不对?”凌曦言语虽轻缓,但那一字一句却如针般扎入紫鸢心上。

    “我没有,我没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紫鸢情绪激动,致使她声音更加沙哑。

    梅姑不能动,是的,在她与那抹淡然的青衫对视时,不知何故,她不仅催动不起内力,且身子动也不能动,就是张嘴想说话,也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好高深的功法,竟在她没察觉的情况下,便点了她身上的几处大xue。

    蘅芜殿外,凌曦在进到殿中之前,就已设下结界,因此,殿里的谈话声,候在殿外的宫人,根本就无从听到。

    “你爱慕寂大人,而寂大人却因家仇,狠狠地伤害了你,你没有恨他,但你也没有恼恨你皇兄,你是女子,对于你皇兄和寂大人之间的仇恨,感到心痛不已,你想要劝说寂大人放弃仇恨,想要阻止你皇兄收起称霸天下的野心,所以,你带着无尽的伤痛,应下联姻云国,事实上,以你对寂大人的爱,你不会嫁给任何人,答应你皇兄,只是你的权宜之计,你打算用生命抚平寂大人心中的仇恨,更惊醒你皇兄,好让他知道是他的野心,致你走上绝路,对不对?”这些话,是凌曦猜测出的,是她从聂瑾鸿与紫鸢之间的感情中猜出的,她每说一句,都会观察紫鸢脸色的表情变化,没错,她猜测的没错,那坐在榻上的女子,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在听到她一句句话语后,变得更加煞白,就是那眸中的悲伤,亦愈加浓郁。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他怎知道这么多?难道他和寂大哥认识?紫鸢颤声问凌曦,“你和寂大哥是什么关系?”

    “我姓夜,名妖,和寂大人算是故交吧。”

    凌曦淡淡答道。

    紫鸢却笑了,笑得泪痕满面。坐在榻上一直紧绷的身体,倏然站起,却未挪出一步,便软软地挨着软榻滑倒在地上,凌曦起身,走至她身旁,欲扶她站起,却被她一把推开,“走开,别碰我!”由于力道过猛,那被她收起的小瓶从袖中滚落了出来,凌曦捡起那小瓶,拧开盖子,放至鼻尖嗅了嗅,道:“这是你给自己明日备用的吗?”

    “还给我!”紫鸢伸出手。

    凌曦注视着她,将那小瓶放至桌上,道:“你很傻知不知道?”

    “我傻不傻与你无关,”紫鸢泪眼朦胧,盯视着她,“你既是寂大哥的故交,为何不救下他?知道么?在母后寿宴那晚,看到你,我觉得你是位很不错的男子,事实上,我看错了……”缓了口气,她的目光又恢复至死寂,喃喃道:“你走,我想要做什么,无需你多管……”

    “你为何与寂大人一样,都如此执拗呢?”凌曦的目光落在紫鸢脸上,她清楚地知道,她刚才说出的话语,对眼前这个坐在地上的女子打击有多大,让其不愿面对,只想用牺牲自己的生命,来结束一切的信念正逐渐崩塌,“其实,只要你与我离开,明日云、雾两国间的联姻计划就会泡汤,如此一来,你皇兄的野心想要得以实现,恐怕就有些难度了。”

    紫鸢双手插入发间,一脸痛苦道:“我离开,我离开,就能让云、雾两国间的联姻成为泡影,可我离开,你真就以为会阻止我皇兄称霸天下的野心吗?”凌曦低头,交叉的十指触到额前,微微苦笑:云、雾两国间联姻失败,真就能阻止鸣帝和楚帝二人的野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