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鲸落都市 > 第二十四章 坠落

第二十四章 坠落

推荐阅读:我和离婚的阿姨圣水旅馆淫荡学姐坏心机在会所碰到女友之后一支红杏出墙来情动天下小西的美母教师凄子配合我滛凄对妈妈的情欲那一汪肥水的流淌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支撑身体的左手一酸,弓着背的女孩儿险些一头栽进洗漱池里。

    骤然起身让人头晕。她捂着嘴,忍不住干呕了一会儿。

    眼泪后知后觉的滴落在大理石台面上。女孩儿在脸上狠狠摸了一把,右手捏成一个小小的拳头。

    她想尖叫,想要放声大哭,但却不得不将所有声响堵在嗓子里,只漏出鼻音浓重的呼吸声。

    连串的敲门声让人心烦。她本不想搭理,却又不得不理。

    深深吐息之后,女孩儿用袖口将脸上的所有痕迹擦了个大概。

    门一直敲个不停,催命似的。

    她踱步到门前,努力抑制着把门一脚踹开的意愿。

    -

    元岁猛地从床上直起身,半晌,才扶住额头,朝后挪了挪,靠在床头。

    头疼欲裂。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重影,愣了很久,才又听到哐哐敲门的声音。

    她又偏头看了一眼时间,快六点,也该起了,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早催命似的找她。

    慢吞吞一路扶着墙来到门前,门外的人几乎已经算是在砸门了。元岁这才后知后觉地听出门外的一片喧闹。

    什么情况?这一片向来还算是纪律严明的,隔壁偶尔凑起来的牌局都会在零点前作鸟兽散。

    刚一开门,门外站着的那位就差点扑了进来。元岁先是后退两步,看清来人后才伸手想扶一把,好在对方只是晃了晃就站稳了,还一把拍掉了元岁的手。

    八组组长,莫允涵抄着手站在门口,一脸的怒容。

    门外的人来来往往,简直比超市里还要热闹。丝毫没有整理仪容仪表的元岁还没反应过来,莫允涵便阔步走进门,一脚把门带上了。

    “怎么……”

    “你怎么睡得这么死,半天都不应一声!”莫允涵急吼吼地骂了一句,顿了一下,稍微柔和了一点语气,“把我吓的!”

    “出什么事儿了?”元岁强忍不适,靠在墙上,觉得听什么都有点耳鸣。

    “外面闹了小半个钟头了,你倒是真睡得着!”

    “我这两天都不太舒服……不好意思。”看着元岁脸上深深的倦容,莫允涵跺了跺脚,径自坐在了沙发上,想了想,又弹了起来,烧水去了。

    “到底出什么事儿啦?”元岁觉得说话有些提不起气,沿路扶着东西才最终坐在了沙发上。

    “你隔壁的隔壁,有人自杀了。”莫允涵重重将摸着热气的水杯磕在了元岁面前,“早上有人去敲门才发现,死了好几个小时了。”

    “……哦。”元岁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起来。

    “你还‘哦’!”莫允涵又抬高了音量,“我奉命挨着来问问附近的人,就你的门半天也敲不开!我还以为你也在里面嗝屁了呢!我可告诉你,你刚刚再不来开门,我绝对把门给你卸了,拖着你这个连睡衣都没换的人游街示众!”

    “啊,这么狠啊。”元岁被水烫的吐了吐舌头,“真不好意思……我正做噩梦呢。我还说这敲门声这么真实,一点也不像在梦里面。”

    “缺心眼!”莫允涵戳了戳她的脑门,又灌下一口水,站起身来,“看你也不像是个知道什么的!你还能喘气儿就好!这回可算是摊上大事儿了,我得先走了。”

    “是挺悲剧的,但是……”还不至于闹成这样?军队内部对于生死不是一向看得开嘛。

    “你知道什么!”莫允涵恨铁不成钢地倒回来狠狠在元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昨天下午也有个自杀的,好巧不巧,还是负责心理咨询的那位!”

    元岁有点委屈的揉了揉额头,怔怔地看着莫允涵气呼呼的摔门走了。

    -

    一路天旋地转,元岁终于摸到了办公室的门,结果轻轻一推,门向里大开,差点害得她直接栽进门里——好在最后关头,她靠着本能在落地前以俯卧撑造型避免了面部着地。

    办公桌前的两个人亲眼目睹了这个场景,均是一愣。元岁扶着墙爬起来,正对上凌夙诚和韩越两人的目光。

    她当即便伸手看时间。7点整。

    好不容易提前这么多来,怎么人人都到的比她还早?

    “怎么大清早的,一进门就给我磕个头。”韩越摸了摸下巴,“快起来吧,我可受不起。”

    “又熬夜了?”凌夙诚皱着眉毛看着她,似乎是仔细思索了一下,目光又转向韩越,似乎是在无声的责问。

    “别别别,对不住对不住。”韩越伸手告饶,又转向元岁,“你可千万别说是因为昨天你……昨天那件事儿睡不着,不然我罪过可就大了。”

    “不是啦。”元岁揉了揉不慎扭到的手腕。

    “哦,我想起来了。你的宿舍好像离早上出事儿的那里挺近的是吧?”韩越挑了挑眉,“说起来,我刚刚查到的病人名单,怎么好像也有你啊?”

    “什么名单?”元岁没反应过来。

    “楼上心理咨询室的病人名单。我只是好奇最近都有什么人跟自杀的盛医生打过交道而已。”

    “哦,我是去过啦。”元岁坦率地点了点头,“但是我就在门口排了会儿队,没见上面,他就下班了。有什么问题吗?”

    “也许是我多想了……”韩越抛了抛手里的一份文件,“今天早上自杀的那个,前几天正巧去盛医生那里咨询过。”

    “他都心情压抑到割腕了,最近看过心理医生有什么奇怪的。”元岁的眼神微微闪烁。

    “道理是这个道理啦。不过这两件事影响都特别不好。”韩越抛文件的动作一滞,“专业人士自己先撑不住,带了个坏头;早上自杀的那位是十组的组员,身边的所有人都说那人平时挺开朗的,他们什么也没察觉出来。”

    “好像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所谓的亲朋好友的说辞都差不多?”元岁的语气透出了一股淡淡的讽刺。

    “肯定啊。如果周围人能够发现异常,这种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嘛。”

    “总而言之,你先多注意那些最近和这两位有接触的人的动向。”凌夙诚揉了揉太阳穴,“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着,我只听说过连环杀人的,没听说过连环自杀的。”韩越摊了摊手,“不过既然您都不嫌事儿多,那我就去问问看咯。”

    “你先去吧。”凌夙诚盯着桌上韩越留下的病人名单,有开口到,“元岁,你留一下。”

    悄无声息地倒退着走到门前的元岁只得停步,小声问到:“我可以搬个凳子坐吗?”

    -

    “你最近,”凌夙诚顿了顿,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继续说到,“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老大居然也会关心别人的私事吗?元岁心底忍不住笑了笑,认真地回答到:“只是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而已,没有大事的。”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不会突然自杀的啦。我对目前的工作环境非常感恩了,真的。”

    “嗯。”凌夙诚只应了一声。元岁知道他没有完全相信。

    两厢沉默了半晌,元岁突然又开口到:“如果您有空的话,我可以说一件您或许想知道的事情给您听。”

    “你的梦吗?”

    “嗯。梦由心生,您是对的。”元岁缓缓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我最近总是梦见以前的一些事情。”

    “你如果愿意告诉我的话,可以说说看。”

    “说起来,还有点巧合。”元岁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到,“我昨天梦见的那件事情……差不多是十年之前了。”

    “什么巧合?”凌夙诚很会抓重点。

    “您别急啊。”元岁的声音有点哑,“那个时候我才小学……四年级?具体的我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那个时候,我们班突然转来了一个因为身体抱恙留级两年的插班生,是个瘦的几乎只剩把骨头架子的女孩儿。因为她比我们年纪都大,班里的小帮派和朋友圈子也比较稳定了,她难以加入,所以总是一个人。”

    凌夙诚没有打断,只看着元岁眼下的一片青色。

    “她……就坐在我旁边,但是我们很少说话。大家既说不上照顾她,当然也说不上欺负她,她是个存在感很微弱的人。”元岁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很不舒服,“她在班里很少出头,长相、能力都是平平,安安静静从不惹事,也不至于让老师多为她操什么心。总而言之,是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人。”

    “后来呢。”凌夙诚适时表达了自己确实在认真听。

    “后来有一天,我因为掉了东西,放学后过了一阵又回到了教室,发现她还没有离开。”元岁的眉头跳了跳,“那天……阳光很好。我记得,风吹起窗帘时,她在阳光下的脸……看起来非常温柔,温柔的几乎……透明。”

    元岁似乎说的越来越艰难,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我那个时候突然觉得,她好像有一点奇怪。于是就主动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

    “她问我,‘我到底是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呢?’”说到这句话时,元岁突然睁开眼睛,嘴边有一丝自嘲般的讥诮,“我当然立刻就……驳斥了她。我说,活得不容易的人那么多,真论起来,远远轮不上我们瞎想这些。”

    “你那个时候几岁?”

    “九岁多?大概不到十岁吧。”元岁愣了一下,勉强理解了凌夙诚话里的疑惑,“我那个时候,还不太习惯多了一个‘爸爸’和‘弟弟’的生活,每天也想的比较多啦。”

    “你继续说吧。”

    “嗯。”虽然答应的很快,元岁还算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到,“然后,她冲我笑了,笑的很温暖,对我说‘谢谢’。我以为这事儿已经完了,她就是瞎想想而已……”

    “她……”

    “第二天,我一进学校,就发现校内乱成一团……很多人都围在教学楼底下。”元岁的声音几乎已经低到听不见,“我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意中听见过路的人说,有个女学生跳楼自杀了……我突然害怕起来。”

    “是她?”凌夙诚的声音也很轻。

    “……是。”元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却在发抖,“调查结果是,她大概昨天一直留在学校里,一个人静静地坐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就跳下去了。但是,我是知道的……她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我……”

    “你觉得是你的责任吗?”

    “就是我的责任啊。”元岁抽了抽鼻子,眼睛不自然的眨了几下,“她……其实是不想死的吧,所以跟我说那句话,其实是在向我求救,希望我能够阻止她吧。”

    “你不要乱想。”凌夙诚自己都觉得自己劝的很干瘪。

    “但是,我让她失望了。我丝毫没有体谅她,没有让她向我倾诉,直截了当的否定了她全部的痛苦。就是……我的错啊。”说到这里,元岁似乎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抬手捂了捂眼睛。

    凌夙诚正苦恼于如何回答,却听见元岁又说到:“您不用劝我。我只希望您不要骂我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骂你?”凌夙诚不太理解。

    “我啊,后来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妈妈。”元岁拼命眨眼,似乎想把眼泪憋回去,“她说,是我很奇怪。她还说那种人,心里脆弱的不要不要的,就算躲过这一劫,以后迟早也是要出问题的。那个人本来就‘没救’了,谁想帮她,只会给自己惹下无穷无尽的麻烦而已。所以早早就自我了断了,说不定对周围的人反而是好事。”

    “类似的话,我今天听到过一次。”凌夙诚轻轻叹了口气。

    “说完这些之后,她笑我了。”元岁的眼睛没什么焦距,憔悴的像是一个纸人,“她觉得我的想法很幼稚可笑。您呢,您会笑我吗?”

    “我没什么资格取笑你。”凌夙诚顿了顿,“或者说,其实我是能够理解你的。”

    元岁定定地注视了他好一阵,似乎是想努力分辨这句安慰的真伪似的。凌夙诚其实并不喜欢被人如此直白的揣度,但此时此刻,他却并不觉得难以忍受。

    -

    ID叮叮当当响了好一阵,元岁将公文包往床上随便的一扔,从ID边上抽出嵌在一侧的微型耳机,别在耳边,尽量好声好气地问到:“怎么啦?”

    “姐!”对方大叫一声,似乎非常委屈。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没在学校里?”虽然很累,该应付的人还是得继续应付的。

    “我在外面吃饭。我必须得大吃一顿!”

    “怎么啦?”元岁明知故问。

    “我今天看到一试的成绩了……”对方声音低落,“我本来很有把握的……结果差了老远。”

    “常有的事。”元岁含糊其辞。

    “姐,你能不能帮我查查成绩?我真的不相信啊。”

    “你很想来给我打下手吗。”元岁的语气平静。

    “切!我要是能来,一定比你混得好!”刚硬气了两句,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话现在等同于打自己的脸,又弱弱地说,“姐……对不起,我的好姐姐,帮帮我吧,我真的不相信啊。”

    “行吧,你……”元岁正要多叮咛两句,却发现又有人打了进来,只得说,“我有点事,等会儿再打给你。”

    “好好好,我等着呢!”对方的语气总是那么天真快活。

    答应的倒快。结果等元岁接受完莫允涵的电话慰问后,再拨过去,那头只响了几声,就被人直接挂断了。

    “小兔崽子干嘛呢。”元岁有点烦躁。一个个的,真能折腾。